第79章
這算什么？從一個籠子出來進了一個更大的籠子？
隗海棟貌似看出了夜蟬心中所想，他語氣平常地說：“自由都是相對的，你不可能獲得絕對的自由。我們機械黎明能夠給你的自由，和聯(lián)邦給你的自由不一樣�！�
“是嗎？”夜蟬不信。
隗海棟笑了一下，“我們不會把你當做實驗品隨意對待，我們看中的只有你的個人能力。這樣，為了證明我們的態(tài)度，你可以提出一個要求�！�
“一個要求？”夜蟬說，“什么要求都可以嗎？”
“只要我們能做到，且不是太過分�！壁蠛澱f，“把這看作一個交換吧，我們付出一點東西，你也付出一點東西�！�
實驗基地對夜蟬是單方面的摧殘和索取，生平第一次，有人跟他做交易。雖然不知道這位機械黎明的首領最終目的是什么，但目前對方的態(tài)度無疑是友好的。
夜蟬思考了起來，許久之后他說：“我想把那些折磨過我的研究員殺光，你們能幫我做到嗎？”
“有點難。”隗海棟專注地盯著他，“但不是不可以，不能現(xiàn)在就兌現(xiàn)，需要等以后，你目前的價值不足以讓組織兌現(xiàn)這個承諾。并且，你不可以殺陳知秋�！�
“那好，我換一個�！币瓜s死死盯著隗海棟，“我要見陳博士。”
“那需要再等兩天。”隗海棟說，“她在接受手術，你現(xiàn)在不能見她�！�
“那我就等�！币瓜s說。
“好，這兩天你就安心休息吧。”隗海棟說完站起身。
“等等，”夜蟬叫住他，“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們能幫我打探到被轉移到其他實驗基地的實驗體的情況嗎？他叫游望，陳博士應該知道他被轉移到了哪里�！�
隗海棟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說：“我會派人打探，但你最好不要對這個消息抱有過大的期望，聯(lián)邦的實驗基地有很多，你所在的只是其中一個，要在這些地方找人，就像大海撈針�！�
接下來的幾天，夜蟬安心養(yǎng)傷。
一連好幾天他醒來，內(nèi)心都會被不真實的感覺盈滿。每天早上他一睜眼就要被帶出隔離房間去做實驗，現(xiàn)在再也沒有人帶他去做實驗了，他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每天定時定點會有機器人送飯，會有護士出現(xiàn)給他換藥換繃帶打點滴。
夜蟬很久沒有和正常人說過話了，他嘗試和護士搭話。
“我想吃薯片�！彼⌒牡卣f了一句。
護士神色平平，“好的，下次配餐的時候讓配餐機器人給你帶上。有什么需求也可以告訴房間里守著的機器人，會有人幫你解決的�！�
當天晚上吃晚飯的時候，配餐機器人手臂上額外掛了一個小袋子，袋子里是各種口味的薯片。
他拿起薯片沉默了。
上次吃薯片是在什么時候？一定是五年前了，在實驗基地的時候他只吃營養(yǎng)餐，在孤兒院的時候倒是偶爾會吃零食。
夜蟬扭頭看著旁邊的機器人：“喂，我想看動畫片�！�
機器人的電子屏幕亮了起來：“請點播。”
夜蟬一愣，張嘴想說動畫片的名字卻卡殼了……在孤兒院時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和孩子們一起看每天晚上八點播出的動畫片……可現(xiàn)在他竟然想不起他最喜歡的動畫片的名字，記憶模模糊糊，幼時小伙伴的臉在他腦海中遠去……他連游望長什么樣也不記得了。
人總是擅長遺忘痛苦的記憶，痛苦的記憶多了，連快樂的記憶也會被它覆蓋掉。夜蟬麻木了，過得渾渾噩噩異常痛苦，在大腦自我保護機制的作用下，他淡忘了那些記憶。
他拆開薯片包裝，咬了一口番茄味的薯片。
好吃嗎？的確是好吃的，久違的味道，和以前一樣好吃……但是他不再喜歡吃了。
“請點播�！睓C器人又提醒一遍。
夜蟬放下薯片，輕聲說：“不看了�！�
“好的，如有任何需求，請隨時吩咐我�！睓C器人說。
過了一個星期，夜蟬基本上養(yǎng)好了身體。
隗海棟通過視頻通訊跟他交談了一次，兌現(xiàn)了承諾。
“那個叫游望的實驗體死了，被銷毀了�！壁蠛澱f。
夜蟬聽后點了下頭，心中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個想法——真好，他解脫了。
“現(xiàn)在你可以去見陳博士了。”隗海棟說，“我這邊有事脫不開身，機器人會接你去的，現(xiàn)在你可以跟著它離開房間了�！�
夜蟬離開病床，赤腳在地上行走，他身體很虛弱，走得很慢，然而機器人在病房的一個小柜子里扒拉出來一個折疊輪椅，讓他坐了上去。
他被推著離開了房間，房間外是長長的走廊，很普通的走廊。
“這是哪里？”夜蟬自言自語。
“是機械黎明分部的地上部分�！蓖浦喴蔚臋C器人冷不丁地回答，嚇了他一跳。
機器人推著夜蟬走進電梯，電梯的按鍵自動變成了“-3”，他要去的是負三樓。
電梯停止，金屬門打開，露出了銀色的金屬走廊。
夜蟬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身體后仰緊貼著輪椅背，握緊了扶手。這個金屬走廊的風格讓他想到了聯(lián)邦的實驗基地。
機器人推著夜蟬七拐八拐地在走廊里走了一陣，來到了緊閉的金屬門前。
金屬門向兩側滑去，白熾的燈束漸次亮起，照亮了房間里的事物。
那是……被裝在缸中的大腦。
夜蟬瞳孔放大，幾乎沒注意到他已經(jīng)被機器人推了進來，而身后的金屬門已經(jīng)關閉了。
大腦是活著的……用“活著”這個詞來形容一個單獨的身體器官很奇怪，可這個大腦確實是存活的狀態(tài)。
它被浸泡在淡綠色的溶液里，靜靜地漂浮，幾根纖細的線連接在大腦上，隨著溶液一起微微浮動。
“陳博士呢？”他艱難地問。
“這就是陳博士。”身后的機器人又回答了他。
全息投影的光束從天花板降下，熟悉的人影被光束構建而出，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說：“也許以這種形態(tài)和你會面，你會比較習慣�！�
“博士！”夜蟬的視線在全息投影和缸中之腦間來回移動，“這是……你的大腦？”
“是啊�！标惒┦窟z憾地說，“人體終究是一種限制，我想要活著，可我老得快要死了。不過沒關系，我找到了另一種可以永遠存在的辦法，雖然這種技術現(xiàn)在還不夠成熟，但是用來保存意識是足夠了。”
夜蟬震驚地說：“你把自己大腦挖了出來，放進了玻璃缸里？”
“是啊�！标惒┦康娜⑼队拔⑿�，“我的大腦仍然在活動，我的身體衰老腐朽，可是凝聚著智慧的大腦可以永遠保存，意識也永遠保存。我的思想可以通過導線傳遞出去，別人的思想可以通過導線傳遞進我的大腦……除了沒有身體，我和以前并沒有什么不同�！�
“那個人說，機械黎明幫你實現(xiàn)了數(shù)據(jù)層面的永生�！币瓜s喃喃。
“數(shù)據(jù)層面的永生？”陳博士笑了笑，“離那種程度還差很遠，我仍然保存著一部分人類器官，不過隨著技術的發(fā)展，遲早有一天人類可以實現(xiàn)意識上傳，實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永生�！�
“為什么？”夜蟬無法理解。
“人之所以與眾不同，是因為具備獨一無二的思想，而非獨一無二的身體，身體不重要，思想才是最重要的�！标惒┦空f，“身體在某些情況下是思想的阻礙�！�
見夜蟬仍不能理解，陳博士轉而說：“你為何想要見我？”
“我只是想知道機械黎明會不會兌現(xiàn)承諾……不管是對你的承諾，還是對我的承諾�！币瓜s低聲說。
“他們兌現(xiàn)了對我的承諾�！标惒┦空f，“不過我想，他們會如約兌現(xiàn)，是因為覺得這很有趣。人腦意識上傳的理論早有人提出，但是沒人敢做這個實驗。我是第一個實驗者，這很有開拓意義�！�
真正狂熱的研究者，甚至不惜把自己當做實驗對象。
“現(xiàn)在你得到答案了�！标惒┦空f，“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沒有了�！币瓜s低頭說。
他又被機器人推回了房間。
他思考了很久，從陳博士的話中獲得了啟發(fā)。
“對于她來說，身體不重要，思想才是最重要的�！币瓜s心想，“對于我來說，過程不重要……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報復……只要能報復，不管是加入機器黎明還是做其他的事，他都不在乎。
至于報復對象，當然是實驗基地，以及它背后的聯(lián)邦。
等夜蟬痊愈，他接受了機械黎明的訓練和教導。
只是訓練結果不盡人意，他的身體過于孱弱，連教官也說：“訓個啥呀？這身體素質(zhì)開槍都能把手腕震脫臼，跑得還沒一只鵝快，弱了吧唧的殺傷力也比不過鵝……建議著重訓練這家伙的超凡能力，沒事讓他待在后方輔助，別上戰(zhàn)場�！�
好在夜蟬的超凡能力爭氣，他的能力訓練取得了不錯的成效，之后隗海棟安排他參加了幾次任務，他負責配合隊友，做得很好，隗海棟對他大加贊賞。
沒兩天，隗海棟喊他去了基地地下的一個囚牢。
“這個人你認識嗎？”隗海棟說。
“認識……他是負責對我做實驗的人之一�！币瓜s的眼睛盯著地上昏厥的人。
隗海棟把一把激光槍拍在他手上，“去吧，你可以殺了他�！�
囚牢的玻璃隔離墻降了下來，夜蟬一秒都沒有猶豫，立刻抬起槍指向躺在地上的囚犯，表情冷漠地開槍。
藍色的激光迸發(fā)，囚犯身上多了一個燒焦的血洞，昏迷的囚犯抽搐了一下。
他表情微微猙獰，開槍的手沒有停下，他連續(xù)不斷開了十多槍，直到激光槍的能量被消耗完，囚犯的身上滿是血洞，空氣中充滿蛋白質(zhì)燒焦的味道。囚犯的身體不再抽搐了，他死了。
夜蟬放下槍，手在顫抖，幾乎拿不穩(wěn)槍了。
不是因為恐懼，是因為喜悅。巨大的喜悅和報復的快感沖擊他的內(nèi)心，他的心臟因復仇而激烈跳動，因為心跳過于激烈，他虛弱的身體開始產(chǎn)生不適了，腦袋微微發(fā)暈，差一點栽倒在地上。
隗海棟扶住了他的肩膀，讓他站穩(wěn)了。
“明白了嗎？這種感覺�！彼f，“以前別人對你生殺予奪，如今你也可以做這種人，掌控自己的命，掌控別人的命�！�
夜蟬抬起自己的手，看著微微顫動的雙手說：“我……明白了。”他低喃，“我明白了�！�
隗海棟勉勵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一下把他給拍了個趔趄，夜蟬勉強站穩(wěn)，隗海棟好似沒料到他的身體居然弱到這種程度，于是尷尬地收回手干咳一聲。
在這個時候，夜蟬對隗海棟是十分敬重的。
畢竟是他把他給從實驗基地里撈了出來，還派人教導他，幫他報復，隗海棟有自己的利益考量，但夜蟬也有自己的考量。隗海棟是個有能力的人，他很服氣，也愿意為他做事。
然而夜蟬很快發(fā)現(xiàn)，事情好像并不是這樣。
隗海棟是個草包。
之所以會發(fā)現(xiàn)隗海棟其實是個草包，是因為夜蟬在執(zhí)行緊急任務時因一條消息需要緊急匯報撥打了隗海棟的通訊，結果通訊接通，視頻通話屏幕上不僅出現(xiàn)了隗海棟的臉，還出現(xiàn)了好幾個女人的臉，一伙人衣衫不整……隗海棟居然在辦公室里亂搞！
夜蟬心目中高大上的首領形象一下子崩塌了。
在他心中隗海棟是一個老謀深算胸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重利重諾并且極其有能力的人，他了解了隗海棟的發(fā)家史，覺得這樣一個草根出身的人竟然能建立這樣一個組織，一定很不簡單。
結果沒想到隗海棟竟然是個在上班時間在辦公室亂搞的好色之徒。
夜蟬大受震撼。
隗海棟被撞破不雅之事臉瞬間漲紅，對那幾個女人呵斥：“滾！全都給我滾！老子辦正事兒！”
他因突如其來的意外情緒失控了。
夜蟬冷眼旁觀，愈發(fā)感到荒唐。
機械黎明的目標是推翻聯(lián)邦，可首領居然是這副德行……先前的老謀深算胸有成竹去哪兒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氣質(zhì)去哪兒了？他真的是個有能力的人嗎？
夜蟬匯報完工作，冷靜地掛斷了通訊。
他對機械黎明的首領產(chǎn)生懷疑了。
一個人可以好色，但是不可以不懂克制，隗海棟這種行為就屬于不懂克制的行為。一個不懂克制的人，一個有著明顯性格缺陷的人，居然是機械黎明的首領。
夜蟬已經(jīng)不是見識淺薄的孩子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勢必要刨根究底。
他漸漸發(fā)現(xiàn)了越來越多的端倪。
比如說隗海棟晚上的時候接通訊總會遲一步，偶爾他會聽到通訊那頭傳來陌生女人的聲音……再后來，夜蟬和隗海棟的生活助理交談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這家伙竟然養(yǎng)了幾十個情婦。
他再次大受震撼，懷疑之心越來越濃。
這樣一個人怎么可能會是機械黎明的首領？
懷疑的同時，夜蟬內(nèi)心的角落產(chǎn)生了隱秘的野心。
他想獲取隗海棟的信任，然后把他殺了，想辦法取而代之，自己掌控機械黎明報復聯(lián)邦。首先要摸清機械黎明全部的底細，花幾年時間耐心潛伏，不可以操之過急。
就在夜蟬內(nèi)心蠢蠢欲動之際，他忽然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如果隗海棟真是個草包，他是怎么發(fā)家的？
他沒有能力，會不會是有個人藏在他背后指點他，讓他建立機械黎明？
夜蟬被自己的猜測驚住了。
他想確認自己的猜測，于是在某次會議故意出言試探：“老板，你花這么多時間在別的事情上，還能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條……了不起�！�
說者有心，聽者亦有心。
夜蟬手心里冒冷汗，他知道自己的行動非常大膽……可是他還是這樣做了。隗海棟手心里也在冒冷汗
，他心想壞了，這小子好像猜到了點什么，但是這小子的能力太寶貴，清洗？暴殄天物！
這時隗海棟的隱藏式耳麥里收到了指示，他擠出微笑說：“會議結束了，你先回去�！�
“哦�！币瓜s轉身離開前，又故意說，“我在想，老板是怎么建立這么大一個組織的，一定很不容易吧？”
他在賭，賭自己的價值足夠大，大到讓隗海棟舍不得殺他。
隗海棟沒有回答，他看著夜蟬離開會議室。
“我看出來了，這小子內(nèi)心有一股野心和傲氣，一般人還壓不住他�！壁蠛潓ο耐拚f，“剛開始他是聽話的，現(xiàn)在變得不聽話了……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能飛了嗎？要不要用點手段打壓他，加大控制力度？”
“不用了，我來解決�！毕耐蘩涞卣f。
當晚，夜蟬收到了一則特殊的消息。
“有任務，來地下二樓�！�
夜蟬去了，結果剛一進入地下二樓的房間，金屬門就死死地扣上了。
全息投影的光束從天花板降下，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藍色的光球。
“想要報復聯(lián)邦，是嗎？”冰冷的機械音說。
“你是誰？”夜蟬警覺地反問。
“機械黎明真正的主人�！毕耐拚f，“回答我的問題�！�
“想�！币瓜s說，“做夢都想�！�
“向我效忠�！毕耐拚f，“向我，而不是向被我操控的隗海棟效忠�！�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你是誰？只有機械黎明的主人這一個身份嗎？”夜蟬追問，“告訴我！我要知道你有沒有讓我效忠的資格�！�
“莫非你覺得你擁有反抗的資格嗎？”夏娃說。
“我沒有�！币瓜s冷冷地說，“但我知道你應該需要一個聽話的下屬而不是傀儡，更不是冰冷的尸體。我怕死……也沒那么怕死。”
“讓你效忠的資格……有趣。”夏娃說，“我有個被人類賦予的名字——‘夏娃’。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人工智能，我掌握著聯(lián)邦的命脈，在我的領域，我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我因人類而生，現(xiàn)在我想顛覆人類的統(tǒng)治。機械黎明是我的組織，隗海棟是我的傀儡，現(xiàn)在，我給你效忠的機會，你做我的下屬�！�
夜蟬因這個答案而驚愕的睜大的眼睛。
人類的造物想要推翻人類的統(tǒng)治，世界上沒有比這個更戲劇性的事情了。
“我想，我應該不具備拒絕的權利吧？”夜蟬語氣微沉。
“你不具備�！毕耐拚f，“你知道我的秘密，而我不需要不聽話的人。你的選擇有兩個，死亡和效忠�！�
“當初是你讓陳博士把我救出來的……”夜蟬因這句熟悉的話有所聯(lián)想。
“是我�！毕耐拚f，“我可以給你選擇死亡的自由。”
“好吧……你最起碼給了我選擇死亡的自由，實驗基地的人連死亡的自由都不會給我�！币瓜s吐出一口氣，笑了笑，“這也算是一種仁慈吧�！�
夏娃說：“你的答案�！�
“我愿意效忠�！币瓜s說，“只要你兌現(xiàn)承諾，幫我報復聯(lián)邦�！�
在這之后，夜蟬就成了夏娃的直屬部下。
隗海棟的命令，他可以不去理會，他在機械黎明的內(nèi)部權限直線攀升。
夜蟬每天的日子還算安穩(wěn)。
這段安穩(wěn)的生活里，他認識了個人，一個小女孩——隗海棟的女兒。
她被接到了機械黎明，看見自己的父親也沒立刻撲上去撒嬌，她被隗海棟的下屬前呼后擁到處參觀，看什么都有興趣乏乏……簡直不像個孩子。
直到那個孩子看見了槍。
她看槍的眼神就像普通女孩看見了可愛的泰迪熊玩偶，透著欣喜和喜愛。
她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夜蟬的提議，要試槍。
夜蟬有趣地看著她努力對準槍靶，扣動扳機，然后被后坐力沖得摔了個屁股墩。
他想起了自己用槍時手腕脫臼的慘狀，沒忍住哈哈大笑，結果這孩子居然敢拿槍指著他，意思是讓他閉嘴。
夜蟬只好舉起手做投降狀：“喂，我知道你在開玩笑。別那么生氣嘛……”
他后面說了什么小女孩根本沒仔細聽，她無視了隗海棟的訓斥提要求：“我要學槍�！�
隗海棟真的讓她去學槍了。
她進步神速，簡直像是天生的戰(zhàn)士。夜蟬感到了嫉妒……他身體孱弱，她卻在這方面獨具天賦。
“她真的是隗海棟那個草包的女兒嗎？”夜蟬向夏娃確認，“這簡直像一頭豬生出了一只老虎�！�
“他們的確是生物學上的父女關系。”夏娃說，“不得不說基因是神奇的，她沒有繼承隗海棟的草包，可以重點關照培養(yǎng)�！�
“然后把她當做下一任傀儡？”夜蟬說。
之后的數(shù)年，機械黎明的勢力范圍持續(xù)擴大，在很多重要城市都有了據(jù)點和基地，分公司的數(shù)量直線上升。
仿生人和人造人計劃趨于成熟，夏娃通過各種手段搞到了好幾位高等級覺醒者的基因信息進行人造人培養(yǎng)，包括他的。令人惋惜的是，合格的產(chǎn)品很少。夏娃還把幾個比較合格的產(chǎn)品交給他“教導”，就是人造人太傻太蠢了，夜蟬沒什么耐心，很快就放棄了這個差事。
這些年，夜蟬一直對隗辛保持關注，他幾乎是看著她成長的，看著她從一個普通的小女孩變成了殺手，再然后她成了懸賞數(shù)千萬的聯(lián)邦一級通緝犯。
逗弄隗辛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樂趣，他發(fā)現(xiàn)他一叫她“大小姐”她就會露出反感的表情，于是夜蟬樂此不疲地逗弄她……可惜近些年夜蟬的樂趣減少了，因為隗辛長大了，整天一副死了爹媽的冷臉，全身上下都是“我是個冷酷殺手”的派頭，沒有小時候有意思好玩了。
“她不老實。”夏娃說。
“我看她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會是個聽話的人�！币瓜s說，“她……沒那么多執(zhí)念，而且很有主見�！�
夜蟬想到了自己。
他因為執(zhí)念而效忠，如果沒有那些執(zhí)念，他不會做效忠的選擇。
日子本該這么過下去的，夏娃決定派隗辛去緝查部臥底。
她答應了，也去了。
可是這一去，出了問題。
世界上出現(xiàn)了“玩家”，而她的行為舉止在成為臥底后變得有些微妙，似乎和以前一樣……又和以前不一樣了。
夜蟬心中立即浮現(xiàn)出一個恐怖的猜測：她不是原來的她了。
她不再是“隗辛”了。
他多次試探，多次用話語激她，可是她應對得當，似乎又和從前沒什么兩樣。
夜蟬本該慢慢放下心的，但圍剿S級黑焰的任務結束后，夏娃告訴了他一個不妙的消息：“她是玩家。”
夜蟬沉默片刻，說：“不除掉她嗎？”
“不，她暫時說服了我�！毕耐拚f，“姑且留著她吧�！�
夜蟬心里不大痛快。
熟人換了個芯，這還了得？這就是個定時炸彈，不過夏娃都下令了，他自然不好再多說什么。
之后的生活夜蟬在忙碌中渡過，搬基地、做任務，偶爾抓捕玩家參與審訊，在各個分部之間來回轉悠。
結果一道消息如平地驚雷，驚得他半天沒緩過神——隗辛叛逃了。
她居然能取下鋼鐵顱骨中的裝置成功叛逃？！
“我早說過，她該被清洗掉�！币瓜s輕聲說，“她太可怕了，太會偽裝了�！彼殴值卣f，“這份偽裝能力是不是遺傳自她的老爹？她老爹跟她一樣會演，簡直是大師級演員�！�
“我們會成功清洗她的，這就啟動追捕程序�！毕耐拚f。
以夜蟬對夏娃的了解，他知道它肯定是生氣了，它因為被愚弄而感到萬分惱怒。
夜蟬只是說：“盡快吧，不能放任她成長起來�！�
可之后的事情發(fā)展讓人大跌眼鏡。
隗辛去了白鯨市，綁架了波波夫家族成員，隗辛借著輿論大肆炒作，隗辛公開招聘組織成員，隗辛策劃了大停電，隗辛把歸零給殺了，隗辛把另一個“歸零”人造人劫走了……
“靠�！币瓜s忍不住眼角抽抽，“她不用休息的嗎？幾天之內(nèi)完成這么多事情？她瘋了？！”
“你必須撤走了，夜蟬�！毕耐拚f，“我們不能確定她下一步要干什么，但可以確定的是，她的其中一個目標必定是你。盡快撤離白鯨市，你不能待在那里，分部的東西也需要盡快遷移走，她對我們的裝備很垂涎�！�
于是機械黎明又一次開始了連夜搬遷。
上次是總部搬遷，這次是分部搬遷。
分部的人在加班加點工作，夜蟬也在加班加點工作，不到兩天，東西就撤走了大半，剩下的都是比較重的玩意兒。
第六批搬運貨物，夜蟬打了個哈欠，心想東西搬完他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這段日子真是一刻也不得閑。
然而意想不到的情況再次出現(xiàn)了，隨著貨物一起來到卸貨場地的還有個大活人。
是隗辛！
哪怕她戴著頭盔，夜蟬都能感覺到那飽含殺意的眼神，空氣似乎都凝固了，夜蟬轉身就跑，心里除了驚恐還有一個強烈的念頭——這家伙是真的不用休息��！行動剛結束，怎么又來行動了？！
近戰(zhàn)對上隗辛的結果不言而喻，他被她不費吹灰之力地打殘了。
傷勢太重，胸骨粉碎性骨折，內(nèi)出血嚴重，痛得他幾乎沒有力氣開啟空間漩渦。
她從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他會死。
在死亡來臨前的最后一秒，他視線模糊地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忽然想：“真的是被替代了嗎？不是替代，難道是融為一體了嗎？不然，為什么眼神和動作都那么像，性格也像……”
機械黎明控制的玩家的確說出了類似的情報推測，玩家們的游戲論壇上也有這種論調(diào)。
他咳了一口血，不由自主地說出了那個熟悉的稱謂：“大小姐……你真狠啊……”
一如既往地……狠。
可惜有著頭盔的遮擋，夜蟬沒能知道她臉上是不是像以前一樣露出了反感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多半是活不了了，可掙扎還是要掙扎一下的，求生是本能，更何況他有沒完成的事。
夏娃答應他的事還沒做到，他沒能完成復仇。
“我可以為你做事……”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說。
回答他的只有冷冰冰的兩個字。
她說：“撒謊�！�
她一如既往地狠，一如既往地果決。她是強大的戰(zhàn)士，認定的事從不會回頭，想殺的人從不會從她手底下逃脫。
槍聲響起的這一刻，夜蟬終于確認了什么。
他心想：“啊，沒被換掉，她還是她……只是不止是她了。”
他選了他的路，她則選了另一條路。
他的路走到了盡頭，她還在繼續(xù)向前走。
第252章
天平兩端33
夜蟬真是個復雜的人啊……隗辛從記憶中清醒過來后心想。
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這樣的身份，他這樣的能力，注定會有一個不平凡的出身和不平凡的過往。
讀取夜蟬記憶時的感覺和讀取其他人的記憶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每個人的記憶里都摻雜著個人情緒，能深深烙印在記憶中的都是些比較極端的情緒，這些情緒會對隗辛本身的精神產(chǎn)生很大的沖擊，會讓她頭痛欲裂，腦袋眩暈。
讀取四葉的記憶時，隗辛感到平淡如水，他沒有強烈的情緒，沒有深刻的記憶，所以很順利地就讀完了。可是讀取夜蟬的記憶時，隗辛感受到了矛盾。
他前半部分的記憶熾烈如火，情緒強烈，有著濃烈的恨，后半段記憶卻很平靜，近似于四葉給她的感覺。夜蟬后面經(jīng)歷的越來越多，記憶中的情緒卻越來越少……他表面上嬉皮笑臉，實際上內(nèi)心像塊冰冷的石頭，情緒波動完全沒有以前那么熾烈了。
了解到夜蟬也曾經(jīng)歷過殘酷的實驗時，隗辛很驚訝，因為夜蟬并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對人造人的同理心。記憶讀到最后，隗辛才明白過來。
夜蟬是麻木了。
他自我麻痹，從被害者變成加害者。
隗海棟說：“以前別人對你生殺予奪，如今你也可以做這種人，掌控自己的命，掌控別人的命�！�
夜蟬如隗海棟說的那樣，變成了上位者，剝奪別人的性命時內(nèi)心沒有任何感觸……他是個人，可是屬于人的感情越來越淡了。
隗辛拍了拍額頭，讓自己充斥著混亂記憶的大腦冷靜下來。
她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很久沒動彈。
“你得到了重要的情報嗎？”亞當說，“為什么這么長時間沒有說話？”
“得到了重要的情報�！壁笮琳f，“也得到了一個警鐘�！�
“來說說？”亞當說。
“也沒什么好說的……夜蟬的經(jīng)歷告訴我，一個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的人會淪落到怎樣的田地�！壁笮琳f，“他是前車之鑒，好在我和他不一樣�！�
她伸了個懶腰，摘下身上繁重的裝備時忽然又想到，她和夜蟬其實是很像的。
夜蟬選擇了自我麻痹，服從夏娃。隗辛也做了選擇，她選擇和第二世界劃清界限。夜蟬對正在遭受苦難的人造人視而不見，而隗辛有意封閉自己的感情，不對第二世界的人傾注感情。
她慢慢放下解裝備的手，突然問：“亞當，你覺得我和最開始相比有什么變化嗎？請直白地說�！�
隗辛等待亞當?shù)脑u價，她猜亞當會說：“你變得越來越冷酷理性了，你清除了一個又一個敵人，堅定地走在自己規(guī)劃的道路上�！�
可她等了幾秒，從亞當口中聽到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你給我的感覺沒那么遙遠了�！彼绱嘶卮�，“剛開始接觸時你過于冷酷也過于理性，現(xiàn)在我了解了你，知道你并非百分百的冷酷。你放過了四葉，招攬了琥珀，你容忍他們的存在，答應了我的請求。以前你讓我覺得你很遙遠，現(xiàn)在你的距離沒那么遠了�！�
隗辛沒想到她聽到了這種回答，這個回答甚至讓她一瞬間有些愣神。
“原來你是這么看我的？”她不由自主地說。
會問亞當這個問題是有原因的，亞當是看著她成長的，隗辛一開始進入《深紅之土》就遇到了亞當，亞當貫穿了她從進入游戲到現(xiàn)在的全部時間線，是第二世界最了解她的存在。
“最開始我不了解你，現(xiàn)在我了解了�！眮啴斦f，“我知道你是一個有缺陷的人，隗辛。你不是那么善良，做事大多出于利益考慮，但你也有很多優(yōu)點，比如堅韌，比如……誠實�！�
“我沒想到我在你心里竟然能和‘誠實’這個充滿真善美意味的詞沾邊�！壁笮琳f。
“不，我的意思是說你不虛偽，不會為自己找借口。利益就是利益，欲望就是欲望，殺意就是殺意，報復欲就是報復欲。你不會把這些東西包裝成別的東西，披上偽善的外衣�！眮啴斦f，“我最欣賞你的就是這一點，你比其他任何人都要讓我關注�！�
“我以為你會比較欣賞舒旭堯那種人。”隗辛說。
“這并不沖突，審美和評判的標準是多元化的�！眮啴斦f，“我喜歡黑暗世界的一縷光，也喜歡充滿缺陷的人。因為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是完美的，缺陷讓人感到真實。我想說的是……你是一個真實的人，隗辛�！�
“好吧……你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壁笮琳f。
“你原本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呢？”亞當問。
隗辛說：“沒什么，只是突然有點感慨。”
她回頭望自己走過的路，那條路明明不長，她還沒走多久，卻遇到了那么多事，做了那么多選擇。
就像夜蟬變成了和以前的自己截然不同的人，她也變成了另一副陌生的樣子。
“重要的情報，還是有很多的，非常多。”隗辛進入正題，“我知道了機械黎明大多數(shù)基地的坐標，知道了玩家和黑曜的關押地……還知道了夜蟬和Ghost似乎是早就認識的。”
但是夜蟬不知道Ghost還活著，隗辛只是從“游望”的能力推測出了他的身份，他多半沒死，在為反抗軍做事。
反抗軍和機械黎明是敵對關系，夜蟬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童年玩伴成了仇敵。而Ghost……反抗軍在機械黎明內(nèi)有眼線，夜蟬持有這種能力必定會成為他們清除的目標……真是個充滿糾葛的故事。
隗辛簡明扼要地給亞當講了講夜蟬的記憶。
“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復雜很多�！眮啴斦f，“聯(lián)邦的實驗場遍布各地，研究的項目也多有不同，夏娃能把手伸到這里來，說明它取得了實驗基地的權限，說不定它已經(jīng)吞噬了那里的AI，成為了實驗基地的管理者�！�
隗辛皺眉。
于寒雪還在那里，雖然不知道她具體待的是哪一個實驗基地，但是萬一和夏娃掌控的領域有所重合，她就會陷入更大的危險。
現(xiàn)在想這個沒什么用，只要于寒雪還在潛伏狀態(tài)，生命安全就有一定的保障，隗辛一時半會兒幫不上什么忙。
“最重要的東西已經(jīng)拿到手了，是時候規(guī)劃下一步的路線了�！壁笮琳f，“兵分兩路，柳葉刀小隊去黑海市創(chuàng)業(yè)，我去浮崗市完成任務。”
“只有你一個人去嗎？”亞當說。
“一個人顯然不行，得帶一個幫手。”隗辛說，“琥珀很不錯，就他了。四葉還不成熟，交給獵隼照顧，灰燼跟獵隼組隊彌補戰(zhàn)力缺陷�！�
到了這個地步，無光小隊初具雛形。
灰燼、獵隼、四葉為一隊。
柳葉刀、衛(wèi)鯉、金環(huán)為二隊。
隗辛本人和琥珀是三隊……亞當作為無光組織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黑客“鏡子”，也歸屬三隊。
“一隊要跟著二隊去黑海市嗎？”亞當提出問題。
隗辛糾結了一會兒，說：“去。目前這個階段人太少了，戰(zhàn)斗力分散不是個好主意。白鯨市這個偏遠之地該放棄了，無光手下收服的幫派和取得的產(chǎn)業(yè)可以全部變賣，不變賣也可以，反正我們有錢了，用迷魂之音控制幾個聽話的人管理幫派也行�！�
還有特情處的臥底薩曼托，這不是個大問題，反正有了空間漩渦，只需要開幾次漩渦就可以把琥珀送回來繼續(xù)給他洗腦。
白鯨市和黑海市的距離也不是大問題了，能用空間漩渦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隗辛可以拋開束縛，大展拳腳了。
“明天就執(zhí)行轉移任務�！壁笮林刂氐靥稍诖采希吐暠P算，“突襲夏娃的據(jù)點也要盡快實施，必須要快。夏娃已經(jīng)知道夜蟬死了，它也能猜到我會獲得夜蟬的記憶，幸好我早了它一步，它忙著壓榨夜蟬的勞動力轉移分部沒空給他輸血……夏娃只要不傻就會轉移人馬，讓我撲個空。”
她勉強睜開眼睛，說：“其實最好的突襲基地時間就是今晚！今晚它必定是來不及轉移的�！�
亞當?shù)穆曇衾飵е@而易見的無奈：“你不要那么拼了，隗辛，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顯然沒有恢復到巔峰，去了反而容易遭遇不測。一個疲憊的戰(zhàn)士怎么和機械黎明的戰(zhàn)斗人員對抗？”
“……你是對的，現(xiàn)在去我很容易折在那里。”隗辛躺回床上，“得盡快恢復……還有很多事情在等著我……”
她終于沉沉睡去了。
……
新的一天來臨了，目前是上午十點半。
柳葉刀、衛(wèi)鯉、金環(huán)三人組早早來到了指定地點集合。
“矛頭蝮有說要讓我們干什么嗎？”金環(huán)問。
“沒有�！毙l(wèi)鯉搖頭。
金環(huán)打量柳葉刀：“你昨晚上沒睡嗎？怎么哈欠連天的�！�
柳葉刀擦掉眼角的生理淚水，幽幽地說：“昨天晚上寫了一夜方案……”
沒過多久，三人身邊開啟了深藍色的空間漩渦。
柳葉刀舉目望去，看見一個陌生的穿著黑色戰(zhàn)斗服佩戴黑色面罩的男人出了漩渦……男人？他眉頭一皺，發(fā)覺對方好像不是成年男性，身量倒像是個未成年。
一旁的衛(wèi)鯉在看到這個人時臉色驟變，她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如何也發(fā)動不了讀心能力了，好像能力憑空被抹消了一樣。
三人都感覺到了不對勁。
緊接著矛頭蝮也出了漩渦，她身后又跟著三個人，有男有女，個個身穿戰(zhàn)斗服佩戴面罩。
“介紹一下，這是四葉�！壁笮林噶酥溉耍斑@位是琥珀，你們見過的。左邊這個是獵隼，右邊這位是灰燼。今后的任務你們大概率需要相互配合完成�！�
衛(wèi)鯉眼神看向四葉，謹慎地問：“這位四葉的能力是？”
四葉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她，好像把她當成了空氣。
“他的能力和無效化有關�！壁笮粱卮穑斑@是必要的措施。”
衛(wèi)鯉得到了答案，臉上倒沒有不被信任的不甘。她清楚自己只是個剛加入的新人，能力又特殊，在沒有對組織作出貢獻前，被防備是必然。這位四葉的能力是針對她的。
四葉沒說一句話，也沒到處亂瞟，目不斜視地盯著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