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首樓寫完，于寒雪點擊發(fā)送。
她手心有點出汗，但是內(nèi)心還算平靜，因為她已經(jīng)預料到了帖子發(fā)出去后會迎來怎樣的質(zhì)疑和回復。
果然，點擊發(fā)送不到半分鐘，于寒雪又一次刷新帖子，顯示在第一樓的話赫然是：“你見過矛頭蝮？她是個什么樣的人？暴君，負重前行者，還是別的什么？”
2L：你的意思是說，矛頭蝮作為無光組織成員也會選擇紅寶石？
3L：你該怎么自證你的身份？我們?yōu)槭裁匆嘈拍悖?br />
4L：你是想勸導大家選擇紅寶石，是嗎？如果我們不想這么選，那你們會怎么做？你們不會逼迫我們吧？
5L：矛頭蝮也選紅寶石？我不信。這家伙給我的感覺從來不是無私的，她就是瘋子，你告訴我一個瘋子會為了我們的世界選擇犧牲，這簡直就像老虎突然吃齋念佛了，根本不可能，也不可信！
5L：所有的無光正式成員都選擇紅寶石……你把這件事情說出來是想做什么，對普通玩家進行道德綁架嗎？
于寒雪不合時宜地想要笑出聲，倒不是被這些弱智言論氣笑了，而是她又一次見識到了物種的多樣性。
她一條一條回復。
13L（樓主）回復1L：從你們的各種回復來看，矛頭蝮是什么樣的人你們心里面早就有定論了，不需要我來回答。不管你信不信，在我心里她是個重視承諾有底線的人。
15L（樓主）回復2L：是的，矛頭蝮選擇紅寶石，她已經(jīng)和另一位同伴進入了暗界，他們是身先士卒者，在為你們探路。
35L（樓主）回復3L：我代號黃昏，與不少被救助的玩家打過照面，他們可以證明。
29L（樓主）回復4L：這個問題，當初我們救助的玩家同樣問過，現(xiàn)在我再說一遍。是的，我們希望更多的玩家選擇紅寶石，但是我們永遠不會用逼迫的方式讓你們做出選擇，如果連拯救世界這樣的事情也需要別人來逼迫，那這個世界已經(jīng)爛到了根里，沒救了，不如不救。
于寒雪接著把目光定格在五樓，指尖敲鍵盤，差一點忍不住回他一個“滾”字，然而她強行忍住了。
在她思考怎樣回復比較得體的時候，一名ID為“吃一斤C4”的玩家沖了上去。
35L（吃一斤C4）回復5L：滾吧完蛋玩意兒，你的發(fā)言充滿了惡心的臆測，你在這兒當鍵盤俠的時候別人在干實事，你對別人了解多少？你又為我們的群體和這個世界做過什么有用的事？既然什么都沒有，那你沒資格指手畫腳。
37L（吃一斤C4）回復5L：臥槽，還道德綁架呢！原來把我們干過的事情說出來就是道德綁架你了，震驚！這就好比某地受災，人民群眾自發(fā)捐款，你不想捐，就對捐款的群眾說：“什么！你們居然都捐款了，你們是在道德綁架我！”我們沒有在道德綁架你，但我覺得你的發(fā)言是在綁架我們的智商。
40L（吃一斤C4）：不好意思了黃昏，我脾氣暴，看見這些智障就忍不住罵人，原諒我。
41L（吃一斤C4）：哦，忘了自我介紹，我代號金環(huán)，無光正式成員之一，我證明黃昏說的都是真的，不信拉倒。
于寒雪：“……”
她和金環(huán)只在全息投影會議上見過一面，對此人了解不深，沒想到他是個一點就炸的暴脾氣，不過看他罵人挺爽的，若不是顧忌局面，于寒雪只想回復他：“罵得好，罵得再狠些！”
這可能是無光成員第一次在論壇上公開發(fā)帖公布代號？
以前隱瞞是為了避免暴露身份，現(xiàn)在倒是無所謂了，游戲進行到了關鍵階段，隱瞞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帖子刷新，有新的回復出現(xiàn)了。
59L：我也是被無光組織救助的玩家，此前我們被機械黎明囚禁了，我見過黃昏，也參與了矛頭蝮主持的會議，矛頭蝮在會議上表明的態(tài)度就是呼吁但不逼迫。
51L：說真的，實力到達她那個程度，已經(jīng)沒有必要騙任何人了，她根本沒必要和別人玩心眼玩文字游戲，要是她真的想逼迫某個人，或者某群人，你們覺得她做不到嗎？她能做，但是不去做，這已經(jīng)很能說明她的態(tài)度了。
75L：既然有這么多人都站出來了，那我也來說說吧。我是被救助的玩家之一，和矛頭蝮接觸下來，可以明顯感覺到她并不是那種純粹的瘋子，她說話做事都和正常人一樣，但是更果斷，更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她像最開始我們猜測的那樣是一個見能力眼開的無底線的剝奪者，她身邊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多同伴？我相信無光，也相信拯救了我們的矛頭蝮。
陸陸續(xù)續(xù)又有幾個受無光恩惠的玩家站出來說了話，他們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但是在這樣特殊的局勢下，他們的話算是“證詞”，證明有人在做事，證明在終結(jié)到來之前仍有希望。
于寒雪想了想，敲下了最后一段字：“上周黑蛇發(fā)布了帖子后，經(jīng)過了一周的緩沖，該有答案的人心中一定已經(jīng)有答案了。不管你們做什么選擇，我都想說，不要做那個盲從的人，不要做從眾的人，答案應該藏在你們自己的心里，你們不需要看他人如何選擇。面對拯救世界這樣的大選擇，我們心里衡量的不應是做這樣的選擇‘值不值’，而是‘該不該’�！�
第358章
通向最終54
于寒雪放下自己的手機，將隗辛的手機解鎖。
幸好，這個論壇雖然邪門，但是不具備更強大的智能了，于寒雪可以順利地用隗辛的賬號瀏覽帖子。
她首先查看了隗辛的后臺私信，一點進私信頁面她就被不斷彈出的紅色消息符號嚇了一跳。隗辛的私信箱是爆滿狀態(tài)，不但有玩家的求助，還有非常多的個人信息，他們都在申請加入黑蛇個人板塊。
隗辛顯然不是每個私信都會回復，她只和少數(shù)幾個玩家有過交流。申請加入個人板塊的消息占據(jù)了多數(shù)，于寒雪知道隗辛具備類似黑客的數(shù)據(jù)操控能力，所以可以驗證這些信息的真?zhèn)�，甄別哪些人是真心想加入的玩家，可是于寒雪自己并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要是今后一直由她接管黑蛇賬號，那么該怎么處理新成員加入的問題？怎么驗證他們的信息？若局面這樣僵持下去，找一個值得信任的黑客隊友是個必然的選項。
隗辛的手機上還有幾個成員的聯(lián)絡方式，比如獵隼、灰燼、烏稍……還有其他一些她知曉真實身份的玩家。這些聯(lián)絡方式隗辛在回歸之前就對于寒雪說過了，意思是讓她酌情與這些人聯(lián)絡。
于寒雪把手機連接上充電器，疲憊地躺在了床上。
這個夜晚寂靜且孤獨，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進入睡眠狀態(tài)。
……
睡眠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凌晨五點，李莞然突然聯(lián)絡了于寒雪。
她本來就淺眠，手機鈴一震就醒了，看到來電顯示的一瞬間她飛速接起電話沉聲問：“情報確認了嗎？”
“不能進的只有桐林市的暗界，博物館暗界對應銀杉縣風景旅游區(qū)的溶洞，昨晚已經(jīng)有人進去查了，在地面看到了那個雙環(huán)標志�！崩钶溉灰痪鋸U話都沒說，“我稍后會隨隊前往銀杉縣，你可以同行。”
“好，哪里匯合？什么時間？”于寒雪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
李莞然迅速報了一個地點，和她約定半小時后見面。
于寒雪不敢耽擱時間，匆忙準備了之后就趕了過去。
凌晨五六點的天空是灰色的，太陽將至未至。待她來到約定之地，李莞然已經(jīng)佩戴好了頭盔坐在直升機上等她了，直升機的旋翼發(fā)出轟鳴，吹亂了于寒雪的頭發(fā)。
有武裝人員守在直升機旁邊，見于寒雪靠近，他們還對她進行了盤查和搜身。
她登上直升機，李莞然遞給她一個頭盔大聲問：“你會速降嗎？山地植被茂密，找不到降落點，我們只能用繩索和繩梯速降！”
“不會�！庇诤┎辉趺词炀毜卮魃项^盔，將通訊設備佩戴在合適的位置，“但就算降落失敗了，我也摔不死，手腳骨折了也能很快恢復�！�
宋聽雙沒有登上直升機，她站在遠處，對李莞然比了一個放心的手勢。
“她需要留守在桐林市，我作為情報的第一獲取者需要趕赴銀杉縣完成任務，我對上面匯報時指定你做我的助手�！崩钶溉坏皖^確認時間，“時間到了，系好安全帶，我們準備起飛�！�
直升機飛行員操控著飛機拔地而起，升向高空，地面上的人和物漸漸縮小……
于寒雪在升空的過程中不自覺地抓緊了安全帶，后知后覺地想到這才是她第二次坐飛機，第一次坐的只是客機。她家庭條件不怎么好，以前從來沒有坐飛機外出旅行過，本來去外地上醫(yī)科大學是可以坐飛機去的，比坐高鐵劃算，可是后來……
于寒雪抿唇，將思緒拉了回來。
“那里有游客嗎？封鎖了嗎？”于寒雪問起了正事。
“那個地方正是枯水期，游客少，得到消息后已經(jīng)立刻派人封鎖了景區(qū)通道，還派了無人機在天上監(jiān)控，武裝人員也就位了�！崩钶溉缓舫鲆豢跉�。
“制造人造暗界的計劃，這么容易就被你上頭的人通過了嗎？”于寒雪遲疑地問，“我還以為會經(jīng)過激烈的討論，拖上個好幾天才能得到解決……”
于寒雪暗地里想，如果得不到李莞然方的幫助，那她就在論壇上聯(lián)合無光成員在一周之內(nèi)想方設法用盡全力抓捕幾個的異血者，然后自己測繪暗界對應點，進去完成獻祭操作。
===第333節(jié)===
好在一切順利，于寒雪的打算沒派上用場。
“這次的決議的確很有效率，這樣的效率是被倒逼出來的。”李莞然苦笑，“若沒有三批內(nèi)測一百萬玩家的消息出來，可能討論方案執(zhí)行的時間確實是要比現(xiàn)在多很多，現(xiàn)在我們拖不起了，這可是一百萬人！”
“那么那些異血者用什么手段運過去？”于寒雪問。
“打巨量的鎮(zhèn)定藥物，讓他們保持休眠，直升機運輸�！崩钶溉徽f。
于寒雪仍不能放心，又問：“我們今天就開始執(zhí)行獻祭補完暗界，還是再等幾天？如果暗界立刻形成，接下來幾天的零點會不會有異種生物出來？有沒有足夠的人手攔截那些怪物？”
“預計三天后補完暗界，暗界形成后，我們還需要預留幾天的時間進入探查，確定里面是否有危險，內(nèi)部情況是否和其他的暗界一致�！崩钶溉坏目紤]顯然非常全面，“放心吧，該想到的我們這邊都有人想到。人手還在持續(xù)調(diào)集，但是山地環(huán)境無法通行裝甲車，我們需要調(diào)集空中力量�！�
于寒雪總算松了一口氣，緊蹙的眉毛略微展開。
“缺人手的話，我可以把無光的幾個同伴叫來，他們都是合格的戰(zhàn)斗力。”她說，“要是暗界正常形成，我們會做這個新暗界的首批進入者。”
李莞然訝異地看了一眼于寒雪，點頭說：“可以。”
想問的問完了，于寒雪陷入沉默。
她透過玻璃遙望太陽初生的地平線，心里默默想：身處暗界的你又在經(jīng)歷著什么呢，隗辛？
……
隗辛在僵持。
和門涅托僵持。
她從走廊上退了出去，避開了門涅托的視線，背靠墻壁一下子坐在地上，渾身都是冷汗。她端著槍的手臂在輕微顫抖，雙腿也在輕微顫抖，倒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無法控制的生理興奮。
她的心臟仿佛要跳出胸膛，體內(nèi)激素在情緒的感染下分泌，渾身的血管都在發(fā)燙，血液在奔流，她的大腦也在發(fā)燙，甚至產(chǎn)生了輕微的耳鳴。
這就像一直隱藏在幕后的荒誕戲劇終于走到尾聲了，她的靈魂分割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想要探尋真相，一部分在阻止她繼續(xù)向前。那扇暗界之門在撕扯著她的理智，她想進去，但又望而卻步。
“冷靜下來，隗辛�！彼龑ψ约赫f，“那個玩意兒沒有攻擊，時間也沒有恢復流動……你有充足的時間思考，思考你是否應該做出那個決定。”
隗辛頭往后仰，靠著堅硬的墻壁，放空了思緒。
她和唐冠同時進來，可是只有她沒有被定格，也只有她收到了門涅托的進入邀請。為什么是她，為什么不是別人？為什么她才是特殊的那個？
是死亡輪回導致她受到了神的注視嗎？
她在死亡的過程中數(shù)次看到了黑影，與祂進行了靈的交互，那個黑影，代表的又是什么？
隗辛的呼吸也因心跳的加速而變得急促了些許，她扶著墻壁站了起來，在原地站了兩三秒鐘，原路返回，回到了走廊里。
她又一次撥開迷霧，看到了被黑色物質(zhì)遮掩住形貌的門涅托。
隗辛沉思片刻，開口說：“你……為什么要邀請我？”
門涅托不言不語，只是執(zhí)著的伸開手臂，邀請隗辛進入暗界之門。
“門后面有什么？”隗辛又問。
門涅托像一件雕塑，一個被設置好了動作和程序的發(fā)條玩偶，始終站在那里，重復著同一個動作——邀請。
“好吧……果然不能指望這東西說話。”隗辛做了一個不可能得到回應的嘗試。
這是意料之中的結(jié)果，要是門涅托真的開口說話，那隗辛可能會感覺更加驚悚。
她站在離門有二十多米遠的地方，與門涅托對峙。
這是單方面的對峙，不管隗辛站多久，門涅托從頭到尾都保持著一個姿勢。
她手指握緊又放開，放開又握緊……最終她肩膀一松，苦笑一聲。
說好的不聽不看不想，不要過度好奇，可是在這個時候，人還是無法保持絕對的理智啊。
這就像打游戲打到了最后一關，科學家看到了真理之門就在眼前，信徒仰頭瞧見神就站在最后一節(jié)臺階上……真的能忍住不走最后一步嗎？
隗辛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她最后看了一眼門涅托，毅然決然地走了過去。
門涅托身上的黑色物質(zhì)盤踞在一旁，祂低頭俯視她，看著她步伐平穩(wěn)地慢慢走過……最終，沒入了雙環(huán)形狀的暗界之門中。
進去的一瞬間，隗辛失去了五感，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黑紗蒙在了她的身上，將她和外界完全隔絕了……等等，不是失去了五感……而是只失去了視覺和聽覺？她看不見任何東西，聽不見任何聲音，可她的身體還是正常的，可以動，但就像陷入了泥沼，寸步難行。
忽然間，隗辛眼前閃出了一點光亮。
她的視野中央飄來了一艘小船，一個面目不清的“人”站在船上，手里提著一盞燈。
船緩緩靠岸，提燈人俯下身，在悠遠的死寂和無邊的黑暗中輕聲說：“不要抬頭看……不要去聆聽……現(xiàn)在，你需要上船……”
“你是……誰？”隗辛艱難地問道。
提燈人說出話像是一堆無法理解的音符，可是她奇跡般地聽懂了。
“游離在真實夢境邊緣的無知者罷了。”提燈人如此說。
隗辛又問：“這是哪里？”
“獨立于兩個世界的第三維度，怪物和神的居所�！碧釤羧藗�(cè)了下頭，兜帽滑落，露出了一張胡子拉碴五官深邃的臉，他以人類的面貌悲憫地說，“傻孩子……你在覲見神的路上�！�
隗辛看見那張臉的一瞬間，整個人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了，一個名字脫口而出：“你是……梅爾維爾？”
“只是祂的一部分�！碧釤羧苏f。
第359章
通向最終85
隗辛的母語中，不管是“她”、“他”還是“祂”，通通都是一個讀音，在沒有特殊說明的情況下，區(qū)分它們要靠書面文字辨認偏旁。
可是提燈人的傳遞到她耳中的音符真的非常奇怪，她不是靠聽覺來分辨字音的，而是靠“理解”。她理解了提燈人想要表達的內(nèi)容，也聽懂了提燈人口中的“祂”與正常意義上的“他”或“她”截然不同。
“祂”代表的是一種并非人類且高于人類的物種。
“梅爾維爾是‘祂’，那么你是什么？”隗辛咽了一口唾沫，“是祂，還是他？”
提燈人沉默片刻，“也許什么都不是�！�
氣氛沉寂下來，空氣仿佛是凝固的。
隗辛的視線和聽力依然受限，除提燈人以外的任何物體都被遮蔽，她也只能聽見提燈人發(fā)出的聲音，她仿佛戴上了只有一個孔的眼罩和不透露任何聲音的耳塞，選擇性地看，選擇性地聽。
她感到自己正在受到……保護？如果那層遮蔽著她聽覺和視覺的黑紗被取下，她會看見什么？聽見什么？
隗辛敏感地想到了克拉肯號上的繭，那是不可直視之物，不可以去看。
“上船吧，孩子�！碧釤羧苏f，“冥河的水要漫上來了，如果不想靈魂沉進去，你需要上船�！�
隗辛一驚，腳下移動，忽然感覺到了流水，水位在慢慢上升，淹沒她的膝蓋。
提燈人一手提著舊時代的煤油燈，一手伸了出來，讓隗辛抓住他那只纏滿了繃帶的手臂。
他將隗辛帶到船上，自己在船里坐下，并且示意隗辛落座。
在隗辛看不到的地方，她剛剛立足的一小片陸地迅速被河水淹沒，他們這艘船就像漂泊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上，沒有風浪，沒有參照物，也看不到邊界在哪里。
“船開向哪里？”隗辛輕聲問。
“這取決于你的選擇�！碧釤羧苏f，“我提著燈來接你，我是你的擺渡人�！�
選擇……又是選擇。
從游戲開始的時候，隗辛就在面臨選擇，選擇對于她來說不僅是一個概念，還是決定她命運的按鈕。
“不知道開向哪里，我該怎么做選擇呢？”隗辛又說。
“答案已經(jīng)很顯而易見了，孩子�！碧釤羧苏f，“去見神，或者不見�！�
隗辛驚疑地說：“我進來了，居然還有權力選擇不見？”
“你有。”提燈人說，“這是規(guī)則，由祂制定的規(guī)則，得到應許，才可觸及，若無應許，不可觸及�！�
“我接受了門涅托的邀請，進來了�！壁笮辽砩蠞B出了汗水，“我那時給的答案是接受邀請，可我進來了還能再出去？我剛才的接受不算是應許嗎？”
“你現(xiàn)在只處于邊緣，離走到祂面前還有很長很長一段路。你接受了邀請就不可以拒絕邀請，但是你可以推遲覲見祂的時間�！碧釤羧苏f，“這是一個小技巧，和這些存在打交道久了，你需要發(fā)現(xiàn)規(guī)則，利用規(guī)則。”
“神……也只能做規(guī)則之內(nèi)的事情？”隗辛隱隱抓住了什么。
“是，祂們能做的事和祂們的權柄相關聯(lián)�！碧釤羧宋⑽Ⅻc頭，“祂們各司其職，各有權柄，想要觸及權柄之外的權柄，那就要問問其他存在答不答應了。”
“我可以將會面時間無限推遲嗎？”隗辛身體前傾，語速變快了很多，“抓住這個規(guī)則，是不是游戲的進程和世界融合的日期可以無限推遲？我該怎么離開這里？”
“可以�！碧釤羧私o予了肯定的回答。
隗辛一愣，接著狂喜：“兩項都可以？”
“兩項都可以。”提燈人再次肯定地說。
她前傾的身體一下子復位，差點從船沿滑坐到甲板上。
壓在她身上的沉重擔子一下子被卸下來了，她肩膀松懈，胸膛無法控制的起伏喘息。
她得到了最最重要的答案，她一直以來都在追尋的答案。之前無法被確定的答案變成了百分百的確定，她一直在和命運賭博，現(xiàn)在她賭贏了，她找到了正確的路——求生的路！
“我們要在這里漂流多久？”隗辛的指節(jié)因用力過度而泛白，“離開的方法是什么？”
“漂流的時間取決于你，如果你覺得你到了離開的時候，那么你會離開的。時間是個奇妙的東西，在這個維度，它是最琢磨不透的……時間有自己的心情。”提燈人說，“也許你在這里待了幾千年，出去之后時間只是過了短短的一瞬，也許你在這里過了只是一刻鐘，出去卻會發(fā)現(xiàn)你的朋友變成了白發(fā)蒼蒼的老人�！�
“你在這里待了多久？”隗辛謹慎地問。
“我……不記得了�！碧釤羧宋⑽⒋瓜铝祟^。
“你為什么會是我的擺渡人？”隗辛追問，“你經(jīng)歷了什么？”
“我并不是專程等你的，我只是在等下一個有資格到來的人。”提燈人說，“如果有資格來到這里的不是你，而是另一個人，我也會是他的擺渡人�！�
隗辛頓了頓，想起了什么：“我曾經(jīng)也是‘擺渡人’，這是個代號。”
“我知道�！�
隗辛眉毛一下子皺了起來，“你知道？”
“身處這里，不代表力量無法延伸出去。我知道很多，看過很多，也借用了‘祂’的力量影響了很多事，我讓那個人去找你，讓他對你說梅爾維爾的故事……可這么做總是有代價的，死亡只是代價之一�！碧釤羧寺忉�。
隗辛想到了那位講解員，他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仿佛被命運的大手推下了懸崖。
提燈人繼續(xù)說：“你不一定是最合適的那個，但你是最理智，最聰明的，最果決的，祂選擇了你，你也選擇了你的路，我們的相遇是必然，也是偶然�！�
隗辛露出費解的表情。
和周圍提燈人說話有點費勁，他有著人類的外表，卻好像不再有人類的內(nèi)心，有些問題有著明確的回答，有些問題則沒有。
===第335節(jié)===
是不想回答，還是不能回答？
“我該怎么出去？”隗辛第三次問這個問題。
“從門出去。”提燈人說的話有一種機械的空洞感，他隔了好一會兒才繼續(xù)說，“但我認為現(xiàn)在還不到你離開的時候，你有很多疑問，而我可以為你解答一部分�！�
“門”，依然是“門”！
曾經(jīng)在隗辛腦海中留下深刻印象的概念再次出現(xiàn)了，門是個重要的象征物，是進入第三維度的入口，是第三維度的出口，進入是從暗界之門進，那么出去的話……
隗辛突然醍醐灌頂，立刻想要召喚游戲面板，查看“無存之門”是否處于可用狀態(tài)。得到這個無存之門的獎勵后，它顯示的一直是不可用，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終點，它的使用狀態(tài)一定也會發(fā)生變化！
可是當她想要調(diào)出游戲面板的時候，原本隨時會在她面前出現(xiàn)的光屏不見了，它消失了，隗辛沒得到任何回應。
提燈人默默看著她，從長袍中掏出一樣東西，輕輕攤開了手掌：“你在找這個嗎？”
手掌內(nèi)的東西是一把鑰匙，它看上去和用來開門的鑰匙一般無二。
提燈人將鑰匙放在隗辛的手心里，沉重的觸感讓她手往下一沉。
“無存之門的鑰匙？”隗辛明白了什么。
提燈人微微點頭，“想離開到時候就用它吧。”
“你是我們的引路人？”隗辛向他確認，“引導我們完成游戲進程的，是你嗎？那個一直提示我們的聲音，為我們頒布任務的聲音……是你在幫助我和其他人嗎？”
“不是我，是梅爾維爾。”提燈人又一次說出了奇怪的話，“幫助的形式有很多，你們所聽到的看到的是某種規(guī)則與權柄的具現(xiàn)化，它只以你們能理解的形式存在。就像神不可能在信徒面前顯露真身，只偶爾以化身的形式降臨人間。”
他自稱是梅爾維爾的一部分，又否認自己是梅爾維爾。
“梅爾維爾覲見神了嗎？”隗辛抓緊了鑰匙。
“是的。”
“他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又成為了什么？”
“他舍棄了靈魂、自我、生命、信念、朋友、自由……失去了全部，換取一個觸摸權柄的機會……他成了祂，也成了祂的孩子和奴仆。”提燈人緩慢地說。
在這種沉靜的敘述的語調(diào)中，隗辛胳膊上的汗毛一點一點豎了起來。
是舍棄了所有才能成神，還是成神之后的代價就是失去所有？梅爾維爾成了“祂”，意思到底是他成了神明，還是被神明給同化了？
這場游戲是神明的游戲，這條路也是神明的騙局嗎？
“在這場短暫但又漫長的路上，你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又想成為什么？”提燈人突然抬頭，眼窩中鐵灰色的眼睛望著隗辛的雙眼。
“我得到了……朋友，有了一段特殊的經(jīng)歷�！壁笮撩虼剑盎蛟S也得到了力量，但這只是次要的。我失去了回家的機會，雙手沾滿了血，我除掉了許多人，許多人也想除掉我……我不想成為任何東西，我只想成為我自己�！�
“你是個清醒的人，很好，清醒的人不會在漫長的航行中迷失方向�！碧釤羧说恼Z氣里平白多了一絲感慨。
“你在航行中迷失過方向嗎？”隗辛嘗試跟上提燈人的思路。
“迷失過……所以我在這里，而不是在外面�！碧釤羧苏f，“這就說明了選擇和機遇的重要性�！�
第350章
通向最終55
“你是我的機遇嗎？”隗辛說。
“如果你想這么認為的話，那我可以是。”提燈人說，“我只是出現(xiàn)在你面前，做一個提醒者罷了。該走的路你走完了，該行的事你行盡了，我是你的前車之鑒，我來是為了提醒你不要犯錯……試錯的機會很難得，我已經(jīng)試過那條錯誤的路了�！�
他說：“路之所以是路，是因為有前人走過。你不應走我走過的路，至于別的路，我不知道那是否正確，但我認為你應該嘗試開辟。”
“這是過來人的建議嗎？”隗辛喃喃。
“是�！碧釤羧宋⑽㈤]上眼睛，“我走到了終點，但你也許應該嘗試拐彎。”
“你是梅爾維爾的化身嗎？”隗辛問，“所以你只是他……祂的一部分？”
提燈人看著隗辛，微微頷首。
“你證明了終點沒有藏著寶藏，可是按照你最開始對我說的理論——我可以推遲，但不可以拒絕。我拐彎了之后，繞來繞去最后還是要走到終點，去覲見神。”隗辛說。
提燈人說：“那比直接走到終點要好，這個道理，你不是也明白的嗎？人從出生開始就在奔向死亡，宇宙從誕生開始就在走向消亡，你的所作所為，是在確保每個人都能在奔向死亡之前走完那段完整的路，最終再奔向死亡的懷抱�！�
“不要過于看重死亡這個終點了，你要著眼的是過程，并把這個過程無限延長�！彼f，“你已經(jīng)在做了，不是嗎？”
“那我做到了嗎？”隗辛帶著希望問，“既然我的所作所為是正確的，那么在我和我的朋友選擇了紅寶石之后，我們有推遲那個進程嗎？我們有干擾到神的錨定嗎？”
“你做對了，也做到了�！碧釤羧丝斩吹难凵裰薪K于有了別樣的情緒，“你暫時推遲了那個進程，可是還不夠，你只是把拔河的那條繩子拉回來了一點點，只有那么一點點，還要更多的人和你一起拔河才行�！�
“既然梅爾維爾已經(jīng)是神的仆人了，那他還能違抗神的意志嗎？”隗辛不想用那個“祂”去稱呼梅爾維爾。
“不太能……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不能，這就是我誕生的原因。我游走在世界的邊緣，在這座神明的居所、真實的幻夢中，我不靠近，不遠離，只是在靜靜地等待。這個世界是混沌的，但正因為混沌，所以這兒你想象中要包容，這里有神，又怪物，也有一些特殊的人�！碧釤羧苏f，“我是個擺渡人，我也只能做一個擺渡人，多的我做不了。”
“在最后的最后，我必須回到這里嗎？”隗辛問，“梅爾維爾回到這里以后變成了祂的一部分，那我會變成什么？也融入進去嗎？”
“也許會。”提燈人說。
“那么，最后的最后是指什么時候？”
“你的生命走向終結(jié)的時候�！�
“自然老死或者被人殺死都算嗎？”
“都算�！碧釤羧它c了下頭，“你要努力活著，作為人類活著。”
隗辛很快就想到了方治，他的死亡導致暗界形成，他的死亡變成了災難的開端，梅爾維爾自焚而死，最后卻融入了神，他的一部分成了冥河的引路人。如果隗辛死亡，等待她的可能是和梅爾維爾差不多的結(jié)局，一旦死亡，她就會被迫重新走到覲見之路上，去面見神明。
“比想象中要好很多……我還能擁有自然老去坦然面對死亡的機會，我可以走完一個人類的人生，就像正常人一樣�！壁笮谅牭竭@樣的回答后卻松了一口氣，釋然地說，“時間還很漫長很漫長……”
提燈人麻木而滄桑地重復著她的話：“很漫長……很漫長……”
沒人知道他乘著船在河上游蕩了多久，又等了多久才等來了隗辛。
“說不定在我的漫長人生路上，我可以找到別的更好的辦法，無限延長覲見時間的辦法�！壁笮料袷窃谧晕颐銊�，“一切皆有可能，只要去探索。”
“是啊，你只是需要去爭取探索的時間�！碧釤羧苏f。
“我和朋友的兩個人的努力，可以讓這場游戲進程停留多久？”隗辛問出了她最關注的問題，“繩子被拉回來了一點，這一點換算成時間是多長？”
“那要取決于繩子對面打瞌睡的神什么時候反應過來，意識到祂的繩子被另一端的小螞蟻拉回了一小點。如果祂發(fā)現(xiàn)了，比賽將會繼續(xù)�！碧釤羧苏f，“梅爾維爾在努力讓祂睡得久一點，再久一點。我們只是渺小的螞蟻而已，正因為是螞蟻，所以祂很難注意到我們，正因為祂高于一切，甚至高于時間，所以祂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對于我們來說已經(jīng)過了千載萬載，而對于祂來說，可能是短暫地休憩了一瞬�！�
“我們太渺小了�！壁笮恋吐曊f。
“你生活的年代比我生活的年代要好，我生活的年代，人們愚昧無知，不知道何為宇宙，而在你生活的年代，人們已經(jīng)知道了宇宙，認識到了自身的渺小。曾經(jīng)我們的燈只能照亮一方黑暗，現(xiàn)在我們的燈何止能照亮那一小片天地？”提燈人纏滿繃帶的手輕柔地將燈遞到隗辛面前，“任何事物和整個宇宙相比都是渺小的，正因為我們?nèi)绱嗣煨�，所以我們才要在這渺小中尋找我們存在的意義。”
“我明白�！壁笮两舆^那盞老舊的煤油燈說，“我糾結(jié)，只是因為我無法控制這一切�！�
她沉思著說：“你有沒有想過主動推進兩個世界徹底融合，看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
“想過�！碧釤羧苏f，“就像知道災難要來臨，長痛不如短痛，看看災難到底能大到哪種程度�！�
“是啊，可是我又想，我的寶石就在遠方，我想想多看看它，不要它被污濁沾染�！壁笮琳f。
提燈人不說話了。
這次的靜默比上一次的靜默持續(xù)得還要久。
小船飄蕩著，起伏著。
隗辛說：“我是不是該離開了？你說過這里的時間是有心情的，我不想等我回去的時候看見我的朋友變成老頭�！�
“你可以走。”提燈人說了一句。
隗辛從船上站了起來，對他鞠了一躬，“謝謝你為我引路�！�
在她握緊了鑰匙即將開啟那扇門的時候，梅爾維爾忽然說：“現(xiàn)在的錨定進程被干擾暫停了……但只要你使用那個東西，進程就會立刻重新開啟——那封邀請函，它也是鑰匙，一把讓通道相連的鑰匙�！�
隗辛一怔。
“如果有一天你覺得厭倦了無休無止的拖延，厭倦了災難隨時會來臨的危機感，那么你可以使用邀請函使游戲進程繼續(xù)。毀滅和新生總是一體，也許兩個世界融合后，迎來的不會是徹底的毀滅，而會是一個新世界�！泵窢柧S爾說。
“那新世界人類的命運就不確定了�！壁笮琳f。
“新世界人類的命運交給新世界的人控制。”梅爾維爾說，“我只是要告訴你，你手上握著代表終結(jié)的按鈕，你可以選擇開始和結(jié)束�！�
“這就好比全世界的核按鈕都掌握在我一個人手里。”隗辛默了默，“這個燙手山芋我不想接，這個選項我也不想選……我當時沒有想過使用邀請函邀請別人來到那個殘酷的世界，將他人的命運拉入失控的軌道，現(xiàn)在也不想�！�
“我只是提醒你，它確實存在�！泵窢柧S爾輕聲說，“世界上有無數(shù)的路，但我們只能走其中一條，毀滅與新生的路，大概也是路吧�！�
“我已經(jīng)選了我的路�！壁笮帘虮蛴卸Y地對他點頭，“再見了，教授。”
梅爾維爾愣住了。
無形無質(zhì)的門扉出現(xiàn)了，漆黑的隧道形成，隗辛后退一步，被門吞沒。
安靜流淌的冥河上，他獨自坐著，眼神有了細微的變化。好久好久，沒人叫他教授了……上一次是在什么時候？
……
黑暗，仍舊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隗辛又一次在下墜，她像回到了穿梭日和回歸日，靈魂擠過狹長的世界通道，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的軀殼中，但這一次她是連同靈魂和軀殼都在穿梭，失重感持續(xù)的時間比她想象中要久。
終于……她腳踏實地了。
“隗辛！”
是唐冠才叫她。
隗辛睜開了眼睛，遮蔽著她視野和聽覺的黑紗消失了，她看到了同伴焦急的臉。
唐冠滿頭滿臉都是冷汗，他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把隗辛扶了起來，飛快地對他說：“我眨個眼的功夫就發(fā)現(xiàn)你原地消失了，我在這里到處找，找了很長時間，然后你又突然出現(xiàn)，我在我已經(jīng)巡視過的樓道里看到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時間過去了多久？”隗辛一把抓住唐冠的衣領沉聲問。
“半個小時�！碧乒诰o張地說，“我覺得你一定還在這里，只是我找不到你，所以就一直沒有出去�！�
隗辛扭頭四顧，原本懸浮著暗界之門的走廊空無一物，沒有門涅托，沒有異種生物，一切都是那么平靜，然而迷霧沒有散去，暗界還是存在。
“你去了哪里？”唐冠謹慎地觀察隗辛，“你現(xiàn)在狀態(tài)正常嗎？”
“我去坐了個船……和一個人聊了天。”隗辛喃喃，“你的靈魂沒有回第一世界，是嗎？”
她懷揣著復雜的心理，向唐冠確認這個問題。
“沒有�！碧乒谝矎碗s地說，“而且以后也許再也不會回了�！�
“你的游戲面板還在嗎？”隗辛有點吃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還在……等等！”唐冠下意識回答了一句之后立刻頓住，嘗試召喚自己的游戲面板，然后失敗。
他不可置信地說：“它消失了！我在十分鐘前才剛剛查看過它！”
===第335節(jié)===
“消失了……我的也消失了，不用慌張。”隗辛說，“在第一世界的我們的軀殼不復存在了，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是否有變化……我們那個世界又發(fā)生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可能會存在著三批內(nèi)測，現(xiàn)在是否已經(jīng)中止？
……
銀杉縣。
9月12日，35:55。
于寒雪、柳葉刀、金環(huán)、習涼齊聚，剩余的幾名無光成員還在趕來的路上，在進入暗界之前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比如和親人道別。
已經(jīng)來了的四人守在被封鎖的風景旅游區(qū)外部，整裝待發(fā)，準備隨時進入這個剛形成的新暗界。
離回歸日只剩下一日，人造暗界計劃在多方的幫助下執(zhí)行得十分順利，于寒雪在昨天就已經(jīng)隨隊進入暗界探查了，情況還算正常，唯一的一點不順利是暗界形成后的第一晚就涌出了一小批怪物，他們花了點時間才將這些東西清除干凈。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要回到第二世界了。”金環(huán)嘀咕，“上次二批內(nèi)測，就是臨穿回去的最后一天才放玩家進論壇注冊，今晚十二點就是期限�！�
于寒雪不說話，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說話。
他們心里面沒底。
隗辛和唐冠著急在上周就進暗界就是怕阻止不及時，導致內(nèi)測又一次到來，現(xiàn)在內(nèi)測到來了，似乎說明他們的行動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
“等吧�！绷~刀嘆了一口氣，拿出了手機刷新論壇頁面。
他們已經(jīng)習慣熬夜了，今天是一個關鍵的日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在今晚早睡，必須要時刻關注論壇的動向。
于寒雪表情糟糕地刷新了一下論壇首頁的帖子，突然間，一個標題被標成紅色的帖子置頂了，這可是官方帖才有的待遇。
她定睛一看，只見標題赫然寫著：“第三批內(nèi)測時間無限期推遲。”
她腦袋嗡的一下，只覺得自己眼前放起了漫天的煙花，腦子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推遲了……”她眼眶里一下子蓄滿了淚水，聲音都變了調(diào)，“時間推遲了�。 �
第351章
通向最終85
“我們成功了嗎？”唐冠看著隗辛問。
“如果我見到的那個人說的沒錯，那我們已經(jīng)成功了�！壁笮琳f。
她感到唐冠扶著她胳膊的手一下子收緊了，他的指節(jié)在顫抖，眼中迸發(fā)出不可置信的光彩。
“我們的朋友們應該已經(jīng)從那個世界回來了，我們出去就能見到他們�！壁笮劣昧ε呐奶乒诘募绨颍矒崴�，接著補充了一句，“當然前提是時間還是按照原先的流速�！�
“是嗎？也對�！碧乒谙仁抢Щ螅缓笞约赫业搅藗�解釋，“很久之前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就不太一樣了，說不定等我們出去后時間流速會進一步發(fā)生變化�！�
隗辛笑了笑，沒有做其他的解釋。
她的意思是，如果暗界時間定格，外界的時間也和暗界的時間一起定格，那么他們出去后時間是不會出差錯的，可如果只是暗界時間定格，外部時間流動，那么出去的情況就會不一樣。
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機械表，順手拉過唐冠的手臂看他手腕上的備用機械表，發(fā)現(xiàn)兩只手表的時間果然是不一致的，隗辛的手表時間只過去了三分鐘多一點，唐冠的手表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
唐冠驚疑不定地說：“什么情況？”
“我進入了另一個空間，時間的流速不一樣，說來話長了，以后有機會慢慢解釋吧�！壁笮辽詈粑豢跉猓S后微笑了起來，“你現(xiàn)在只需要知道我們成功了，這就足夠了�！�
此刻的唐冠就像看到一只穿過迷宮終于看到奶酪塊的小老鼠，滿心的不可置信，滿心的喜悅，他不像隗辛那樣收到了指引和邀請，所以這一切對于他來說是那么突然，他甚至感受到了不真實。
那是旅人在沙漠中跋涉突然看到綠洲的不真實，宇航員乘坐航天器登上月球后終于踩在月球表面上的不真實……他緊緊地盯著隗辛的雙眼，向她確認求證，想要從自己的同伴身上找回真實感。
“這是真的嗎？”唐冠嗓音有點發(fā)抖地說。
隗辛肯定地說：“是真的。”
可是唐冠還是用那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她。
隗辛被他的情緒感染，不禁又笑了起來。
“我們出去吧，唐冠�！彼f，“出去后見到同伴，如果他們穿越回了第二世界，那就問問他們。她們會證明我說的是對的，也會證明我們成功了�！�
唐冠低下頭，手指拭去了眼角的淚水，聲音微哽地說：“好�！�
“今天可是勝利之日呢�！壁笮赁D(zhuǎn)過身，帶著唐冠走向出口，“你可以向他們求證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只要你想，你就可以這么做�！�
“我只是太高興，高興到手足無措了�！碧乒谶�保留著正常的理智的思維，他說，“現(xiàn)在還不到進出時間，別忘了零點……”
“零點是暗界之門的啟動時間，門不在了，我認為我們可以去試一下�！壁笮琳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