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的一生能夠獲得的幸福是不是定量的。

    二十五歲之前，我已經(jīng)把我能夠擁有的幸福全部花光了。

    所以二十五歲這一年，上天才會跟我開一個巨大的玩笑。

    在我和葉祁結(jié)婚后不到半年時間，他查出了罕見的絕癥。

    一開始，葉祁還反過來安慰我，說現(xiàn)在的醫(yī)學(xué)這么發(fā)達，一定有辦法的。

    可到后來，他一天比一天消瘦，眼眶深深凹陷下去，憔悴的臉上幾乎看不見當(dāng)年的風(fēng)姿。

    我暫停了工作，幾乎陪著他拜訪遍了國內(nèi)外相關(guān)的頂尖醫(yī)生。

    可所有人都對我遺憾地搖搖頭。

    那天，我推著他出去曬太陽。

    他輕輕地把壓低的毛線帽往上推了推，瞇起眼睛打量著天空。

    然后他微微笑了起來，說：「今天的太陽真的很好，我突然有點想吃北城那家的栗子蛋糕�！�

    我有些為難：「那家不做外賣，我開車過去買的話要好久，而且醫(yī)生說你不能吃這些東西。」

    葉祁依舊很溫柔地對我撒嬌：「悅悅，我真的想吃，你去幫我買好不好，我在這兒等你，曬曬太陽�！�

    糾結(jié)了一會兒，我還是拿了鑰匙出去，等我把蛋糕提回來的時候，葉祁依舊坐在輪椅，待在醫(yī)院的人工湖邊。

    初冬的陽光照在他有些單薄的身影上，他一動不動，看得我心臟驟停。

    我大聲喊著葉祁的名字，他慢慢轉(zhuǎn)過頭：「悅悅，你回來啦�！�

    我的眼淚唰地一下就流下來了。

    他不緊不慢地吃著栗子蛋糕，我緊緊盯著他看，葉祁輕輕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舀了一勺蛋糕遞到我嘴邊：「還是我們上大學(xué)時候那個味道。」

    我嘗了一口，是苦的。

    11

    那一天，我一直有一種不太好的預(yù)感，晚上也不肯離去，葉祁一直勸我趕緊休息，可我只想在他病床前守著他。

    葉祁拗不過我，他精力不濟睡了過去，我就這樣看了他一夜。

    怎么看都看不夠。

    早上的時候，葉祁看上去一切正常，我終于放下了心，下樓買早餐。

    等我回來的時候，病房多出了很多人。

    我看著醫(yī)生護士的嘴一張一合，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葉祁走了。

    我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跟他好好告別。

    葉祁的葬禮上，我一滴淚都沒有流。

    我的眼淚早就已經(jīng)哭干了。

    葬禮結(jié)束后，一名自稱是代理人的男人找到我，告訴我葉祁之前委托他辦理了一些手續(xù)。

    他所有的財產(chǎn)，都轉(zhuǎn)移到了我和他父母名下，各自一半。

    辦理時間，是我們結(jié)婚的前兩天。

    早在他還身體健康的時候，他就計劃好了。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那他的悅悅，也一定要一生順?biāo)鞜o憂。

    可是葉祁，沒有你，姜悅就再也開心不起來了啊。

    葉祁去世的第三個月，我戴著他的一小撮骨灰做成的項鏈，開始了環(huán)球旅行。

    然后——

    我死于一場雪崩。

    12

    其實我一開始也不想死的。

    畢竟我還想完成葉祁的愿望。

    平行世界的兩個姜悅，性格有很大不同。

    平行世界的兩個葉祁，喜好卻非常相似。

    我在葉祁的書架上，看到了許多雪山的風(fēng)景照。

    我膽子比較小，不太敢去這些風(fēng)光奇異，卻也有一定危險的地方，但是葉祁雖然性格溫柔，骨子里卻有些冒險精神。

    結(jié)婚前，他還偶爾跟著朋友去攀巖、蹦極，結(jié)婚后卻再也沒去過。

    我問他為什么，他說：「我當(dāng)然要天天陪著老婆啊�！�

    其實葉祁查出絕癥前不久，我才剛剛下定決心，要陪葉祁去爬一次雪山。

    當(dāng)時他可開心了，再三確認我真的不害怕，還貼心選了一個旅游業(yè)比較成熟，安全系數(shù)高的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