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李謙道:“我們明天啟程�!�
姜憲沒有問為什么,由劉冬月服侍著回了廂房。
李謙站在院子里,看著正房臺階旁紅蕾初綻的石榴樹問鐘天逸:“寺廟里不是要六根清靜嗎?這里怎么會種石榴樹?”
石榴樹通常都寓意著多子多福。
鐘天逸想了半天,道:“可能是來廟里求菩薩的人都希望多子多福吧?”
“這里又不是觀世音菩薩的道場�!�
“要不就是因為釋伽牟尼什么都管?”
兩個人圍著這無聊的話題說了大約半柱香的功夫,冰河神色慌張地小跑著進了院子。
“大爺!”他手里拿著張大紅色灑金的請?zhí)�,說著話的聲音打著顫,“是,是鎮(zhèn)國公世子爺,讓人送了名帖過來,說是要,要上山拜訪您。他帶了十幾個人,衛(wèi)屬說,全是高手,禁衛(wèi)軍的高手……”
終于來了!
事到臨頭,李謙反而松了口氣。
他道:“請了鎮(zhèn)國公世子爺?shù)角懊娴膹d堂里坐坐!”
李謙的聲音冷靜而沉著,等冰河匆匆走后,鐘天逸不禁低聲道:“你果真是在這里等著姜律!”
“不然呢?”李謙笑著反問道,“你以為我是要躲著姜律不成?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
的確。
李謙從來不是個背動挨打的人。
這樣的主動迎戰(zhàn),才是他的性子。
鐘天逸不由得豪情大發(fā),道:“走,我陪你一起去。讓我也有機會會會這位赫赫有名的‘小李廣’�!�
“他肯定不會讓你失望!”李謙笑著,眼底有與有榮焉的驕傲,轉(zhuǎn)身往穿堂去。
鐘天逸一愣,見李謙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垂花門,忙快步跟了過去。
※
王瓚望著空無一人守候的陡峭山道,腳步沉重氣喘吁吁在前面帶路的小廝,額頭上的青筋直冒。
他低聲對姜律道:“阿律哥,這個李謙欺人太甚,他就算準了我們不敢隨意和他動手不成?居然就這樣大大咧咧地停在這里……”
“阿瓚!”姜律停下了腳步,打斷了他的話,目光深沉地看著他的眼睛,凝聲道,“你現(xiàn)在需要平復(fù)心境。你想想這個李謙,先是用金宵拖延時間,然后一路招搖地歇在了藥林寺,一副等著我們上門的架式,這是普通人干得出來的事嗎?保寧在他手里。你想救保寧,就得過他這一關(guān)。我們?nèi)找辜娉�,已是疲憊之軍,他好暇以待,我們已落下風,你還不能理智對待這件事,那我們只有一個‘輸’字。與其此時上山丟人現(xiàn)眼,還不如在山下找個客棧好好的休整一夜再來碰碰這個李謙……”
“我知道了!”王瓚深深地吸了口氣,神色漸漸恢復(fù)了平靜,“這件事是我不對。我這段時間太煩躁了。”
“煩躁不是件壞事,可若是控制不住心中的煩躁,那你就只能永遠是個三流的將士。”姜律淡淡地道,面色如常地跟在小廝冰河的身后一步一步地往山上去,“阿瓚,人有所為而有所不為,怎樣選擇,決定了你以后會走哪條路。”
會有多大的成就。
他在心里默默地道,昂首走過了第三道山門。
※
李謙站在山門盡頭,看著姜律等人的身影在蜿蜒的青石山道上漸行漸近。
鐘天逸躍躍欲試。
李謙沉靜如水。
大約過一盞茶的功夫,姜律登上了最后幾十級臺階。
他若有所感地朝上望去。
四周只有青松翠柏,曉風山巒,深山寂靜,不見一個人影。
姜律心中不悅。
竟然沒有在山門口迎接自己,這個李謙,的確頗為托大。
他進了寺廟,看見李謙帶著四、五個人迎來。
“鎮(zhèn)國公世子爺!”他笑容燦爛,遠遠地和姜律打著招呼,“有失遠迎,還請恕罪!陋室小院,多有得罪,還請到穿堂奉茶!”
姜律冷笑。
在穿堂奉茶,當他們是不入流的官吏?
王瓚已是勃然大怒。
只是沒等到他出言詰問,李謙已上前行禮,道:“內(nèi)院有女眷,實在是不方便待客,還請兩位多多諒解。等哪日回到京城,卑職定在瓊花樓設(shè)筵,給二位賠罪!”
內(nèi)院有女眷,他這是在告訴他們姜憲在他的手里嗎?
饒是已經(jīng)有了心里準備,得到證實的姜律依舊氣得心潮翻滾,指尖發(fā)抖,可越是這樣,他表面上越是不動聲色。
他微笑著朝李謙點頭,目不斜視地由李謙陪著進了廳堂。
鐘天逸的目光落在姜律的身上,有點收不回來。
原來姜律長得這個樣子,文質(zhì)彬彬的,不像武將,反而像個書生。
聽說他十五歲就能拉二石弓,不知道是后天練成的還是天生神力。
他朝姜律的手望去。
可惜姜律的手握成了拳,他看不見虎口和指尖是否有繭。
王瓚的心卻繃得緊緊的。
不知道阿律哥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寺廟的周圍好像藏著很多的人,把他們團團圍住。
他能感覺到那些敵視的目光。
李謙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根本不像他表現(xiàn)的那樣無害而率直!
王瓚想到尾隨他們而來的大同總兵府那些官兵,他不禁在心里冷笑了幾聲。
李謙不動手則罷,若是動手,定讓他尸骨無存。
他的手搭在了腰間的劍首上,落后姜律兩、三步的距離進了穿堂。
一行人分主次坐下,冰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上了茶點。
李謙笑著向姜律介紹:“這是大紅袍。如今已是貢茶。還好我在福建有幾個交情不錯的朋友,去年想辦法給弄了一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還請世子爺嘗嘗�!�
姜律還就真的和李謙品起茶來:“湯色橙亮,蘭香馥郁,果然是上好的大紅袍。”
李謙聞言仿佛松了口氣般的神色微懈,笑道:“那就好!不然我可沒臉坐在這里和世子爺喝茶了�!�
姜律聽著就笑了笑,道:“李大人此言差矣!李大人若是那要顏面的人,你我怎么會坐在藥林寺品茶?出家人不打誑語,聰明人也不用多說,李大人意欲為何,還請告明,也免得我等粗鄙之人胡亂猜測,壞了李大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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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爭奪###
姜律連說帶笑,連諷含譏,把個李謙狠狠地奚落了一番。
鐘天逸面色赤紅,王瓚揚眉吐氣。
偏偏李謙不為所動,態(tài)度真誠而又不失恭謙地道:“從京城到陽泉千里迢迢,世子爺日夜兼程,一路辛苦。按道理,我們應(yīng)該明天約個時候見面才是。那時候世子爺?shù)男那橄氡卦缫哑届o下來,有什么話彼此間也更容易說得通�?晌易罱K還是覺得早點和世子爺見面的好。一來是好定了世子爺?shù)男�,二來也是想早點把這件事給解決了,于我們兩家都好�!闭f完,還客氣地給姜律續(xù)了杯茶。
姜律氣得不行。
敢情你劫持了我妹妹,現(xiàn)在還讓我冷靜點,問我有什么條件?
他氣極而笑,反問道:“那李大人有什么主意呢?”
李謙望著姜律,烏黑的眼眸深遂而幽遠,表情認真而又誠摯,道:“世子爺,不知道您生平是否遇到過這樣一件事,明明知道不對,卻覺得自己如果不做,定會后悔終身�!�
姜律一愣。
李謙已道:“我現(xiàn)在就遇到了這樣一件事�!彼穆曇魳O輕,仿佛裊裊的炊煙,帶著世俗的鄉(xiāng)土氣,真實而親切,“明知道是錯誤的,卻寧愿粉身碎骨也要去做,而且,到現(xiàn)在也沒有后悔過……”
姜律生平從來沒有遇到過。
李謙說話的話氣讓他頓時有一絲的狼狽。
同是男兒,好像他沒有這樣的叛逆過就不算是真正男子漢大丈夫似的。
姜律心生不悅,冷笑道:“我的確是沒有遇到過這樣一件事。那是因為我父親常常教導(dǎo)我,有所為,有所不為。如果一個人連是非都沒有辦法分辯,連欲望都沒有辦法控制,那他和那些畜生有什么區(qū)別?所以我也不懂你所說的什么粉身碎骨,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我只知道,享受了家族榮譽的人有義務(wù)去維系它的榮耀,而不是讓它因為自己的私念而分崩離析,萬劫不復(fù)!”
雖然早有準備,但面對姜律的威脅,李謙還是心中微黯。
該做的他已經(jīng)做了,若是姜憲問起,他對她有了個交待,這就夠了。
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不可能憑他幾句話就皆大歡喜,只是不死心,想試一試而已。
念頭在李謙的腦海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就立刻被他拋到了一旁,他端起茶盅來慢慢地呷了一口,然后頗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道:“世子爺,既然我們說不到一塊去,你我又都不愿意退一步,我覺得,我們都是行伍出身,就不要來文人那些虛的了,不如手下見真章,你們贏了,是我學藝不精,無力保護她,自然無話可說,任由你們處置。如果我贏了,我只求世子爺不要再插手我們兩家的事。當然,若是世子爺愿意站在我這邊,那我更是感激不盡……”
不然你還以為有什么辦法可以解決?
在自己面前示弱地掉兩滴眼淚?
說自己有多么的喜歡保寧?
姜律冷笑,緩緩地站了起來,道:“廢話少說。你我之間除了一戰(zhàn),別無它法。至于說要不要插手兩家的事,鎮(zhèn)國公府是我父親當家作主,我也只是奉了父命千里追蹤。我技不如人,鎩羽而歸,自有家中的長輩做主,你感激我也沒有用!”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以為我是京城里那些沽名釣譽的什么功勛世家子弟一樣,你伏低做小、以弱示人我就會上當受騙?
你不是要高風亮節(jié),讓我若是輸了就不要插手我們兩家的事嗎,我就順著你的話只提你我二人,不提姜李兩家。贏了我?guī)П幾�,輸了由我爹出面收拾你和李家�?br />
我讓你說大話!
那就等著后悔個夠好了!
姜律脫下罩在外面的長衫反手丟給了福升,露出一身勁裝來。
這是早有準備��!
鐘天逸眼角微挑,跟著站了起來。
王瓚眼睛發(fā)紅,盯著李謙像盯著獵物。
他高喊了聲“阿律哥”,上前幾步站到了姜律的身邊,看著李謙道:“讓我來會會他!”
只是還沒有等姜律回答,李謙笑道:“世子爺,難道我們要打混戰(zhàn)不成?”
“你怕了不成?”姜律嗤笑,“這種事,難道還要分出三六九等不成?橫豎是分出勝負,只要分出來就成,是單挑還是混戰(zhàn)有什么區(qū)別?”
張揚,帶著幾分挑釁。
他們是來搶人的,又不是來比武的,難道還在這里講什么“田忌賽馬”?
姜律揚著臉斜睨著李謙。
李謙卻覺得心生暖意。
保寧惱火了,也喜歡這么看人。
像只高傲的貓,說出來的話偏偏能砸死人。
這難道是他們姜家的傳統(tǒng)?
他微微地笑,脫了外面的道袍,露出里面的短褐。
顯然也是早有準備。
姜律的心沉到了谷底。
李謙守株待兔,一路引他們過來,他就知道他們沒那么容易能把保寧帶走。
可李謙卻能在他的冷嘲熱諷之下依舊沉著平靜,這就很不簡單了……難道他還有什么依仗?
姜律低聲叮囑王瓚:“你不要沖動,李謙身邊那個姓鐘的我要是沒有看錯,也是個高手。而且還是江湖高手,那種特別擅長單挑的,多半是李謙請來助陣的。我之前考慮不周,以為他會一直逃竄,沒想到這個家伙居然敢在這里等著我們……”姜律說到這里,有點惱火,這已經(jīng)是他第二次判斷失誤了,但他很快就壓下了這點異樣的情緒,繼續(xù)道,“我?guī)淼亩际擒娭懈呤�,結(jié)陣布局沒有問題,單打獨斗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我來會李謙,你等會負責對付那個叫云林的,他和你的身手差不多,其他的人就混戰(zhàn),隨便找?guī)讉人纏著那個姓鐘的就成。只要我和李謙分出勝負來,這場爭斗就分出了勝負來,你不要想著能贏所有的人,總盯著那個姓鐘的或是李謙不放。”
王瓚知道自己的身手不如姜律,行軍打仗也不如姜律,雖然心中氣憤,但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道:“我聽阿律哥的�!�
姜律安排好這個像炮竹似的,隨時都有可能炸掉的表弟之后,松了一大口氣,大步朝外走。
王瓚忿然地瞥了李謙一眼,疾步跟著姜律出了穿堂。
李謙抬起頭來,瞇著眼睛凝視著王瓚的背影,面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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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比試###
鐘天逸不由拐了拐李謙,低聲道:“你真的要和姜律單挑啊?他的騎射十分出眾,當初他在大同做游擊將軍的時候,曾奉命到五臺山剿匪,一箭穿透了兩個人,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他們這種做大將軍的,通常都考慮得很全面,你別看他一副咋咋呼呼的樣子,說不定早就挖好了陷阱等著你跳。你自己小心點!
李謙笑道:“我現(xiàn)在也是山西總兵府的游擊將軍了�!�
鐘天逸一愣,隨后“嗤”地笑了起來,朝李謙擠著眉眼道:“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李謙笑了笑,低聲道:“你幫我盯著王瓚!”
“親恩伯世子爺?!”鐘天逸很是意外,道,“我還以為你會讓我?guī)椭阌嫿赡兀 ?br />
“不行!”李謙嚴肅地道,“姜家不會要個軟腳蝦似的女婿,我必須堂堂正正地打敗姜律,你千萬不要插手,壞了我的大事。只需要護著親恩伯世子就行了�!�
鐘天逸頓時來了興趣,道:“怎么個護法?是逗他玩玩?還是只要打敗他就行了?”
“是不能讓他出事!”李謙輕聲道,“他是嘉南郡主的表哥,太后太后的侄孫,他要是在這里出了事,嘉南恐怕會一輩子都恨我的。誰出事他也不能出事。”
鐘天逸和李謙從小一塊兒長大,小時候沒有少玩官捉賊的游戲,兩人也算得上是知己知彼了,鐘天逸明白他的用意,點頭回了句“我知道了”,兩人就不再說什么,一前一后地出了穿堂。
外面是鋪著青石板的庭院,開朗疏闊,兩邊植著合抱粗的古樹,此時正值春末,樹葉已陸陸續(xù)續(xù)地冒了出來,滿目嫩綠。
姜律挺立如松,拔出了腰間的軟劍。
李謙自遇到姜律之后第一次面露凝重之色。
劍原本就是百刃之王,軟劍又劍身柔軟如絹,力道非常不好掌握運用不說,這種劍還非常非常稀少,非常非常的貴,不要說鑄造了,一般的人見都沒有見過。軟劍又因為太軟,不適合砍和刺,卻很容易就割斷血管與關(guān)節(jié)處的韌帶,揮動起來可以像鞭子一樣一擊不中只要抖一下就可以迅速下一擊,讓人防不勝防。
姜律,這是想要他的命吧!
李謙深深地吸了口氣。
鐘天逸朝著姜律吹了聲口哨:“真有錢!我還是第一次遇到用軟劍的人,看來世子爺?shù)膬?nèi)家功夫和外家功夫都已小有所成�!�
姜律沒有吭聲,看著他的目光滿是傲然。
李謙朝著身邊的冰河伸出了手。
難怪姜律小小年紀可以拉二石弓。
并不是姜律天生神力,而是姜家有習武的秘法。
李謙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李家和姜家的差距。
李家是在亂世中掙扎出來防身保命的武藝,姜家卻是站在百年傳承的底蘊上培養(yǎng)自己的子弟,李家能走到今天,真是得了上天的青睞,撞了大運。
冰河把李謙的刀給了李謙。
姜律的目光微微一閃。
李謙用得是把非常尋常的斬馬刀。
朝中如今北邊的衛(wèi)所都用的是這種刀。
如果是別人,姜律肯定會不以為意。
可用這種刀的人是李謙。
他聯(lián)系到之前李謙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的詭計,頓時就覺得不尋常起來。
姜律心里崩得緊緊的,神色間卻滿是桀驁,對隨他而來的侍衛(wèi)高聲道:“兄弟們,給我拿出打韃子的力氣來,死傷不論,弄翻一個算一個。大同那邊的兄弟們馬上就要趕過來了。出了事有我擔著�;厝チ苏埓蠹业桨准忆佔雍榷侇^,吃豬頭肉。”
那些侍衛(wèi)齊齊笑喝著拔出了配刀。
鐘天逸沉聲對云林道:“姜小國公不簡單,你領(lǐng)著人去堵那群侍衛(wèi),我來對付王瓚�!闭f完,沒等云林回應(yīng),已一躍而起,輕如云團快如閃電般地朝王瓚撲了過去:“親恩伯世子爺,我是李謙的副手,你是姜小國公爺?shù)母笔�,他們鬧他們的,我們也來會會。”說話間,已伸出五指朝王瓚抓去。
還好王瓚聽了姜律的話,一直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在鐘天逸朝他撲過來的時候已連連后退好幾步,等到鐘天逸快要落下來的時候已拔刀朝鐘天逸刺去。
御林軍用的御刀乃大內(nèi)所造,集全國之力鍛造,豈是普通刀劍可比。
王瓚的御刀和鐘天逸的手碰到了一起,發(fā)出一陣金石撞擊之鳴。
鐘天逸笑著贊了聲“好刀”,借著御刀之力如柳絮般蕩開。
王瓚這才發(fā)現(xiàn)鐘天逸手掌心里套著套蝴蝶刀。
刀身小巧,精致單薄,卻流光異彩,寒氣四溢。
他目光微寒,喝道“再來”,欺身上前,朝鐘天逸刺去。
姜律已笑道:“李謙,你是主我們是客,怎么能客人打起來了,主人還在一旁看熱鬧!”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軟劍已如毒蛇般朝李謙襲去。
李謙舉刀,擋住了姜律的攻勢。
姜律手微微一顫,軟劍順著姜律的刀勢朝他的膝蓋削去。
李謙刀尖向下,“叮當”一聲點在了姜律的軟劍上。
“好身手!”姜律含笑贊道,眉宇間殺氣卻越發(fā)的濃重,手中的軟劍一劍快過一劍朝李謙揮去。
“世子爺?shù)纳硎忠膊诲e!”李謙答道,七尺長的斬馬刀在他手里舉重若輕,虎虎生風,凌厲逼人。
兩人戰(zhàn)在了一處。
那些侍衛(wèi)和李謙的人也沒有閑著,刀劍出鞘,混戰(zhàn)起來。
一群穿著黑色勁裝的男子輕手輕腳,魚貫著穿過抄手游廊,在穿堂前的屋檐下蹲下,拿出五連發(fā)的弓駑駕在了肩膀上。
精鋼制成的箭尖在春日偏午后的陽光下閃爍著寒冷的光芒。
姜律跳出了和李謙的戰(zhàn)圈,高聲喝道:“李謙,你這是什么意思?”
李謙平復(fù)了一下微喘的氣息,朗聲道:“世子爺不必驚慌!不過是怕有人自以為是的沖進了內(nèi)宅,驚擾了休憩之人罷了。只要他們不過這道線就會沒事。而我既與你定下勝負之爭,就不會違背誓言!還請世子爺放心!”
“放心個屁!”姜律想到剛才李謙身摧刀往,那不要命的打法,忍不住罵道,“我看你這是拿命在搏……”
他說著,突然間頓悟。
李謙,不就是拿命在搏嗎?
搏他能不能贏!
搏姜家會不會放過他!
搏他有沒有這個能力留下保寧!
或許,他還在搏,保寧對他到底有沒有私情……
姜律“呸”了李謙一聲。
這混蛋,竟然敢拿命來威脅他,威脅他妹妹,難道以為他就不敢殺他不成?
姜律抿著嘴,又和李謙戰(zhàn)在了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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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尋來###
姜憲是被一陣響動給驚醒的。
她醒來之后在床上假寐了半盞茶的功夫才翻了一個身,懶洋洋地問隔著帳子打盹的劉冬月:“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李謙可曾派人過來?外面是在干什么呢?這么嘈雜?”
劉冬月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晚上守著姜憲值夜,白天補覺。這兩天歇在藥林寺,雖然說晚上可以在姜憲外屋睡上一覺了,可這白天還是磕睡不斷,姜憲醒過來他都沒有聽到動靜。
聞言他不由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快步去看了看鐘漏,回來笑道:“現(xiàn)在已是下午的申初,李大人沒有派人過來。外面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我這就去看看�!闭f完,拔腳就要往外走。
姜憲喊住了他,道:“橫豎有什么事也論不到我們出頭,你還是先打了水進來,我要梳梳頭�!�
劉冬月應(yīng)聲而去。
姜憲就倚在床頭想著這幾天的事。
不管李謙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也拖了兩三天的行程了。阿律怎么還沒有尋來?
是京里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們根本沒有查到?
還是阿律的行程沒有那么快?
明天他們還有借口繼續(xù)在這里歇腳嗎?
不錯,是他們。
雖然不知道李謙打什么主意,但剛離京那會他可是日夜兼程。如今突然慢下來,不由得讓人生疑。
她則是求之不得。
到了太原,就是金家的地盤了。李家是沒有那個能力,姜家沒有那么大的影響力,她跟著李謙到了太原的消息就沒辦法掩得住了。到時候會發(fā)生什么事還真不好說。
怕就怕趙翌知道后又整出什么妖蛾子來。
她是越來越看不透趙翌了。
前世她乖乖地嫁給了他,他卻心心念念全是方氏,兩人的事情只怕朝野上下都知道了,就瞞著她一個人,讓她被人當成笑話,顏面丟盡。
這一世,她離他遠遠的,他反待她如珍似寶,任她怎么譏諷全都不放在心上,對方氏也沒有前世那樣的上心了。
趙翌不管是前世今生,好像都沒有弄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想到這里,姜憲不由嘆了口氣。
他們還真不愧是表兄妹。
她也一樣沒有弄清楚。
她真的要嫁給趙嘯嗎?
有一天跟著他去福建。
人生地不熟地,身邊沒有忠心的屬臣,手中沒有足以對抗趙嘯的兵力,在和趙嘯利益相左的時候被人拘禁起來都沒有人相救……
姜憲覺得自己更理解曹太后了。
她和曹太后何其相似。
她前世也是這樣緊緊地把李謙抓在了手里。
不過是想找個庇身之所而已。
曹太后除了自己,沒有靠得住的人,孤立無援,所以她要垂簾聽政,手握權(quán)柄。
她從小被身邊的親人捧在手心,眾人卻各有各的生活,花團錦簇之下,她總是孤單的一個人。
趙翌的背叛才會讓她那樣難以容忍。
李謙的選擇才會讓她那樣的憤怒。
這世上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會把她緊緊地抱在懷里,放在心上,不管是風吹雨打也會帶著她嗎?
姜憲突然間心灰意冷。
覺得重生也好,兩世為人的她,不過如此。
還是一個人孤零零地過日子。
不對,還有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心里只有她一個人。
她們相依為命。
念頭閃過,她又有片刻的懷疑。
太皇太后是因為母親永安公主才會親自撫養(yǎng)她的,如果母親永安公主還在,她對外祖母來說,也不過是個受寵的外孫女吧?
姜憲明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這么想,可心情還是抑制不住地往下落,劉冬月進來請她去梳洗的時候她半晌都沒有動,甚至生出鉆到被子里繼續(xù)睡一覺的念頭。
她在心里掙扎了半天,還是起了床。
她想起太皇太后去世之后,她一直哭,大半個月都沒有出坤寧宮,孟芳苓進來強行地把她拉了起來,一面哭,一面念叨著如果太皇太后還在世,看她的樣子該多么傷心時的情景。
劉冬月盡心盡力地服侍著她梳洗,可梳頭還是個大問題。
姜憲覺得得讓李謙給她找個梳頭的婦人來才行。
反正他已經(jīng)不在乎暴露行蹤了,她干什么還要委屈自己?
劉冬月給她沏了茶。
外面的喧囂之聲越來越大。
姜憲不由地皺眉。
劉冬月忙道:“奴婢這就去看看!”
姜憲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但很快劉冬月就跌跌撞撞地折了回來。
“郡主,郡主!”他哭喪著臉撲通跪到了姜憲的面前,“您快去看看��!大公子來了,可李大人讓一排弓箭手舉著弩弓對著大公子……”
“你說什么?”姜憲手上的茶盅哐當落在了地上,茶水灑了一地,她手腳發(fā)軟,好不容易才扶著茶幾站了起來,臉色蒼白地問劉冬月:“李謙居然讓人去射大公子?”
“可不是嗎?”劉冬月抹著眼淚哭了起來,“親恩伯世子爺也來了,那個鐘天逸和世子爺動了手,李大人的隨從和大公子帶來的人也打成了一團,到處亂七八糟……李大人根本就沒有誠意,這個時候不求著大公子還敢和大公子打架……大公子可是他的大舅子啊……有誰和大舅子動手討了好去的……”
姜憲腦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沒有聽清楚劉冬月嘮嘮叨叨地在說些什么。
她高一腳低一腳地由劉冬月扶著往外走,周圍的花草樹木在她眼里都變得朦朦朧朧的不真切起來。
怎么會這樣?
李謙他不是很能侃的嗎?
為什么會和阿律動起手來?
有什么話就不能好好地說嗎?
半路上有人把他們攔住,嗡嗡地說著話。
她懶得理會,徑直朝前走。
劉冬月拉住了她,哭泣地喊著“郡主”。
姜憲緩過神來,發(fā)現(xiàn)攔著他們的是冰河,透過穿堂半開的槅扇,那排背著她們,穿著黑色勁裝的弩弓手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會這樣?”她喃喃地道。
劉冬月的手被她攥得生痛,卻吭也不敢吭一聲。
“郡主!”冰河滿頭是汗,“大爺不是要攔您,也不是想傷害鎮(zhèn)國公世子爺,這是防著那些沒有眼色的人瞅著這邊沒有人守著,突然就闖了進來,驚擾了郡主……郡主,您別著急,千萬別著急……”
姜憲怎能不急!
她甩開劉冬月就朝穿堂去。
冰河一子下就擋在了姜憲的面前。
“郡主!”他眼睛泛紅,急得快要哭了,“您,您不能過去……刀槍無眼……大爺叮囑過,讓您,讓您在屋里等著就是了,他決不會動鎮(zhèn)國公世子爺一根頭發(fā)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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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勝負###
既然是刀槍無眼,誰又敢保證姜律的一根頭發(fā)絲都不會少?
姜憲覺得李謙又在騙她。
她推開冰河就朝前走。
冰河不敢再攔她,跟在她身邊低聲地喊著“郡主”,苦苦地哀求著。
姜憲像沒有聽見似的,漸行漸近,兵器相撞、斥責叫罵、喝彩唏噓之聲撲面而來。
如同小時候伯父姜鎮(zhèn)元帶她到校場上去玩時聽到的聲音一樣。
那時候伯父曾經(jīng)眼中含笑地輕聲叮囑她:“保寧乖,不要吵鬧,也不能出聲。若是驚擾到他們,刀槍無眼,一個不留神就會傷了同澤。”
她還記得她捂了嘴巴不停地朝著伯父點頭。
姜憲不由抿了嘴,定定地停住了腳步。
穿著白色勁裝和黑色短褐的姜律和李謙最打眼。
一個兔起鶻落,身輕如燕;一個大開大合,勢如破竹。
兩人輾轉(zhuǎn)連擊,戰(zhàn)得正酣。
姜憲不由一愣。
她雖然不懂武技,可打個牌都能看清楚打牌人的性格,更何況習武?
她的大堂兄姿勢漂亮,卻如臨風拂柳,刁鉆詭譎。李謙姿勢樸實,卻有浩然激昂,充滿陽剛之氣。
一個以巧取勝,一個以力相搏。
格局高低立現(xiàn)。
姜憲默然,眼角的余光瞥見離李謙和姜律不遠處的王瓚、鐘天逸。
鐘天逸像只蹁躚的蝴蝶,身形輕盈,不時朝王瓚撲過去,神色輕松。王瓚雙唇緊閉,眉宇間滿是疲憊,每次鐘天逸撲過去的時候他都只能吃力地舉刀相迎,頗為狼狽。
至于云林幾個,要說有多兇險,他們之中沒有一個受傷倒地不起的,更沒有誰命喪黃泉的,要說有多輕松,他們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帶著點傷,看不出輸贏來。
她更看到了那一排擋在穿堂門口的弩弓手。
如果她這個時候喊一聲,李謙會不會失手傷了姜律?這些弓手會不會因為有人受驚而胡亂地射出支箭去?
姜憲不敢動彈。
可讓她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打下去,也是不可能的。
她喊了冰河過來,小聲地問他:“現(xiàn)在誰占了上風?”
這怎么好說!
那些護衛(wèi)和侍衛(wèi),當然是他們帶來的人贏了——鎮(zhèn)國公世子爺帶來的人雖然都是高手,可他們的人都曾轉(zhuǎn)戰(zhàn)福建,抗過倭,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就憑這個,氣勢上就比那些京衛(wèi)強。
鐘天逸更是逗著親恩伯世子爺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