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句名字,讓大男人眼里的情緒也有些抑制不住,許是?不想在妻女面前失態(tài),他慌亂又狼狽地別開頭,卻還是?回了姜蕪一聲:“嗯,是?我�!�
明?珠在兩人都發(fā)愣之時,從莫陽舟手里拿過手帕,溫柔地替母親擦拭臉上的淚水。
帕子的觸感很柔軟,與記憶中的一樣,哪哪都節(jié)省的梁謙,總是?會在懷里準(zhǔn)備這?么一張,一看就是?女人用的帕子。
姜蕪那時候還嫌棄過:“我又不喜歡哭,你備了也派不上用場的。況且你一個男人,不小心讓人看見?了,也不怕人笑話你�!�
梁謙就只是?微微一笑:“有備無?患嘛。再說,讓人看見?了,就能都知曉我有溫柔可人的妻子了。”
其實在那之前確實也沒怎么能派得上用場。
那時候總是?覺得比起哭解決問題更重要的姜蕪,大概也沒能想到,有一天她也會變得這?么喜歡哭。
明?珠收回了帕子。
她活了這?么多年,好像沒有這?么幸福過。
父親、母親,都在自己的身邊。
明?珠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母親,我們團聚了�!�
是?的,無?論過往如?何,現(xiàn)在的她們一家人已經(jīng)團聚了。
姜蕪拉著?她的手,又看向旁邊沉默不語的男人,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將?他的手拉過來。
曾經(jīng)的梁謙哪怕不是?嬌生慣養(yǎng)之人,到底也是?家境殷實,又是?讀書人,一雙手生得骨節(jié)分明?、修長?勻稱。
可現(xiàn)在,自己握著?的兩雙手,手心都帶著?老繭,看著?就是?飽經(jīng)風(fēng)霜。
姜蕪心疼這?兩個人。
“梁謙,謝謝你。謝謝你一個人把明?珠拉扯大,謝謝你把她教得這?么好,也謝謝……你沒有出?事�!�
話到這?里,又開始哽咽了。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如?果沒有遇到自己,這?個人,何至于淪落至此。
梁謙嘆口?氣,將?她擁過來:“阿蕪,不要自責(zé)了。明?珠說的對,你沒有任何過錯,原本就應(yīng)該是?我來保護你的。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以后再也不會如?此了�!�
明?珠也湊過來:“還有我。母親,我現(xiàn)在很厲害,肯定能保護好你!”
姜蕪牽著?這?兩人的手,臉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這?一次,他們一家人,再也不要分開了。
第
106
章
夜里,
姜蕪是與明珠一起睡的。
姜蕪聽著明珠說了許多他們的事情。少女像是并沒有覺著有多苦,說的時候也?都是輕松的語氣。
她還說起自己劫了個貪官金庫的事情,眼里語氣很是自豪:“我把那金庫都分給了老百姓,
那貪官可氣炸了,
說是天涯海角也要找到我。結(jié)果……”明珠笑了,
“沒兩天,
就?犯了事?被朝廷查了,
滿門?抄斬。”
“我好像是有點神性在身上的,惹了我的人,
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
姜蕪也?跟著她一起笑了,只是她雖然是笑著,
心?情卻無法輕松起來。
不論明珠是如何對這這些年的經(jīng)歷輕描淡寫,她聽著,心?里都不是滋味。
孩子這些天也?是奔波得累了,慢慢對抗不住困意?進入了夢鄉(xiāng)。
姜蕪在昏*七*七*整*理暗的燈光下,
細(xì)細(xì)看著女兒的容顏,與梁謙……仿若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般。
這是她失而復(fù)得的女兒,
余生,她都想守著女兒。
可是腦海不期然地閃過了念茵與阿燁的臉。
姜蕪的眼神瞬間暗淡下來。
現(xiàn)在的她與五年前的心?情又有了變化,
那時候的自己在剛剛恢復(fù)記憶,
將對楚凌的恨意?也?遷怒到了他們的身上?。
可是現(xiàn)在,姜蕪想著念茵因為自己留下病根的身體,想著孩子們想要親近自己又不敢的小?心?翼翼,她沒有辦法再像著當(dāng)初那樣硬下心?腸。
這都是什?么……孽緣啊。
***
翌日?,姜蕪總算是出了屋里走?動了。
這像是在一處山谷之中,
綠樹成蔭、鮮花盛放。屋子的位置比較高,姜蕪站在那里,
能?將山谷大片的風(fēng)景盡收眼底。
左下方還有一片竹林,姜蕪知道,梁謙最?喜歡的就?是竹子了。他說過君子如竹、屹然挺立,風(fēng)吹雨折而不屈。
如今她看著那風(fēng)中的一片綠浪,恍惚地明白了這話的意?思。不僅僅是這么說說而已,他也?是真?的做到了。那確實?是姜蕪所認(rèn)識的梁謙。
她當(dāng)初一心?一意?地想要找個好人,如今卻覺著,他倒不如是個壞人。
不與楚凌作對,狠心?舍了自己,興許還能?像她爹娘那樣,榮華富貴一生。
肩上?忽得一沉,姜蕪轉(zhuǎn)頭,正對上?了莫陽舟的目光。
男人將披風(fēng)搭在了她的身上?:“你病還未完全好,山里天冷,別著了涼。”
他的手拂過姜蕪的肩,卻沒有過過多停留,很快就?收了回去。
山風(fēng)確實?是有些冷的,姜蕪抓著披風(fēng)的邊緣攏緊了一些。
這地好像就?只有他們?nèi)齻人,那個面?具男在她醒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不在了,姜蕪是從明珠的口中知道了那就?是明珠的師傅,而這里是無影閣的某個秘密據(jù)點。
“我們要一直在這里嗎?”
莫陽舟聽她這么問,跟她解釋:“這里離京城不遠(yuǎn),現(xiàn)在城中到處都是追捕我的人,我們暫且在這里避一避風(fēng)頭。等過不久,我就?會帶你們離開?。”
追捕他們……
姜蕪不用想都知道那會是誰下的命令。她驀然想起了那日?,楚凌跪下的場景。
他的感情,姜蕪在那之前就?隱隱有所察覺,可那一刻才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彼時的她其實?是有一瞬間的動容的。那一絲感動,在她回憶起一切后就?絲毫不剩下了。
姜蕪眼里稍稍失神,男人幾乎是馬上?知道她在想誰,一絲黯然在他眼底閃過。
莫陽舟突然抓住了姜蕪的手,在她驚訝的眼神中問:“阿蕪,你放不下他嗎?”
姜蕪沒想到他會這么問,男人握她的手力度很大,那是她沒有在梁謙身上?看到過的強勢,卻又隱隱藏著不安。
“你這是什?么話?”沒有猶豫,她就?回答了,“他讓我們夫妻分離,讓我與明珠分離,讓你們父女二人顛沛流離。我怎么會放不下他?”姜蕪的話里,是毫不作假的真?真?切切的恨意?,“我此生都不會原諒他�!�
然而,這話卻并沒有讓莫陽舟緊鎖的眉頭松開?。
他其實?是想問的,僅僅如此嗎?
那下蠱讓她失憶呢?不顧她的意?愿強迫呢?哄騙她生下一雙兒女呢?
可她在意?的,就?僅僅是骨肉分離嗎?
他們到底是……十八年的夫妻啊,是這樣嗎?
莫陽舟一點點松開?了姜蕪的手,這些話,他沒有問出口,他不想讓姜蕪去想那些問題,也?不想讓姜蕪因為那個人而煩惱。
不過是十八年罷了,他還有余生那么長的時間,去沖刷那個人留下來的痕跡。
于是男人淡淡揭過了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告訴她:“青陽公主?已經(jīng)離世了。”
聽到青陽兩個字,姜蕪的手不自覺地放在了脖子上?,那里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
那日?若不是明珠的師父及時出現(xiàn),她是真?的想殺了自己,姜蕪知道。
這是第幾次了?
自己初入京城時,她想要殺楚凌,對旁邊的自己也?未曾留情。如今即使記住了自己,還是依舊如此。
姜蕪沒有辦法能?大方到裝作無謂。
那個被她當(dāng)作妹妹一般的小?姑娘白蘇也?好,被她當(dāng)作朋友的青陽也?好……她如今的感情都不剩下了。
“進屋里去吧�!蹦栔蹏@口氣,攬住她的肩往里走?,“中午要吃什?么?給你燉雞湯好不好?”
姜蕪沉重?的心?情好了一些,笑著嗯了一聲,卻又突然停住腳步:“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
姜蕪的手放在了莫陽舟的手背上?,然后狠狠一揪,疼得男人連連后退,捂著手背想說她狠心?,卻在抬頭的一瞬間,被剎那間明亮起來的女人,驚艷得說不出一句話。
“我們的賬還沒算呢!”姜蕪睨著他,“你居然讓明珠好好一個小?姑娘去做殺手!你這個父親怎么當(dāng)?shù)�?�?br />
莫陽舟委屈巴巴看她,連連喊冤:“阿蕪,你是不知道帶孩子有多難。明珠太有主?意?了,哪里會聽我的?你是不知道,她打小?就?沒把我放在眼里過,脾氣倔又……”
“我聽到了!”房梁上?一個聲音傳來,兩人一同看了過去,明珠在他們身后,雙手抱在胸前,腿勾著房梁倒掛下來,眼神卻直直盯著莫陽舟,“父親,你在說我壞話。”
還是在母親面?前說。
被抓包的莫陽舟心?虛避過視線,默默往姜蕪身后挪了挪,姜蕪從他眼神里看出了某種藏著的訊息,像是在說:“看吧看吧,我就?說。”
她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沖明珠招招手:“明珠,下來,罰你爹燉湯喝�!�
明珠一個翻身輕盈落地,回應(yīng)母親的呼喚站到了她旁邊。
姜蕪牽她的手,看到她額頭上?的一層薄薄細(xì)汗:“去哪里了?”
“去練功了�!�
武藝是保護娘親的根本,她可不能?荒廢。
姜蕪也?不是第一天認(rèn)識她了,自然知道她對練功的刻苦,雖然心?疼,可見孩子喜歡便也?不多說什?么了:“下次叫上?我,讓我也?瞧瞧。”
明珠眼睛一亮,爽快地答應(yīng)了:“好。”說著又往姜蕪身上?湊了湊,“母親,我還可以帶你去天上?玩�!�
她們在前邊這么說著,被擠到后邊的莫陽舟一臉無奈地跟著。
看吧看吧,他就?說。
***
楚凌沒有留下一句話就?消失了。
初一在他的書房里看到了一封書信,寫的是想要姜蕪活命,就?一個人來。后邊是指定的位置。
不用想,定然是為了殺大人而做的陷阱,而大人也?肯定是去了。
等初一找到他的時候,看到的是滿地的尸體和殺得像是沒有了理智的男人。
男人黑色的衣袍已經(jīng)沾滿了血跡,尚在滴血的長劍,這會兒指向了剩下唯一的活口。
那黑衣人滿是驚恐地在地上?不斷后退,明顯是被嚇得不輕,慌亂地想要說什?么保住自己的性命。
“你殺了我,閣主?也?不會放過你夫人的�!币�?識到楚凌的目光更冷了,他又趕緊改口,“你殺了我,你就?永遠(yuǎn)不會知道你夫人在哪里了!”
這話果然讓楚凌動作頓了頓,像是思索了一下,男人終于開?了口:“其實?,你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吧?”
地上?的男人一愣。
就?這么一愣神的功夫,下一刻,他的人頭就?與身體分了家,那眼睛還死死睜著,寫滿了不甘心?。
鮮血瞬間噴灑出來,楚凌卻只是沉默地收回劍。
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有,聒噪,除了那聲“你夫人”,沒有一個字是他愛聽的。
他的手里還緊緊攥著一塊玉佩,那是姜蕪的。無影閣就?是用這個引他過來的。
想殺他,就?應(yīng)該派更像樣一點的人來才是。不會是覺得連人都沒有看到,他因為一塊玉佩就?會束手就?擒吧?
該死的,到底把他的阿蕪藏到了哪里去了?楚凌心?中再次生出煩躁與無法壓抑的憤怒。
“大人。”初一在旁邊,盡自己的職責(zé)對他的行為表示了不贊同,“您這樣太過危險了�!�
畢竟他只有一個人,哪里能?保證不會出任何紕漏。
他剛一說完,就?見男人像是沒有了力氣一般,轟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大人!”
他忘了,何止是一個人,甚至他都已經(jīng)不知道大人是多久沒有休息過了。
初一趕緊過去攙扶他,卻被楚凌一把甩開?:“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去給我把人找到�!�
初一見狀,只能?默默退下。不能?忤逆楚凌,但也?沒敢真?走?。
楚凌還跪在那里沒有起來,只能?靠劍支撐著身體的重?量。
他攤開?手,與渾身是血的他自己不同,掌心?之中的玉佩卻依舊晶瑩剔透,一絲血跡也?沒有沾上?。
“阿蕪。”
修羅一般的男人,只有在喚這個名字的時候,格外溫柔。
不要被那個男人蠱惑了,回來我的身邊吧。他已經(jīng)快要支撐不下去了,無論回應(yīng)他的是厭惡也?好、冷漠也?好,他都無所謂了。
至少,讓我待在,能?看見你的地方,好不好?
別不要他。
轉(zhuǎn)折
姜蕪在山谷之中住了有些時?日。
她有些記不清具體的時日,
受著蠱留下的影響,她?如?今記性差了許多。
明珠大部分時候都是陪著她?的,但她?是個坐不住的,
有時?候也會喜歡往外跑。
剩姜蕪與莫陽舟兩個人?的時?候,
莫陽舟就會給她?看自己收集的明珠從小到大的東西。
每年明珠生日的時?候,
他都會請畫師為明珠畫像。
孩子從2歲到3歲,
慢慢長成?現(xiàn)?在這樣。
姜蕪一張張地看著,
畫像上?的明珠神?態(tài)各異,有時?候還會有淡淡的不耐煩,
但對于姜蕪來說,無論是什么樣的,
無疑都是彌足珍貴的。
“她?原本是最討厭畫像的,”莫陽舟在旁邊笑著解釋,“因為要一動不動地在那里待許久,她?好動,
不喜�?�?是后來我跟她?說,這些畫像都是要給她?母親看的,
她?聽了以后,才變得喜歡了�!�
當(dāng)然,
為了圓謊,
莫陽舟說的都是燒給了另一個世界的母親,其實是自己藏了起來。
姜蕪一張張往下看,果真?,到了后面,小明珠似乎是知道了這是要給母親看的,
神?情耐心了許多,有時?候也會故意地露出笑容,
像是想讓母親知道自己過得很好。
哪怕是記憶里從未有這個人?,母親的意義對于她?來說也是獨一無二的。
而孩子的心意,用這樣的方式,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后傳遞給了母親。
姜蕪認(rèn)真?地看著那些東西,而男人?繾綣的目光則始終是落在她?的身上?。
十八年前姜蕪是理智、清醒又帶著一絲冷漠的,恢復(fù)記憶前的姜蕪,則總是迷茫而憂郁的,嬌憨又始終帶著一絲愁緒,脆弱、迷茫得像是迷路了的羔此刻的女人?,將那些所有的特性都雜糅到了一起。
那雙總是將冷漠藏得很好的眸子,這會兒?真?正地沾染上?了情。也許是母愛,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讓她?的美看起來更加誘人?。
愁緒依舊是有的,卻不似之前那樣的毫無希望。
她?重新煥發(fā)出了光彩,因為自己,男人?的心因為這一認(rèn)知而變得柔軟起來,見姜蕪又拿起一把小小的木劍,他收起思緒,繼續(xù)解釋:“這是她?五歲的時?候習(xí)武用的劍�!�
“五歲?”姜蕪驚呼,話里的心疼簡直抑制不住,那才是多大的一個孩子?這劍看起來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她?想象著半大的孩子提著這劍,不分寒冬酷暑地訓(xùn)練,心忍不住狠狠揪緊。
莫陽舟手搭在她?的手背上?:“阿蕪,都過去了。況且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她?喜歡的,也從未后悔過,這樣就足夠了,是嗎?”
話是這樣說,但是母親的心情又怎么會是這么簡單的?姜蕪想著自己曾經(jīng)看到過的明珠身上?的傷,其實心疼的感覺并未減少分毫,但知道莫陽舟這是在安慰自己,便也順著點頭。
“我還準(zhǔn)備了一件東西�!�
“什么?”姜蕪好奇。
“你隨我來�!蹦腥�?笑著牽她?往外邊去。
他解釋說自己在后院埋了一壺酒,那是明珠八歲的時?候他準(zhǔn)備的,這些年一直是走哪帶哪,定居京城后,就埋在這后院了。
“那是不是得等明珠回來?”姜蕪倚在走廊的木欄桿上?,撐著腦袋問下邊正在挖土的人?。
莫陽舟回了她?一個眼?神?:“你這些日子就天天跟她?膩在一塊,我可?是要吃醋了�!�
他說得半真?半假,引得姜蕪發(fā)笑。
姜蕪盯著挖土男人?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她?一直在心疼明珠,但其實,這個男人?又何嘗不可?憐。他保護明珠到現(xiàn)?在,將她?拉扯大。
姜蕪可?以想象到這其中的艱辛。
這么想著,也就默許了男人?想要單獨空間?的請求。
莫陽舟準(zhǔn)備好了以后,兩人?就在院子里一起飲酒,這種事情,他們剛成?親的時?候也會經(jīng)常一起做的,因為那時?候的兩人?其實還并不十分熟悉,都是害羞而內(nèi)斂的。
酒是營造氛圍與交流感情的很好的工具。
姜蕪大概明白了莫陽舟的意思。
如?今的兩人?,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時?候,雖然也是最熟悉的兩個人?,可?他們之間?隔著十幾年的時?光,隔著那些林林總總的事情。
還能回到過去嗎?午夜夢醒之時?,姜蕪甚至?xí)滩蛔∵@樣問自己。
她?努力地沒有去想楚凌了,她?對那個人?的厭惡、憎恨毋庸置疑,可?是那個人?在她?的生命里留下的痕跡,也同樣地?zé)o法?輕易抹去。
那感情無論是什么,都太?過濃烈,仿佛要毀天滅地、至死方休,讓她?無法?全?心意地重新來接納梁謙。
意識到這一點,姜蕪既煩躁,又愧疚而無奈。
或許是因為這個,她?多飲了幾杯,兩人?說了許多,喝到后邊的時?候,她?覺著自己很清醒,卻又有些記不清上?一句話說了什么。
旁邊的說話聲不知是什么時?候停下的,姜蕪隱隱約約間?,突然聽著男人?叫了自己一聲:“娘子�!�
這一聲娘子,讓本就有些醉意的姜蕪更加恍惚了。
她?側(cè)頭,好像真?的看到了梁謙的臉。
梁謙……姜蕪伸手,修長白皙的手慢慢撫上?她?的臉,甚至將頭往她?的手上?微微側(cè)了一下。
帶著莫名的乖巧,姜蕪甚至聽到了一聲,滿足的喟嘆。
可?是,為什么?梁謙的神?情看起來這么悲傷呢?
是因為察覺到了自己對他的有所保留嗎?
明明他是自己最應(yīng)該無條件信任與愛的人?的。
“對不起……”姜蕪呢喃出聲。
“阿蕪,”男人?的聲音異常溫柔,“你永遠(yuǎn)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的�!�
他抓住了姜蕪的手:“我來幫你抹去,那個人?的所有痕跡,好不好?”
好不好?他說著的時?候,藏著絲絲縷縷的誘惑。
應(yīng)該回答好的吧?姜蕪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回答,她?在朦朧中,好像看到男人?的臉越來越近,一直到了莫陽舟以往從沒有過的距離。
不對,他不僅僅是莫陽舟,也是梁謙,是自己的梁謙。
這樣的念頭,讓姜蕪松下自己那一瞬間?的防備,而察覺到了這一點的男人?仿佛是受到了鼓舞,又更加靠近了一些。
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兩人?都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情義,就在他們的唇要靠在一起時?,姜蕪?fù)蝗宦牭揭坏缆曧憽?br />
這聲音讓她?一下子被驚醒,下意識就將莫陽舟推開了�;仡^看的時?候,正看到了歸來的明珠,明珠臉稍稍有些紅,原本抱著的食盒剛剛可?能是因為太?驚訝,而掉在了地上?。
“抱……抱歉,”明珠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她?一邊彎腰去撿食盒,一邊好奇的目光又不斷地往父親和母親那邊瞥,顯然是對父母的相處十分好奇。
姜蕪已經(jīng)退了好幾步了,她?故意不去看莫陽舟懊惱的表情,抬腳向明珠走去:“明珠,你這是去了哪里?”
“去給母親買了甜點,總是吃父親做的飯,也會膩的嘛。啊……”說到這里,明珠又故意打?趣,“或許,母親也不會膩吧?”
姜蕪輕輕拍了拍她?:“貧嘴�!�
她?被這么一打?岔,已經(jīng)酒醒了,這會兒?又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莫陽舟了,正要拉著明珠就離開,身后卻傳來莫陽舟的聲音:“阿蕪�!�
姜蕪?fù)A讼聛�,聽著身后的�?走過來,身體莫名地有些緊張,下一刻,手被他牽起。
她?好奇地看過去,就見莫陽舟將她?的手抬起,身子也彎了彎,就這么在姜蕪的手心上?輕輕落下一吻。
他不是親在手背上?,而是手心。
姜蕪只覺著手心的位置癢癢的,那癢意似乎還蔓延到了心口,讓那里也開始不規(guī)律地跳動著。
“睡個好覺�!蹦栔坌χf道。
明珠在旁邊一副真?是受不了的表情,可?彎起的嘴角可?以能看出她?其實是有多開心。
能有什么比父母的感情好更讓人?開心的呢?
這么說來,自己回來得可?真?不是時?候,要不明日就在外邊多溜達溜達吧?
***
第二日,明珠還真?在外面溜達了。
不過倒也不是她?昨天想的原因,而是她?發(fā)現(xiàn)?母親之前給自己挽發(fā)時?送自己的發(fā)簪丟了。
明珠回憶了一番,大概是猜到落在自己之前的家里去了。
她?猶豫了片刻,老實說,現(xiàn)?在回去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但那是母親送自己的,她?心里著實舍不得。
明珠這么糾結(jié)了好一陣子,還是決定了要回去。
她?心里也是有考量的,說不定這么多天過去了,那狗賊早就放棄了守著那里。況且,就算是有人?守在那里,只要不是那狗賊本人?或者是那個叫初一的家伙,以她?的能力來去自如?完全?不是問題的。
在這樣的僥幸想法?之下,明珠還是鋌而走險回來了。
府里果然是有人?守著的,不過都是一些小嘍啰,明珠輕松地躲過他們。她?的家早就一片狼藉了,不過奇怪的是,等她?摸到自己的房間?時?,這里卻是整整齊齊得像是什么東西都沒有動過。
明珠壓下心里的一絲異樣,快速走到自己的梳妝臺前,找到了那只母親送給她?的簪子。
簪子剛拿到手里,四周涌動的殺氣讓她?快速皺了皺眉,不敢多待,趕緊破窗而出。
在出來的那一刻,她?就馬上?意識到自己這是中了陷阱,這包圍過來的人?,哪里只是嘍啰,況且還數(shù)量眾多。
明珠話不多說,眼?看著已經(jīng)無法?偷偷離開了,托得越久只會對她?越不利,于是干脆地亮出長劍迎敵。
“抓住她?!”那些人?喊了這么一句后,又補充了一句,“別傷到了她?。”
明珠完全?沒有領(lǐng)情的打?算,對敵人?留情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她?沒有任何保留,一時?間?整個院子兵刃相接的聲音不絕于耳。
大約是她?打?得太?兇了,迎敵的暗衛(wèi)們不自覺下手重了一些,其中一人?的劍沒控制好力道,要看著要刺向明珠了,一個身影出現(xiàn)?,只聽叮得一聲,那劍被輕松地挑開了。
見到來人?,打?斗中的雙方都停了下來。
明珠皺眉看著擋在面前的男人?,她?最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來了,這個叫初一的家伙,上?次只是稍稍過了兩招,她?就知道遠(yuǎn)在自己之上?。
也非常清楚,要不是當(dāng)時?他放了水,自己能不能離開都是問題。此刻他毫不避諱地背對著自己,明顯是非常胸有成?竹的。
更糟糕的是,她?看見了不遠(yuǎn)處緩緩走來的另一個男人?,心里知曉今日多半是兇多吉少了。
這狗賊明明就是在守株待兔。
至于方才的不讓他們傷到自己,則是因為覺著自己還有用。她?可?沒有天真?覺著楚凌真?的不會傷了自己。
“大人?!”院子里的人?紛紛行?禮。
楚凌站定在不遠(yuǎn)處,看著月光下的女子。
“跟我說她?在哪里,”他語氣聽起來很是平靜,“我不會為難你�!�
明珠覺著好笑:“你是在說我母親嗎?他們夫妻二人?久別重逢,這會兒?自然濃情蜜意著。母親有我的父親照看,就不勞丞相大人?您費心了�!�
她?在楚凌的眼?里看到了一絲慍怒。
但是很快,男人?卻又不怒反笑了:“你對那個男人?,一口一個父親。只怕你真?正的父親泉下有知,該死不瞑目吧。”
真相
“明珠又出去了嗎?”一大早,
姜蕪沒看見明珠,搜尋了一圈無?果后,便來問院子里正在掃著落葉的莫陽舟。
男人回應(yīng)是,
又輕笑:“你可真是一會兒也不能見不到她�!�
那是因為姜蕪一會兒看不到明珠就會想念。
她沒這么?承認(rèn):“就是她好?了,
下次練武帶著我嘛。”一邊說著一邊步下臺階,
“來,
掃把給我,
我也來幫忙�!�
她想要從?莫陽舟手里接過掃把,卻被對方一側(cè)身躲過了。
“行了,
你身子都沒好?利落,我來就行了。你要是真閑不住,
就去那邊煮茶吧�!�
煮茶?
姜蕪愣了愣,她往那邊看去,樹下的?石桌上,擺好?了茶具。
她又去看莫陽舟,
對方正?對她笑得寵溺又溫和,那確實是梁謙一貫的?笑容:“好?久沒有嘗到你的?手藝了,
我以前,可是最喜歡的?了�!�
這次,
姜蕪沒感?覺到暖意,
三伏天還沒過,她卻只覺著腳底生寒。
他是糊涂了嗎?
梁謙會包容她的?一切,她的?小脾氣,她最初的?冷漠與挑剔,她時而失敗了的?手藝……
但茶藝,
大概是他唯一不會遷就的?東西。
“娘子,”彼時男人倒也不會生氣,
每每姜蕪煮茶,就跟她討?zhàn)�,“要不煮茶這種事情,以后就交給我吧�!�
姜蕪斜睨他:“你這是在嫌棄我呢?”
“哪能��?我就是心疼茶葉�!�
那不還是嫌棄嗎?
姜蕪好?笑,最后還是放過了他的?寶貝茶葉�?粗腥耸炀氂謨�(yōu)雅地煮茶、倒茶。
他還怕姜蕪會真的?生氣,于是開口討巧:“以后這便是我們的?暗號嘛,若有一日我被綁架了,我我喜歡你的?茶,你就一定會明白了我的?意思,對不對?”
姜蕪的?心在這一刻,不像是跳動,而且抖動了。
所以梁謙,你現(xiàn)在是什么?意思呢?
***
“你這是的?什么?話?”明珠凝眉,眼里帶著怒意,“我就這么?一個父親,哪來的?真正?的?父親?”
“就這么?一個父親?”楚凌笑,只是那笑容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你知道為什么?我如此確定你就是她的?孩子,你跟你親生父親,真是像極了。”
“他改頭換面,不是因為你的?追殺嗎?”
楚凌從?不屑于解釋這種事情,也從?來沒有人有資格向他要解釋。
可是這是她的?孩子。
楚凌沉下氣:“我從?未追殺過你們。我若真想殺你,需要等到今日?丞相府你進?了多少次,當(dāng)真是覺著,我府上的?守衛(wèi)都是擺設(shè)?”
明珠看了一眼四周的?人。
她不得不承認(rèn),即使除去了初一,這里依舊高手如云。至少是能讓自己自己無?法進?出自如丞相府。
“你不必為了套出母親的?下落,來這里假惺惺�!眱H僅是這一點,并不會讓明珠輕易信服,“你追殺了我們父女這么?多年,三言兩語就想讓我信了你的?鬼話嗎?”
“我是在找你,卻從?未想過殺你。所謂的?追殺,從?來都是你現(xiàn)在這個所謂的?父親,以及師父的?一面之?詞。”楚凌停頓了片刻,眉心閃過煩躁,他知道明珠不會輕易相信的?,現(xiàn)在與她解釋這些無?疑是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