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這話池青是信的。

    總局給這次培訓(xùn)撥了一個最大的多媒體室，能同時容納數(shù)百人，解臨上臺的時候臺下小小地“喧嘩”了一下。因為他曾經(jīng)被全城通緝，并且找到了罪犯所在的位置。

    “我知道我長得帥，”解臨單手撐在講臺上，另一只手搭在麥架上調(diào)整麥克風(fēng)角度，以戲謔的口吻跟大家打招呼說，“不過很可惜，我已經(jīng)有對象了。”

    臺下喧嘩瞬間安靜下來。

    這是一群新入職的新人，眼里閃著光，還不知道自己將面對怎樣黑暗的罪行和困難、甚至是死別。

    解臨的目光掃過他們，停在后排角落里的“對象”身上。

    池青找了一個離他們有些距離的位置，傘收起來立在旁邊，男人挑的是最不顯眼的位置，偏偏渾身上下散發(fā)著顯眼的氣質(zhì)，哪怕隔了好幾個位置，也依舊有人忍不住回過頭打量他。

    直到臺上那位解姓顧問警告：“我對象坐最后一排，倒數(shù)第二排的，看一眼就行了，別老盯著別人對象看�！�

    “……”

    這是來培訓(xùn)還是來秀恩愛的？

    這些新人起初以為培訓(xùn)會很嚴(yán)肅，后來對這場培訓(xùn)漸漸不抱希望，然而就在不抱希望的時候，沒想到這位解姓顧問打開PPT，大屏幕上頓時出現(xiàn)幾張血淋淋的照片，培訓(xùn)進(jìn)入了正題：“這是一起不怎么出名的案件，因為不出名，所以你們基本上都沒見過，現(xiàn)在仔細(xì)查看這兩組照片，告訴我受害人和兇手之間的關(guān)系�！�

    沒有背景介紹，沒有受害人身份信息。

    什么都沒有。

    屏幕上只有幾張犯罪現(xiàn)場的照片。

    這道題出得著實有些獨(dú)特。

    給大家十分鐘思考時間后，解臨點了一名“同學(xué)”起來回答問題：“就那個最后一排的吧，你來說說�！�

    最后一排的旁聽生池青本來都打算趴下睡覺了。

    聽到這句，他掀起眼皮遙遙看了解臨一眼，畢竟起來回答問題真的很耽誤人睡覺。

    “尸體沒有被挪動過的痕跡，說明這里是案發(fā)第一現(xiàn)場，周圍家具擺放得很整齊，離受害人原本站立的位置、伸手就可以夠到的花瓶都還在原位，說明受害人死前沒有反抗掙扎過�！�

    “嗯，分析的都對，你認(rèn)為受害人為什么不掙扎？”

    池青并不知道受害人為什么不掙扎。

    拋開現(xiàn)實邏輯，感情上的事情他不太懂。

    解臨公布答案：“不掙扎這個點是這起案子的突破口，人在什么情況下面對威脅不會畏懼？兩個人面對面，不存在兇手乘人不備的情況，除此以外剩下一種，那就是當(dāng)受害人看不起對方時，她根本不覺得對方有能力殺了自己，甚至可能出言挑釁過兇手�！�

    “也正是這層關(guān)系，讓警方找到了兇手�！�

    “我沒什么能教給你們的，這個案子也只是國外一起很小的案件，但是有時候真相就藏在尸體身上，藏在犯罪現(xiàn)場里，我想告訴你們的最重要的一點是——‘犯罪’是會說話的。”解臨最后說，“好了，這次培訓(xùn)到這里結(jié)束，祝你們在今后的日子里工作順利�！�

    培訓(xùn)會議結(jié)束，等場上人都散了，池青這才發(fā)現(xiàn)三人小隊也在。

    只是季鳴銳他們?nèi)齻�人躲在了最后一排的另一端，離得太遠(yuǎn)，之前沒注意。

    “你們來干什么？”

    季鳴銳尷尬一笑，舉起手里的工作本：“來交工作匯報�！�

    他們參與了案子，得寫報告走流程。

    “……順便來蹭蹭課。”說著，季鳴銳把話補(bǔ)全。

    姜宇插話道：“等會兒一起吃個飯？”

    他說完，看了看因為會議室人太多、忍耐力已經(jīng)到臨界點的池青，又補(bǔ)了一句：“當(dāng)然也可以各回各家，然后我們開視頻一起吃，這樣既能享受寧靜，又能享受和朋友歡聚一堂的快樂，你們覺得呢？”

    池青：“……”

    他覺得這人是不是有病。

    飯到底還是沒吃成，所里臨時有任務(wù)，三人小隊在附近便利店里買了幾個飯包就殺回去了。

    而解臨和池青兩人被留了下來。

    和對外平和的景象不同，總局的氛圍依舊嚴(yán)肅，局長坐在辦公室里沉默許久后說：“有件事，我想問問你們的意見�！�

    解臨大致能猜到：“跟我和池青有關(guān)，是想聊聊那些孩子？”

    案子雖然已經(jīng)結(jié)案，但是他們陷入和十年前一樣的困境中。

    不是所有孩子都回了家，也就是說，有孩子在那場游戲里喪生，有人被迫向同伴動了手。這么小的孩子，該如何判斷？怎么處理？這算不算犯罪？他（她）以后應(yīng)該背負(fù)罪名生活嗎？

    這是道難題。

    十年前，他們沒有對唯二幸存下來的孩子仔細(xì)追究。

    十年后，又要做什么樣的決定？

    “暫時決定給這些孩子進(jìn)行心理輔導(dǎo)，”局長頭疼地說，“并長期追蹤。我們這次專門撥過去了一個心理組，心理小組成員都是全國頂尖的心理學(xué)專家，他們負(fù)責(zé)長期追蹤特大案件幸存者。另外，我們有個想法，做一個專業(yè)的具有權(quán)威性的線上心理測試，方便群眾實事檢測自己的心理狀態(tài)。”

    解臨和池青兩人都沒有其他意見，似乎沒有比這更好的處理方式了。

    連綿的雨季過后，南方正式入春。

    一夜之間，萬物復(fù)蘇。

    不知道從哪一刻起，推開窗看見的是滿目綠色，鶯飛草長。

    長街上，甜品店門口掛著一塊小黑板，上面寫著熱賣甜品的名字。

    任琴面帶微笑，對著推門而入的顧客說了一句：“歡迎光臨�！�

    附近濕地公園里有學(xué)校組織春游，小學(xué)生背著書包走路一顛一顛的，童真地說：“哇……有蝴蝶哎。”

    “還有很多花~”

    “老師老師，這里能不能看到長頸鹿啊，有沒有小動物�！�

    “……”

    高中校園里的景象和小學(xué)不同，穿著校服的學(xué)生成群結(jié)隊，剛考完試，男生互相搭著肩在走廊上打鬧。

    “讓你剛才把答案給我抄抄……”

    “老師就在邊上盯著呢！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成大事者不怕作弊�！�

    幾人說著說著，看到前面有一位熟人，揚(yáng)聲喊：“礙，喻揚(yáng)——”

    前面的少年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喻揚(yáng)頭發(fā)剃短了，手里拿著兩支筆，一支黑色水筆一支2B鉛筆，他笑了一下說：“可別找我，我不作弊�！�

    另一邊。

    解臨推開窗后欣賞了半天春色，評價道：“今天天氣不錯�！�

    隨后他留意到身后人不太滿意的表情，非常熟練地又補(bǔ)上了一句，“……當(dāng)然要是能繼續(xù)下雨就更好了�！�

    池青點了點頭，深感同意。

    “對了，今天得去總局一趟，”解臨說，“之前袁局說過的那個心理測試，心理組專家們已經(jīng)做出來了，喊我們過去做測試，說我們是幸運(yùn)的內(nèi)測用戶�！�

    池青一語道破：“是看我們兩個不太正常，才選我們?nèi)�測的吧。”

    解臨：“……也可以這么說，只不過你這個說法不夠委婉�！�

    池青：“那你是挺委婉的。”

    出發(fā)前，池青推開門往外走，解臨卻提醒：“你落了一樣?xùn)|西�！�

    池青已經(jīng)不戴手套出門有一陣子了，案子結(jié)束后，來自十年前的一直縈繞在兩人身邊的噩夢仿佛一下瓦解，而且身邊有解臨在，實在用不著手套。

    所以池青不太確定地反問：“手套……么？”

    “不是，”解臨低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是這個�！�

    參與“內(nèi)測”的除了解臨和池青，還有幾名抽選出來的刑警，幾個人坐成一排，像考試似的，每個人中間都隔著兩個空座位。

    心理組組長就這份線上心理測試卷進(jìn)行講解：“我們心理組就現(xiàn)如今人們的精神健康問題進(jìn)行探討分析，做出了一個專業(yè)的線上犯罪心理健康測試，測試總共100道選擇題，會根據(jù)測試者的選擇分析出測試者的心理狀態(tài)以及危險程度。”

    “危險程度？”有人問。

    “對，分成四個檔，安全，輕微，中度，以及……高�！�—也就是高危險性人格。不過高危險性人格的分?jǐn)?shù)很高，一般人不太容易達(dá)到，一旦有用戶提交測試被診斷為高危險人格，數(shù)據(jù)庫就會自動抓捕該用戶的所有信息�！�

    一個人一個座位，手里一部手機(jī)。

    池青用餐巾紙仔仔細(xì)細(xì)擦了擦桌面，然后才把手搭上去，劃開手機(jī)屏幕，點開接收到的陌生網(wǎng)址。

    網(wǎng)頁做得簡潔明了，沒有任何多余的設(shè)計，排版十分精煉。

    第一行標(biāo)題寫著——犯罪心理健康測試（第1版）。

    第一題：請仔細(xì)觀察該圖片，您第一眼看到的是____。

    A.傷口

    B.刀尖

    C.微笑

    D.……

    池青在心理診所也做過類似的測試題，不過側(cè)重點不同，沒有哪家心理診所會上來就測試來訪者的犯罪“潛能”，一般都是一些情感類的測試，試圖找出來訪者存在的情感缺陷，以及內(nèi)心深處沒有被滿足的需求。

    池青和解臨并排挨著，由于距離原因，誰也看不清對方手機(jī)屏幕上的選項。

    但即使如此，兩人做題前還是互相看了一眼。

    “測試開始�！�

    解臨的手指在屏幕上隨意點著，看題的時候手指指尖便點在桌面上。

    池青則干脆利落很多，手指縮在衣袖里，看完題目才伸出來點一下，然后又很快縮了回去。

    兩人幾乎同時做完測試。

    兩根手指同時點在“提交”按鈕上。

    [是否確認(rèn)提交？]

    [提交成功，正在生成結(jié)果。]

    [用戶：解臨]

    [用戶：池青]

    [您的危險等級為——]

    第162章

    番外一

    一年后，季鳴銳升了職。

    告別曾經(jīng)的街道片警工作，開始正式接觸一些案子。

    夏季是畢業(yè)季，許許多多畢業(yè)生都開始忙著找工作，警局也有新入職的新人，季鳴銳看著這些人，感覺像看到了去年的自己。

    他本來想端一端作為前輩的架子，但出乎他意料的，這些新人對他十分熱情:“季哥!”“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季哥!”

    “季哥，百聞不如一見，我們今天來的路上就一直為了能見到你而激動!“

    季鳴銳哪兒還記得什么前輩架子，他傻愣愣地摸摸后腦勺，呵呵笑道:“啊......那什么，我也不過就是在去年，參與了幾樁重案要案，略盡綿力罷了，沒有你們想的那么.…”那么厲害。

    然而他最后兩個字被大步上前的年輕畢業(yè)生打斷:

    “——我太激動了，聽說您和‘總局雙神

    是好朋友，那我們有機(jī)會能見見他們嗎，他倆是我的偶像�！�

    季鳴銳:“......?”敢情不是沖他來的?

    總局雙神這個稱呼，現(xiàn)在專指他那位有潔癖的好兄弟和好兄弟的對門，一位姓池一位姓解。這是Z的案子結(jié)束后，網(wǎng)友發(fā)揮聰明才智給他倆取的外號，他們業(yè)內(nèi)人士偶爾也跟著喊。

    雖然業(yè)內(nèi)人士嘴里的“神”，一開始其實是有“神經(jīng)病”的意思。

    畢竟這兩位......出了名的不正常。

    池青接到季鳴銳電話的時候正在和另一位“神經(jīng)病”坐在一塊兒看書，兩人手里的書是一套本叫《如何制造一場完美犯罪》，另一本叫《論密室殺人的可行性》。

    如果忽略書名，場面可以算得上溫馨。

    兩人腳邊還趴著一只貓，貓愜意地四腳朝天躺在地板上。

    解臨面前泡著一盞茶，他單手拿著書，另一只手輕輕掀開杯蓋，問池青:“喝不喝?”

    池青看書看得投入:“放著吧。”

    解臨:“干凈的，消過毒�！背厍�:“......"

    “喂，”池青最后抿了一口茶，接起電話，“什么事�！�

    季鳴銳把來龍去脈說了一下，池青在聽到“一起吃個飯”的時候，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但是他余光瞥見邊上那只戴戒指的手——那雙手的主人正從邊上果盤里挑水果，挑完之后那只手拐了個彎，繞到了他嘴邊。

    解臨投喂寵物似地對池青說:“吃�！�

    季鳴銳隔著電話，以為這句“吃”就是對他的回應(yīng):“好嘲，既然你們答應(yīng)了，那明天中午見�！�

    池青:“.....?

    "解臨:“?”

    他們答應(yīng)了什么?

    總之在一些誤解之下，幾名新人興致勃勃地和兩位偶像約上了飯，為此他們甚至從午休時間中抽出寶貴的幾分鐘時間，火速奔向更衣室換衣服。

    新人穿得跟要去結(jié)婚似的:“季哥，能不能幫我打一下領(lǐng)結(jié)�！奔绝Q銳看得目瞪口呆:“你們這，這西裝?這禮服?”

    新人一號:“初次見面，第一印象很重要�！�

    新人二號:“是啊，這是社交禮儀。”

    新人三號:“我發(fā)蠟?zāi)膬喝チ?....我發(fā)蠟?zāi)?“季鳴銳:"....."

    餐廳選在派出所附近。

    說是聚餐，但這次聚餐完全不是他們想的那樣，菜都上齊了兩位神（經(jīng)�。┻�沒來，幾人正要詢問，就見他們季哥從容淡定地滑開了手機(jī)，擺弄幾下手機(jī)后，他將手機(jī)豎起來立在桌上——

    “你們的偶像來了�！�

    手機(jī)屏幕上顯示著一通視頻電話。

    坐在靠左邊的男人正低著頭在用消毒紙巾擦拭餐具，外頭天氣熱，但是有他在的地方仿佛能自行降溫似的，看著冷了不少，男人身上穿著件簡單的T恤，看起來有幾分罕見的少年氣。

    而且...…另一位在幫著他一起擦餐具。

    “人在隔壁包間，一墻之隔，很親切的距離，”季鳴銳說，“行了，既然都到齊了，我們就一起吃飯吧�！�

    新人們:“.....

    等等，這也叫“聚餐”嗎?

    不過這些新人對于兩位偶像的性格也有所了解，而且在他們看來，越厲害的人往往越不正常

    最后還是解臨化解了尷尬，他幫池青消毒完畢之后他笑著和幾位新人打了聲招呼，并詢問他們最近的工作情況:“剛?cè)肼�，有什么不懂的多問問。�?br />
    這頓飯吃的很離奇。

    池青簡單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

    所有人都不知道，視頻掛斷之后，池青的話才多起來。

    解臨隨口說了一句:“怎么都不跟人打招呼�！�

    池青回敬:“我能來就不錯了�！�

    要不是看在和季鳴銳認(rèn)識那么多年的份上，視頻吃飯都不想吃。

    如果是以前的池青，這番對話到這里便結(jié)束了。

    但現(xiàn)在的池青卻不一樣。

    他說完“我能來就不錯了”之后，又別過頭去，繼續(xù)說:“......不知道說什么。"

    和人交際總需要說很多廢話，而他最不擅長的就是說廢話。

    解臨:“不知道說什么看我啊，隨便嘮點家常，關(guān)心關(guān)心對方....…"

    池青聞言冷冷地“哦”了一聲，說了一句很突然的話:“反正你跟誰話都那么多�！�

    解臨嘴里的話題戛然而止。

    他看著池青:“那可不是�！�

    “你見我平時搭理過誰么，”解臨最后說，“跟你才話多�！�

    兩人從飯店出去的時候，隔壁包廂里的人已經(jīng)走了，他們下午還有工作，幾名新人在門口畢恭畢敬喊了聲“兩位大哥我們走了”，之后風(fēng)風(fēng)火火趕回派出所。

    今天是個大晴天。

    頭頂是熾熱的太陽，周圍蟬鳴聲不斷。

    夏天在兩人的字典里出現(xiàn)的頻率少之又少。

    過去十年，解臨總是被困在那個陰冷的冬天，他經(jīng)常在飄雪的冬季出門、找家心理診所坐一會兒，或是睡一覺。

    ”逛逛么，”解臨看著滿目陽光說，

    “正好消消食。

    池青一邊說著“熱死了

    有什么好逛的”，一邊越過停在邊上的車徑直往前走。

    解臨笑了一聲跟上去。

    這片區(qū)域?qū)λ麄z來說并不陌生，同樣的街景，冬天和夏天感受全然不同。

    途徑一家手工店，解臨留意到池青被曬紅的皮膚一這人實在是太少出門，

    也很少見到陽光，皮膚一曬就紅，解臨抬手拽了拽池青的手腕:

    "這有家手工店，

    進(jìn)去看看?“

    手工店店面很小，主要負(fù)責(zé)經(jīng)營陶藝手工課程，課時一個半小時。

    解臨對陶藝還挺感興趣的，但是他邊上這位看到操作臺和使用工具之后，表示自己寧愿繼續(xù)去外頭曬著，也不想弄得滿手都是。

    "這樣吧，我們分一下工，

    ”池青說，“你負(fù)責(zé)制作。

    解臨眉尾微挑，直覺后面肯定不是什么正常安排:

    "?

    ”

    下一秒，池青又說:

    "我負(fù)責(zé)監(jiān)工。

    解臨：“......”

    陶藝過程并不復(fù)雜，最后的燒制交給店家處理，過幾天來拿就行，制作手工的客人只需要坐在轉(zhuǎn)盤前、根據(jù)指示做出自己想要的形狀。

    解臨系上圍裙，看一遍示范后自己上手操作。

    某位沒良心的監(jiān)工則在邊上玩手機(jī)。

    “你就這樣監(jiān)工?”解臨問。

    "不然呢�！背厍喾磫�。

    "聊聊天鼓勵鼓勵員工吧，”解臨說，"來，

    先夸夸我。

    ........

    池青面無表情，放下手機(jī)說:“你真棒�！�

    解臨:“還有呢?

    池青扯了扯嘴角：“你真厲害。”

    解臨:“能不能多說幾個字?

    ”

    池青發(fā)現(xiàn)這監(jiān)控的活兒干起來也不容易:“你想聽什么。

    解臨：“解臨哥哥加油，解臨哥哥你是最棒的’人家應(yīng)援都是這種，

    你說一句我聽聽看

    �！�

    解臨篤定池青不會說，所以這個玩笑開完過后也沒放在心上，手工店里的店員過來查看進(jìn)度，怕學(xué)員在實際操作過程當(dāng)中遇到什么問題。

    然而解臨沒想到的是，店員前腳剛走，后一秒，他耳邊傳來一聲很輕的聲音——男人音色冷清，說話時音調(diào)也沒什么起伏，那聲音很輕地說了一句”解臨哥哥加油”。

    說完像貓似地，立刻縮了回去。

    解臨手里的陶罐本來做得好好的，手上力道沒控制好，紋路一下亂了。

    罐子很快制作完成。

    陶罐燒制需要一點時間，店員通知解臨兩天后來取。

    池青到家后就把這件事忘了個干凈。

    華南市新出了一起案子，他每天忙著看現(xiàn)場資料，直到之后的某天他從資料里抬起頭，在玄關(guān)處看到一個燒制好的罐子，罐子體積不大，上窄下寬，圓圓滾滾的，這才想起來。

    解臨走之前似乎說過這個罐子燒制出來后就送給他，但他對這個罐子實在沒什么興趣。

    池青盯著它看了半天，隨手拿起那個罐子，發(fā)現(xiàn)比想象中的沉。

    ......里面是裝什么東西了么。

    池青打開蓋子，在里面看到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还拮犹恰?br />
    糖紙五彩斑斕，什么顏色都有，透明的水果糖被糖紙包裹在其中。

    池青看了資料后，對案件有一些自己的思考，

    于是又過了兩天，他出發(fā)去派出所找季鳴銳。

    他還沒進(jìn)去，便在門口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個子小小的。

    扎著小辮。

    正趴在休息區(qū)的長椅上寫作業(yè)。

    這是他第一次來派出所那天遇到過的小女孩。

    小女孩正專心寫著作業(yè)，忽然一只慘白的手出現(xiàn)在她課本邊上，一把熟悉的聲音響起:

    "又不會做？”

    小女孩抬眼:

    "手套哥哥?

    這位去年冬天遇到的手套哥哥長得太招搖，所以她沒忘記這位哥哥是誰。

    小女孩又看了一眼那只手:”手套哥哥你今天沒戴手套嗎?

    "嗯，”池青隨手找了個理由，

    ”夏天，太熱。

    小女孩點點頭，表示認(rèn)同。

    夏天確實好熱的。

    池青又問:“哪題不會。

    ”

    話剛問出口，小女孩欣喜地伸手想點題目，然而她動作太大，手指不小心從池青手上擦了過去，那一瞬間，池青聽見小女孩在心里說:

    【好想吃糖喔，爸爸不讓我吃，我已經(jīng)一個月沒糖吃了。

    我真是好可憐QAQ】

    池青進(jìn)去之前簡單給小女孩講完題目，然后他頓了頓，從口袋里摸出一粒糖——那是他出門前鬼使神差從玄關(guān)處的罐子里拿的。

    池青把糖放在小女孩的課本上，又比劃了一個"噓”

    說:”之前的話是騙你的，在大人的世界，是找得到糖的。

    “藏好，別被你爸爸發(fā)現(xiàn)了。

    小女孩前一秒想吃糖，后一秒這位哥哥就給她了。她拿著糖，有一種”美夢成真”的感覺，甚至都來不及高興，她呆愣好半晌才快速把糖藏進(jìn)掌心里，接著奶聲奶氣地追問:

    ”那你的糖是從哪里找到的，也是別人給你的嗎?

    “嗯，”

    池青推門進(jìn)去之

    前說，“一個哥哥給的。

    他在大人的世界里找到了糖，那顆糖，是解臨給他的。

    第163章

    番外二

    解臨最近很反常。

    餐桌上。

    池青一邊捏著刀叉，一

    邊垂下眼想。

    他剛才看外面天氣不好，說可能要下雨了，但是這句話說完，低頭看手機(jī)回消息的解臨卻罕見地沒搭腔。

    半晌。解臨才抬起頭看他。

    “......你剛剛說什么?

    我沒聽清。”

    男人穿了件簡單的襯衫，

    領(lǐng)口微敞，眉眼上挑，看完手機(jī)后連心不在焉的語氣都顯出幾分不經(jīng)意的挑逗。

    這種事情不是第一回

    發(fā)生了。

    這幾天，池青很明顯感覺到，自己被忽略了。

    他抿了抿唇，不知道也不懂得如何表達(dá)這份敏感的情緒，最后只說:“沒什么。

    ”

    說完這句，他又留意到解臨搭在手機(jī)上的手。

    其實手不重要。

    重要的是，掌心里的手機(jī)是反扣在桌上的。

    這是一個很明顯的防范性動作——代表了手機(jī)的主人，

    并不想被人看他的手機(jī)屏幕。

    池青回去的路上滿腦子都是這個動作。

    之后池青在車上裝作不經(jīng)意，碰了碰解臨的手，卻什么都沒讀到。

    解臨有事瞞他。

    會是什么事?

    池青第一次談戀愛，

    經(jīng)驗不足。

    于是他只能從平時看的那些八點檔連續(xù)劇里找相似點。

    符合一切條件的事件......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因為這個箭頭指向的地方是:解臨是不是不太喜歡他了。

    仿佛為了佐證這件事情。

    某天，他去派出所找季鳴銳。

    季鳴銳給他遞茶時，他不小心碰到季鳴銳的手，詭譎的聲音響起:

    【對了

    ...解臨那件事，池青應(yīng)

    該還不知道吧。

    【我有點忍不住，畢竟事關(guān)自己兄弟，好想說，可是又不能說�！�

    【......】

    現(xiàn)在是冬天，池青冰涼的手指在季鳴銳手背輕擦而過，只聽到這么兩句話，詭譎的聲音便戛然而止了。

    哪件事？

    忍不住想說，又不能說。

    池青還沒來得及多做思考，這些疑問就都在一天夜里解開了。

    那天晚上，他半夢半醒間察覺到身側(cè)的人有什么動靜，緊接著，他閉著眼聽見解臨在黑暗中輕聲問了一句:

    “睡著了嗎?”

    池青沒動，繼續(xù)維持淺長的呼吸。

    然后那聲音離他更近了些:“小潔癖?”

    “......”

    男人的鼻息噴在耳垂處。

    下一秒。

    那個稱呼又換成了:“....老婆?”

    池青平時不許他這么喊，出于害羞也出于尷尬，他沒解臨那么厚臉皮。

    冷不防在這種情況下聽見這句，他睫毛忍不住顫了顫，差點破功。

    還好解臨沒打算多做試探。

    他試探夠了，于是男人不再繼續(xù)說話，而是在床頭悉悉索索翻找起來，像是在找東西。

    池青這時候才借著夜色，偷偷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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