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三號有什么事找二號,這么神秘?
分散在天南地北的“天地會”成員,盯著鏡面的傳書,好奇心充盈了胸膛。
但等待許久,發(fā)現(xiàn)地書碎片不再傳來任何信息,他們意識到手里的地書碎片被短暫的屏蔽了,無法再接收任何信息。
這種秘術(shù)只掌握在地宗的道士手里,當初那位紫蓮道長就是用了同樣的手段,將他們所有人都屏蔽。
“這種秘術(shù)真讓人火大啊...”
南疆的小蠻妞惱火的把玉石小鏡往地上一摔,“轟”一聲,地面劇震,玉石小鏡嵌入地底。
【九:三號,你可以說話了,除了我和二號,沒人能看到你的傳書。】
他們已經(jīng)斷網(wǎng)了么....道長,其實我也不想你看到我的傳書啊,雖然你一直冷眼旁觀我的操作,但社會性死亡的時候,現(xiàn)場能少一個是一個...許七安邊吐槽,邊減緩馬速,以指代筆,傳書道:
【二號,能看到嗎?】
正等待著的李妙真秒回了他的傳書:【你有什么事與我商量?】
憑借女人的第六感,她認為三號接下來要說的事,有可能與他的堂兄許七安有關(guān)。
否則,一個在京城云鹿書院,一個在云州白帝城,相隔數(shù)萬里不止。能有什么事商量?
【九:需要我退避嗎?】
【三:好的道長,謝謝道長�!�
【九:呵,看起來是極其重要的事,放心,貧道不會外傳的�!�
....你特么的!許七安臉龐呆滯。
道長你喜歡上貓的習慣還在嗎?在的話一定要保持啊,將來我肯定給你曝光出去....許七安深吸一口氣,傳書道:
【二號,我接下來說的事情很重要,你不要有任何猶豫和質(zhì)疑,聽我說完后,立刻行動�!�
也不要過分在意我的社會性死亡,許某人要臉的。
....
PS:先更后改。
第227章
夢巫現(xiàn)身
三號的話很奇怪,明明遠在京城,卻仿佛情況緊急到就發(fā)生在我身邊似的....李妙真細長而精致的眉毛輕輕蹙起。
她今晚其實有事,經(jīng)過了白日兵諫的風波,出于天宗修行者的敏銳直覺,她隱約察覺到張巡撫笑容外表之下,隱藏著的殺意。
因此,打算黃昏之前去一趟驛站,周旋一二,看事情能否有回旋的余地。
但三號是她非�?粗氐木W(wǎng)友,正直勇敢,聰明睿智,是一個令人敬佩的讀書人。三號有事,她不可能置之不理。
剛想到這里,就看見玉石小鏡的鏡面,緩緩浮現(xiàn)一行文字:
【云州案,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宋布政使,張巡撫破解了謎團,原本打算以雷霆之勢緝拿宋長輔。
但宋長輔提前察覺到了危險,設(shè)計迷惑張巡撫和打更人,并暗中封鎖了城門�,F(xiàn)在白帝城處處殺機,巡撫隊伍恐遭不測。二號,你速派兵馳援。】
幕后主使是宋布政使?!
李妙真像是被一柄重錘砸在腦門,懵了一會兒,宋長輔才是幕后黑手,也就是說勾結(jié)巫神教的齊黨是宋長輔。
宋長輔是齊黨的人?
沒時間思考那么多了,如果正如三號所言,那么白帝城的動亂一觸即發(fā),不,甚至已經(jīng)展開激戰(zhàn)。
張巡撫要是出了意外,整個云州都會滑向不可控的深淵,姜律中是四品武者,一旦開戰(zhàn)城中百姓難免會被波及。
而這只是動亂的開端,明年開春,朝廷絕對會派大軍進攻云州,戰(zhàn)火之下,多少百姓會生靈涂炭。
李妙真豁然起身,手已經(jīng)抓起了靠在桌邊的銀槍,但就在這時,她忽然僵住。
腦海里閃過一連串大大的問號,然后匯成一句話:三號怎么知道這些事?
三號遠在京城,又是怎么知道云州發(fā)生的事?
她心里隱約有一個猜測,這個猜測在她心里掀起了軒然大波,震驚程度絲毫不比宋布政使兵變來的小。
于是,李妙真頓住,站在原地,手指略帶顫抖的傳書:【你怎么知道這件事�!�
傳書發(fā)出去后,半天沒有人搭理。
李妙真眉梢一揚,扭頭朝坐在床榻邊,低頭看書的女鬼蘇蘇說道:“傳我命令,集結(jié)飛燕軍。”
蘇蘇低頭看書的風情,像極了溫婉知性,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那種溫雅是鐫刻在骨子里的。
如果看的書不是《XX艷史》,那就完美了。
“噢!”
蘇蘇戀戀不舍的放下手里的小劉備,扭著盈盈一握的小腰,往帳篷外走。
她有些郁悶,書里的男主人公清一色的俊秀書生,溫文爾雅,學富五車。
而她將來重塑肉身的話,要給許七安這個好色之徒當小妾。
差距也太大了。
目送女鬼女仆出去調(diào)兵遣將,不耽誤時間的李妙真,沉著臉,傳書威脅:【你若不說,我絕不派一兵一卒�!�
這當然只是威脅,李妙真現(xiàn)在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去白帝城。
【三:其實我領(lǐng)了書院的任務(wù),秘密趕往云州�!�
【二:你當我是傻子?】
三號是云鹿書院學子,眾所周知,開春后就是春闈,是天下讀書人魚躍龍門的時機。四號之前提及過三號要參加春闈,三號也沒否認。
云鹿書院和云州八竿子打不到一處,什么事情會讓三號舍棄備考的寶貴時間南下?書院人才濟濟,又為什么非得是三號。
云鹿書院的學子奉師命南下,卻對云州案了解的透徹清晰,未免也太不合理。除非有人給他泄露...許七安確實會向堂弟泄露,假設(shè)三號是那位堂弟的話。
那么驗證三號有沒有說謊,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詢問一號,讓他(她)去云鹿書院打探。
不過那太耗費時間,現(xiàn)在的情況,時間就是生命。所以二號直接開口詢問,她希望三號能說實話。
【三:好吧,攤牌了,我是許七安,我就是三號�!�
三號是許七安�。�
李妙真當場石化,俏麗的瓜子臉呆滯如石刻。
她仿佛聽到了自己內(nèi)心有什么東西在坍塌,轟隆隆的分崩離析。
正直善良,胸懷正義的讀書人(×)
卑鄙無恥,虛偽好色的打更人(√)
三號的形象,在她心里進行了坍塌、重組等一系列過程。
乍聞噩耗,李妙真內(nèi)心是出離了憤怒的,她感覺自己被欺騙了,被玩弄了感情,被當做猴耍。
說實話,她對三號很有好感,三號不像一號那樣心思深沉,總愛窺屏。也不像四號那樣看似溫和,實則驕傲無比。
至于五號六號和九號,各有各的特點,但從觀感上來說,都不如三號。
可是,一切都是騙人的。
這一刻,李妙真在腦海里回憶起了三號對許七安的評價。
“臭不要臉,簡直臭不要臉啊....”她緊緊握著銀槍,胸脯起伏劇烈。
這要擱在現(xiàn)代,李妙真就是今日說法里的女主角了,標題是:《十八歲少女被網(wǎng)友欺騙感情》
等等!
憤怒中的李妙真忽然想起了一些不開心的事:
如果三號就是許七安的話,那天她一臉誠懇的在地書群里求助,請求他們幫忙分析案情。
第二天,有點小驕傲的在張巡撫和許七安面前,吹噓說自己破案了....想到這里,李妙真胸脯起伏愈發(fā)劇烈,臉蛋憋的通紅,產(chǎn)生拔劍自刎的沖動。
當時的許七安,心里恐怕在嘲笑自己吧。
她雙手捧住臉,聲音顫抖:“賤人...”
......
遙遠的京城,金蓮道長盯著地書碎片,等了好久,三號和二號沒有繼續(xù)交流。
“密談結(jié)束也不說一聲。”金蓮道長抱怨道。
許七安這小子,平時吹牛不打草稿,現(xiàn)在好了吧,身份曝光,無地自容了吧。
不過這也不算什么,金蓮道長修道數(shù)十載,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失態(tài)的。
“庫庫庫....”
幾分鐘后,一聲橘貓?zhí)显鹤永锏膰鷫�,警惕的往里張望,似乎打算潛入廚房偷吃。
但這時,橘貓忽然僵住,愣在墻頭不動了,幾秒后,琥珀色的瞳孔恢復靈動,翹著尾巴,開心的走了。
屋子里,金蓮道長躺在床上,眉目安詳。
....
許七安最后看了眼玉石小鏡,二號沒有嘲諷、指責、謾罵,詭秘的保持了沉默。
有些意外,但又有所預料。
“她應(yīng)該也想起那天,一時心態(tài)飄了說的話,這就是大家一起死的好處啊�!痹S七安感慨。
接著,他沉淀精神,抱元守一,在識海里呼喚神殊和尚:“大師,大師....”
“大師,在下遇到危機了,希望能得您的幫助�!�
call了神殊和尚半天,竟然沒有回復。
許七安有些慌了,之所以敢一馬當先的趕去現(xiàn)場,他是有底氣的,神殊和尚就是他的底氣。
當初兩人約法三章,許七安把身子貢獻出來,溫養(yǎng)斷臂。神殊和尚則要在危機關(guān)頭出手相助。
但現(xiàn)在,外掛商好像跑路了?
“向死而生�!�
腦海里,傳來神殊大師縹緲的聲音。
向死而生?什么意思,你這個回復是救我,還是不救?
許七安忙在腦海里溝通神殊,但狗日的和尚又沉睡了,call不醒。
....
布政使司,后院。
“乒乒乓乓”的聲音傳來,那是虎賁衛(wèi)在搜查罪證。張巡撫與姜律中站在院中,云州知府恭敬的侯在一旁。
張巡撫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與梅花不同,是從未聞過的花香。
顧盼之中,他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朵花,一朵潔白的花,看起來與路邊的野花沒任何區(qū)別,但它散發(fā)的幽香濃郁悠長。
“寒冬臘月的,竟還有花?”張巡撫詫異道。
知府大人聞言,扭頭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甚在意的搖頭:“許是什么特殊品種吧,下官也不認識,不過宋布政使...宋賊倒是個愛花之人�!�
張巡撫微微頷首。
虎賁衛(wèi)沒有搜羅到有用的證據(jù)。
“奇怪...”張巡撫皺了皺眉。
宋府和布政使衙門太干凈了,干凈的就好像特意收拾過一番,沒有留下任何罪證。
不過,宋長輔做事隱蔽,可能另有根據(jù)地,收集不到證據(jù)也不奇怪。
沒多久,派人傳喚的官員在布政使衙門齊聚。
.....
大堂,張巡撫站在門口的屋檐下,負手而立,庭院里,十幾名高官分列兩側(cè),沉默的投來注目禮。
“諸位!”
張巡撫眼神銳利,掃視著左右兩列高官,沉聲道:“宋長輔勾結(jié)巫神教,貪墨軍需,養(yǎng)寇自重。云州四圍民生凋敝,變亂頻發(fā)。
“本官奉圣上旨意,嚴加查察。事發(fā)之后,宋長輔畏罪自盡。
“自今日起,云州一切軍政要務(wù),由本官負責處理。凡附逆此賊者,即刻到本官處言明狀況,視情節(jié)輕重予以處分�!�
“謹遵鈞命!”
眾官員俯首。
這時,在張巡撫的視線里,看見一伙打更人正從大堂的門口沖進來,氣勢洶洶。其中一位銀鑼,手里還拎著一個人。
堂內(nèi)的官員們聞聲看去。
“他們怎么來了?”張巡撫望向身側(cè)的姜律中。
姜律中搖搖頭。
“巡撫大人,大事不妙�!�
那位手里拎著人的銀鑼,人還沒到,口中已經(jīng)高呼起來。
姜律中瞇著眼,看清了銀鑼手中的人,吃了一驚,那是府衙的仵作。
“怎么回事?”
張巡撫目光落在仵作身上,臉色頓時無比嚴肅。
那銀鑼將手里的仵作,交給身邊的銅鑼,快步上前,附耳低聲訴說。
聽完許寧宴的分析后,一眾打更人快馬加鞭趕到宋布政使府邸,結(jié)果撲了個空,巡撫已經(jīng)離開。
問詢府里之后,得知巡撫去了布政使司。
經(jīng)驗豐富的銀鑼們沒有即可離開,謹記著許寧宴的分析,于是重新查驗了宋布政使的尸體。
這才發(fā)現(xiàn),那張沾滿血污的臉,其實是一張人皮面具。
死的果然不是宋長輔。
打更人們當即捉拿了仵作,火急火燎的趕來布政使司。
“原來如此!”
張巡撫臉色幾經(jīng)變化,從震驚到凝重,再到現(xiàn)在沉淀情緒后的面無表情。
他緩緩掃過眾官員,望向仵作,道:“誰指使你的?”
仵作驚恐難安,目光頻頻望向側(cè)后方,那是云州知府所立的位置。
“回稟巡撫大人,是下官�!敝饕竟笆�,竟坦然的承認了。
張巡撫冷哼一聲,也不廢話,揮手道:“拿下....”
他的手沒揮出去,簡單的一個揮手動作,卻艱難的仿佛是抬起千斤之物。
緊接著,他軟綿綿的摔在地上,身邊的姜律中下意識的想扶,沒想到一個踉蹌,堂堂四品武者竟然被張巡撫帶著一起跌倒。
“中毒了...”姜律中心里一凜。
“姜金鑼,巡撫大人�!贝蚋舜篌@失色,紛紛靠攏過來。
庭院里,一眾官員惶恐不安,此刻的云州知府在他們眼里竟如此陌生。
“混賬!”
一位銅鑼抽出佩刀,就要斬殺知府。
知府面無表情,抬手結(jié)了個印。
“赫赫...”那名被丟棄在地的仵作忽然變異,渾身肌肉膨脹,雙眼化作紅瞳,喉嚨里迸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一頭撞向抽刀的銅鑼。
噗!
刀鋒斬在肩膀上,把仵作整條胳膊斬斷,他恍然不覺,結(jié)結(jié)實實的撞入銅鑼懷里。
眾人聽見了骨骼碎裂的聲音。
銅鑼倒飛出去,手里的佩刀“哐當”落地。
打更人們眼疾手快,接住了他。但這無法改變結(jié)局,那位銅鑼眼里的瞳光迅速黯淡,生命之火熄滅。
“夢巫!”姜律中沉聲道,“原來你就是巫神教那位四品夢巫,周旻是你殺的?”
知府笑道:“正是!”
“嘩...”眾官員迅速后退,警惕的看著知府。
那位神秘莫測的夢巫,原來一直就隱藏在身邊?他用的什么手段克制司天監(jiān)白衣的望氣術(shù)?
紅瞳中只剩猙獰,失去人性的仵作,默默撿起了斷臂,按在斷口處。
猩紅濃郁的血管閃爍,血色絲線纏住斷臂,重新接續(xù)。
血靈傀儡!
這是九品的巫師就掌控的秘術(shù),能夠?qū)⒒钊藷捇癁榭�,并以燃燒精血為代價,將傀儡催化成悍不畏死,戰(zhàn)力無雙的死士。
因此,九品巫師又叫“血靈”。
當然,九品的巫師對傀儡的戰(zhàn)力增幅有限,更做不到接續(xù)斷臂的程度。
“我中的是什么毒?”姜律中似乎不甘心。
“這種毒叫松花白蟲,白蟲尸體燃燒,會產(chǎn)生無色無味的毒,這種毒不會對身體造成任何影響,但會潛伏在身體里長達十天。
“這十天里,中毒者一旦聞到一種叫做松花的花香,身體就會軟綿無力,成為待宰的羔羊。這是南疆蠱族毒部的毒方�!�
“姜律中,為了對付你,本座真是煞費苦心啊。你是高品武者,普通毒藥對你無效,且很容易識破,唯有這種組合式的蠱毒,且藥性溫柔綿長的毒,才能讓你中招�!敝笕松裆靡�。
張巡撫虛弱喘息,“是后院那朵花?”
“沒錯�!�
“所以,你特意引著我們?nèi)ズ笤��!?br />
“巡撫大人的聰明才智,來的晚了些�!敝I諷道。
“那,白蟲的毒呢?”
“你們天天燒的蠟燭,便是了。你們千防萬防,沒想到毒會在蠟燭上吧。巡撫大人外出視察時,驛站里的蠟燭就在神不知鬼不覺中被偷換�!�
驛站不可能時刻都有人守著,尤其外出視察期間,偷換蠟燭防不勝防。
張巡撫強撐著問:“宋長輔在哪兒?”
“等你們死了,他自然會接手云州官場�!敝湫Φ溃骸敖庸馨椎鄢呛�,囤積在各處的山匪便會進攻各府郡縣,京察年尾,云州將從大奉割裂出去�!�
這時,眾人聽見了雜亂又響亮的腳步聲,正有大隊人馬逼近。
“毒藥會在兩炷香之后緩解,可惜你們活不到那時候了�!敝笮Φ�。
....
PS:抱歉,卡文沒有好轉(zhuǎn),寫的慢了。另外,這章四千六百字,三千字的早就更新了。下一章在凌晨后,不過千萬別等,肯定是兩三點了,甚至更晚。
先更后改。
第228章
許七安犧牲了(三章合一)
喊殺聲旋即響起,守在外頭的虎賁衛(wèi)與五城兵馬司的叛徒展開交戰(zhàn),弓弦聲,火銃發(fā)射聲,兵器碰撞聲......
清晰的傳入眾人耳中。
遠有叛軍,近有夢巫,這堪稱絕境的情況,讓一眾打更人臉色難看,一顆心沉入谷底。
好在都是有著豐富經(jīng)驗的打更人,見慣了血腥和廝殺,心志堅定。
“保護姜金鑼和巡撫大人進內(nèi)堂�!毙遮w的銀鑼大喝道,他隨之抽出了刀。
姜律中一把拽住對方的衣袖,想要說些什么,但那位銀鑼在他開口前,搶先說道:
“頭兒,我懂,夢巫不擅長近身戰(zhàn),只要注意不被他得到發(fā)絲和血肉,他就無法發(fā)動咒殺之術(shù)�!�
唐銀鑼咧嘴道:“是啊,頭兒。四品的武夫我們打不過,四品的夢巫難道還不行?那也太丟人了�!�
銅鑼們見頂頭上司如此有底氣,心里不禁一松。
夢巫手段怪異離奇,不擅長正面戰(zhàn)斗,這一點,他們身為銅鑼只是略知一二。
出乎銅鑼們意料,姜律中竟然沒放手,這位平日里宛如神明的金鑼,已經(jīng)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但他依舊死死拽住那位銀鑼的衣袖。
“走!”姜律中說。
趙銀鑼回過頭來,咧嘴道:“頭兒,你讓我們帶巡撫大人走,這可不行�!�
姜律中搖頭:“帶著巡撫你們走不掉,我是讓你們走。”
“姜金鑼,不打一場怎么知道會輸?”一位銅鑼說,似乎是為了給自己鼓氣,他說的很大聲。
趙銀鑼猛的拽回了袖子,拽的姜律中一個踉蹌。
唐銀鑼扶住了他,嘆口氣:“......等回了京城,頭兒你請我們喝酒吧。”
最后那位銀鑼沒有說話,朝著姜律中抱拳。
趙銀鑼一手揚刀,一手摘下腰間的軍弩,扣動扳機,弓弦“嘣”的一聲,利箭怒射而去。
嘣嘣嘣...
其余打更人默契的抬弩射擊。
成為傀儡的仵作,低吼著擋在知府面前,任憑一根根弩箭射入身體,箭尖從背后透出。
“給老子死!”
趙銀鑼高高躍起,在青磚崩裂聲里,橫飛過十幾丈,手中的制式長刀迸發(fā)出扭曲空氣的氣機。
噗。
仵作傀儡當場斬成兩半,血線狂舞,努力的想把他再拼湊起來,但沒有成功。
夢巫知府靈活的避開了刀芒,那道鋒銳的刀氣撕裂大地,一直蔓延到大堂門口處的臺階,發(fā)出“砰”一聲巨響。
其余兩位銀鑼的攻擊尾隨而至,他們俯身狂奔,拖曳出殘影,彼此配合殺向夢巫。
攻擊的同時,兩位銀鑼腦海里浮現(xiàn)巫師體系的資料。
大奉與巫神教偶有沖突,四品以下,包括四品的巫師情報,打更人衙門里非常詳細。
九品巫師能將生人煉制成傀儡,輔以秘術(shù)激發(fā)潛能,燃燒精血,讓一個普通人瞬間擁有極強戰(zhàn)力,提升越多,精血燃燒速度越快,直至油盡燈枯。
同時,九品巫師還可以激發(fā)身邊同伴的潛力,同樣以燃燒精血為代價,因此被稱為“血靈”。
八品巫師掌握的能力是詛咒,根據(jù)生辰八字、貼身之物,以及血肉體液等物體為媒介,咒殺目標人物。因此,八品巫師被稱為“咒師”。
優(yōu)點是詭異莫測,令人防不勝防。
缺點是只能咒殺境界低于自身的目標。
七品巫師的稱號是“靈媒”,能操縱尸體和鬼魂,不管是大奉還是北方的妖族,在戰(zhàn)場上都吃盡了靈媒的苦頭。
六品巫師叫做“卦師”,精通卦術(shù),趨吉避兇。這個境界的巫師可以用兩個字形容:穩(wěn)、茍!
用一句話形容:穩(wěn)如老狗。
出門不需要看黃歷,只需要算上一卦,就能知道今日吉兇。
五品巫師叫“祝祭”,可以通過儀式召喚來先祖的戰(zhàn)魂,附身于己,被召喚的戰(zhàn)魂如果是武夫,那么祝祭就是一名武夫。如果道士,那么祝祭就是道士,以此類推。
限制是,只能召喚同等級的戰(zhàn)魂。
四品巫師就是眼前這位知府的境界,“夢巫”,行走于夢境之中,殺人于無形。遇到夢巫最有效的辦法,就是不要睡覺。
“不給他布置儀式的機會,不給他請戰(zhàn)魂附身的機會,就能贏!”趙銀鑼心里鼓舞著自己。
這時,他聽見了呢喃般的聲音,猛的扭頭看去,那是一名被忽略的官員,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以鮮血在地上畫出古怪復雜的陣紋。
口中念念有詞著晦澀深奧的音節(jié)。
趙銀鑼心里一沉。
下一刻,一股強盛的氣機從知府體內(nèi)誕生,他的頭頂浮出一道裊娜的黑煙,隱約是一個模糊的人影。
與此同時,兩位銀鑼的刀鋒斬來。
長刀割裂衣衫,斬在知府身上,爆發(fā)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他頭頂黑煙晃動了一下。
銅皮鐵骨。
“誰告訴你們,儀式必須要巫師本人才能布置?其實,傀儡也可以�!�
頂著知府大人面孔的夢巫,譏笑一聲,抬起手,握住了兩位銀鑼的脖頸。
隨著“咔擦”一聲,兩位銀鑼瞬間殞命。
四品武者殺兩個銀鑼,可不就是捏死兩只螞蟻一樣簡單嘛。
“混賬!”
大堂里,傳來撕心裂肺的怒吼聲,像是一只老獸瀕臨絕境的咆哮。
那是無能狂怒的姜律中,他雙眼赤紅,面目因憤怒而扭曲。
活著的銅鑼們嚇的肝膽欲裂,終于意識到,幾位銀鑼剛才只是鼓舞士氣而已。
巫師確實不擅長近身戰(zhàn),但四品就是四品,鴻溝一般的境界差距。所謂的不擅長近身戰(zhàn),是相較同品級其他體系而言。
“慫什么?”
趙銀鑼大喝一聲,震的銅鑼們一個激靈。
此時此刻,這個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銀鑼,依舊揚著他的戰(zhàn)刀,宛如坦然赴死的勇士。
“兩炷香時間,我們要為姜金鑼爭取兩炷香時間,現(xiàn)在還早著呢�!壁w銀鑼喝道。
“聒噪�!�
但是現(xiàn)實是殘酷的,偽裝成知府的夢巫,抬起手,氣機匯聚于掌心,用力往下一按。
震波在空氣中誕生,漣漪擴散。
包括趙銀鑼在內(nèi),眾打更人胸口如撞,吐血倒飛。
僅是一招,便將一眾打更人打廢。
姜律中對這一切似乎早已了然,他閉上了眼睛,此時反而沒有了憤怒,因為大家很快就能在另一個世界相見。
夢巫再次握住了拳頭,請戰(zhàn)魂附身的時間有限,他并不打算和姜律中多說什么廢話。
畢竟接下來才是重頭戲,掌控白帝城,召集山匪,攻打各府郡縣,必須得在朝廷反應(yīng)過來之前把云州打下來。
巫神教圖謀數(shù)年,今日便是摘取果實之時。
一拳打出,氣機摩擦空氣,發(fā)出沉雄的咆哮,直撞大堂方向。
一道人影攔在了中間,是趙銀鑼,他雙手合握長刀,沉腰下跨,怒吼著斬出一刀。
這理當是他人生中最巔峰的一刀。
刀氣崩潰,長刀炸碎,胸口的法器銅鑼破裂,可怕的氣機推著趙銀鑼飛進大堂,整座大堂“轟隆”一震。
姜律中心中也是一震,他惶急的爬過去,把奄奄一息的下屬抱在懷里。
觸摸到趙銀鑼的瞬間,姜律中就知道回天無力了,他渾身骨骼沒有一處完好,臟腑也是如此。
司天監(jiān)或許有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但云州沒有。
之所以還沒立刻死去,大概是武夫最后的倔強。
趙銀鑼一直是個很倔強的人,總是一意孤行,屢次違逆姜律中的命令,就像剛才用力甩開他的手。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苯芍械吐暤�。
趙銀鑼沾滿血污的臉上,強行擠出一個笑容,滿牙床的血,斷斷續(xù)續(xù)道:“頭兒,我今年其實又養(yǎng)了一房小妾,十八歲,可嫩了。
“但我怕你知道,沒敢養(yǎng)在家里。你經(jīng)常召我們幾個銀鑼密會,三令五申,每年貪的銀子不能超過五百兩,販夫走卒一次勒索不能超過十文,商鋪酒家一次不能超過三錢。
“你知道嗎,我們幾個私底下都笑話你,連貪污都要制定條例,全天下也只有你了。我們幾個銀鑼,表面上聽你的話,其實背地里該怎么貪還是怎么貪。不然哪養(yǎng)的起這么多小妾呢....抱歉啊,頭兒,讓你失望了。
“所以,不用為我們這種人傷心,按照魏公制定的規(guī)矩,我應(yīng)該被拖到菜市口斬首。
“老唐喜歡喝酒,如果你能活下來,記得每年的清明,要多給他倒兩杯酒....
“最后,最后一個要求.....我,我不想死在異鄉(xiāng),帶我,回京....”
趙銀鑼瞳孔里的神采散去。
“哎!”張巡撫長嘆一聲,自責道:“是本官大意了,是本官大意了....”
“眼下說這些還有什么用?”
這話,姜律中是笑著說的,但眼里的悲傷藏也藏不住,洶涌的流淌出來,化作滾滾熱淚。
夢巫緩緩走來,暢快的笑著:“說實話,我們其實并不打算割裂云州,扶植山匪,囤積軍隊,只是一手有備無患的暗棋。它應(yīng)該用在最需要的時候,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
“雖然姓周的經(jīng)歷查出了賬簿問題,但按照我們的計劃,不過就是把楊川南推出去頂罪。
“沒想到齊黨竟如此愚蠢,暴露了與我們合作的秘密。招來了你們。
“更讓我意外的是,區(qū)區(qū)一個銅鑼,居然能做到這一步,完全打亂了我的計劃。不得已,只能對你們下手,提前占領(lǐng)云州。要恨就恨那個姓許的銅鑼吧,若非他壞事,你們原本不用死。
“現(xiàn)在,你們先走一步,我會把那個銅鑼揪出來,殺掉�!�
話音方落,忽然有兩道勁風襲來,夢巫抬了抬手,便將兩枚冷箭震碎。
圍墻上,站著一個挺拔昂揚的銅鑼,手里握著司天監(jiān)宋卿贈予的法器軍弩,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凡物。
它的一生,只能射三次。
“我許七安就這么沒排面嗎,一口一個“那銅鑼”?”
他身上有血,但都是別人的血,一路殺進來的。
許七安說完,目光落在死去的兩位銀鑼身上,落在重傷不能再戰(zhàn)的銅鑼身上,那玩世不恭的跳脫氣質(zhì)倏地沉淀。
眸光暗沉,面無表情。
.......
西城門,一道銀光從天而降,轟隆釘在城墻上,碎裂的磚塊四射,塵埃揚起。
穿著魚鱗軟甲,扎著高馬尾,身后一件猩紅披風烈烈鼓舞,李妙真站在槍桿上,盯著彎弓搭箭的一眾士卒。
沉聲道:“為什么關(guān)城門?”
三號.....許七安那賤人說的沒錯,城門確實關(guān)閉了,但李妙真沒有魯莽的破城殺人,親自降臨城頭質(zhì)問。
“鏘.....”一位將領(lǐng)拔出刀,戟指李妙真:“殺無赦�!�
竟然不解釋,直接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