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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你傷不疼了?”蘭斯轉(zhuǎn)移話題。

    湛平川卻并不吃他這一套,甚至手上用力,將蘭斯往后一帶,懶散揶揄道:“誒,轉(zhuǎn)移話題?是不是誤會什么了呀小蘭同學,你說你想咬哪里,我遞過來給你咬啊�!�

    蘭斯緊貼著湛平川,指甲刮著床單,發(fā)出咯吱的聲響:“你遲到,再被打可沒人管你�!�

    湛平川悶笑,但今天確實還有正事,就不逗小紅狐貍了。

    “馬上起床上班,先讓我看看腺體,昨天親的有點用力。”

    說著,湛平川將手從蘭斯腰間抽回來,小心地撥開蘭斯的頭發(fā),露出剛睡醒時徹底放松的腺體。

    雖然沒有做臨時標記,但是他確實便宜占得有點狠,蘭斯心疼他的傷,也只是嗔怪地掃了他一眼,沒有制止。

    現(xiàn)在腺體按著軟乎乎的,但是上面留了一個紅彤彤的吸吮的印子。

    “不能按�!币挥X睡醒,腺體正是敏感的時候,蘭斯只覺一股電流從湛平川的指腹鉆進他的腺體里,他一偏頭,忙蹙眉把腺體藏了起來。

    湛平川也不強求,憐惜地撥弄蘭斯因慍怒而抿起的唇:“留了個印,今天只能遮著點了�!�

    他知道蘭斯平時工作學習喜歡把頭發(fā)束起來。

    “你”蘭斯醞釀片刻,抓著湛平川光|裸的肩頭,不由分說,在上下滾動的喉結(jié)上重重咬了一口,“你也有個印,也遮著點吧。”

    湛平川閉眼忍著,等蘭斯咬完才摸了摸喉結(jié)上的牙印,不禁好笑:“行啊,我就說凌晨出去閑逛被小狐貍咬的。”

    ‘凌晨’,‘出去’兩個字眼讓蘭斯的眼皮敏感一跳,他下意識避開目光,趁機道:“明天不許在我這兒睡了,擠�!�

    其實是因為他凌晨要去做正事,不想被湛平川發(fā)覺,他也不能每晚都給小傻逼喂安神藥,S級畢竟五感敏銳,早晚要被發(fā)現(xiàn)的。

    “哦�!闭科酱ㄑ鹧b遺憾。

    其實他也不打算一直賴在這兒,他真正潛入檔案室那天,肯定要趁夜晚大部分人睡覺的時候,到時如果突然分床,勢必會引起蘭斯懷疑。

    小狐貍還是應該做個天天向上的好學生,就別跟著摻和刀口舔血的勾當了。

    這天蘭斯堅決拒絕了湛平川再陪自己送餐。

    昨晚他給了Oliver訊息,今天Oliver勢必會更加留意他,如果湛平川和他同時出現(xiàn),大概會被Oliver誤會成一伙的。

    小傻逼還是安安心心的當個愚蠢大學生,不要卷進黑燈會的任務里。

    兩人都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姿態(tài),獨自面對刀山火海,將對方圈進自己筑得密不透風的巢內(nèi)。

    湛平川臉皮厚得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他不像蘭斯用紅發(fā)把腺體遮得嚴嚴實實,他根本沒遮喉結(jié)上的牙印,反而像帶著勛功章一樣招搖過市。

    劉撥早上看到他,眼睛就黏在他喉嚨上移不開。

    劉撥委婉指了指:“湛哥......這兒這兒,紅了點�!�

    湛平川假裝意外,眉頭挑得老高:“嗯?紅了?你是說喉結(jié)正上方嗎,你是說紅了一圈兒這塊?”

    唐鯉:“......”你昨天確實是被關禁閉室而不是情|趣套房嗎?

    劉撥干笑兩聲:“哈哈......沒事,我覺得像蟲子咬的。”

    湛平川拍拍劉撥的肩膀:“有眼光啊少年�!�

    三人一同來到一區(qū)羅伯特處打卡報道,羅伯特也一眼就掃到了湛平川喉結(jié)上的痕跡。

    他冷笑。

    昨天說什么來著,這種年輕躁動的Alpha是不會放過任何上床機會的。

    挨鞭子也好,關禁閉也好,都擋不住下|半身對Omega身體的渴望。

    看這痕跡新鮮的,恐怕一直賣力干到早上,也不怪那紅頭發(fā)小O狠狠咬他一口,就這種強度,恐怕那小O今天送餐腿都要發(fā)抖。

    羅伯特將一沓需要提煉總結(jié)的資料扔給湛平川,罵道:“我還以為你死在床上了�!�

    湛平川單手接住厚厚一沓資料,扯唇笑:“就二十鞭子,不至于吧�!�

    他情愿羅伯特將他當作滿腦子黃色廢料的混子,這樣他就不會因為等級偏高得到過分關注。

    A級在藍樞只能算偏高,但那也是十分之一的概率了,被另眼相待是理所當然的。

    羅伯特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湛平川腰胯之下,不懷好意道:“我可提醒你,我是好說話的,但要是二區(qū)的工作被耽擱了,那位Omega的日子可不會好過�!�

    “哦”湛平川懶洋洋挑眉,“這不是悠著呢嗎。”

    唐鯉忙用咳嗽掩飾尷尬。

    劉撥心道,藍樞宿舍的隔音還挺好,他昨天居然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湛平川領了工作任務,到大辦公室找到自己犄角旮旯的工位,他將手里資料隨意翻了幾頁,發(fā)現(xiàn)這就是聯(lián)邦各地公會上報的無關緊要的雜事。

    無非是哪次下地下城又出現(xiàn)了人員傷亡,請求聯(lián)邦派專業(yè)人士指導工作。

    或是公會發(fā)展不佳,今年的晶礦石采集任務完成不了。

    再或是A級覺醒者引發(fā)地域沖突,當?shù)毓珪埱笏{樞稽查隊派人清繳麻煩。

    這些個文件一區(qū)的人都懶得看,所以才讓他們分析總結(jié)提煉重點,至于最后要不要出手,什么時候出手,就是層層上報才能決定的事情了。

    湛平川假模假式地讀了好幾頁,在文檔里敲下幾行加粗的字。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他將資料一合,捂著肚子齜牙咧嘴往衛(wèi)生間跑。

    劉撥從大堆無意義的工作中抬起頭:“湛哥,肚子疼?”

    湛平川背對著他擺了擺手,一拉門出去了。

    他沒有猶豫,直接去了一層最偏僻人最少的衛(wèi)生間。

    他進去的時候,里面還有兩個人,湛平川并不著急,他隨意掃了一眼房頂,才尋了個隔間站了進去。

    很快,那兩個人解決完問題,長出一口氣,一前一后從衛(wèi)生間離開。

    湛平川用S級的聽力仔細辨別周圍的腳步聲,確定附近沒人打算進衛(wèi)生間,他才把隔間門反鎖,身手敏捷地翻出來。

    他抬手放出銀線,一把拽開天花板排氣口處的格擋,然后銀線收縮,將他拽了上去。

    他迅速將自己縮進狹窄的排風口中,又悄然將格擋扣了回去。

    換風管道中漆黑一片,窄到僅容一人勉強通過,湛平川輕吸一口氣,釋放出銀線,向管道中探去。

    雖然他媽讓他謹慎用信息素,但只要不觸發(fā)警報,也沒人閑著拿儀器每天掃一遍大樓,只要一個小時過去,信息素也就捕捉不到了。

    湛平川不打算今天就進入地下三層,所以在無監(jiān)控的換風管道中用信息素還是安全的。

    很快,銀線就尋到了兩條向下的路。

    再想深一些,信息素的范圍就波及不到了。

    湛平川只好選了一條,小心翼翼地爬過去。

    雖說管道中沒有監(jiān)控設備,但這鐵皮就是薄薄一層,離天花板又那么近,一旦有人在下面,就可能察覺到聲響,所以湛平川幾乎掏出了十二分的專注力,盡量不發(fā)出任何聲響。

    沒多久,汗就打濕了他的后襟,多虧蘭斯的那瓶藥有奇效,不然他今天的行動會很難捱。

    他很快爬到了管道筆直向下的地方,看著黑洞洞的管口,下面似乎還挺深。

    依照高度判斷,這條管道至少是通往地下一層的。

    湛平川微微松了口氣,心道果然好運,看來整個藍樞大廈的新風系統(tǒng)是連通的,當初建設者也太粗心了,居然留下了這么個漏洞。

    不過,建設者應該也料不到,有人敢進藍樞偷東西吧。

    管道進去就無法轉(zhuǎn)身,湛平川只好冒著被卡住的風險,用銀線吊著自己兩只腳,頭朝下順著管道滑下去。

    遇到格外狹窄的地方,他就用屏障在自己身上包成膜,減少皮膚的摩擦,這樣不知下墜了多久,在大腦充血到太陽穴刺痛的時候,終于到了底。

    湛平川的手剛撐到平坦處,還未來得及平復心緒,卻赫然發(fā)現(xiàn),掌下及之后的管道,全部都是由稀鉛礦制成!

    他的瞳孔驟然緊縮,異能在稀鉛礦的作用下立即失效,銀線于空氣中剎那消失

    一瞬間,身體全部重量擠壓下來,湛平川只覺血氣翻涌,直沖頭頂!

    與此同時,羅伯特腆著大肚子晃悠到辦公區(qū),目光一掃,發(fā)現(xiàn)湛平川的座位空了。

    他登時一蹙眉,抬手一摸,鼠標冰涼涼的,椅子也沒有久坐產(chǎn)生的壓痕。

    羅伯特疑惑地瞇起眼,將手撤回來,問不遠處的劉撥。

    “他呢?”

    劉撥忙道:“哦,湛哥去衛(wèi)生間了,他肚子疼。”

    “是嗎。”羅伯特冷笑,目光在湛平川的工位逡巡一圈,突然大跨步出門,直奔一層衛(wèi)生間而去。

    藍樞大廈千鈞一發(fā),而在鍋鏟齊動,煙氣繚繞的食堂,蘭斯則有條不紊地清點著藍樞二區(qū)所有稽查隊員的餐食。

    他這次沒在Oliver的餐盒中做任何手腳,而Oliver的餐食也是所有午餐中最簡單的。

    糊狀的肉糜,打碎的各種蔬菜,以及拌著營養(yǎng)液的米飯。

    尤其是那米飯,濃稠粘膩,味道十分古怪,哪怕沒有厭食癥的人也很難下咽。

    看得出來,司泓掣既要Oliver補充生命所需的全部營養(yǎng),又不允許他從飲食中獲得任何愉悅。

    就算是即將接受死刑的囚犯,也不至于受這種苛責,很難想象,Oliver曾是司泓掣珍視的愛人。

    所以初心不改,是多么虛妄又可笑的承諾。

    蘭斯整理好所有餐盒,剛欲推著小車出門,就見食堂門口踉踉蹌蹌跑進來一個身影。

    勞恩鼻尖掛著汗,脖子因為快速奔跑憋得通紅,他焦急的在食堂里東張西望,終于捕捉到蘭斯的身影。

    勞恩眼前一亮,忙撥開人群,朝蘭斯跑去。

    蘭斯稍微挑眉,等勞恩靠近,才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勞恩前輩。”

    “哎嗐,別管我叫前輩�!眲诙髅[手推辭,順便用袖子抹了一把鼻尖的汗,“我猜到你還沒走,工作一忙完,我就趕緊過來找你了�!�

    蘭斯歪頭:“有事嗎?”

    勞恩搓了搓手,余光四下掠過,這才小心問道:“昨天......他吃了嗎?”

    蘭斯了然一笑:“你說那個犯人。”

    勞恩蹙了蹙眉,覺得蘭斯的稱呼有些刺耳,但他知道,他不能強求別人和他一樣共情Oliver,在外人眼中,Oliver就是一個可恨的罪犯,是被司泓掣囚禁的仇人。

    “......嗯�!�

    蘭斯將勞恩期待的表情盡收眼底,卻無情地告訴他現(xiàn)實:“我猜他應該沒有力氣吃飯,昨天我送餐的時候,司區(qū)長剛剛從那里出來,很快恢復系覺醒者就趕過去搶救了�!�

    勞恩雖然對那么特殊的一天早有預料,但聽到描述,他還是無法控制的眼神一痛。

    “唉�!�

    蘭斯饒有興致地問:“勞恩前輩,他就一直被關在里面,沒有出來的時候嗎?”

    勞恩心情低落道:“只有司區(qū)長需要的時候才會讓他短暫出去,平時是出不來的,一般他出去也是被帶到司區(qū)長的辦公室或住宅。”

    “哦�!碧m斯若有所思,繼續(xù)問,“那司區(qū)長都什么時候帶他出去��?”

    勞恩苦笑:“誰能揣摩司區(qū)長的心思,上次他被帶出去,都是兩個月前了�!�

    蘭斯佯裝好奇:“那他不吃飯,也是司區(qū)長親自給他灌流食嗎?”

    勞恩搖頭:“那倒沒有,司區(qū)長工作很忙的,其實來看他的時間也不算多,所以經(jīng)常是由副官動手,或者醫(yī)務部的人代勞�!�

    蘭斯不疾不徐地引導著勞恩:“我看他被從棘關著,副官和醫(yī)務部都有鑰匙嗎?”

    勞恩抓了抓凌亂的頭發(fā):“副官應該是有的,醫(yī)務部的人每次都是由副官陪著,我也不確定�!�

    蘭斯拿到了想要的信息,微微一笑:“這樣啊,勞恩前輩還有事嗎,我要去送餐了。”

    勞恩這才如夢初醒,想起自己的要緊事。

    “哦對了�!�

    他從手腕挎著的塑料袋里取出一個透明小餐盒,尷尬又靦腆地遞給蘭斯:“我無意中聽到副官和別人說,今天是......是那個人的生日,在我家鄉(xiāng),生日是要吃紅豆餅的,我......我猜,今年可能是他最后一個......”

    勞恩情緒越來越低落,聲音也越來越輕,他很清楚那個人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恐怕熬不過今年了。

    勞恩緩了很久,才調(diào)整好表情,勉強朝蘭斯一笑:“麻煩你塞進盒飯里帶進去,就當祝......祝他生日快樂吧。哦!你放心,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他不會吃,到時灌食的人就自動收走了�!�

    蘭斯垂眸看著那個炸得油亮亮黃澄澄的紅豆餅:“既然他不會吃,又不知道,你不是白送了?”

    好傻的人,特意跑來食堂,就是為了送一份注定不會被看見的生日禮物。

    勞恩倒也不遺憾,憨厚道:“心意到了就好,據(jù)說亡靈界是靠福氣論資排輩的,生日祝福也算是福氣�!边@樣他到了那邊,或許就能過的好一些。

    蘭斯笑出聲,忍不住提醒他:“亡靈界不論資排輩,死了就是死了,殘魂只是在世間漫無目的地飄蕩�!�

    勞恩呆呆的:“欸,是嗎�!�

    不過蘭斯還是接過了那盒紅豆餅,當著勞恩的面,塞到了米飯下面。

    今天的午飯,Oliver大概會吃的,一旦紅豆餅被司泓掣看到,恐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但蘭斯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居然在明知有風險的情況下,還是答應了。

    總歸遇到麻煩就解決麻煩,沒什么大不了。

    蘭斯推著餐車向藍樞大廈走去,車輪碾過減速帶,發(fā)出哐哐的聲響。

    他抵住左耳的微型耳機,漫不經(jīng)心道:“度瑪,喝完牛奶了嗎,提前幫個忙。”

    藍樞大廈一層辦公區(qū),羅伯特的皮鞋踩向大理石地面,走廊中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他目標明確的奔向一層最后一個,也是最遠的衛(wèi)生間。

    路上有人與他頷首打招呼,羅伯特敷衍應一聲,卻并不放慢腳步。

    終于,他到了衛(wèi)生間門口,他的眼皮垂下,眼珠散發(fā)著冰涼的幽光,他抬起手,猛地推開衛(wèi)生間大門

    “喲,懷老師,中午好,吃了嗎?”湛平川的腦袋從隔間里探出來,他手上窸窸窣窣,系著褲鏈。

    羅伯特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湛平川,心里涌起的那股勁兒慢慢卸了:“你一直在這兒上廁所?”

    湛平川反問:“不然我在這兒吃午飯?”

    羅伯特被他惡心壞了,懷疑一點點褪去,手從門把手上撤回來:“那么多衛(wèi)生間,你非跑到最遠這個上?”

    湛平川一邊沖水一邊吐苦水:“那幾個衛(wèi)生間全是Omega,我過去不合適,要是不小心看到什么,我那小O吃醋委屈哭怎么哄?”

    羅伯特:“......”看來經(jīng)常委屈哭。

    湛平川嗔怪:“懷老師怎么不理解一個優(yōu)秀Alpha應有的三從四德?”

    羅伯特:“......”睡了個美人別把你癲死了。

    湛平川推門出來,故意揉了揉扁平的肚子,一臉舒暢:“來都來了,中午一起去食堂吃咖喱呀?”

    “嘔”羅伯特無法控制地產(chǎn)生了聯(lián)想,他連忙捂著嘴,暴躁道,“吃你個頭,立刻給老子回去工作,再消極怠工,你就被開除了!”

    說罷,羅伯特本能覺得這個衛(wèi)生間污穢難耐,連忙捏著鼻子退了出去。

    湛平川見他落荒而逃,才頃刻間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他掀起眼皮,看向房頂并未合實的排風口格擋。

    只要羅伯特再細心一些,或是不被他的話牽引注意力,事情就麻煩了。

    湛平川忙將格擋徹底復位,又小心地噴上人造灰塵,確認不會被察覺出絲毫紕漏,他才長出一口氣,抖了抖被汗打透的襯衫。

    幸好他常年鍛煉,手臂力量足夠,在千鈞一發(fā)的時刻,他硬是靠雙手雙腿貼著管壁,一點點蹭了回去。

    等到離開稀鉛礦的影響范圍,他才迅速用銀絲將自己拉回來。

    他剛從排風口跳下來就聽到羅伯特逼近的腳步聲,于是也顧不得將格擋安好,就忙躍進隔間。

    羅伯特推門那一刻,他也不過剛站穩(wěn)身形。

    看來下次不能在工作時間摸排了,湛平川暗暗道。

    湛平川危機解除的這刻,蘭斯剛將餐食送到七層最后一棟樓上。

    他稍微抬眼,目光定在不遠處的禁閉室。

    車滾咕嚕嚕滑過大理石地面,沒有發(fā)出太多聲響。

    他將車停在一旁,端起那盒沉甸甸的餐食,不緊不慢地走到從棘門前。

    屋內(nèi)一如既往的黑,只有書桌上的通風口照入一道斜斜的日光。

    蘭斯將餐盒從從棘下的小口推進去,并不與Oliver進行任何交流。

    然而很快,從黑暗中探出一只蒼白清瘦的手,輕輕拉住了餐盒的邊緣。

    那只手上與其說是歲月的痕跡,不如說是折磨的痕跡。

    Oliver的膚色白得駭人,血管清晰的布在薄薄一層皮膚下,指關節(jié)明顯僵硬發(fā)抖,指甲上也凈是焦慮抑郁過重造成的咬痕。

    他將餐盒取走了,沒有說話,他們都知道現(xiàn)在并不是說話的時候,要等凌晨三點。

    不過,到了凌晨三點,有些話就來不及了。

    蘭斯故意抬眸看向頭頂?shù)谋O(jiān)控,閃著紅光的監(jiān)控鏡頭驟然一暗,耳機里傳來咚咚兩聲敲擊。

    蘭斯看向手指撤走的方向,微笑:“Oliver,生日快樂�!�

    一語已畢,監(jiān)控攝像剎那恢復正常,走廊中不時有稽查隊員腳步匆匆擦身而過。

    蘭斯推起餐車,頭也不回的離開。

    禁區(qū)后山,穗穗的墳墓前,司泓掣正將一束百合輕輕放下,他疲倦的泛著血絲的眼睛里終于有了片刻溫柔。

    副官已經(jīng)摸透了司泓掣的習慣,他會在穗穗忌日那天竭盡所能的折磨那個人,讓那個人痛苦,悲泣,哀鳴,卻又會在今天避開那個人,不聞不問不打擾,施舍一絲喘息的空間。

    副官繼續(xù)低頭觀察著監(jiān)控,卻突然發(fā)現(xiàn)監(jiān)控畫面一閃,出現(xiàn)了幾秒的空白。

    但下一秒,畫面又恢復了正常,而那個人,居然小心翼翼捧著盒飯,抱在懷里。

    或許是信號不好,副官猶豫了一下,想到司泓掣的習慣,還是忍住沒有匯報。

    【作者有話說】

    湛平川:我臂力特別強,你們懂,那什么扛一夜也沒問題。

    蘭斯(面紅耳赤版):嗯。

    排風口管子(沉思版):嗯。

    抽50個紅包祝好運!

    第

    53

    章

    “請......殺死我吧”

    說到底送餐工作還是要比一區(qū)的輕松,

    湛平川結(jié)束一天的摸魚回到宿舍后,發(fā)現(xiàn)蘭斯正靠在床邊看書。

    湛平川走到蘭斯身邊,貓下腰,

    伸出手指一推書脊,快速掃了一眼書名《

    Virtue

    is

    found

    in

    the

    mean》(平凡之中見美德)

    湛平川皺眉:“......什么玩意兒?”

    這破名字簡直連翻開的欲望都沒有,

    他還是喜歡《大殺四方的紅發(fā)騎士與他的狗》這種不朽傳世之作。

    蘭斯將書簽夾在當前的書頁中,抬眸掃了湛平川一眼,眼底蘊著些笑意:“這本是紅娑研究院推薦的大學生必讀書籍�!�

    湛平川:“哦�!�

    屬于是作者跪下來求他,倒給他兩千塊錢他都不會看一眼的一類書。

    蘭斯手指撫摸著書頁,慢條斯理地解釋:“這本書大致是說,

    一個人最大的美德是平凡,

    最高的修養(yǎng)是平庸,走一條沒有棱角,沒有鋒芒的路,不必被復雜的思想困柩,成為一個按部就班轉(zhuǎn)動的齒輪,即可淡泊名利,

    享幸福人生�!�

    湛平川蹙緊眉頭,表情復雜,

    艱難地夸道:“還挺哲學的�!�

    屬于他看一頁就會睡著,

    蓋泡面都嫌礙眼的精神垃圾食品。

    但學霸能看進去一定有學霸的道理。

    淡黃的床頭燈映在蘭斯眼睛里,

    為琥珀色的瞳孔點綴上靜謐的暖光。

    蘭斯繼續(xù)說:“看了書里的幾個例子,

    思考太多的精神分裂,

    批判太多的重病早逝,

    執(zhí)念太深的萬劫不復,

    離經(jīng)叛道的妻離子散,

    這種與世無爭的平淡人生好像也不是一無是處。”

    至少聯(lián)邦政府希望大家都這么想。

    湛平川只能看見蘭斯?jié)櫦t的小嘴一張一合的動,

    至于書里的狗血例子他都左耳進右耳出了。

    “確實有點東西�!闭科酱ǚ笱艿攸c評后,不動聲色的將這本書從蘭斯手里抽出來,隨便放在床頭柜,然后俯身,貼上蘭斯的唇。

    工作一天了,總算能吃點好的,誰要聽這種精神層面的東西。

    蘭斯被含著唇瓣親了一會兒,眼神正經(jīng)又疑惑:“湛同學,我們不是應該在與世無爭的哲學思想里徜徉嗎?”

    湛平川輕咬小巧可愛的唇珠,一邊將蘭斯的尾音含進口中,一邊含糊道:“徜徉啊,不過思想通過空氣傳播還是太慢了,唇舌相交更有助于我投入哲學的懷抱�!�

    蘭斯仰頭迎接著湛平川愈加深入的吻,手臂情不自禁勾住他的脖頸。

    兩人深入交流一番后,蘭斯眼神潮濕著問:“思想傳播快了,你投入哲學的懷抱了嗎?”

    湛平川將蘭斯按進自己懷里,指腹摩挲他溫熱柔軟的唇,得寸進尺道:“小蘭同學學識淵博,我再品一下�!�

    這一品就品得旖旎綿長,難以自持。

    蘭斯輕喘不止,挑眉問:“品好了?”

    湛平川意味深長笑道:“醍醐灌頂啊�!�

    蘭斯知道湛平川根本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怎么把他親得呻|吟,他彎著眼睛:“沒想到湛同學這么愛學習。”

    湛平川十分坦然:“近朱者赤,以后有這種學習的機會可別忘了叫我�!�

    蘭斯將自己縮進被子里,舔了舔下唇:“那以后多交流,今天我有點困了�!�

    湛平川將他的手指尖都塞進被子里蓋好:“睡吧,我今天也累了。”但夜里還是要找機會探一遍通風管道。

    蘭斯似有似無地提醒:“我可能要一覺睡到明天早上�!�

    湛平川立刻接道:“我累得半夜叫都叫不醒。”

    蘭斯放心了,

    湛平川也放心了。

    兩人各回各屋,很快熄了燈。

    凌晨兩點五十分,湛平川關掉震動鬧鈴,掀開被子一躍而起。

    他先是撩起窗簾,向窗外的蜿蜒小路掃了一眼,確認沒有行人,才小心翼翼推開窗戶,悄無聲息地跳出窗外。

    這些天記憶的監(jiān)控布控起了大作用,他趁著夜深人靜,小心避開監(jiān)控,七拐八拐,總算繞到了藍樞大廈的后墻。

    湛平川壓住體內(nèi)迅速飆升的腎上腺素,摸到白天那間衛(wèi)生間的附近,找到了與排風口對應的進風口。

    湛平川雙手扼住鐵質(zhì)格擋,小臂發(fā)力,用力一拽,猛地將銹跡斑斑的格擋扯了下來。

    “呼,這破玩意兒多久沒檢修過了?”湛平川自言自語。

    通訊對面,鬼眼公會主管冷靜低沉的聲音傳來:“大少爺,根據(jù)你提供的內(nèi)部細節(jié),我們發(fā)現(xiàn)藍樞大廈的設計借鑒了二百年前博爾希諾的一棟建筑。這棟建筑是由地下堡壘改造而成,后地上部分變?yōu)槲幕褂[館,地下部分成了戰(zhàn)時收容所,現(xiàn)在早已荒廢�!�

    “最遲三天后,我們的人會將原建筑的地下掃描建模圖發(fā)給你,你需要自己評估藍樞大廈與原建筑間的差異,安排潛入路線�!�

    湛平川蹲身,拍了拍手上的鐵銹:“靠,也就是說,我現(xiàn)在應該祈禱那建筑師借鑒100%了?”

    如果藍樞大廈與原建筑的地下構(gòu)造完全相同,他拿到了原建筑的圖紙,也就相當于拿到了藍樞大廈的建造圖。

    有了圖紙,就不會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了。

    主管:“嗯,還需要什么,公會盡量幫你解決�!�

    湛平川深呼吸,躬身鉆入進風口,戲謔道:“我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去污能力強悍的洗衣液,不然再爬幾回排風管道,傻逼都能看出來我沒往正經(jīng)地方鉆�!�

    主管沉思,稍后認真問:“......就說你是一個很臟的人不可以嗎?”

    湛平川冷著臉:“......不可以�!�

    凌晨兩點五十五分,蘭斯神色清明地坐起身,他從床頭拿起眼鏡,架在鼻梁。

    耳機里準時傳來度瑪乖巧正經(jīng)的聲音:“蘭斯,我有熬夜等你�!�

    “很聽話�!碧m斯夸獎著,他單手扣好外衣的扣子,將何競恩給的那支鋼筆揣進了懷里。

    小丑的風涼話也從那邊傳來:“這小機器腦袋為了等你,牛奶都沒敢喝�!�

    “等任務完成了,給度瑪買更多樂高,小丑陪他玩�!碧m斯許諾。

    “謝謝蘭斯�!倍痊敹Y貌道。

    小丑磨牙:“憑什么!我提議把小孩的樂趣還給小孩,讓莉莉陪他玩�!�

    蘭斯:“很遺憾,莉莉比你成熟�!�

    小丑:“......”

    蘭斯收拾好東西,不再與小丑打趣,語氣嚴肅道:“度瑪�!�

    度瑪:“嗯!”

    只見度瑪抱著膝蓋坐在電腦前,閉上眼,他的意識接入網(wǎng)絡,沿著信息系統(tǒng)飛速抵達藍樞的中控中心。

    值班的稽查隊員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最近由于黑燈會的威脅,禁區(qū)內(nèi)的緊張氛圍與日俱增,各區(qū)都開始加強戒備,他們七區(qū)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領導狗逼,排班根本不合理,他一周內(nèi)已經(jīng)排了三天夜班了,高強度的工作讓他身心俱疲,工作也越來越敷衍。

    所以他并未發(fā)現(xiàn),整個中控中心顯示屏的畫面都已經(jīng)被替換,變成了循環(huán)播放的錄像。

    昏暗中,蘭斯不慎碰掉了床頭柜上的《

    Virtue

    is

    found

    in

    the

    mean》。

    他偏頭垂眼,盯著看了片刻,然后毫不憐惜的將這本書踹進了床底下,面露鄙夷:“什么鬼東西�!�

    蘭斯開門走出了宿舍。

    有度瑪在后臺篡改監(jiān)控,他一路順暢地閃進了藍樞大廈旁側(cè)的安全通道。

    雖然凌晨三點絕大部分稽查隊員已經(jīng)下班,但不排除各區(qū)還有值班人員,他沒有了監(jiān)控攝像的后顧之憂,卻絕不可以碰到人。

    電梯也不能輕易碰,一旦有人乘電梯,他很容易被堵在里面。

    安全通道就很好,藍樞大廈這么高,一般不會有人光顧這里。

    蘭斯伸手推開安全通道厚重的鐵門,正準備邁進去,卻突然聽到泛著幽光的走廊里傳來細微聲響。

    蘭斯的神經(jīng)剎那繃緊,腳步猛然停住

    地下有人!

    與此同時,湛平川在通風管道中屏住呼吸,敏銳地抬眼向上望去。

    哪怕隔著厚厚的水泥地板,他還是聽到了推門的聲響,有人來到了他的正上方,然后停住了腳步。

    被發(fā)現(xiàn)了?

    難道是值班的稽查隊員?

    他選擇潛入的地方已經(jīng)夠偏僻了,這個時間,來這里的總歸不是勤勞簡樸的保潔大姨。

    湛平川一動不動,靜靜等著上方的反應,心道,他最好把我當成陰溝里穿行的耗子。

    蘭斯瞇起眼,牢牢盯著灰白的水泥地面。

    是地下一層的人嗎?不對,聲音似乎很近,仿佛就貼著地面。

    會是什么人?這個時間總不能是檢修管道的外包工人。

    蘭斯心道,他最好認為我是值班偷懶的老煙鬼。

    小丑在耳機里催促道:“小少爺,快一點,遲則生變!”

    蘭斯這才眼皮一顫,斂起殺意。

    不管下面是誰,總歸干的不是正經(jīng)勾當,應該也沒那個膽量同藍樞匯報什么。

    蘭斯反手合上鐵門,最后看了一眼水泥地面,然后才移開目光,快步上樓。

    湛平川聽到腳步聲漸行漸遠,又機警的原地呆了一會兒,才確信危機已經(jīng)解除。

    他稍松一口氣,猜測對方應該是把他當耗子了。

    蘭斯身手敏捷,三兩步就是一段臺階,他以極快的速度上了七層,氣息絲毫不亂。

    走廊里靜悄悄的,只亮著慘白的應急燈光,天井對面的大辦公室里徹底空了,但數(shù)個電腦屏幕還沒來得及關。

    蘭斯徑直走向了Oliver所在的禁閉室。

    每當夜間,禁閉室總是變得陰冷又漆黑,除了通風口外的星辰,就只剩寥寥的應急燈光。

    十八年的囚禁,讓Oliver近乎忘了,他曾經(jīng)也是怕黑怕鬼,不敢一個人睡覺的。

    所以,當聽到走廊中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他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他居然會因此獲得些許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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