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母妃，為什么一定要殺皇姐夫？」

    團糕努力喘息著，竭盡全力用稚嫩的嗓子擠出話來。

    「我們，和皇姐他們，不能開開心心地吃飯過日子嗎？」

    「冬天打雪仗，夏天吃冰碗，朕還有好多想和你們一起做的事�！�

    他望著被宮墻框住的，四四方方的天。院內(nèi)繁樹透過日光，落下細(xì)碎的葉影，映在他澄澈平靜的眼里。

    「仇恨真的有這么重要嗎？」

    「是朕，讓大家這樣爭執(zhí)不休嗎？」

    「母妃，您，真的要殺我嗎？」

    他聲聲發(fā)顫，像是孤獨的夜里迷路的孩童。

    那一瞬，鮮血忽然飛濺。

    我眼睜睜看著團糕，用盡渾身力氣，將珍妃手中的匕首，盡數(shù)扎進胸膛。

    腿一軟，我顧不得踉蹌，跌跌撞撞撲上前去。

    幾枚箭矢從我耳邊梭過，刺穿了珍妃發(fā)顫的身軀。

    珍妃的手指顫抖得宛如狂風(fēng)中的枯葉。她口吐鮮血，卻無助地捂住團糕瘦小胸膛上的血窟窿，汩汩鮮血涌出，沾滿她璀璨的指環(huán)珠翠。

    「母妃……怎么會真得害你……」

    凄慘的嗚咽從她的喉嚨迸發(fā)而出，她淚流滿面，貼著他的額頭，低聲輕哄。

    「我的好孩子，乖乖睡吧，你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我跪在團糕身邊時，母子倆已經(jīng)回歸永遠(yuǎn)的安寧。

    團糕小小一個，被士兵從血泊中扒出，被我安靜地?fù)г趹牙铩?br />
    單薄地、了無生氣的，漸漸冷卻的小小身體。

    日光落在院里，樹影婆娑。往事一幕幕出現(xiàn)在眼前。仿佛幼時，

    團糕才五六歲，

    我倆坐在宮中樹蔭下，他呆呆伏在我懷里，

    靜靜聽著蟬鳴悠悠睡去。

    「皇姐，母妃說，

    有我一日皇位，

    絕不會虧待你。我都記著呢�！�

    「皇姐，

    你想要什么，朕都給你�！�

    「皇姐……」

    皇姐。

    14

    在那棵樹下，

    我翻到了傳國玉璽，和一封筆跡歪扭的信。

    皇姐親啟：

    母妃說你沒死，太好啦！母妃還說，待皇姐回來，

    就要奪走朕的皇位�；饰挥惺裁戳瞬坏玫模侩薮饝�(yīng)皇姐，

    你喜歡的一定給你，那皇位也給你好啦！

    ……

    皇姐，這個皇位可以用渝州的梅干菜餅換嗎？朕想吃那個。

    登基后的事，

    時光荏苒，飛逝而過。

    無數(shù)的政務(wù)堆積如山，我徹夜點燈批閱。下江南督水患，

    瘟疫賑粥糧，忙得暈暈沉沉。但總在寂靜的夜晚，想起許久前的事。

    奇怪，聲音呢？

    「帝琴」裴延一向體弱，

    冬日吹風(fēng)受寒，

    就此一病不起，房里的古琴擱了灰。我常常過去陪他說話，

    說綿綿在大漠又治了無數(shù)病人，

    大家都夸他是神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