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云錦繡心口刺痛,可她久居陣前,早便學會了喜形不露于色。</p>
“想要你就拿走罷。”</p>
“搶來的東西,又得幾時長久?”</p>
更何況她不日就要出征,這攝政王妃誰愛當誰當吧。</p>
云飛燕氣得咬緊了牙:“那姐姐就看看,我能霸占王爺幾時�!�</p>
云錦繡懶得和她爭吵這些,轉(zhuǎn)身回了書房。</p>
直到把門關(guān)上,隔絕掉外面的一切聲音之后,云錦繡才露出疲態(tài)。</p>
她望著桌上的沙盤,滿腦子都是以前將軍府滿門出征,她一個人被丟在諾大的空府里,是顧宴琛牽起她的手,說會給她一個家。</p>
現(xiàn)在,攝政王府一切如舊。</p>
云錦繡卻已經(jīng)沒有家了的感覺。</p>
她重新推衍沙盤,一遍遍安慰自己:感情是會消失的,這個世界上沒有天長地久。</p>
心口翻涌的情緒,漸漸被安撫下來。</p>
云錦繡盯著桌上的沙盤,決定接下來的時間都閉門不出,專心養(yǎng)好舊傷,推衍戰(zhàn)術(shù),等待顧宴琛軍資。</p>
確實,顧宴琛或許也覺虧欠,隔三差五就差人給她送來一塊金錠。</p>
同時也會讓下人通傳一句。</p>
“王爺事忙,等忙完便過來陪伴王妃�!�</p>
又過兩天,顧宴琛確實來了,只不過卻不是來看她的。</p>
他進書房的時候,凌厲的眉眼低垂著,一幅風雨欲來的模樣。</p>
以前云錦繡很熟悉他這幅模樣。</p>
幼時她與太子犯了錯,上樹掏了鳥窩,拔了大臣的胡子,顧宴琛就這樣沉著臉打她和太子的手板。</p>
打完后,他又會背著太子給她上藥,喂她吃果脯。</p>
可現(xiàn)在……</p>
“可知道你犯了什么錯?”顧宴琛的聲音低沉如刀。</p>
“不知�!�</p>
云錦繡這幾天都閉門不出,甚至和外界傳遞消息,都是貼身親衛(wèi)代傳。</p>
顧宴琛眉頭皺得更緊、更深:“不知?那日從你這出去,飛燕的身子便一直不太好,今日宮中御醫(yī)來看,說她已經(jīng)中毒幾日了!”</p>
“如今飛燕已經(jīng)纏綿病榻,御醫(yī)說若無解藥,只怕?lián)尾贿^三日�!�</p>
“繡兒,你實在是讓本王失望�!�</p>
幼時,云錦繡養(yǎng)在顧宴琛膝下,千嬌萬寵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害怕從顧宴琛嘴里聽見“失望”二字。</p>
為了不讓顧宴琛失望,她讀書比太子認真,練武比太子刻骨。</p>
如今只是為了一件連證據(jù)都沒有的事情,他竟然就這么輕而易舉地對她“失望”了。</p>
云錦繡的心仿佛被劃了道口子,鮮血淋漓地痛。</p>
對一個不信任自己的人,她也懶得辯解:“我沒做過,解藥沒有,其余便任憑皇叔處置�!�</p>
“罰跪宗祠也好,和離也好,我都接受。”</p>
話落,“啪”的一聲脆響。</p>
顧宴琛手間扳指驟然碎裂,他眼里慍色更濃,喉結(jié)微滾正要說些什么。</p>
外面突然傳來護衛(wèi)顧一的稟告聲:“王爺,御醫(yī)已研制出飛燕姑娘的解藥,只是如今還差一味,一味藥引……”</p>
“差什么直接去尋便是,吞吞吐吐做什么!”顧宴琛抬眸冷斥。</p>
顧一遠遠看了云錦繡一眼,抱拳跪下:“還需飛燕姑娘至親之人的血肉為藥引!”</p>
顧宴琛的臉色變了又變,揮了揮手示意顧一退下。</p>
待書房內(nèi)徹底靜謐下來,顧宴琛看著云錦繡,放緩了聲音開口。</p>
“繡兒,此事因你而起,自該由你解決�!�</p>
若是之前還能說傷心沉痛,此刻云錦繡已經(jīng)只剩下憤怒:“皇叔別忘了,她只是我父收留的義女……”</p>
話沒說完,就被顧宴琛不耐打斷:“本王早便查過,她是云老將軍的親生女兒,是你母親容不得飛燕母親進門,才謊稱義女。”</p>
“飛燕與你,是親姐妹�!�</p>
云錦繡一瞬僵在原地。</p>
記憶中,爹娘感情甚篤,爹更是為了娘一輩子不曾納妾……</p>
難道真如云飛燕所說,這世上沒有忠貞不二的男人嗎?</p>
沉思間,顧宴琛已經(jīng)拿出了隨身的匕首,放緩了聲音哄她:“繡兒乖,等過完一遭,你我之間依舊如初�!�</p>
“飛燕的身體和她腹中胎兒,不能有任何差錯�!�</p>
他終于不再偽裝,態(tài)度也不容拒絕。</p>
好似已經(jīng)全然忘了。</p>
五年前,云錦繡同他一起出征南疆時。</p>
她曾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替他擋了一刀,那一刀直直貫穿她的小腹,九死一生才撿回一條命。</p>
代價是云錦繡再也無法生育,且每逢冬季時,必痛不欲生。</p>
云錦繡心里一片悲涼,聲音也輕若游絲。</p>
“皇叔,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我絕不會為了任何不值得的人,傷害我自己�!�</p>
“若你執(zhí)意如此,你我不僅夫妻情誼斷絕,便是多年叔侄情誼,也蕩然無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