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齊程？！
他不但長成那樣，而且隨便畫幅畫就能賺她兩年的年薪？！
齊程�。�
那個關(guān)在屋子里十年沒出過門的男人？早上拿勺子舀藕粉嫌棄不夠甜，兩眼濕漉漉的讓她再給加一勺糖的男人？
她擔心了一整個下午，被人兩次當媽的那個罪魁禍首？！
難怪那天，他說他也有錢……
她心里還吐槽了一句，齊家哪有沒錢的人……
結(jié)果那錢真的是他自己的錢？！
“你剛才是不是說免費？”林經(jīng)武一臉震驚的看著遲稚涵。
……遲稚涵點頭。
“還要再加十張精修圖？”林經(jīng)武腦子很好的迅速又想起了另外個福利。
遲稚涵還是維持著這個世界為什么會這樣的表情點點頭。
“……為什么��？”這種天上掉下巨大的紅燒肉的事情，不太像是遲稚涵這種倒霉孩子會碰到的啊。
……她也很想知道來著……
為什么�。坑胁庞忻埠饻壮錾娜�，卻天天擔心自己是個怪物躲在黑暗里連人都不敢見。
明明是很荒謬的事情，為什么壓得她心里沉甸甸的都快喘不上氣。
如果沒有生病，齊程該多耀眼啊……
“你真能拿到的話你這季視頻絕對穩(wěn)穩(wěn)的能做主打了�！绷纸�(jīng)武興奮的臉都紅了，“媽的，我最近被任俊友那小子惡心的不要不要的，終于能出口氣了。”
……為什么��？
遲稚涵很用力的想跟著林經(jīng)武一起欣喜若狂，但是為什么，她眼眶好酸。
“還真的是，背靠大樹不管怎么樣資源總是好的。”林經(jīng)武感嘆了一句，寶貝似得抱著那個看起來很普通的畫筒，“我先去找老板炫耀下幫你討個該有的宣傳資源，這邊錄得差不多了你先下班啊�！�
“……好�！边t稚涵點頭。
“對了，男的女的？那個澄乙？”林經(jīng)武樂顛顛的又繞了回來，擠眉弄眼的，“還有人說澄乙其實是一個團隊？怎么樣？你見過沒？”
……
“沒，都是齊寧聯(lián)系的�！边t稚涵下意識的撒謊。
她終于懂了，齊寧說如果齊程是澄乙的事情暴露后，齊程會被強制送往美國的原因。
齊家二少就是大漫畫家澄乙這件事本身就已經(jīng)是大新聞，如果再加上齊家二少有嚴重的社交恐懼癥加上抑郁癥的話，新聞一定是爆炸性的。
而這對于最怕被關(guān)注的齊程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是催命符。
他為什么……要主動把這件事告訴她。
以她對漫畫的了解度，本來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想到齊程就是澄乙。
這幾乎是他的命門……
難怪齊寧電話里的語氣疲憊帶著絕望。
齊程……這個傻子……
之前強壓下去的情緒開始沸騰，因為這個傻子，永遠只會對著她揚揚嘴角，天下太平。
“說起來齊寧真的挺夠意思�！迸d奮過度的林經(jīng)武完全沒注意到遲稚涵煞白的臉色，“你記不記得你之前讓我?guī)湍阏覌寢尩臅r候，我們聯(lián)絡(luò)過的那些人？”
遲稚涵機械化的點頭。
“齊寧這段時間似乎都在聯(lián)系，我接到幾個電話�！绷纸�(jīng)武壓低聲音，“有錢確實不一樣，我感覺你找了幾年沒找到的線索可能終于會有些突破了。”
……
她可能可以找到媽媽了？
這到底……是誰在救誰？
***
心里面的陌生情緒翻涌的像是隨時要失控，遲稚涵本能的選擇了逃避，給齊程發(fā)了個會晚兩個小時回去的短信，拒絕了配給她的專車，她自己打車去找了戚晴。
戚晴大學畢業(yè)后找了幾份工作都不如意，最后干脆自己開了一家淘寶店，專門賣手工甜點，居然挺賺錢，去年終于買了套40平米的期房，付了首付后，也算是在寸土寸金的S市有了根。
雖然她現(xiàn)在仍然和另一個淘寶店主擠在七十幾平米的出租屋里，屋子里全是商品，亂的像個倉庫。
“你先住我家吧。”遲稚涵站在門口懶得進門，“我估計我有陣子不會回去了�！�
“……真囚禁你了？”戚晴比遲稚涵高半個頭，還特別愛高跟鞋，站起來直接可以看到小矮子遲稚涵的頭頂。
以及她仰起頭翻給她的白眼。
“那個人已經(jīng)關(guān)進去了，我家挺安全�！卑籽鄯曛缶偷椭^跟著戚晴晃到樓下她們倆常�；斓目Х瑞^。
“怎么了嘛？”戚晴開門見山，“你這表情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她受了天大的恩惠……
可是，真的……替他委屈。
“戚晴，女人對一些可憐的人或者事情產(chǎn)生同情，再之后有一些類似于母愛的感情的話，是正常的吧�！眴柾曛笠灿X得自己問的有點神奇，干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跟心理醫(yī)生接觸多了腦子有點……”戚晴在這家咖啡館寄售手工曲奇，現(xiàn)在正從老板這里拿了賬本算錢，抬頭看了她一眼，哭笑不得。
“因為我后面要問的更神奇。”遲稚涵喝了一口熱可可，瞇瞇眼，“如果產(chǎn)生了類似母愛的感情后，又發(fā)現(xiàn)了性別差異……那算什么？”
“……”戚晴放下賬本，面無表情，“德國骨科？”
……
遲稚涵忍住想把熱可可倒到自己頭上的沖動，嘆了口氣把額頭抵在桌子上。
“你到底怎么了？”戚晴敲敲遲稚涵面前的桌子，“真的美女和野獸了？”
遲稚涵遲疑了一下，近乎悲壯的點了下頭，然后又搖了一下：“我覺得我有點動搖了，需要被罵醒�！�
“我就問你一句話�！逼萸缫膊粏�，表情嚴肅，“萬一，他自殺怎么辦？”
“或者退一萬步，不自殺，自殘了怎么辦？”看遲稚涵臉色煞白，戚晴又補充了一句。
熱可可突然失去了它該有的吸引力，遲稚涵頭還是抵在桌子上，聲音悶悶的：“好了，我醒了�！�
這一輩子，她都不要看到自己身邊的人比她先走了。
☆、第二十九章
遲稚涵走之前還去戚晴家里搜刮了些她平時用來做特定單子的五谷雜糧，
用她家的研磨機都磨成粉全部打包帶走。
“我就不信齊家沒有這些東西。”戚晴簡直無語。
“他對聲音很敏感，研磨機太吵了啊。”遲稚涵抱著幾個罐子滿意的掂量了兩下。
“……我覺得你還是沒醒。”戚晴拿手指頭戳遲稚涵腦門。
遲稚涵訕笑。
說真的她在齊程這樣的美色下能堅持到現(xiàn)在仍然殘存理智，
今天甚至還能找到戚晴讓自己死了那條心，
簡直已經(jīng)可歌可泣。
這樣的人，全心全意對他好，
其實已經(jīng)是底線……
***
回洋房的時間比之前說好的晚了三個小時，
遲稚涵雖然一直發(fā)短信報告行蹤，但是齊程全程只回了一句好，
打電話給他也直接被掐掉。
回去的時候就有些不安，打開門后在玄關(guān)探頭探腦。
空間太大，
雖然開著小夜燈，
她也只能看到齊程那張床上又升起了桌板，
他那頭亮著燈在畫畫，很專注的樣子，完全沒抬頭。
只是這樣遠遠的看著他低頭的樣子，
心里面就酸酸軟軟的想上前揉揉他的頭。
……
深呼吸。
然后揚起笑臉。
“我回來了�！彼┑氖侵型惭�，脫的時候搖搖晃晃的又不愿意扶著墻，
然后如齊程所料的，半穿著鞋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咦……”預料中的疼痛并沒有發(fā)生，遲稚涵低頭，
問得遲疑，“玄關(guān)以前就有地毯么？”
好厚實的樣子。
“下午鋪的。”齊程淡淡的回了一句。
遲稚涵幾乎每次脫鞋子都會發(fā)生這種事故，所以下午趙醫(yī)生來的時候，他很順便的讓趙醫(yī)生和門口的安保一起把整間房都鋪上了地毯。
反正她在哪都能摔著。
當然，
趙醫(yī)生做了一個下午苦力后恨不得掐死他這件事，他是一定不會說的。
而且，她也不會在意。
就像現(xiàn)在這樣，嘻嘻笑著，干脆坐在地上脫掉鞋子，然后寶貝似得抱著懷里的瓶瓶罐罐，赤著腳跑到廚房。
“這樣好哎，不穿拖鞋也不冷�！闭娴暮煤駥崳t稚涵開心的跺腳。
齊程的眼底染上了些暖意，嘴角微微揚起，低下頭繼續(xù)他的涂涂畫畫。
他今天過得不算好，下午和趙醫(yī)生聊的那些話一直像巨石一樣壓在心里。
覺得意興闌珊，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磮猿终J為一個病了十年的人，一定會好，也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床欢�，放手也是一種解脫。
直到遲稚涵回來。
跟個孩子一樣感嘆地上的地毯，赤著腳踩來踩去，眼底眉梢都是快樂。
如果真的能有下輩子。
齊程的畫筆停了下，手指微微用力。
真有下輩子的話，他似乎，仍然毫無希望。
***
“趙醫(yī)生來過了？”吧臺上有新的藥品，遲稚涵拿起來看了幾眼，全是洋文，“藥又不一樣了哎�！�
齊程換藥很頻繁，幾乎每兩周就會更換一次藥瓶子，唯一不變的就只有藥量，一個小小的碗，五顏六色的能裝上小半碗，然后他一個人坐在床上低著頭一顆顆吞下去。
跟小孩子吃糖一樣，遲稚涵注意到他每次都會先把彩色的吃完，留下黑白的，然后一次性吞掉。
沒遇到齊程之前，她還以為抑郁癥病人的世界都是灰白的。
遇到齊程之后才發(fā)現(xiàn)，其實他也會無聊，所以吃藥的時候慢慢的吃，掛點滴的時候會數(shù)點滴落下來的滴數(shù)，然后判斷護士今天有沒有偷偷又給他加助睡眠的藥。
所有的動作都放慢，才能消磨掉躺在床上時間。
“換藥是不是代表一直在好轉(zhuǎn)？”從進屋到現(xiàn)在，齊程的情緒都不高，遲稚涵問的忐忑。
“不好不壞�！饼R程不愿多談的樣子，指了指吧臺上的一個黃色文件夾，“那個文件夾給你�！�
里面是關(guān)于授權(quán)他的漫畫給她這季冬季視頻做宣傳的正式合同，林經(jīng)武看了能高興的暈過去的東西。
她認為生活不能自理的齊程，其實有自己的工作，律師和經(jīng)紀人。
“我不會說出去的�！彼胝f謝謝，也想問他為什么要幫她，但是最終，什么都沒說，只是加重了語氣，一直強調(diào)，“關(guān)于你是澄乙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
“嗯�！饼R程抬頭，微笑。
他從來沒想過她會說出去，告訴她他是澄乙，除了想幫她，其實心里也希望她能了解，他其實并不算一無是處。
只是這好像是最后一個，關(guān)于他光明的一面了，他好像再也拿不出更好的了。
不知道這一些，夠不夠抵消掉她心里面，他像個怪物一樣嚇得在床上四肢爬行的樣子。
“你心情不好么？”遲稚涵走近，坐在她慣常坐的床邊的地毯上。
生病的這段時間，除了一開始她因為外表和他鬧了一陣子別扭外，齊程的大部分時間，心情都還算不錯。
但是今天不太一樣，他看著她微笑的樣子都透著死氣沉沉。
“我餓了�！饼R程答非所問。
她答應了晚上給他燒素面的……
可她因為心里不舒服去了戚晴那里，回來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
護士明明說他晚上吃了兩百毫升的米糊，照理來說現(xiàn)在還不應該餓。
“素面？”歪著頭用了開心一點的語氣。
看著齊程點點頭，遲稚涵起身進了廚房，沒有再問他心情的事。
齊程的情況應該沒有變差，同意加入治療方案后，每天晚上十點左右，趙醫(yī)生都會在發(fā)郵件給齊鵬的時候順便抄送給她。
所以她知道，從身體情況和心理測試報告來說，齊程是在好轉(zhuǎn)的，他的所有指標，除了自殺傾向這一項仍然在危險值之外，其他的起起伏伏的都慢慢的靠近了及格線。
李醫(yī)生在趙醫(yī)生昨天的郵件里還亂入了一段，要求遲稚涵把齊程騙下床走動走動。
他用的真的是騙這個字，因為他覺得齊程有消極養(yǎng)病的意圖，厭世本身讓他想要就此長睡不醒。
然后長睡不醒四個字還加粗加紅讓趙醫(yī)生不許刪除。
齊鵬這兩天往來的郵件里，已經(jīng)開始在附件里提供美國醫(yī)院的信息了，他們在做兩手準備，如果這次方案能成功，自然是皆大歡喜，如果不能成功，在齊程自殺傾向更加嚴重之前，他會被送往美國。
趙醫(yī)生一直讓齊鵬不要急，治療方案沒有問題，齊程自殺傾向這項指標沒有出現(xiàn)明顯好轉(zhuǎn)，但是其他指標都好轉(zhuǎn)了，起碼事情還是向好的一面發(fā)展的。
字里行間都很不贊成齊程去美國的樣子。
全程，遲稚涵都沒有發(fā)表過任何意見，她只是每天定時查看郵件，然后繼續(xù)她護理加私廚的工作。
她分的很清楚，在這個方案中，她更像是一個道具，因為齊程的青睞，道具的功能多了一些而已。
因為趙醫(yī)生從頭到尾，都沒有把方案告訴過她。
每次和她面談的時候，都態(tài)度誠懇，一直反復強調(diào)齊程的人品，齊程的歷史，齊程的病因，卻從來沒有明確的告訴她，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而且她心底一直有個疑惑，他們倆的互動，一直是在攝像頭監(jiān)控下的，所以，齊程那次讓她心跳停擺差點走向德國骨科的行為，趙醫(yī)生一定是知道的。
可就是，誰都沒提。
脫敏治療，齊程上一次病因，是因為自己暗戀的對象在別人面前惡意提起了他心里面最脆弱的事情，所以遲稚涵在那次之后，一直懷疑，放任他們兩個成年男女獨處一室，對于齊程對她的態(tài)度，趙醫(yī)生是不是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