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其實沒多痛,最多也就是眼前冒了幾顆星星,揉兩下的程度。
但是聲音很響,哐的一聲,然后就是遲稚涵的呼痛聲。
齊程真的嚇得夠嗆,第一時間也蹲了下來,把她腦袋拽過來使勁的揉。
他動作向來慢,像這樣反應(yīng)迅速又帶點力量的,讓因為疼痛醒了點酒的遲稚涵有些意外。
“痛!”半真半假的喊了一聲,低著的頭因為齊程大手正很用力的想幫她揉開淤青,臉漲的通紅。
她喜歡上齊程,一開始真的是因為臉,然后是因為他的溫柔。
女孩子被寵愛的時候,是有感覺的,所以,她也知道自己越來越肆無忌憚。
因為溫柔而喜歡,因為喜歡而依賴。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也是有力量的,屬于異性的擁有荷爾蒙的力量。
心跳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加速了,然后也終于想起了正事。
拉下他的手盯著監(jiān)控儀一分鐘,確定警報解除。
松口氣,抬頭和他對視。
他嘴巴抿的很緊,眉頭皺的厲害。
柔和的眉眼消失,現(xiàn)在的齊程看起來,有點兇,也有點陌生。
“其實,沒那么痛。”遲稚涵突然就變得吶吶的,心跳的更快。
她覺得自己喝醉到了另外一個境界。
因為齊程現(xiàn)在的表情,讓她莫名的害羞。
和之前那個沒臉沒皮的告白吃豆腐欺負耍流氓的心態(tài)完全不同的,某種因為荷爾蒙而產(chǎn)生的害羞。
“不許喝酒了�!饼R程眉頭一點都沒松開,那聲撞擊真的太響了,他那一瞬間眼前一片漆黑,整個人都是空白的。
幸好不是桌角。
他沒料到遲稚涵對他的心跳反應(yīng)會那么大,前一秒還牛皮糖一樣黏著他,后一秒就能彈簧一樣彈開。
“我不是正常人,你喝醉了我沒辦法照顧你�!边@句話他說的有些慢,分了兩次。
不愿意說出來,卻不得不說出來。
遲稚涵的心又開始一邊加速跳動,一邊鈍鈍的痛。
乖乖的點頭,想要說點什么,卻因為齊程眼底的自責(zé)又吞了回去。
她又得意忘形了。
因為被寵著,就變得肆意妄為,因為知道齊程無論如何都不會生自己的氣,所以借著酒意肆意的欺負他。
她忘了,齊程不會生她的氣,但是他會和他自己過不去。
“睡覺了好不好?”齊程又問了一遍,他突然沒了看春晚的心情。
如果他是個正常人,遲稚涵在他身上撒嬌耍酒瘋的時候,他可以抱住她,做一些情侶之間該做的事。
退一萬步,如果他是正常人,打橫抱起她放到床上再幫她泡一杯醒酒茶,也應(yīng)該是輕而易舉。
可惜他不是。
他把自己的心跳血壓塞到了她鼻子下面。
嚇醒了她的酒,也拉回了他的安寧悠閑。
遲稚涵皺眉。
她在齊程這邊搞砸了很多次,所以很了解他現(xiàn)在又縮回去的表情意味著什么。
“痛!”哭喪著臉,成功的拉回了齊程又要跑遠的思緒,然后低下頭指著傷口,“會不會起個大包?”
……
齊程伸出手幫她揉傷口,皺著眉頭發(fā)現(xiàn)遲稚涵又一次八爪魚一樣纏上了他。
“一會又摔下去�!饼R程低聲警告,手臂纏上她的腰,摟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
“我才不要睡覺。”成功占領(lǐng)高地的遲稚涵一邊示意齊程繼續(xù)揉,一邊表明立場,“除夕夜,要守歲的。”
“守了歲,能讓爸媽長命百歲,也能讓我們平平安安�!碧ь^看了眼齊程,用手扒開他仍然皺著的眉頭,“你這樣好兇。”
齊程努力坐得更穩(wěn)一點,防止她一會酒意上頭又要鬧。
這次打定了主意心跳再快也不喊停了。
但是遲稚涵卻沒了動靜,安安靜靜的讓他揉著后腦勺,乖巧的抱著他,在他以為她就要睡著的時候,在他耳邊說了句對不起。
他知道她的意思。
所以心底更痛。
她本來,可以找到更好的。
但是她卻說,非他不可。
都是傻子……
☆、第四十六章
與世隔絕的日子過的很快,
過了大年初八,齊寧和趙醫(yī)生就回國了,
而遲稚涵,
昨天就被林經(jīng)武一連幾通電話提醒,讓她去公司參加新年第一天的年會。
缺席不太好,
卻又放心不下齊程。
“齊寧說她早上十一點后會過來看你,
我去一趟公司再去一趟趙醫(yī)生那邊,大概三點鐘就能回來了�!边t稚涵絮絮叨叨的,
外套已經(jīng)穿好,圍圍巾的時候又不放心,
踢踢踏踏的跑進來看了一眼齊程手腕上的監(jiān)控儀。
“你昨天就不應(yīng)該熬夜�!毖獕河行┢�,
遲稚涵瞪了一眼還在床上賴床的齊程。
他的漫畫過稿有些問題,
昨天一個人窩在畫室畫到天亮,今天一早下樓的時候臉色都是青的,被遲稚涵叉著腰罵到了床上。
所以現(xiàn)在有點不敢吭聲,
老老實實的躺著,看著她又幫他塞了一遍被子。
……他都快要被裹成球了。
“要不我不去了?”遲稚涵的臉皺成一團。
齊程看起來好可憐,
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臉色不好,被她罵的不敢出聲,
只能一直委屈巴巴的看著她。
聽到她說不出門了,一雙眼睛眨巴眨巴的,欲言又止。
……他應(yīng)該就是不想她出門。
自從知道她初八要出門,他就一直在數(shù)日子。
昨天估計是睡不著,
才窩在畫室窩到天亮。
她應(yīng)該硬起心腸出門的,按照趙醫(yī)生的說法,她需要正常的社交,而齊程,也需要學(xué)會克制對她的占有欲。
可是,這種拋棄小動物的感覺……
“你去吧……”齊程終于還是開口。
他知道什么樣的方式對他的治療最科學(xué),也知道遲稚涵需要出門社交,但是他更知道,遲稚涵只要走出這幢洋房一步,他可能就會無法自控的開始胡思亂想。
他需要克制,但是他對自己毫無信心。
“……我不去了�!边t稚涵咬牙,直接脫了外套,“我不懂心理學(xué),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今天出門你一定會出事�!�
齊程眉頭微擰。
她沒有說錯,但是……
“你遲早要出門的�!辈皇墙裉�,那也總有明天后天。
她跟他不一樣,他也不希望她變得跟他一樣。
“我等你慢慢做完心理準備,不急�!边t稚涵已經(jīng)開始低頭摸手機。
如果齊程只是她需要照顧的病人,她或許還能理智一些,但是現(xiàn)在他是她的男朋友。
過年前那次發(fā)病開柜門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變成了她的夢魘。
“齊寧給了工資的,你忘啦?”擔(dān)心齊程會多想,遲稚涵很輕松的沖齊程眨眨眼,撥通了林經(jīng)武的電話。
因為打電話背轉(zhuǎn)過身,所以沒看到齊程的眼神。
突然黯淡下去的,又勉強想要振作的眼神。
***
遲稚涵的公司,已經(jīng)是齊家的生意,所以照顧齊程這件事,林經(jīng)武自然不會多說什么。
只是在掛電話之前,語焉不詳?shù)淖屗タ纯醋约旱墓俨?br />
遲稚涵一直沒認為那個官博是她的,運營都不是她在做,所以除了上班時間,她很少會上
過年這幾天的空閑時間都用來刷齊程的漫畫,突然登上
@,指向的卻都是同一件事——她那位同事任俊友,抄襲了她三年前的菜譜。
美食博主菜譜抄襲這件事很微妙,這畢竟不是文章或者歌曲,一個廚師把菜譜放鹽還是放醬油的順序換一下,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說是自己研究的。
但是任俊友,是完全一模一樣的抄襲,抄襲的還是她一開始做私廚幫她打出知名度的“媽媽下飯菜”。
那真的是遲稚涵媽媽做的菜。
遲稚涵皺眉,一路摸到了任俊友的官博,熱門,就是她的媽媽下飯菜。
任俊友拍的是露臉的視頻,他做菜的時候喜歡講笑話,偶爾還帶點顏色,但是這個菜譜卻拍的特別煽情,他把媽媽改成了爸爸,然后說了一通和爸爸之間的往事,最后還對著鏡頭讓大家�;丶铱纯础�
……
大過年的這種視頻特別應(yīng)景,菜譜也比遲稚涵拍的高大上的團圓視頻接地氣,所以人氣很高,評論下面除了指責(zé)他抄襲的,其他的都是叫好聲,材料容易買到,步驟簡單,關(guān)鍵味道還很好。
而那些指責(zé)他抄襲的聲音,也大多被菜譜這種東西居然有版權(quán)這樣的聲音蓋了過去。
遲稚涵的微博,因為是同公司的原因,只是轉(zhuǎn)發(fā)了她三年前的圖片食譜,其他的就沒有再多說什么。
她的心情不可能好,這要是別的菜譜,她可能會看在同公司的份上,忍一忍就算了。
可這是她媽媽的菜譜。
就算如今她媽媽已經(jīng)有了新的家庭,可是這道菜是他們家的回憶。
面無表情的又給林經(jīng)武打了電話,接通的第一句就是我要告他。
哪有就這樣算了的。
情緒變得暴躁,連帶著知道媽媽已經(jīng)改嫁的委屈也一起涌了上來,她開始咬著指甲來回走。
齊程下床,想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
卻被遲稚涵迅速避開,對他笑了笑,直接進了衛(wèi)生間關(guān)了門。
……
齊程皺眉。
她不想把負面情緒傳遞給他,作為病人,是應(yīng)該的,可作為男朋友,他不喜歡。
最初告白的動心曖昧漸漸習(xí)慣后,他發(fā)現(xiàn)作為病人,和作為她男朋友,有很多東西都是沖突的。
他現(xiàn)在不想做病人。
他想做她的男朋友。
他想給齊寧打電話詢問情況,手機都拿了出來卻又放了回去。
齊寧已經(jīng)很忙,齊家的生意,他的病,還有自己剛剛出生的孩子。
收購遲稚涵那家公司,最初是為了防止遲稚涵把他生病的事情說出去而加的保障,齊寧和周景鑠從來沒有干預(yù)過那家公司的運營,自然也不可能第一時間知道遲稚涵發(fā)生了什么事。
拿著手機突然發(fā)現(xiàn),他居然,沒人可以問。
咬牙,又不甘心的看了一遍通訊錄。
他通訊錄里,只有九個電話,四個家人,一個遲稚涵,兩個醫(yī)生,一個律師和一個經(jīng)紀人。
都不用上下滑動,一個整屏就沒了。
他十年的全部。
他做不了遲稚涵的男朋友,他只能做個病人。
頹然的放下手機,他又躺回到床上,蓋上了被子。
遲稚涵這幾天其實還是睡在沙發(fā)上,上次的心跳加速顯然讓她有了顧忌,肢體接觸也不敢太親密,只是偶爾撒嬌的時候才會蹭到他被子里,摟著瞇一會。
次數(shù)很少。
可就算這樣,被子上面也染上了她的味道。
哪怕他想安安靜靜的躺著,鼻尖也仍然一直有她的味道,若隱若現(xiàn),無法忽略,心煩氣躁。
她在衛(wèi)生間里面待了很久了。
齊程抬頭,擰著眉看著衛(wèi)生間的門。
終于還是被鼻尖若有似無的香味打敗,又一次起床,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敲了敲門。
他怕她哭不出來。
作為男朋友,他做不了任何事。
但是,總是能,抱抱她。
第一次敲門,沒有回應(yīng),齊程兩手規(guī)矩的放在兩側(cè),挺直了腰,等了一分鐘。
然后抬起右手,又敲了兩下。
仍然一片安靜。
齊程低頭。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主動到了極限,這第三次門,他可能沒有力氣再敲。
他用勁全身力氣想要阻止自己再回到床上,卻知道如果門再不開,他可能就不可能再主動。
他甚至分不清楚這樣的軟弱是因為生病,還是他本身的性格。
腦子開始嗡嗡作響,他沒有抬頭,很輕的喊了一聲遲稚涵的名字,像是心有不甘作出的最后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