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沈老夫人從榻上坐起來,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那好歹是她親祖母,她去也是應(yīng)該的,只是老身也不想她一個小丫頭冒險�!�
“為了我們沈家,她做得夠多了,去把老身的龍頭拐杖拿來吧�!�
王嬤嬤點(diǎn)頭:“是,老夫人�!�
不多會兒,王嬤嬤取來了沈老夫人的龍頭拐杖,將它放在沈老夫人的床邊。
沈老夫人嘆了口氣道:“明日起來,老身也該去趟皇宮�!�
漆黑的夜色中,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駛往皇宮外的一片寂靜的密林。
不多會兒,馬車在密林停了下來后,沈菀就從馬車上下來。
“小姐,奴婢同你一起前去。”春桃道。
沈菀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我估摸著要等到明日清晨了�!�
“你即刻回沈家,守著祖母。”
“如今陛下恐怕已經(jīng)開始懷疑沈家了,就怕今夜有人前去�!�
春桃說道:“可小姐,你一個進(jìn)這隧道,若是遇到了壞人?”
沈菀道:“放心吧,不會的。”
沈菀說完,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進(jìn)了通往皇宮的隧道之中。
漆黑的隧道里,伸手不見五指,沈菀打著火折子一步步的往里面走。
冷風(fēng)從通道口灌入,她看著前頭深不見底的黑暗,仿佛又想到上一世。
上一世,也是這般暗夜無邊,那時候她跪在雪地里,一步步磕向金鑾殿。
可這一次不同了,她不必卑微到塵埃,奢求新帝放了沈家滿門。
而是,讓那些想屠滅沈家,顛倒是非的人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暗道的盡頭,是太后寢殿北側(cè)的佛堂。
佛堂里,點(diǎn)上了燭火。
葉太后被幾個嬤嬤灌了藥后,奄奄一息地跪在佛前,她有氣無力的看著面前的金身佛像,只覺得懊悔不已。
從前,孝德皇帝只要生一點(diǎn)小病,她便來這佛堂前祈福,只愿孩子能快快好起來。
這么多年,她所有的擔(dān)心,所有的祈福都是在為另外一人,為別人的兒子祈福。
反觀柳太妃,將孩子換了后,對君禮十分苛刻,甚至對他心生厭惡,也曾出言辱罵。
那時候她不明白,君禮明明是柳太妃親生的,為何柳太妃這般對他。
原來,皆因?yàn)榫Y是她的兒子罷了。
她捫心自問,從未做個惡事,哪怕當(dāng)初貴為皇后,也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
她求佛拜佛那么多年,上天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給她開玩笑。
太后整個身子僵在佛前,雙手合十靜靜閉著眼睛。
寢殿外傳來涼風(fēng)呼嘯的聲音,還有幾個宮女的腳步聲。
不多會兒,金身佛像后傳來一陣異樣的聲音,太后睜開眼睛,就見一個粉衣宮女從佛像后出來。
“你是何人?”
“太后娘娘,是我�!鄙蜉业穆曇袈淙胩蟮亩淅�,讓太后原本緊繃的神情頓時松懈下來。
“菀兒?”
“噓!”沈菀比了一個手勢,環(huán)顧四周后,走到太后面前。
“真的是你�!比~太后伸手抓住沈菀的手,身子微微顫抖。
沈菀將面皮揭下,看向葉太后。
“太后娘娘,我來了�!�
葉太后眼眶通紅,看著沈菀那張臉時,心中不是滋味。
她的親孫女來救她了,她從未覺得此刻有比沈菀更讓她踏實(shí)的。
“好孩子,哀家沒有想到,你真的會來�!�
沈菀蹲下身,一邊給葉太后把脈一邊道:“菀兒今夜來了,太后娘娘不必?fù)?dān)心,有菀兒在定不會讓那些人陰謀得逞。”
她給葉太后把過脈后,說道:“這幾日,她們可是給你喂了藥?”
葉太后點(diǎn)頭:“恩�!�
沈菀道:“此藥雖不能立刻讓人致命,卻會讓人內(nèi)臟慢慢衰竭,我先替你將毒解了�!�
沈菀說著,拿出銀針替葉太后解了毒,又將一顆藥丸遞在葉太后的手上,說道:“前幾日關(guān)在偏殿里的那嬤嬤,陛下可知曉了?”
葉太后搖了搖頭,說道:“他并不知,只知哀家在查與柳太妃私通的侍衛(wèi),那侍衛(wèi)不是旁人,是當(dāng)初先帝跟前的貼身侍衛(wèi)流霖�!�
沈菀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若是不知道那就好,今夜我想辦法將你送出宮去�!�
“明日朝堂恐怕不太平,就怕陛下用太后娘娘威脅九爺�!�
葉太后點(diǎn)頭,看著面前的沈菀,心中無比欣慰。
這是她的孫女。
“哀家聽你的�!�
天微微亮?xí)r,沈菀又將易容戴上,繞過巡查的侍衛(wèi)去了太后的偏殿,將那接生嬤嬤帶至佛堂。
她將那嬤嬤易容成太后的樣子,又給她點(diǎn)了啞穴,將人弄暈后,便帶著太后從佛像后的通道里出去。
太后被安置在里沈家后,沈菀便帶著春桃直接出了沈府,去和春香和凌風(fēng)二人會和。
翌日,晨光熹微,將整個金鑾殿照得金燦燦的一片。
這幾日孝德皇帝都沒有休息好,一邊是因?yàn)槌酵鹾托醯乃溃硪贿吺侨~太后那邊找人查他身份之事。
如今葉太后知道了他非皇室血脈的事情,那么謝宴舟早就知道了。
他也要趁今日,讓謝宴舟萬劫不復(fù)。
孝德皇帝坐在龍椅上,掃視下方文武百官一眼,最后將目光落在坐在輪椅上的謝宴舟身上。
他眼中盡是不屑:“眾愛卿,可有事上奏?”
朝中大臣皆不語,唯有謝宴舟抬眸冰冷的看了孝德皇帝一眼。
他慵懶的坐在椅子上,纖長的手指輕輕拍打著扶椅,漫不經(jīng)心的看向高位上的孝德帝。
“臣,有事上奏�!�
孝德皇帝挑了挑眉,冷笑道:“哦?凌王有何事說來,剛好朕也有一事想告知文武百官�!�
謝宴舟挑了挑眉,說道:“不知陛下有何事,不如陛下先說出來,臣再上奏也不遲�!�
孝德皇帝冷哼一聲:“不巧,此事事關(guān)凌王。”
孝德皇帝話落,就見皇城司的岐大人手中拿著一封密信,從殿外走了進(jìn)來。
他走到堂下朝孝德皇帝拱了拱手,說道:“陛下,臣有事上奏,此事事關(guān)凌王�!�
說著,將手中那封密信拱手奉上。
孝德皇帝掃視一眼隨行的王公公,王公公立馬走下去將密信拿來遞到他手上。
此刻的朝堂,早就亂成了一鍋粥,眾人都知道皇城司是專門給皇帝收集情報的,恐怕今日這陛下是沖凌王而來。
孝德皇帝故作鎮(zhèn)定的將密信打開,看了一眼后,又看向謝宴舟。
他冷笑道:“凌王要不看看,朕的這皇城司都查到了些什么?”
謝宴舟面色十分平靜,唇角勾起一抹笑,說道:“陛下不是已經(jīng)看了嗎?何不說來讓文武百官聽聽�!�
見謝宴舟如此囂張模樣,孝德皇帝的手緊緊拽緊,他聲如寒冰,說道:“這幾個月來,朕的皇城司查出一些消息,此事事關(guān)凌王和太后�!�
“凌王非太后之子,而且離國太子�!�
孝德皇帝話音剛落,朝堂頓時嘩然一片,眾官員目光落在輪椅上的謝宴舟身上,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凌王怎么可能是離國太子?”
“是呀,凌王為我們大燕立下汗馬功勞,怎會是離國人�!�
“凌王既是離國太子,就理應(yīng)回離國,至于這太后,意圖禍亂江山,還犯了這欺君之罪,理應(yīng)受到懲罰!”孝德皇帝聲音冰冷,儼然沒有給太后和謝宴舟情面,
他今日是有備而來。
謝宴舟唇角微微勾起,挑眉看向高位上的孝德帝,說道:“陛下讓皇城司查出來的就這么多?今日臣弟真是不巧了,想讓陛下見兩個人�!�
謝宴舟話音剛落,孝德皇帝頓時眉頭擰緊,不可思議的看向他。
“這兩人,陛下定然十分熟悉�!�
謝宴舟話音剛落,朝堂外頓時出現(xiàn)兩個人影。
眾人順著那修長的影子看去,依稀可以見到兩人,一男一女。
女子約摸三十歲,身著淺粉色薄紗裙,半戴著一塊面紗,頭發(fā)隨意用一根玉簪盤著,身姿纖瘦,腰肢如柳。
還能從她半戴的面紗看出,她皮膚勝雪,眸若星河。
眾人見到女子上半張臉時,被驚訝的說不上話,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dāng)年冠絕整個京都的第一美人蘇沁瑤。
而此刻,高位上的孝德帝也同樣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從殿外走進(jìn)來的那道粉色倩影,似乎覺得那個曾經(jīng)他夢寐以求的女人,還是如從前那般年輕漂亮。
蘇沁瑤的身旁跟著一個男人,男人看起來約摸三十幾歲左右,五官立體,眼眸深邃,陽光照耀下,讓他的滿頭銀絲十分惹眼。
“四皇子!”
“四皇子和蘇醫(yī)女還活著,她們還活著!”
文武百官中不知誰先開了口。
此刻,高位上的孝德皇帝徹底慌了,他手緊緊握住龍椅,瞳孔震驚有些說不上話來。
“瑤兒?”
蘇沁瑤面無表情,走到大堂的中央,冰冷的目光落在孝德皇帝身上。
“別來無恙,謝君澈�!�
“今日,我們也給你帶來了一樣?xùn)|西�!�
孝德皇帝立馬平復(fù)心情,手緊緊握住龍椅,咬牙切齒道:“你是何人,竟然敢冒充蘇醫(yī)女,還敢直呼朕的名諱!”
謝君禮輕抬眉眼,說道:“五弟難不成,連皇兄也不識了?”
“五弟難不成,當(dāng)真忘了自己是何人?是何人所出?是誰的血脈!”
那冰冷的聲音落下,文武百官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眾官員都在好奇,這謝君禮說的是什么意思。
孝德皇帝冷笑道:“你以為,如今還有人信你們的鬼話?”
他掃視一眼椅子上的謝宴舟,說道:“他是離國人,一個離國太子意圖伙同消失多年的二人,來顛覆我大燕江山。”
“來人,將他們拖下去!”
“本王看誰敢!”椅子上的謝宴舟開了口。
“方才陛下說我是離國太子,你說的不錯,我確實(shí)不是太后親生,那今日本王就問一句,你又是否是太后親生?”
“還是說,你的親生母親和親生父親另有其人,你根本不是皇室血脈,而是柳太妃和先帝侍衛(wèi)流霖所生的奸生子!”
那響亮冰冷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眾官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日這是,要變天了。
孝德皇帝‘騰’的一下從龍椅上站起來,伸手怒指著坐在椅子上的謝宴舟。
“好啊,凌王!”
“別忘這里是大燕,不是離國,來人將這意圖禍亂我們大燕的三人給朕拖下去!”
孝德皇帝話音剛落,頃刻之間就從殿外進(jìn)來一群身著銀色鎧甲的士兵。
他們一個個目眥欲裂看著謝宴舟三人,卻不敢上前一步。
此刻,朝中那些文武百官四處逃竄,往殿內(nèi)各角落而去,生怕這場戰(zhàn)爭禍及自己性命。
謝宴舟坐在輪椅上,絲毫不在意周圍手握長槍的士兵。
他看向高位上的孝德皇帝,冷笑道:“皇兄,今日我們可是帶了先帝遺詔而來,你就不想聽聽,先帝死前可都說了些什么?”
謝宴舟話音剛落,一身粉衣的蘇沁瑤就從袖口中拿出一道黃色圣旨,還有一塊先帝的龍紋密令。
他將先帝密令高高舉起,掃視周圍的文武百官一眼,說道:“眾大人可以看看,我手上這塊令牌是否為先帝的密令�!�
“這塊密令還有這封圣旨,是先帝臨死前親自交在我的手上�!�
文武百官中的丞相和尚書大人,看著她手中的密令時,深吸了一口氣。
“這確實(shí)是先帝生前所用,臣記得清清楚楚,上面的那條龍雕刻十分精致,而且做工也無人能及,更別說偽造,這就是先帝的密令無疑了�!�
蘇沁瑤又將圣旨打開,看向不遠(yuǎn)處的丞相,“那李大人,可識得先帝筆跡和印章�!�
李丞相從角落里走了出來,走到蘇沁瑤的面前,顫抖的將她手上的圣旨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后,說道:“這確實(shí)是先帝親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孝德皇帝怒道:“李丞相,你別忘了朕還在這里,這筆跡是她這個妖女偽造也不是不可能,今日他們?nèi)司褪窍雭淼渷y我們大燕。”
蘇沁瑤唇角微微勾起,看向高位上的孝德皇帝,輕嗤一聲。
“謝君澈,你在心虛什么?當(dāng)年若非柳太妃將你和君禮換了,讓你養(yǎng)在太后膝下,你以為你當(dāng)初能成為大燕太子,能坐上這九五之尊的位置?”
“你當(dāng)初為何要對君禮下毒,你心里難道不清楚?你又為何扶持柳太妃的娘家人,讓他們在江南買官進(jìn)爵?因?yàn)槟闵钪约菏橇�,非太后的親兒子,是個奸生子罷了。”
“先帝臨死前,無意知道你的身份,你便伙同柳太妃和侍衛(wèi)流霖害死了先帝。”
“這封詔書寫了什么,不如我親自念給眾朝臣聽聽�!�
隨后,那清冷的聲音隨之在大殿內(nèi)響起。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
五皇子謝君澈身世存疑,經(jīng)三司查證,其生母慧妃柳氏于承平三年秋狝之時,私會侍衛(wèi)流霖于行宮別苑,又在待產(chǎn)之日,與太后所出的四皇子謝君禮互換身份。
今有太醫(yī)署脈案為憑,柳氏受孕之日與侍寢時辰相悖。
即日起廢黜謝君澈太子之位,貶為庶人。
四皇子謝君禮文武兼修,德才昭彰,著繼皇帝位,承宗廟社稷之重。文武群臣當(dāng)盡心輔佐,欽此�!�
蘇沁瑤響亮的聲音落下,眾朝臣又議論起來。
先帝死后,太子繼位,三司的那些官員都被下令處斬,太醫(yī)院知道內(nèi)幕的太醫(yī)也皆連被害,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蘇醫(yī)女說的,難不成當(dāng)真是真的?
孝德皇帝冷笑一聲,看著底下的三人,說道:“拿一封假的圣旨來,就以為能糊弄過文武百官?簡直笑話!”
“今日你們?nèi)�,來這金鑾殿有去無回!”
孝德說完右手一揮,那些手持長槍的銀色侍衛(wèi)便向三人殺來。
頃刻之間,謝宴舟猛的一揮手,將幾個撲過來的侍衛(wèi)直接甩飛幾米遠(yuǎn)。
“一個斷了腿的人,真以為能左右這大燕江山!”
謝宴舟唇角噙著笑,說道:“謝君澈,讓你失望了,本王的腿沒有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