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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這時不得不提到刀疤,他的接受能力著實強得驚人。

    親眼看著不該有第三者的套間里,突兀冒出一個張揚險惡的家伙,在犯人尸體堆里挑來揀去,終是勉為其難選定一個,眨眼間變作那個犯人的面貌,悠悠往自己脖子上戴頸圈。

    并且當(dāng)真通過頸圈認(rèn)證,鄙夷地哼了一聲,又得意地讓小家伙去看,這破爛玩意兒有多好騙。

    他面無波動,只問姜意眠:“也是你的同類?”

    姜意眠看著繼續(xù)毀壞尸體們的家伙,“……算,是吧。”

    刀疤檢查確認(rèn)完區(qū)域跳躍局的內(nèi)部構(gòu)造圖,正要與她商量越獄的細(xì)節(jié),冷不丁霍不應(yīng)伸手一指:“這什么東西?”

    他們循聲望去,除了裴一默還能有誰。

    不知道是否能量涌動的關(guān)系,裴一默維持著人形,但皮膚泛青,隱隱顯出蛇鱗的線條。

    霍不應(yīng):“丑死了�!�

    姜意眠:“別踢它,它是我的……同伴,裴一默�!�

    霍不應(yīng)抬起的腳尖猛然一頓,轉(zhuǎn)過臉來,一雙眼陰得滴墨:“它還有人名?誰起的?”

    “我。”姜意眠指著自己。

    他見了,撇了撇唇,臭著臉要求:“給我也起一個,要比他的好聽�!�

    “好�!�

    姜意眠想也沒想,“你可以叫做,霍必應(yīng)�!�

    作者有話要說:  霍不應(yīng):?

    寶貝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第50章

    諸神之子(19)

    霍不應(yīng)這名兒曾經(jīng)對應(yīng)著一個好兆頭,禍不應(yīng)。

    寓意逢兇化吉,無病無災(zāi)。

    如今改成霍必應(yīng),僅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姜意眠注意著霍不應(yīng)的表情。

    他意外地沒有挑刺,面上也沒有一丁點被冒犯、不悅之類的情緒。

    只往沙發(fā)處一倒,整個人骨頭散架似的窩在里頭,來來回回念幾遍,欣然接受新名字一般,唇角噙起一抹笑,主動報出諸神的所在地:1區(qū)第八所研究院。

    “那是全星際保密程度最高、戒備最嚴(yán)的科研院之一�!�

    刀疤說,多年前陸堯的改造計劃,便是在第八所科研院進(jìn)行。

    所幸那時,刀疤作為議會看好的預(yù)備改造人選之一,也曾多次出入過該科研院,對其內(nèi)部構(gòu)造、機械及軍隊警備部署有一定的了解。

    只要計劃得當(dāng),資源充足,他有把握攻破防備。

    既然如此,相關(guān)事件全權(quán)交由刀疤,裴一默假扮金鯊。

    接下來一天,人為改動積分排位、秘密對外傳送信息,聯(lián)系反動組織成員、討論周全行動的各個環(huán)節(jié)……

    計劃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著。

    非要說有什么不順,只有霍不應(yīng)而已。

    超自然時代的監(jiān)獄制度極其殘酷,大多正常人淪落到第三層,不是心驚膽戰(zhàn),就是頹然絕望。

    威名如刀疤,來到這里也得刻意收斂鋒芒,徹夜不眠地防備他人偷襲;

    再狂妄,即便那些犯人們,面上惹是生非無所畏懼,心里照樣盤算著,這個能碰,那個不能碰;殺的過絕不手下留情,殺不過傻子才白送性命。

    但,霍不應(yīng)不同。

    他可能生來逆骨,一提起殺人作惡,遠(yuǎn)比這群號稱殘忍無情的家伙們,喪心病狂上一百倍、一千倍不止。

    細(xì)數(shù)霍不應(yīng)的一天,除了吃飯睡覺,間隙到處找姜意眠騷擾搗亂,剩下時間,除了打打殺殺,還是打打殺殺。

    幾乎以屠殺為生命的唯一樂趣。

    姜意眠記得清早起來,他冒充的那個犯人排名遠(yuǎn)在兩百六十多名。

    中午一看,殺進(jìn)前八十。

    一個下午殺進(jìn)前十。

    再到晚上,他硬生生憑實力擠進(jìn)前三,廣場上尸體如垃圾般堆積,散發(fā)出濃烈的鮮血味,沒有一個房間能避免。

    所謂瘋狗出籠,以暴制暴,自相殘殺殺紅了眼,想來不過如此。

    要是霍不應(yīng)只殺犯人,說不準(zhǔn)鏟奸除惡,還算得上一件好事。

    可閑暇之余,他還喜歡找刀疤、裴一默的麻煩,一言不合就要打,一天至少打八回。

    回回打完,長哼短嘖地來到姜意眠面前,字里行間、冷嘲熱諷刀疤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廢物,不禁打。

    裴一默更廢,打都不敢打。

    要不是閑著無聊,他壓根不屑打,早殺了了事。

    姜意眠回回敷衍點頭,等他說壞話說膩了,自然就提起刀,又興致勃勃找新對手廝殺去了。

    要是累了,往她身邊一躺,還省事些。

    不過霍不應(yīng)說完停下,要不了十分鐘,裴一默便過來磕磕巴巴地解釋:“刀疤,霍,平手很久,霍不打,賴皮�!�

    翻譯:正常情況下,刀疤跟霍不應(yīng)赤手空拳,難分伯仲,僵持很久,霍不應(yīng)嫌麻煩沒意思,借著墮落神的能力耍賴才把前者給揍了一頓,結(jié)束對戰(zhàn)。

    “裴一默,不打架,裴一默,好,忠犬�!�

    再翻譯:裴一默不惹是生非,火上澆油,他是一個非常好的忠犬。

    說起來,裴一默迅速拋棄蛇的身份,積極學(xué)習(xí)人類行為。

    偏偏忠犬這個身份,他固執(zhí)己見,死咬不放。

    這就導(dǎo)致他的行為,常常介于人類與犬之間。

    比如現(xiàn)在。

    姜意眠坐在床上打包東西,他盤兩條腿坐著,支兩條手撐著,無論怎么看,都像是小狗的姿勢。

    黑色頭發(fā)長長的,如同一堆肆意生長的雜草,把精致的眉眼都蓋住。

    “自己去玩吧�!�

    好幾次這么說,他不肯走,能一動不動坐在她面前老半天。

    姜意眠順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看向臉上新添幾道疤的刀疤,忽然有一點明白什么叫尷尬。

    “還好嗎?”她問。

    刀疤面無表情:“他很煩。”

    話音剛落,被進(jìn)門的霍不應(yīng)聽去,兩人眼神交匯,臉色均是一冷,二話不說就往廣場走。

    又要打。

    天都黑了,還,要,打。

    算了。

    拉不住勸不了,反正他們心里有數(shù),彼此不至于下死手,就隨便他們打吧。

    一個犯困的玩家蓋上被子,睡覺。

    一條忠誠的忠犬打好地鋪,也睡覺。

    一覺到天亮,周日,是他們計劃離開監(jiān)獄、拯救諸神的一天。

    至關(guān)重要的日子,左右不見霍不應(yīng)。

    姜意眠找好大一圈,才發(fā)現(xiàn)他賴在某個不知名的尸體冰涼的犯人的房間床上,還沒睡醒。

    “霍……必應(yīng)?”

    喊他,沒反應(yīng)。

    房間里沒有窗戶,光線黯淡,地上東一塊西一塊染著血的物件,無法辨別究竟是不是從人身上掉落下來。

    姜意眠謹(jǐn)慎地繞開,不去踩,不太理解為什么有人能在這種地方安然大睡。

    “霍必應(yīng),醒醒,我們該走了�!�

    推他,沒反應(yīng)。

    扯被子。

    他閉著眼,搶回去,翻個身,繼續(xù)睡。

    姜意眠繞到另一邊,實在不愿意隨意發(fā)生肢體接觸,猶豫片刻,抿著唇,艱難地揪了揪他的頭發(fā)絲:“起來�!�

    霍不應(yīng)這才悠悠然掀開一只眼皮,懶懶倦倦地答:“起不來了,你拉我。”

    聲音低低的,沒什么力道,好像,依稀,有點撒嬌的意味。

    這么大一個男人。

    有臉撒嬌。

    刀疤往前走一步,那撒嬌的家伙原地破功,眼尾涼颼颼地掃來:“沒說你,滾遠(yuǎn)點�!�

    眼下可沒時間供他們打架。

    姜意眠及時按住刀疤:“沒事,我喊他起來。”

    刀疤視線下滑,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

    燥熱的溫度仿佛從她綿軟小指,徑直穿透他的皮肉表層,肆無忌憚,沉入血肉之中

    他有些貪戀這樣的溫度。

    可又清楚地知道,這不是他所能獨占的溫度。

    就像議會有陸堯,監(jiān)獄有獨眼、阿萊,她自有裴一默、霍必應(yīng)。

    他從來都不是唯一被需要的那個,沒能做到不可取代,沒有資格妄想獨自擁有任何一樣?xùn)|西。

    也好。

    因為這個世上沒有人讀詩是為了獨占。

    只要盡力保護(hù)就夠了。

    冷淡的眼皮垂下,刀疤定定望一會兒,抽出手,轉(zhuǎn)身走出去。

    ——瞧,還不是被趕出去。

    霍不應(yīng)舔著后槽牙,愉悅極了,一條支棱出被窩的手動了又動,非要引起姜意眠的主意不可。

    這人想做的事情向來能做成,試圖抗議不過白費時間,沒有任何意義。

    姜意眠直接伸手去拉。

    不設(shè)防指尖交碰的剎那,對方如鬼魅般纏上,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

    被子一掀——

    她驟然跌向床鋪,被棉被攏住,視野之內(nèi)一片昏暗,到處都是霍不應(yīng)的氣息。

    霍不應(yīng)本霍形同一團黑乎乎的怪物輪廓般橫在眼前。

    “要不再陪我睡會兒?”他輕輕的、用氣音說:“待會眼一閉,再一睜,你就發(fā)現(xiàn)我們已經(jīng)在科研院里頭,是不是挺好玩?”

    姜意眠沒太聽清。

    可她分明感覺到,一種古怪的觸感沿著她的食指游走,隨后來到指腹。

    仿佛墜入沼澤。

    潮濕而黏稠,有什么柔軟的東西在觸碰她,又有什么冷硬的東西,時不時擦著皮膚而過。

    隨后響起一陣曖昧的水漬聲,姜意眠反應(yīng)過來了。

    可能是霍不應(yīng)在含她的手指。

    意識到這一點,就像上回一樣,她不假思索地回以一個巴掌。

    比上回打得還重些,打得手還疼。

    “不要再跟我開玩笑�!狈词窒崎_被子,姜意眠難得沉下臉,生出兩分火氣:“做好計劃,就該照計劃實施,我不可能到了這個時候才決定丟下刀疤,走你提供的捷徑�!�

    她不怪他藏著更便捷的方法。

    沒理由怪,那是他的自由意愿。

    不過她厭惡不按計劃來,做事沒有條理、沒有章法的感覺。

    姜意眠是真的生了氣,眉目冷厲,唇線抿緊成一條繃直的線。

    霍不應(yīng)本來也生氣。

    好端端提什么刀疤?一個廢物究竟有什么可惦記的?

    天天刀疤刀疤刀疤念個不停,想個破計劃費那么多周折,怎么不找他,說兩句好話的事,指不定他一高興,那群老東西早就回到他們的狗屁神殿里感動流淚八千行了。

    犯得著在這磨蹭?

    霍不應(yīng)自認(rèn)是一個火氣很大的人,一發(fā)火就想殺人,沒血澆不滅。

    可這會兒瞧見姜意眠發(fā)火,他發(fā)現(xiàn),原來他的火氣在她面前,稀里古怪低了三四五六七八等。

    根本做不得數(shù)的。

    她一氣,把他滿肚子生氣、怨氣全攪和沒了。

    反倒頂一個紅彤彤的小巴掌印,湊上去給她揉揉手指頭,免得打疼了,下次一個好臉色不給,連打都不屑打他。

    “不開就不開。”

    他一邊吹吹手指頭,一邊用懶洋洋的語調(diào)道歉:“都是我沒事找事,我錯了,行不行?”

    次次說得好聽,語氣卻不正經(jīng)。

    姜意眠皺眉:“嚴(yán)肅點�!�

    “行�!被舨粦�(yīng)半瞇著眼,吊兒郎當(dāng)?shù)嘏e起手,拖腔拖調(diào)地保證:“嚴(yán)——,肅——,好了吧?不氣了吧?”

    看樣子是正經(jīng)不起來了。

    天塌下來都正經(jīng)不了。

    這家伙……非要挨打才老實?

    一口氣不上不下堵著,姜意眠收回手,走了。

    霍不應(yīng)一個翻身蹦起來,四處找鞋,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嘖了一聲。

    沒親說不定還能拉兩下手。

    說親,又沒親著地兒。

    親親咬咬小手指算個什么勁兒?

    也就他,見著了忍不住想親,親又怕惹她厭煩。

    沒出息死了,只能這么不像樣地親一親,到頭來還是要被發(fā)脾氣。

    不過發(fā)脾氣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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