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陳枝臉上的表情項南珍琢磨了半天,感覺她既高興,又像是在竭力忍耐什么,總之倒也不奇怪。
說完之后,項南珍立刻扭頭離開,她總覺得陳枝身上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嬌媚,眼角眉梢全是那種動人心魄的美,讓她和她站在一起,有種想形見拙之感。
肯定是因為今天沒化妝的緣故。
項南珍這么想著,聯(lián)系了自己的私人化妝師,就算今天沒什么宴會要參加,她也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陳枝關(guān)上門,雙腳癱軟,扶著門才勉強站穩(wěn),腿心有粘稠的液體在慢慢往下流,她很費力才忍住沒在項南珍面前露餡。
項南珍來得太不是時候,陳枝為了過來開門,連內(nèi)褲都沒來得及穿。
就說坐在書桌旁的陳宗元,也是在她開門的前一秒才把外套穿起來。
萬幸項南珍沒進來仔細(xì)看,否則陳宗元那張招搖的臉和皺皺巴巴的衣服,肯定會被認(rèn)出來。
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辦法混進來的,真是手段了得。
陳枝緩了好久才勉強站起身去衛(wèi)生間處理身上的狼藉。
等她出來,陳宗元衣著齊整,像模像樣地在她試卷上圈了幾處錯誤,還用紅筆寫了正確的解題思路。
陳宗元放下筆,起身將她攔腰抱起來,兩人擠在一張椅子上,陳宗元在她的手臂上捏了捏,圈住她細(xì)細(xì)的手腕,發(fā)覺她瘦了不少,抿唇不語,在想他們當(dāng)初說好的計劃還要不要施行。
陳枝看不出陳宗元在想什么,此時從極度緊張的狀態(tài)中放松下來,四周又很是安靜,在他懷里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她這一覺沒睡太久,睜眼時便看見雪白的床簾被風(fēng)吹得一點點鼓起的樣子,而靠窗的那張椅子上,已經(jīng)看不見陳宗元的身影。
陳枝緩緩收斂心神,找了個借口讓保姆阿姨們把床單換了,然后安安靜靜等待回國的那一天。
周六那日天陰沉沉的,似是有一場積攢許久的暴雨要傾盆而下,陳枝帶了簡單的行李在機場候機。
這次飛國內(nèi),除了她之外,項文林和項南珍也一道同行,他們沒有乘坐私人飛機,而是購買了三張頭等艙的機票后,在機場候機。
看著外頭陰沉沉的天,也不知道航班會不會推遲起飛。
候機的過程有些無聊,陳枝沒有手機可以玩,便只能看著手腕上的表盤發(fā)愣,好在機場的幾個大屏?xí)䴘L動播放一些新聞和廣告,時間不至于太難打發(fā)。
一段冗長的廣告之后,是一小段熱點新聞。
【當(dāng)紅小花許綿昨日拿下最佳新人獎,今日卻慘遭綁架,經(jīng)紀(jì)公司發(fā)布公告確認(rèn)了此事的真實性,目前尚不知曉何人所為,目的為何,經(jīng)紀(jì)公司也在積極配合警方調(diào)查,并表示若有能提供有價值線索者,將重金酬謝!本臺記者獨家報導(dǎo)�!�
陳枝盯著不遠處的電視大屏,在這則新聞之前的一條廣告里,她還看見了那個笑起來很甜的女生,誰想竟用這種方式上了社會新聞。
那條社會新聞穿插在廣告中循環(huán)播放,陳枝都快能背下來了。
她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不知過了多久,總算傳來了登記的播報。
這次的航行用時不長,整個過程幾人也沒什么交流,等落地抵達下榻酒店后,項南珍面露嫌棄,卻沒像之前那樣高調(diào)地要求住總統(tǒng)套房,被安排和陳枝一起雙人間的時候小聲嘀咕了一句什么。
重新踏上熟悉的土地,陳枝將房間內(nèi)的窗簾拉開,看著外面的風(fēng)景。
他們住在三環(huán)開外的一處小酒店里,這兒的風(fēng)格和項文林的身份一點都不搭調(diào)。
項家如今是真的大不如前了吧,連酒店都只能選這種上不了臺面,都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項家好歹在澳門這么多年,怎么就被作成了如今這幅樣子呢?
陳枝像是犯人一般被看管著,項南珍幾乎和她形影不離,就連去浴室洗澡都要掐著時間問好了沒有。
陳枝為了接下來的事情能順利進行,忍了。
倆人在酒店住了一整天,隔天早上九點左右的時候,項南珍才接到項文林的電話。
一共三輛黑色的奔馳載著他們從酒店出發(fā),一路上穿過繁華的市區(qū),最終到達一處看上去不算新的小區(qū)門口。
陳枝在車內(nèi)看見小區(qū)的大門,許多小時候的記憶紛紛涌上腦海,她垂下眼眸,掩藏住那些翻滾的情緒。
在項南珍他們眼里,她是一個將小時候記憶遺忘了大半的人,她現(xiàn)在所知道的有關(guān)過去的一切都是從項文林那聽來的,所以不能表現(xiàn)得太明顯。
三輛車從出入口進去,一直開到一棟別墅前停下。
這棟別墅和周圍住了人的從外觀看來沒什么大差別,只是屋內(nèi)遍布灰塵,即便時常有人打掃,但到底沒人住著,十分容易積灰。
項文林站在門口那張大大的地毯上,扭頭對陳枝道:“枝枝,這里就是以前你們住過的地方。”
陳枝小心地走進屋內(nèi),左右張望,一點一點地往里。
“怎么樣,有沒有想起來點什么?”項文林跟著她,問道。
陳枝在餐桌的位置停下,有些迷茫又有些無措地朝項文林看去,緩慢地?fù)u了搖頭。
項文林扯出一個勉強的笑:“沒事,再看看,再想想,叔叔陪你一起�!�
在這十年當(dāng)中,項云林的這處房產(chǎn)已經(jīng)快要被他翻爛了,就連地板都被全部拆開看過一遍,也沒能找到他想著找的東西。
此時一股強烈的不甘讓項文林不由攥緊了拳頭,右手牽扯到中槍的傷處產(chǎn)生一股刺痛,他心中的憤恨越發(fā)藏不住。
他就不信,項云林都死了這么多年了,他還斗不過他。
陳枝在樓下走了一圈,一無所獲,隨后幾人又抬步去二樓。
二樓是他們的臥室和書房,也是項云林平時待得最多的地方。
陳枝踩在布滿灰塵的大理石臺階上,走到拐角處時,項文林的電話響了。
他示意身邊的一名保鏢和項南珍跟上去。
陳枝從樓梯的空隙中往底下看了眼,沒有停頓,繼續(xù)往上。
樓上的房間不多,一共只有三間,一間主臥一間次臥外加一個書房。
陳枝沒猶豫,直接走進了書房。
0087
嫁禍(3000珠珠加更)
與記憶中的相比,書房早已是面目全非。
墻紙脫落不少使得墻壁變得斑駁,原先擺滿了書的書架此時也全都空了,整個房間彌漫著一股陰冷潮濕的味道。
房間內(nèi)鋪的木地板,人一旦踩上去就會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陳枝在這空空的,只看得到書柜的房間里呆呆地站了會兒,又木木地退了出去。
這完全陌生的房間,她能想得起什么?
轉(zhuǎn)首進了主臥,這里總算比書房要好些,起碼床和衣柜都還在,她低頭看向被白布遮住的床,想起以前每一個雨夜都會從自己的房間跑來這張大床上,窩在爸爸媽媽懷里睡覺的樣子。
總覺得那些事情才過去沒多久。
她眼睛濕濕的,盡量調(diào)整好情緒,走進了最后一間,也就是她自己的房間。
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小時候的一些玩具竟然還沒被丟棄,比如床頭柜上的那個芭比娃娃,柜子里的全家福以及八音盒。
陳枝走向自己童年時的樂園,房間的那塊角落是專門給她玩的,從前她的玩具有好多,都是項文林出差回家給她帶來的,各個都是寶貝。
像那芭比娃娃,即便過了這么多年,連頭發(fā)的顏色都沒有褪去多少,她彎腰拿起,拍了拍娃娃上的灰塵,愛惜地看了好一會兒,放下后又拿起一旁的相框。
相框上是三個人唯獨那么一次拍攝的全家福,她懷念的同時,也發(fā)現(xiàn),相框四周明顯有被拆過的痕跡。
不僅是相框,八音盒也一樣。
看來,項文林已經(jīng)對這里的所有東西都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唯一可能沒被破壞的,就是那個金發(fā)碧眼的芭比娃娃了。
陳枝在房間里的時間有些久,項南珍沒了耐心,忍不住出聲催促:“南枝啊,想起什么沒?”
陳枝放下相框,拿上芭比娃娃,剛想說什么,便聽外頭一道急促的剎車聲,有人來了。
她沒有回項南珍的話,而是小心地將窗簾拉開一道縫,看見別墅的鐵柵欄門外不知何時多出了幾輛車,一個女人被從后座扛了下來。
女人被蒙著眼,堵著嘴,看不見究竟長什么樣,只能依稀判斷應(yīng)當(dāng)還很年輕。
陳枝不自覺地抱緊手中的芭比娃娃,問:“出什么事了?”
項南珍冷冷地朝她看了眼:“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樓下,幾名壯漢將女人重重摔到地上,她吃痛地嗚咽幾聲,蜷縮成一團,亂糟糟的頭發(fā)將臉糊住。
陳枝站在樓梯上,看著客廳里的一群人,突然打了個寒戰(zhàn),她感受到了這些人身上濃濃的惡意。
蜷縮在地上的女人被強行按坐到椅子上,露出了她蒼白卻依舊姣好的面容。
這張臉,陳枝昨天剛在機場的新聞上見過。
她真的沒想到會在這里看見許綿。
“二叔,你們這是在干什么?她不是陳宗元的妹妹嗎?你們……”
綁架那兩個字還沒說出口,項文林便大笑起來,他朝陳枝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陳枝不想過去,總覺得從這個臺階走下去了,便會陷入無盡的深淵。
可容不得她拒絕,項南珍已經(jīng)推著她的肩膀把她帶了過去。
項文林繞到她身后站定,聲音如蛇信子舔過陳枝的脖子,陰冷到叫人惡寒。
“不是我們綁架了她,是你綁架的�!�
陳枝一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難以置信地扭頭,到底是年紀(jì)小,遇到這樣的事情,連一句連貫的話都說不清楚。
項文林看著她如此惶恐的表情,被取悅到,他說:“知道自己認(rèn)賊作父,傷心欲絕的你瘋狂地想要報復(fù)陳家,于是把陳宗元的親妹妹綁來,要陳宗元拿出十個億的贖金,這樣的說法很合理,對不對?”
陳枝心驚,不停地?fù)u頭:“我沒有……”
項文林手下的一名黑衣保鏢將手機遞來,陳枝看見給陳宗元送過去的綁架信,完全就是模仿她的筆跡寫的。
連她自己看了都難以分辨真假。
一時間,除了毛骨悚然,陳枝想不出其他的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假妹妹因為嫉妒也好,仇恨也好,綁架了真妹妹,最后真妹妹還死了,你說這場戲是不是精彩絕倫?你說,南枝你還能回到過去的生活嗎?一個剛成年的女孩子就犯下這么大的錯誤,恐怕下半輩子都要在牢里度過了,牢里的日子不好過啊,南枝�!�
聽著項文林的話,陳枝渾身都在抖,一方面是因為憤怒,另一方面是因為恐懼。
“你究竟想做什么?”
被綁在椅子上的許綿已經(jīng)陷入了昏迷之中,項文林雙手背在身后:“接下來的決定權(quán)在你,南枝,如果你能交出U盤,今天的事情自然可以當(dāng)做沒有發(fā)生,我有一百種辦法幫你收尾,但是如果你交不出來,今晚我們就會撤離,到時候這個屋里留下的一切證據(jù),可都是對你無利的�!�
陳枝看著他那張?zhí)搨蔚哪�,從腳底竄起一股涼意,只聽他繼續(xù)說:“陳宗元呢,已經(jīng)在著手調(diào)查這件事了,上次你被綁架他用了多久找到的?哦,20個小時對吧?你猜猜這次他速度會不會更快?南枝,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即使是面對這樣的威脅,陳枝還是很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小看陳宗元了,他不是沒腦子的人,不會相信的�!�
項文林完全不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一副十拿九穩(wěn)信心十足的模樣。
這倒反而讓陳枝更心慌了幾分,她完全沒有安全感,死死地抱著懷里的芭比娃娃,想從其中汲取一點力量。
項文林看她這個反應(yīng),嗤笑一聲,命手下的人把槍塞進她手里。
男人的動作有些粗魯,項文林低聲警告她,如果不服從的話,另外對準(zhǔn)她的幾個黑洞洞的槍口隨時能讓她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