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p>
我死了。</p>
死后當(dāng)晚，家里安排妹妹爬上了我老公的床。</p>
我媽和我弟夸下海口，“等你二姐上位，就讓你開豪車、住豪宅。”</p>
弟弟點點頭，“還是二姐對我好�！�</p>
爸爸猛吸一口旱煙：“從明天起，我頓頓只抽黃金葉�！�</p>
一家人其樂融融，誰也沒想過。</p>
我被暴尸荒野、尸骨未寒。</p>
1</p>
從小我就知道，家里很窮。</p>
我必須通過努力來改變?nèi)胰说拿\。</p>
媽媽每次都會教導(dǎo)我，“你是家里最大的，以后弟弟成家立業(yè)的重任還得交到你頭上�！�</p>
我妹當(dāng)時還嚷著：“我也要！我也要幫弟弟！”</p>
我媽把她抱在懷里，耐心地哄她，“你長那么好看，以后只要嫁個好老公，就能帶爸媽吃香喝辣。”</p>
當(dāng)時我已經(jīng)在上初中，隱約能聽明白我媽話里的意思。</p>
后來，我與姚楓相愛。</p>
爸媽一直不同意，嫌棄姚楓家窮。</p>
我與他偷摸領(lǐng)了證，不離不棄地陪他創(chuàng)業(yè)。</p>
等我倆手頭松了一些，我就開始給錢供弟弟、妹妹上學(xué)。</p>
這些年，爸媽就像無底洞一樣，不斷問我索取。</p>
給少了，還要對我惡言相向。</p>
現(xiàn)在。</p>
我媽又一遍一遍撥著我的電話。</p>
她想向我炫耀，她已經(jīng)讓妹妹爬上了姚楓的床，以后他們想要什么都能有。</p>
可惜，電話那頭始終沒人接。</p>
她開始罵人：“小雜種，竟敢不接我電話！”</p>
我弟走過來，嘴里叼著一根中華，“媽，咱馬上都要飛黃騰達(dá)了，你還理她做什么？”</p>
“媽這不是不甘心么？你說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養(yǎng)大，她怎么就不知道感恩？自己住著大別墅，卻只肯給你買大平層�！�</p>
我弟吐出一口唾沫星子。</p>
“陳茵這不是人的玩意兒，她瞧不起誰呢！”</p>
聽著倆人罵我的話，我心更寒了。</p>
前一陣我媽以弟弟要結(jié)婚為由，張口就問我要一套別墅。</p>
當(dāng)時我所有的私房錢加起來，都只夠買一套精裝房。</p>
我瞞著姚楓偷偷去賣了幾只奢侈品包，轉(zhuǎn)頭替弟弟定了套大平層。</p>
只是我沒想到他們竟然貪婪到連大平層都不放在眼里！</p>
2</p>
我往家里飄去。</p>
我看到陳喬正穿著我的睡衣，在化妝鏡前打扮自己。</p>
她給自己的眼尾點上一顆誘人的痣，看著鏡中迷人的身影。</p>
“陳喬，加油！今晚一定要拿下他！”</p>
陳喬一開始是看不上姚楓的，甚至好幾次出言譏諷我嫁了個窮鬼。</p>
可后來姚楓變有錢了，她看他的眼神也變了。</p>
我至今都記得，有一次喝醉酒，她哭著求我，“姐姐，我真的好喜歡姐夫，你把姐夫讓給我吧�！�</p>
酒醒之后，她又笑著跟我解釋，“我是喝醉了酒說胡話呢，姐姐應(yīng)該不會放在心上吧�！�</p>
我搖了搖頭。</p>
后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連著在姚楓面前提了好幾次我和前男友的事。</p>
甚至編纂了我為前男友墮胎的事。</p>
為此，我和姚楓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吵。</p>
姚楓指責(zé)我故意隱瞞這么重要的事，甚至向我提出了離婚。</p>
我反復(fù)和他解釋，我在遇見他前確實談過一次戀愛，但我和那個人連手都沒碰過。</p>
姚楓堅持要和我離婚。</p>
我哭著扒著他的衣袖，問他要一個理由。</p>
他卻厭惡地看向我，“陳茵，我真沒想到你這么能裝！要不是喬喬告訴我，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p>
在姚楓氣憤地話語中，我知道了原來姚楓還去問過我弟。</p>
我弟不滿我只給他買大平層，添油加醋地把我以前的戀愛故事說了一遍。</p>
姚楓本來只是將信將疑，后來徹底相信了他們編造的謊話。</p>
不僅如此，他們還告訴他，我是多么虛榮的一個人。</p>
當(dāng)初看上姚楓，也是因為他是個潛力股。</p>
說到最后，我弟甚至拍了拍姚楓的肩膀，“姐夫，我真同情你，攤上我姐這樣的女人！”</p>
聽著姚楓復(fù)述我弟口中的我，我忍不住笑了。</p>
原來我為這個家付出那么多，在他們眼里竟然還這么不堪。</p>
姚楓義正言辭，“你的親妹妹，親弟弟總不能冤枉了你，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p>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艱難地說出兩個字，“沒有。”</p>
這些年，姚楓逐漸沉浸在紙醉金迷中，與我的感情早已變質(zhì)。</p>
我親愛的弟弟，妹妹說的話，不過是根導(dǎo)火線罷了。</p>
現(xiàn)在我死了，看著陳喬努力想要勾引姚楓的樣子。</p>
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的家人可以無底線到這個地步。</p>
3</p>
姚楓回來了。</p>
一身筆挺的西裝，還是我生前親手熨的。</p>
他看到陳喬，臉上沒有一點驚訝。</p>
陳喬起身，親昵地抱住他，“姐夫，你怎么才回來？人家想死你了�！�</p>
姚楓一把把她抱在梳妝臺上，唇星星點點落在她的臉頰，勾著唇，“就這么迫不及待？”</p>
看他倆輕車熟路的樣子，怕是偷情已久。</p>
我鼻子一陣酸澀，委屈瞬間涌上心間。</p>
我還記得，當(dāng)初我與姚楓剛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p>
我倆沒什么錢，只能住在地下室。</p>
每天，我會去菜場撿別人不要的菜，十塊錢的肉，我都能想辦法吃上一個月。</p>
那時候雖然苦，我卻覺得格外幸福。</p>
后來，我們的事業(yè)迎來了轉(zhuǎn)機(jī)。</p>
為了給姚楓足夠的安全感，我退居幕后，全身心當(dāng)起了家庭主婦。</p>
可我與姚楓卻漸行漸遠(yuǎn)。</p>
我知道他身邊肯定會有鶯鶯燕燕，只是沒想到他和陳喬還會有一腿。</p>
就在我以為他倆會繼續(xù)纏綿下去的時候，姚楓卻反手一巴掌扇在了陳喬臉上。</p>
陳喬捂住臉，一臉難以置信，“你瘋了，你打我干什么？”</p>
“我為什么打你，你難道不清楚？”</p>
姚楓冷血地看著陳喬，一臉陰郁。</p>
陳喬跪爬到姚楓腳邊，扒著他的腿，流著眼淚，哭著求饒，“姐夫，我知道錯了，我以后不敢了�！�</p>
姚楓說的義正言辭，“不管怎樣陳茵都是你的姐姐，你不該對她下手！”</p>
姚楓的話說得我鬼身一抖。</p>
難不成，我的死與陳喬有關(guān)？</p>
不，不會的。</p>
我與陳喬從小一起長大，她這人就是被寵壞了，別的壞心思沒有的。</p>
會不會是弟弟，他餿主意多。</p>
想到我可怕的原生家庭，我忍不住就渾身顫抖。</p>
陳喬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在姐姐的飯菜里下避孕藥。但我也是吃醋，我不想她比我先懷上你的孩子�！�</p>
姚楓上前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冰冷的話從嘴里冒出，“陳茵才是我名正言順的老婆，你算個什么東西！”</p>
4</p>
“姐夫�！�</p>
陳喬淚眼汪汪，嘶啞著嗓子苦苦哀求。</p>
姚楓這才狠狠地把她甩到一邊，“滾！”</p>
陳喬連滾帶爬地離開了。</p>
姚楓拿出手機(jī)，給我打電話。</p>
他打了一遍又一遍，可回答他的只有機(jī)械的你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p>
最后，他發(fā)泄般把手機(jī)砸向了窗口。</p>
砰！</p>
窗玻璃裂了。</p>
姚楓咬著牙，一字一句，“陳茵，你到底去了哪里！”</p>
陳喬回家后，爸媽圍在身邊，一臉地殷勤。</p>
“喬喬，姚楓有沒有說什么時候給你弟買別墅？”</p>
陳喬本就心情不好，聽到更是暴躁，“弟弟！弟弟！你們眼里是不是只有弟弟？”</p>
我不禁冷哼一聲，也該讓陳喬嘗嘗這種被人逼迫的滋味。</p>
這些年，爸媽只一個勁地壓榨我，對她卻是百般縱容。</p>
見她態(tài)度不對，我媽臉色一下變了，“喬喬，你不會光讓那姚楓占便宜，其他好處都沒撈到吧？”</p>
陳喬都快哭了，“媽，求你別說了。”</p>
我爸聞言，拿起他的煙桿子就要去找姚楓算賬。</p>
陳喬忙哭著拉住他，“爸，您別去！姚楓他沒碰我�！�</p>
我媽一臉恨鐵不成鋼，“你說你長得比陳茵那小賤蹄子好看那么多，怎么連個男人都搞不定�！�</p>
我爸附和，“真沒出息！害我連個要錢的理由都沒有！你弟的大別墅可怎么辦？”</p>
“看來，還是得逼一逼陳茵�！�</p>
說完，我媽掏出手機(jī)繼續(xù)給我打電話，邊打邊罵。</p>
“這賤人出息了，一天沒接我電話。”</p>
陳喬抹干眼淚，“姐姐就是故意不接的，她不想幫弟弟買別墅�！�</p>
我爸敲了敲煙桿子，“她敢不買，我打不死她！”</p>
我站在一邊，看著這家人的無恥行為，真覺諷刺。</p>
這個家永遠(yuǎn)這樣。</p>
人人都想壓榨我，卻人人不說我一句好話。</p>
是的，一切都是我活該的。</p>
我活該有這樣的家人，我活該遇上姚楓，更活該死無葬身之地。</p>
我媽還不死心，又給我打了一個電話。</p>
聽到提示音仍是關(guān)機(jī)后，她終于耐不住了。</p>
“明天我就去找她要別墅，她要是不買，我要她好看！”</p>
聽著她放狠話的潑辣勁，我不禁想起了我上大學(xué)的時候。</p>
那會兒我兼職好不容易攢了一些錢，正想給自己買臺筆記本，卻被她發(fā)現(xiàn)，把錢沒收了。</p>
當(dāng)時她說的義正言辭，“我生你養(yǎng)你，你所賺的每一分錢，都有我的份�！�</p>
我委屈地求她，“媽，你把這筆錢還我。我以后兼職賺的錢都?xì)w你�！�</p>
可她壓根沒聽，一轉(zhuǎn)身幫我弟買了臺電腦。</p>
當(dāng)時我弟還在念初三，整天拿著電腦打游戲。而我，想用電腦辦個正事都不被允許。</p>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只把我當(dāng)作賺錢的工具。</p>
我爸敲了敲煙桿子，“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死丫頭，光顧自己享受，卻還讓我抽旱煙，我回村都沒面子。”</p>
我弟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我也要去，我要她再幫我買輛法拉利�！�</p>
我媽朝他豎豎大拇指，“還是我兒子厲害，竟然能想到法拉利，記得到時候帶媽去兜風(fēng)。”</p>
我看著這一家子吸血蟲，笑了。</p>
如果他們知道我已經(jīng)死了，已經(jīng)不能再被他們吸了，他們又會露出怎樣的嘴角？</p>
我突然開始期待他們發(fā)現(xiàn)真相。</p>
5</p>
第二天，他們一家人就浩浩蕩蕩跑去了姚楓辦公室。</p>
剛一進(jìn)門，姚楓臉上就閃過一絲厭惡，但他很快隱藏好，喊了聲:“爸，媽。”</p>
我媽對姚楓還算客氣，畢竟還計劃著要騙他的錢。</p>
“女婿呀，我們這兩天聯(lián)系不上茵茵了，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嗎？”</p>
姚楓臉色微變，但很快恢復(fù)正常，“她應(yīng)該是出門散散心，很快就回來�！�</p>
出門散散心？</p>
我冷哼一聲。</p>
我出門前，將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書放在了床頭。</p>
姚楓應(yīng)該是看到了。</p>
他竟然會覺得我出門只是單純的散心？</p>
這一刻，我明白了。</p>
姚楓是真的沒那么在乎我了。</p>
一聽我不在，我媽眼珠子快速轉(zhuǎn)了一圈，“既然茵茵聯(lián)系不上，這事跟你說也是一樣的。茵茵之前答應(yīng)了幫她弟買套別墅，現(xiàn)在眼看著到了交款的日子，要是再不交錢，這套房子就要賣給別人了�！�</p>
姚楓皺了皺眉，向她確定，“你說茵茵答應(yīng)給弟弟買房？”</p>
我媽有些心虛，但還是強(qiáng)裝鎮(zhèn)定地點了點頭，“她親口跟我說的，不會有假�！�</p>
“可公司里的錢都在我這，她用什么給你們買？”</p>
姚楓的反問讓一切陷入了無盡地沉默。</p>
我媽以為他想抵賴，開始耍無賴，“茵茵和喬喬都當(dāng)了你的女人，你給她們弟弟買套別墅怎么了？這要求過分嗎？”</p>
姚楓臉上滿是鄙夷，“你這是嫁女兒還是賣女兒？”</p>
“姚楓！你今天要是不同意，我就讓別人知道，你連自己小姨子都不放過！”</p>
姚楓氣笑了。</p>
“之前茵茵說你們奇葩的時候，我還不信，現(xiàn)在看來她說的果然沒錯�！�</p>
我媽率先尖叫，“什么！她說我們奇葩？她憑什么這么說！她人躲去了哪里！快把她交出來！”</p>
陳喬眼眶紅紅的看著姚楓，“姐夫，我是真的喜歡你。難道這段時間，我們之間的一切都是假的嗎？”</p>
姚楓和她撇清關(guān)系，“我從沒碰過你�！�</p>
“胡說，你明明親我了！”</p>
姚楓慢慢走近她，俯身在她耳畔，說道:“親你的每一次，我都覺得無比惡心。”</p>
我看著這樣的姚楓，第一次發(fā)現(xiàn)，我竟不了解真實的他。</p>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故意去勾引陳喬。</p>
他明明是討厭陳喬的卻故意吊著陳喬，又不碰她，到底是為什么？</p>
難道只是單純地為了氣我？</p>
姚楓后來懶得和他們煩，直接就把人趕走了。</p>
等人走后，他看著桌面上我們的結(jié)婚照，淡淡說了句，“陳茵，你真的不要我了嗎？”</p>
我的鬼身一震。</p>
現(xiàn)在這里一個人都沒有，姚楓又何必偽裝成這副深情的樣子？</p>
他對我，不是早就沒感情了嗎？</p>
6</p>
我飄回娘家。</p>
家里已經(jīng)鬧得翻天覆地。</p>
弟弟把家里摔得一片狼藉。</p>
我媽哭著求他，“寶貝啊，別摔了，這些可都是要錢買的呀。”</p>
“你們答應(yīng)我的別墅呢？我要別墅！”</p>
“不是爸媽不想幫啊，實在是你大姐聯(lián)系不上啊�！�</p>
我弟鐵青著臉，“大姐沒用，不是還有二姐？”</p>
“你二姐......”我媽長嘆一聲。</p>
她也沒想到姚楓竟然會看不上陳喬。</p>
“我給你們最后的期限，這個月底，我要見到我的別墅！”</p>
弟弟舉起一把椅子，扛在頭頂，大有一種不答應(yīng)就砸椅子的架勢。</p>
我爸急得直跺腳，“趕緊答應(yīng)他，不然這個家里的東西都要被砸沒了�！�</p>
“好好好，媽這就去想辦法�！�</p>
而我媽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找到我。</p>
她終于想到開始聯(lián)系我?guī)讉�好友。</p>
當(dāng)從她們口中也打探不到我的行蹤后，她開始慌了。</p>
她拉著我爸就開始胡亂猜想，“你說茵茵會不會被姚楓殺了，藏冰箱里了？”</p>
“你胡說八道什么啊，現(xiàn)在法治社會，他姚楓還能犯法不成？”</p>
“不行，我不放心，我必須去趟他們家！”</p>
我媽急吼吼沖向我家。</p>
我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了慌亂。</p>
而這份慌亂，與我有關(guān)。</p>
開門后，她第一時間沖向廚房，打開冰箱。</p>
當(dāng)發(fā)現(xiàn)冰箱里空空如也的時候，她明顯松了一口氣。</p>
看到她緊張的樣子，我內(nèi)心一澀。</p>
她雖然物質(zhì)，但沒到喪心病狂的地步。</p>
至少，她此刻還是想著我的。</p>
我正感動著。</p>
我媽拍了拍胸脯，“還好，還好！要死也得等買了大別墅再死��！”</p>
她在客廳搜羅了一圈，順手撈了些她認(rèn)為值錢的東西。</p>
這時，她盯上了垃圾桶里的一份文件。</p>
上面寫著離婚協(xié)議。</p>
我媽開始嚎叫起來，“不得了了！這小賤蹄子又想瞞著我離婚！”</p>
我冷笑數(shù)聲。</p>
當(dāng)初我要結(jié)婚的時候她不同意，現(xiàn)在我要離婚，她還不同意。</p>
我算什么？</p>
算他們陳家的傀儡嗎？</p>
姚楓回來了，正站在門口換鞋。</p>
見到我媽，他一臉嫌棄，連裝都懶得再裝一下。</p>
他正想發(fā)話趕人，手機(jī)聲音響起。</p>
是我的號碼。</p>
“請問是姚楓嗎？我們在野外發(fā)現(xiàn)一具尸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