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p>
七十歲的奶奶沉迷網(wǎng)戀。</p>
微信上發(fā)肉麻的情話。</p>
還花了一萬塊給小男友沖業(yè)績。</p>
誰勸也不聽。</p>
大伯母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p>
［一把年紀了，不知廉恥，我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p>
只有我，堅定不移地站在奶奶這邊，</p>
畢竟，她手機對面的網(wǎng)戀對象是我呀。</p>
1</p>
爺爺留下了100萬的遺產(chǎn)。</p>
病床前，他親口說等奶奶百年之后要把這些錢都給他的孫子。</p>
大伯母像開屏的孔雀，驕傲地挺了挺胸。</p>
她有兩個兒子。</p>
二伯母也不甘示弱，</p>
【我也有兒子�！�</p>
我作為孫女，自然是一分都沒有。</p>
我媽很生氣，擰得我爸直躲。</p>
這些年贍養(yǎng)奶奶爺爺?shù)囊恢笔俏覀儭?lt;/p>
就連爺爺生病都是爸媽出的錢，</p>
爺爺覺得我是個女孩，以后是別人家的人了，不用給我留財產(chǎn)。</p>
自然爸媽賺的錢都要給老李家用。</p>
大伯二伯兩家人只有在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才來看望一次爺爺奶奶。</p>
可爺爺對他們笑臉相迎，說大伯母二伯母為李家留了根，是李家的大功臣。</p>
每次說這話的時候，我媽的腦袋恨不得能耷拉到地上。</p>
她覺得自己有錯，沒有為我爸生下一個兒子。</p>
所以對爺爺奶奶盡心盡力的伺候。</p>
在過年大家聚到家里的時候，都是我媽忙里忙外的照顧。</p>
可再怎么說，我也是爺爺?shù)挠H孫女，爺爺?shù)淖龇�，著實讓媽媽生氣了�?lt;/p>
爸爸性格軟，嘴巴嘟囔了兩次，也沒說出什么話。</p>
奶奶她一輩子都在爺爺?shù)膲褐葡�，對爺爺�(shù)脑挿钊羯衩鳌?lt;/p>
我是奶奶帶大的，從小她便很疼我，帶我上學，給我買衣服買吃的。</p>
可在爺爺?shù)氖ブ贾�，她依然表示要按照爺爺�(shù)脑拋磙k。</p>
爸媽的錢給爺爺看病用完了，媽媽跟奶奶借錢要給我交大學學費，一向疼我的奶奶猶猶豫豫地拒絕了：</p>
【你爺爺說了，財產(chǎn)要留給他的孫子。】</p>
【孫女以后就是別人家的了。】</p>
［你爺爺是一家之主，我得聽他的。］</p>
縱然奶奶平時對我很好，可在這種事面前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p>
大伯母走到奶奶面前，諂媚道：</p>
［媽，你看耀祖都快要娶媳婦了，正需要錢的時候，我家還倆小子，他爸說了要給兒子，肯定我們分的多。］</p>
二伯母也不甘示弱，</p>
［爸說的是分給孫子，可沒說你們倆孫子就多。］</p>
［平時里給壓歲錢，爸可是給我們家小杰一千，你們家倆小子才一千。］</p>
奶奶生氣了，［啪］一聲把碗大力拍在桌上：</p>
［老頭子說的是等我百年之后再分。］</p>
【我還沒死呢，你們就打算分遺產(chǎn)了！】</p>
他們賠笑，說哪兒能呢。</p>
可他們心里一個個門兒清，一個農(nóng)村的老太太能花多少錢，剩下的還不都是他們的。</p>
回了房間媽媽面色惆悵：</p>
［當初我就說要留下貝貝上大學的錢，你爸偏不聽，非說老爺子會念著我們的好。］</p>
說到這兒，媽媽已經(jīng)開始生氣了。</p>
冷笑一聲：</p>
［你們老李家都是孝子賢孫，以后有什么事情別來找我。］</p>
［貝貝是我的心頭肉，以后我賺的錢都是給貝貝留著的。］</p>
爸爸知道自己理虧，也不敢吭聲。</p>
2</p>
爺爺去世后，我發(fā)現(xiàn)奶奶變了。</p>
尤其是這幾天，神神秘秘的。</p>
從前飯后她是一定要出去遛彎的。</p>
這幾日吃過飯趕緊回房間，悶在房間里就是幾個小時不出來。</p>
好像房間里有什么寶貝需要她守著一樣。</p>
神情異常興奮，眼睛里的光像個談戀愛的小姑娘似的。</p>
我悄悄地走到窗邊，探頭探腦地往里看。</p>
奶奶看著手機傻笑。</p>
手機是去年我給她買的，還教她用了微信。</p>
難道她這是沉迷抖音了？</p>
我這樣想，還沒過多大會兒，奶奶朝門口喊，叫我?guī)退奘謾C：</p>
【貝貝，你看看奶奶的手機，咋壞了？】</p>
［它不動了。］</p>
我接過手機，拿在手里看了一看。</p>
里面的垃圾軟件太多了，那些惡意廣告退都退不出去。</p>
我捯飭了一陣子，發(fā)現(xiàn)手機里面的垃圾太多了。</p>
【奶奶，我等會兒修好了給你送過去�！�</p>
奶奶有些不放心，叮囑我要快點修。</p>
我痛快地答應下來。</p>
手機沒什么大問題，我刪除掉那些垃圾軟件以后，下載幾個殺毒軟件就可以了。</p>
手機內(nèi)存小，我給她清理了很多。</p>
微信上訂閱號也很多，我正準備取消關注，</p>
我突然看到奶奶發(fā)的露骨的話，讓我面紅耳赤。</p>
【你是我的小心肝，每天和你聊天是我最幸福的事。】</p>
【我也愛你，你是我一生中最心動的寶貝�！�</p>
【我想見你一面！】</p>
......</p>
后面還有大段大段的語音。</p>
奶奶在我的印象中節(jié)儉正派，對爺爺?shù)脑捨菑摹?lt;/p>
我實在想象不到奶奶嘴里能說出這種肉麻的話。</p>
這種訂閱號明顯是專門騙老年人的。</p>
每天發(fā)一些【瑞瑞弟弟很想你】類似這種的話。</p>
可奶奶以為遇到了真命天子，聊得很熱乎。</p>
我腦子一動，一個想法浮上心頭。</p>
我跟奶奶網(wǎng)戀，奶奶圖感情，我圖錢，兩全其美。</p>
【媽，我學費有著落了�！�</p>
3</p>
我申請了新的微信號，微信名是瑞瑞弟弟。</p>
添加好友的申請馬上被通過。</p>
奶奶不理解：</p>
【瑞瑞，你為什么又換了地方給我發(fā)消息？】</p>
我回：</p>
【這個號只有你一個，特意為你申請的新賬號�！�</p>
奶奶像十八歲的少女一樣，回了一個羞澀的表情。</p>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聊得很火熱，奶奶手腳慢，不小心被大伯看到了。</p>
這幾天大伯和二伯競爭到達了白熱化階段。</p>
二伯家偷偷獻殷勤，大伯害怕奶奶把遺產(chǎn)都給老二家，所以最近來的次數(shù)也格外多。</p>
他坐在奶奶床邊磕著瓜子，撒了一地的瓜子皮，</p>
期間不小心瞟到奶奶的微信。</p>
此時微信的聊天框還就在那句：我也愛你，你是我的心肝。</p>
他騰一下站起來，氣血上涌，</p>
一把奪過手機，翻了翻手機的聊天記錄，覺得三觀都被顛覆了：</p>
【媽，你怎么能做對不起我爸得事兒。】</p>
【都這么大年紀了，你也不嫌丟人！】</p>
聽到大伯的怒吼，</p>
其他人這才知道奶奶趕時尚，已經(jīng)開始網(wǎng)戀了。</p>
爸爸站在墻角，小聲為奶奶說話：</p>
【有個人給媽解悶的也挺好的。】</p>
最近我媽想開了，罷工了，不做飯不伺候一家人了，每天種花買衣服打扮自己。</p>
對奶奶也沒有像從前一樣上心了。</p>
奶奶每天也沒人說話，只能自言自語。</p>
我特別理解我媽，雖然我是奶奶帶大的，可沒道理讓我媽替我和爸爸盡贍養(yǎng)的義務。</p>
大伯支著架子，非要奶奶說對面的老頭是誰。</p>
奶奶又羞又怒，指著大伯半天說不出話來。</p>
不知道是自己的這種私事被兒子知道了覺得丟人，還是氣大伯不理解她。</p>
【我犯啥法了，你爹走了，我找個人說說話還不中了？】</p>
大伯母二伯母低聲笑了幾聲，好像在看奶奶的笑話。</p>
奶奶提出讓幾個孩子輪流在家陪她，她就不網(wǎng)戀了。</p>
沒有一個人同意。</p>
大伯說工作忙，二伯說要伺候孩子上學。</p>
大伯母打圓場說索性奶奶只是網(wǎng)戀，沒有干出其他法理不容的事情，就依了老人吧。</p>
大伯看有人遞臺階，拉著臉沒再說話，大家就這么默認了。</p>
4</p>
我冷眼看著他們演戲。</p>
我可不會只是網(wǎng)戀，我還要賺錢呢。</p>
我記掛著大學的學費，見時機差不多了，便開始以瑞瑞弟弟的名義給奶奶要錢。</p>
我要錢要的絲毫沒有任何愧疚。</p>
爸媽給爺爺奶奶養(yǎng)老，給他們看病，可爺爺不舍得出一分錢。</p>
總是說爸媽的錢不花，若是留給我，就是別人家里的了。</p>
我很討厭這種做派，可人死如燈滅，我只要把爸媽的血汗錢要回來。</p>
我給奶奶發(fā)微信：</p>
【親愛的，瑞瑞不能每天陪你聊天了，我沒錢吃飯了，要去干活兒賺錢了�！�</p>
奶奶馬上急了：</p>
【你都這么大年紀了，能去哪兒干活兒�！�</p>
接著就是轉(zhuǎn)賬兩千元。</p>
【你把這些錢拿著，買點兒菜。】</p>
我火速領錢，</p>
【謝謝親愛的，我一個月都不用打工了，可以好好陪你了�！�</p>
看著微信突然多出來的兩千塊，我在床上笑得打滾。</p>
原來幾句關心的話，在奶奶心里這么值錢。</p>
吃水不忘挖井人，我沖著外邊扇扇子的奶奶喊：</p>
【奶奶，你喝不喝奶茶？】</p>
夏天熱的滴汗，我騎著電動車帶著兩杯加冰的奶茶到家。</p>
奶奶不熟練地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p>
【這玩意真好喝�！�</p>
說話間又猛吸了好幾口。</p>
【貝貝，這奶茶這么好喝，貴不？】</p>
我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p>
【貴！一杯一百多！】</p>
奶奶眼睛都瞪大了，看看手里花哨的杯子，似乎不太相信這東西這么貴。</p>
可她看了一會兒，點點頭，又從兜里掏出五百塊錢：</p>
【貴的東西就是好喝，貝貝，奶奶給你錢，你下次再給奶奶捎一杯。】</p>
我樂滋滋地回了屋，沒兩分鐘，瑞瑞的微信又到賬兩百元：</p>
【瑞瑞，奶茶好喝，你也去喝一杯。】</p>
這幾天，靠著陪奶奶聊天，我收錢收到手軟。</p>
沒用太久，便攢夠了學費。</p>
【親親，這個年紀了要對自己好一點，兒孫自有兒孫福。】</p>
【一大家子人憑啥讓我的寶貝自己付出啊。】</p>
【這個年紀該是兒女回報的時候了。】</p>
沒想到奶奶接受新思想的速度這么快。</p>
我一說她就明白了。</p>
還感謝我讓她清醒了。</p>
5</p>
大伯和二伯一家最近來的很是頻繁。</p>
從前一年回來兩次，說是工作忙，要照顧孩子，沒有時間。</p>
現(xiàn)在大伯一周回家一趟，還給奶奶買牛奶，水果，營養(yǎng)品。</p>
二伯派了二伯母過來，對奶奶噓寒問暖，陪她買衣服，鍛煉身體。</p>
一個賽一個孝順。</p>
從前在我家白吃白喝，自從我媽不伺候以后，給奶奶做飯的任務就落到他們身上了。</p>
他們精得很，出去買青菜，也要給奶奶要錢。</p>
大伯在網(wǎng)上團購了一箱蘋果，用奶奶微信付錢的時候，炸毛了：</p>
【媽，你上個月微信里的零錢還兩萬呢，現(xiàn)在怎么就剩不到一萬了？】</p>
大伯每天盯著奶奶的銀行卡和手機里的錢。</p>
一點點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p>
奶奶網(wǎng)戀不是大問題，可網(wǎng)戀又花錢就是大問題了。</p>
大伯吹胡子瞪眼，在家里咆哮：</p>
【你不把錢給你兒子，你去養(yǎng)小白臉�！�</p>
【他們都是騙子，騙子！】</p>
大伯認為這件事兒他有理，索性把家里人都叫來，開批斗大會。</p>
奶奶是非常傳統(tǒng)的女人，以夫為天，從小到大就是圍著丈夫孩子轉(zhuǎn)。</p>
自從爺爺去世以后，奶奶的各種行為讓大家受到的沖擊不小。</p>
大伯一臉鐵青，這次生氣比上次高了好幾個量級：</p>
【一大把年紀談情說愛還養(yǎng)小白臉，你不嫌丟人我們嫌，再說了，你對得起我爸嗎！】</p>
大家一片唉聲嘆氣:</p>
【媽，你以前多好的人啊，現(xiàn)在咋變成這樣了呢�！�</p>
二伯坐在小板凳上好言相勸，：</p>
【媽，我們賺錢都不容易，你吃喝我們都沒啥說的，可錢不能白白給別人了。】</p>
【再說了，這事兒傳出去，別人都笑話咱家�！�</p>
剛參加工作的堂哥打開手機給奶奶看了新聞。</p>
【65歲老漢網(wǎng)戀00后女大學生，被騙15萬�！�</p>
【大媽網(wǎng)戀男明星，誰知對方是禿頭，大媽養(yǎng)老錢不翼而飛�！�</p>
奶奶看完后，很是平靜，不聲不響地把手機遞給堂哥，不表態(tài)。</p>
大家圍在桌子邊唉聲嘆氣，水壺里的水下了大半，也沒有商量出一個可行的方法。</p>
奶奶執(zhí)拗得很，誰的話也不聽。</p>
不給她手機，她就不吃不喝，絕食抗議。</p>
大伯母一臉冷漠，坐在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p>
一共就那么多遺產(chǎn)，奶奶花了她就分不著了。</p>
奶奶靠在床上低著頭，身子蜷縮著，花白的頭發(fā)耷拉到臉上，不說話。</p>
就像小時候被家長訓斥的孩子一樣。</p>
我吃著蘋果嗤笑一聲，</p>
他們就希望奶奶繼續(xù)給他們做老黃牛。</p>
給他們省錢。</p>
怕影響他們工作，只說自己過得很好。</p>
若不是奶奶有了點兒錢傍身，這幾個孝子賢孫還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看老人呢。</p>
見我一個丫頭片子在旁邊看熱鬧，大伯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p>
狠狠地瞪了我一眼：</p>
【丫頭片子果然養(yǎng)不熟，自家的錢被騙了還能笑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