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生病了。</p>
身體急速衰敗下去,原因不明,藥石罔效。</p>
就連柳顏洛來探望我,我也沒有見。</p>
我聽見屋外,云苓按照我的話轉(zhuǎn)告:“段夫人,我家王妃說您現(xiàn)在懷有身孕容不得差錯,恐將病氣過給您,不好相見�!�</p>
柳顏洛擔(dān)憂的聲音響起:“那你將這人參給阿雪,待她康復(fù),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p>
不多時,云苓進來,懷中還抱了個盒子。</p>
“王妃,這是段夫人送您的百年人參,要不要讓人煮了給您補補身子?”</p>
百年人參難求,看這人參的成色更是極品,只怕價值千金也不為過。</p>
我心中酸澀難言,柳顏洛待人極真誠善良。</p>
有此摯友,是我之幸。</p>
只可惜,我怕是不能兌現(xiàn)與她互相陪伴到老,看對方兒孫滿堂的誓言了。</p>
我已執(zhí)念成魔,身墮地獄。</p>
拭去眼角淚痕,我擺了擺手,無力道:“收起來吧,別糟蹋了東西。”</p>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吃再多的補藥也無用。</p>
我這是心病。</p>
容寅禮來時,我剛將中午喝的粥全吐了,懨懨躺在貴妃榻上。</p>
他在一旁坐下,端起剛煎好的藥喂到我唇邊。</p>
我微微偏過頭,無聲地抗拒著。</p>
“本王已命人為你換了藥方,你還有什么不滿可以與我說,不必用這種方式抗?fàn)��!?lt;/p>
他語氣溫和又無奈,像在哄一個任性的孩子。</p>
那繾綣神色,恍惚間讓我以為還像從前那般相愛,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p>
可當(dāng)我看入他眼底,卻終于看清那一片空洞漠然。</p>
他只是一個眼神,我心臟便被撕扯得鮮血淋漓。</p>
這一刻,我都想嘲笑自己的沒用。</p>
“不必換的�!�</p>
“我很感謝你的狠心,沒有孩子,至少我在離開時,還能少一個牽掛。”</p>
他終于褪去從容,冷了眉眼。</p>
“你還在想著離開?”</p>
我喑啞一笑:“王爺放心,我在離開前定會處理好一切,讓您沒有后顧之憂。”</p>
他沉默良久,終于抬眸看我:“王妃可否陪本王去個地方?”</p>
自從說破后,他對我的稱呼只剩下了王妃。</p>
我平靜應(yīng)聲:“好�!�</p>
他想伸手扶我,卻被我不動聲色拂開。</p>
“王爺又何必再裝模作樣,苦了自己�!�</p>
他愣了一下,眼睛里閃過一絲復(fù)雜。</p>
他帶我去的地方并不遠,是他的書房。</p>
可只是短短一段路,我額頭便已經(jīng)沁滿了一層冷汗。</p>
進到書房,他當(dāng)著我的面拿出那本日錄。</p>
就在我不解時,他卻打開一個火折子湊近,將那本記錄了他所有秘密的日錄付之一炬。</p>
“王妃,就當(dāng)這日錄不存在,你也沒有看過,我們還像從前那樣生活不好嗎?”</p>
我想起那日錄里的記載,閉了閉眼,走上前按下一個機關(guān)。</p>
兩側(cè)的書架緩緩打開,一個暗室出現(xiàn),里面擺滿了人物木雕。</p>
仔細看去,每一個都是柳顏洛的眉眼,栩栩如生得令人驚嘆。</p>
足以看得出雕刻之人是如何的用心用情。</p>
我連呼吸都扯著痛:“好,要我當(dāng)這一切沒有發(fā)生,那你便把這暗室也燒了�!�</p>
容寅禮不出意料地變了臉,他猛地一把掐住我的脖頸。</p>
“陸綺雪,你不要自尋死路�!�</p>
情深不復(fù),我們也終于走到今日相看兩厭的地步。</p>
我呼吸都困難起來,卻嘲諷地勾起嘴角。</p>
“我爹還在……你要能殺我……早就殺了,又何必娶我?”</p>
這具身體的父親是當(dāng)朝丞相,權(quán)傾朝野,而她是丞相大人最疼愛的掌上明珠。</p>
這也是陸綺雪前世能如此囂張跋扈,瘋狂作死的原因。</p>
若非后來,丞相入獄,陸綺雪也不會落入容寅禮之手被折磨致死。</p>
容寅禮緩緩松手,神色冰冷:“你在威脅我?”</p>
我扶著桌子,急促地咳嗽著,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p>
容寅禮站在一旁看著我,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p>
“你既然知道這么多,那你可知,前世丞相入獄是誰的手筆?”</p>
這情節(jié)在書中并未細寫,只說陸綺雪得罪的人太多,令得陸家家破人亡。</p>
我以為因為我的到來,這一切都會改變。</p>
寒意席卷全身,我看向容寅禮噙著笑意的嘴角。</p>
這一刻,他冷戾眉眼卻終于與夢中那個將劍刺入我胸膛的人……徹底重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