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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想不明白。</p>
太后為何要把讓全京城適婚男人退避三舍的我接進宮里。</p>
不僅直接封妃，還拉著我的手承諾：待誕下皇子，哀家許你母儀天下。</p>
當晚，皇帝迫于壓力翻了我的牌子。</p>
洞房花燭，我跟皇帝面面相覷。</p>
他又白又嫰，宛如一只剛出鍋的白切雞。</p>
而我又黑又壯，在他面前如同一尊黑鐵塔。</p>
哎，這整得我都沒勁兒宮斗了。</p>
........</p>
太后給我封妃的懿旨傳到鎮(zhèn)國公的時候。</p>
一貫謹言慎行的鎮(zhèn)國公，也就是我爹，在宣旨太監(jiān)面前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雞蛋。</p>
他和太監(jiān)大眼瞪小眼。</p>
反倒是我，鎮(zhèn)國公的嫡女，上前俯首謝恩，接下太后懿旨，又命人打賞了大太監(jiān)。</p>
大太監(jiān)離開后，我將如夢初醒的爹攙扶起來。</p>
“爹，鎮(zhèn)國公府的福氣還在后頭呢�！�</p>
我爹伸手捂臉，欲言又止：“茵兒，你……你可知陛下只喜歡腰肢纖細，盈盈一握的美人兒？”</p>
我點點頭，道：“爹，這樣的美人兒我也喜歡的，我給你納的幾房姨娘，你不滿意？”</p>
爹爹的嘆息聲更重了。</p>
聞訊，各房姨娘扭著腰肢都來看熱鬧了。</p>
雖然一個個看似比我激動，但在我面前無一不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p>
我從十二歲開始管理國公府內(nèi)務，至今已經(jīng)六年了。</p>
趙姨娘進府最早，鼓起勇氣道：“大小姐，宮里可比不得咱國公府單純，一入宮門深似�！�</p>
我喝了口茶，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p>
國公府單純個屁！</p>
當年娘親早逝，得寵的王氏把控國公府，偌大的國公府竟然五年無一子嗣誕生。</p>
若不是我不忍心讓娘親打下的江山就此敗了，哪有國公府今日的百花齊放。</p>
見我不以為然，薛姨娘也苦口婆心道：</p>
“大小姐平日里雖然嚴厲，但待我們大家都是打心眼里的好，姨娘今日也就和大小姐說實話了，大小姐生得機靈，但未必能入得了皇帝的眼，后宮的女人若是沒有寵愛……”</p>
話沒說完，薛姨娘已經(jīng)哭了。</p>
生得機靈，就是不美唄。</p>
按說我早到了適婚年紀，又是國公府嫡女，求親的應該踏破了門檻才是。</p>
無非不是為了兩個，一是我生得不好看，爹說我和他的副將一樣，又黑又壯。</p>
二是，我管家之名在京中遠揚，鎮(zhèn)國公在戰(zhàn)場上殺人不眨眼，可他的后院大大小小的事都得聽我的。</p>
也是，哪個公子哥都不愿給自己娶個祖宗供著。</p>
我嘆了一口氣，在爹面前跪下，鄭重道：</p>
“女兒此番總算是嫁出去了，也算是了卻了父親一樁心事�！�</p>
“父親莫要憂心，日后府中大小內(nèi)務交于趙姨娘打理，女兒早已安排妥當�！�</p>
“女兒就此拜別父親，祝愿父親福壽康寧，國公府榮耀永固�！�</p>
許是我的目光過于堅定，父親沉默了許久，終是將我扶起。</p>
他面色沉重地俯首在我面前跪下，接著，姨娘們也都跪下了。</p>
“臣恭送德妃娘娘入宮�！�</p>
我被太后安排在了廣華宮，離皇上最近的寢殿。</p>
進宮第一晚，大概是迫于太后的壓力，皇上蕭轍終于踩著月光，不情不愿地踏入了廣華宮。</p>
大紅的簾子內(nèi)，我與蕭轍坐在榻上面面相覷。</p>
“鎮(zhèn)國公府的伙食不錯，把你養(yǎng)得……”這是蕭轍開口跟我說的第一句話。</p>
我想了想，我覺得他應當是想夸我。</p>
于是，我呲著大白牙，嘿嘿笑道：“皇上您也不錯……”</p>
寬衣解帶的他，宛如一只剛出鍋的白切雞，又白又嫩。</p>
我情不自禁低頭看向自己。</p>
大紅色鴛鴦肚兜下我小麥色的四肢健壯緊實。</p>
燭火搖曳，我宛如罩在他身上的黑鐵塔。</p>
這畫面……就很難評。</p>
蕭轍瞪大了眼睛，咽了一口唾沫：“……”</p>
我想他應該不是覺得我秀色可餐。</p>
但流程還是要走的，我往他身邊挪了挪。</p>
“皇上，臣妾來服侍您……”</p>
蕭轍往后又挪了挪，目光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慌張。</p>
我嘆了一口氣，其實，當皇帝也挺不容易的。</p>
我都有點心疼面前的蕭轍了。</p>
但我都入宮了，他都在我的榻上了，豈有讓他逃走的道理。</p>
所以，黑鐵塔抬頭挺胸，撲倒了白切雞。</p>
“救……”蕭轍扯著簾子，只喊了一個字，就喊不出來了。</p>
這一晚怎么說呢？</p>
我覺得蕭轍還是滿意的。</p>
畢竟，次日一早，我已經(jīng)穿戴完畢，蕭轍還在抱著被子做夢。</p>
我戳了戳他的臉蛋：“皇上，該早朝了�！�</p>
蕭轍翻了一個身，然后身體突然僵住了。</p>
他好像突然反應過來了，大概是想到了是誰在和他說話，或者是，他在誰的榻上。</p>
于是，蕭轍訕訕地撐起身體。</p>
這畫面不得不說，有幾分美人晨起慵懶的美感。</p>
但看見我神清氣爽地站在他的面前，他的臉白了白，擠出幾個字：“徳妃昨晚辛苦了�！�</p>
“不辛苦不辛苦，皇上您辛苦了�！�</p>
雖然不是我的菜，但禮數(shù)還是要講的。</p>
見我倆都醒了，宮女們魚貫而入伺候蕭轍更衣。</p>
而我輕盈的兩步翻身從窗戶里跳到了院中，開始打拳。</p>
是的，這是我每天晨起雷打不動的活動。</p>
鎮(zhèn)國公的功勛都是戰(zhàn)場上掙來的，如果不是后來我接管國公府，讓爹爹又有了兒子。</p>
我也是要上戰(zhàn)場的。</p>
蕭轍穿戴整齊出來的時候，我一掌劈斷了一截木頭。</p>
他呆若木雞。</p>
“臣妾恭送皇上，皇上您常來啊�！蔽夷四ê�，跟他打招呼。</p>
蕭轍一臉的豬肝色，幾番欲開口，最終一句話沒說，甩袖訕訕離開。</p>
身邊的大宮女桃枝低著頭，支支吾吾半響，才道：“您還是宮里頭一個侍寢后起得這樣早，而且還有力氣打拳的娘娘�！�</p>
我點點頭，道：“我那三個弟弟，若是這個時辰還不起床，是要挨打的�！�</p>
蕭轍若不是皇帝，現(xiàn)在也要被我拎起來挨打的。</p>
中宮之位空懸，后宮之事由盛寵不衰的淑妃代為主持。</p>
但她畢竟不是皇后，又與我一同位列四妃。</p>
所以我不打算去拜見她。</p>
我?guī)嫌H手抄的佛經(jīng)去拜見了太后。</p>
畢竟，鎮(zhèn)國公嫡女趙茵的婚配難題是她老人家?guī)兔鉀Q的。</p>
太后不愧是上一屆宮斗的冠軍，雖年過半百，但風韻猶存。</p>
看到我來，她的眼睛笑得瞇了起來，上上下下將我瞧了好幾輪。</p>
“哀家就喜歡你這樣的，過來，讓哀家好好看看你�！�</p>
她拉著我的手，讓我在她身側(cè)坐下。</p>
“孩子，知道哀家為什么看上你不？”</p>
我尷尬地笑了笑：“太后您怕不是看上了臣妾豐腴好生養(yǎng)吧。”</p>
太后哈哈大笑，轉(zhuǎn)而又一本正經(jīng)地湊到我耳邊道：</p>
“你若是誕下皇子，哀家便許你母儀天下�！�</p>
我笑得尷尬。</p>
我不得不提醒太后，她這是強人所難。</p>
我敢打賭，經(jīng)過了昨天晚上，皇上不會再來我宮里了。</p>
而守著這樣一個白切雞皇帝，我半點宮斗的欲望都沒有。</p>
“皇上并不喜歡臣妾。”我狀似苦惱，嘆了一口氣道。</p>
太后揉了揉我的腦袋，聲音里突然有了幾分滄桑。</p>
“皇帝喜歡的妃子可多了去了，可自皇帝登基五年，無一子嗣誕生。茵兒，這是不是和你娘去世那幾年，鎮(zhèn)國公的情況差不多�！�</p>
“好孩子，你應該懂哀家的意思�！�</p>
太后從來沒想讓我當一個禍國殃民的寵妃。</p>
她想讓我當一個合格的皇后，讓后宮枝繁葉茂的皇后。</p>
我打哈哈，跪下道：“臣妾不敢僭越，家父不過一介匹夫，怎敢與皇上相提并論�！�</p>
太后撥了撥手中的佛珠，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我。</p>
這時，太后身邊的崔姑姑低聲道：“淑妃娘娘來給您請安了�！�</p>
太后似乎有些不耐煩，擺了擺手：“讓她進來吧。”</p>
不愧是三千佳麗為之遜色的淑妃。</p>
就這張傾國傾城的臉，自她一進門，我的目光便黏上去了。</p>
更何況，淑妃那舉手投足間說不盡的嫵媚風流。</p>
當真是大淵第一美人。</p>
我想，淑妃侍寢的話，應當是輪不到她來生撲皇帝的。</p>
實在是自慚形穢。</p>
她向太后請了安，然后便親熱地拉起了我的手。</p>
“妹妹生的當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妹妹剛進宮還習慣嗎？若那幫奴才有伺候不周的地方，妹妹盡管告訴姐姐�！�</p>
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自稱我的姐姐。</p>
還是這么熱情的“姐姐”。</p>
我有點激動，拍了拍她膚若凝脂的手：“一定一定�！�</p>
太后喝了一口茶，打斷了淑妃與我親熱。</p>
“淑妃你伺候皇帝也有好幾年了，肚子怎么還沒有動靜？”</p>
淑妃握著我的手一僵，臉上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p>
她撲通一身跪下：“臣妾無能。”</p>
我心里“嘖嘖”幾聲。</p>
若不是蕭轍醉酒臨幸了一宮女，陰差陽錯便有了大皇子。</p>
我差點就懷疑是蕭轍的問題了。</p>
我正出神，太后突然點了我。</p>
“德妃，你父親鎮(zhèn)國公替大淵立下了汗馬功勞，大皇子的生母早逝，以后大皇子便養(yǎng)在你膝下吧�！�</p>
淑妃還跪在地上，美得驚心動魄的臉一寸寸的白了下去。</p>
但看我的目光卻是毫不掩飾的怨毒。</p>
太后確實太過分了。</p>
她這是生怕我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強將我拉進了宮斗的漩渦。</p>
哎。</p>
看來，這趟渾水，必須得漟了。</p>
“臣妾謝太后恩典。”我跪下謝恩。</p>
我剛回到自己宮里，大皇子便被一個老嬤嬤送了過來。</p>
剛五歲的孩子，瘦猴一個，長得倒是不錯，眉眼間和蕭轍像得很。</p>
聽說當年，淑妃硬是要把這孩子栽贓成宮女和侍衛(wèi)私通的野種。</p>
皇帝那時和她正濃情蜜意，自然萬般應允，差點就一尸兩命。</p>
是太后趕到，看著這張和蕭轍相似的臉，硬是攔下的。</p>
后來滴血驗親，自然驗證了這是皇帝的種。</p>
但他的娘畢竟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被淑妃下令杖斃的事，也再也無人追究了。</p>
蕭正衍太瘦了，該是長肉的年紀，卻瘦的跟枯柴似的。</p>
他顫顫巍巍地抬眼看我，眼里沒有半點孩童的星光。</p>
“兒臣給……母妃請安�！�</p>
我不動聲色地牽起他的手，手指細得仿佛輕輕一擰便折了。</p>
“平時都吃的什么？”我開口問道。</p>
蕭正衍喉嚨干干的，張了張嘴，還沒開口，身后的嬤嬤搶話道：</p>
“回稟娘娘，大皇子出身卑賤，比不得您金尊玉貴，宮里的山珍海味他吃不慣，平日就喜歡吃些蘿卜咸菜……”</p>
只見蕭正衍緊咬著嘴唇，淚水在眼眶了打轉(zhuǎn)，愣是沒說一句話。</p>
我冷笑一聲，道：“拉下去，亂棍打死�！�</p>
那嬤嬤一愣，立即趴在地上鬼哭狼嚎。</p>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婢說的都是真的，您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處置了奴婢，奴婢……是淑妃娘娘宮里的！”</p>
我笑了笑，道：“也好，那便請淑妃來觀刑�！�</p>
我沒想到，淑妃還有臉過來，并且?guī)砹耸掁H。</p>
他們到的時候，伺候蕭正衍的嬤嬤已經(jīng)被打得皮開肉綻，鮮紅的血液蔓延開，一直蔓延到了蕭正衍的腳下。</p>
他緊握雙拳，雙眼紅紅的，小小的身體激動得顫抖。</p>
我笑了笑，拉著他，恭恭敬敬地給蕭轍請了安。</p>
蕭轍氣急了，吼道：“都給朕住手！”</p>
“皇上，娘娘……救救奴婢�！眿邒哂矒沃豢跉獍Ш康�。</p>
淑妃伏在蕭轍胸膛上嚶嚶嚶地哭：“皇上，王嬤嬤是伺候臣妾多年的老人了，妹妹年歲小，誰成想?yún)s這樣殘忍……”</p>
蕭轍更氣了。</p>
揚手將茶盞丟在我的腳下，滾燙的茶水潑了我一腳。</p>
他怒氣沖沖地質(zhì)問：“趙茵，你配得上德妃這個封號嗎？才入宮幾天，便要鬧出人命嗎？你可真是鎮(zhèn)國公家的好女兒！你爹就是這么教你的？”</p>
說我沒關(guān)系，帶上我爹那我可不樂意了。</p>
我一把搶過侍衛(wèi)手上的板子，一腳踩在了嬤嬤的背上，用板子抵著她的腦袋，一字一句道：</p>
“本宮問大皇子話，大皇子還沒答，你一個奴婢先插嘴，以下犯上，該當何罪？”</p>
嬤嬤一口老血溢出嘴角，愣是一句話說不出來。</p>
“還有，大皇子是何人？那可是皇上的長子，皇上目前唯一的子嗣，怎么到了你口中就是卑賤了，按你的意思，皇上也是卑賤之軀嗎？”</p>
蕭轍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p>
不可沒罵他，我只是復述嬤嬤的話。</p>
淑妃終于不哭了，她扯著皇帝的袖子，委屈道：“這是在德妃妹妹的宮里，德妃妹妹自然說什么便是什么了。”</p>
蕭轍咬牙不發(fā)一言地盯著我，似乎在思考我話語的真實性。</p>
我卻將朝大皇子招了招手：“過來�！�</p>
“你若是覺得本宮冤了你的嬤嬤，本宮立即向皇上領罰，若是覺得本宮說得句句屬實，就接過板子，親自了結(jié)了她�！�</p>
我將鮮血淋漓的板子遞給蕭正衍。</p>
他愣在了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我。</p>
好像一遍一遍在思索我話里的意思。</p>
他艱難地扭頭，朝蕭轍看去，目光里滿是無助的哀求。</p>
我理解，這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而蕭正衍畢竟也只是個五歲的孩童。</p>
但蕭轍只顧著摟著懷里哭得梨花帶雨的淑妃，好生安撫，并未施舍給蕭正衍一絲一毫的目光。</p>
帶著絕望的悲戚，他終于又將目光放到了我的身上。</p>
我也看著他，我知道，這或許有些殘忍。</p>
但我希望他明白，生在皇家，身份和尊貴都是自己給的。</p>
他若認可自己是卑賤的，即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帶不動他。</p>
終于，蕭正衍咬了咬牙，小小身體似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沖了過來，奪過了我手上的板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