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唐耀在陸荊的辦公室坐了一上午，看著陸荊沒完沒了的處理各種事情，連見縫插針的機會都沒找到。</p>
到了午休時間，他想著，再忙總得抽時間吃飯吧，但萬萬沒想到，這個男人已經(jīng)夸張到連吃飯的時間都安排了電話會議。</p>
同樣是企業(yè)老板，但唐耀屬于那種放養(yǎng)型管理，手底下養(yǎng)了一堆職業(yè)經(jīng)理人，力求所有事情都不要親力親為。</p>
今天親眼觀看了半天陸荊的工作狀態(tài)，他也不由的感嘆，有這樣一個工作機器一樣的老板，陸華能到今天這樣也不奇怪！</p>
直到下午，唐耀在喝了五杯咖啡，三杯果汁之后，唐耀發(fā)現(xiàn)陸荊終于有松動的跡象，便立刻起身，把他從辦公桌后面拉了出來，他覺得，錯過這一瞬間的機會，今天可能都跟陸荊說不上話了。</p>
每個周一對陸荊來說，都像打仗一樣，上周積壓的和這周要啟動的工作，都得在今天做出批示。</p>
也不是故意冷落，他一上午甚至連水都沒怎么喝，更別提搭理唐耀了。</p>
坐在沙發(fā)上，終于能將身子放松下來，看著一桌子水杯，諷刺道：“你們公司破產(chǎn)了？還是我這兒的水更好喝？”</p>
“是比我那兒的好喝。”</p>
陸荊點了點頭，表示認同：“行，一會我讓人采購幾箱送過去，你回去慢慢喝。”</p>
“我真沒看過像你這樣當老板的，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你得累死�！�</p>
煙盒嗖的竄過來，是陸荊扔過來的，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唐耀的臉上。</p>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找我什么事兒快說，一會兒還有個會呢�！�</p>
透過薄薄的煙霧，唐耀直視陸荊的眼睛，話在嘴邊，但不知道怎么開口。</p>
外面的所有人都說，陸華的總裁，不僅容貌是頂級的，連性格也是極好，待人接物從來都是謙謙有禮，但只有他身邊親近的朋友才了解這個人到底是個什么德行。</p>
脾氣差到不行，不想說的話一句不多說，臉上的笑就從來沒真過。</p>
周末給他打了兩天電話，這人一個都不接，給唐耀氣的，差點兒把手機摔了。</p>
他在糾結(jié)，應該怎么說，他覺得，以陸荊的性格，即使自己問了，也不會說什么。</p>
“我問你，幾年前你在榕大修建了個藝術(shù)館，一年捐贈幾千萬的藝術(shù)品專項研究經(jīng)費，因為什么？”</p>
陸荊沒想到唐耀今天過來問的是這個，他以為他只是來八卦周五晚上的事兒，拿著煙的手稍微頓了下，無甚表情，淡淡的說：“因為想提升城市藝術(shù)教育。”</p>
唐耀一副鬼才相信你的樣子，繼續(xù)問：“那你當年讓我拖我二叔調(diào)國家藝術(shù)研究所的張教授來榕城授課也是想自己深造唄？”</p>
他二叔當時正主管文化部門，陸荊那年分外鄭重請他幫忙，也不是多難的事兒，他就給辦了，連問都沒有多問。</p>
直到前幾個月，他跟榕城大學的校長吃飯，才知道這么些年，陸總這一年幾千萬的研究費用就沒斷過，還一年比一年多！各式各樣的收藏品，什么海外流失的、現(xiàn)代藝術(shù)大家創(chuàng)作的，跟不要錢一樣嘩啦啦的往里面送，真金白銀往里面砸的毫不手軟，活生生的讓榕大曾經(jīng)湊數(shù)的藝術(shù)系，擠進了全國十大藝術(shù)院系之一！</p>
“嗯對，我沒事兒就去榕大聽聽張教授的課�！�</p>
呵！</p>
他還真不知道，跟自己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還有這份兒高雅情操呢！</p>
要不是太熟知陸荊是什么人，他都要被他這份積極支持藝術(shù)教育工作的精神給感動了。</p>
唐耀笑了，也點了支煙，狀似無意的說了句：“這樣啊·····前幾天跟榕大的校長吃飯，人家托我告訴你，分外感謝陸總的慷慨解囊，這么多年也一直沒機會當面致謝，想邀請您有時間過去學校看看，對您致謝，還說······陸總當年提過的，以后要來榕大念書的小姑娘，到讀大學的年紀了嗎？什么時候高考呀？”</p>
陸荊的臉色，從唐耀說出來的一字一句中，變得越來越陰沉，眼睛望著唐耀，冷冰冰的，嘴角控制不住有些顫動，但也并未回復什么。</p>
有些事兒，他懶得提，因為順著就會牽出來一些不好的回憶，讓人心肝脾肺連著疼。</p>
嚯，居然反應這么大，真難得啊。</p>
唐耀也沒想探究的那么明白，現(xiàn)在事情太明顯不過了。</p>
他笑的分外蕩漾，吐了一口煙圈，問：“唔，這么多年兄弟了，我就想問你一句話，養(yǎng)成好玩嗎，陸總？”</p>
——</p>
唐耀最后是被陸荊踢出辦公室的，如料想的一般，一句話沒問出來，但是他特別開心。</p>
這么多年，那浮于表面的溫和，和從未到達眼底的笑意，都讓唐耀感覺，正常人的喜怒哀樂已經(jīng)在陸荊身上消失了。</p>
他太能壓抑自己了，活得猶如苦行僧一般。</p>
但好在，終于有人讓他沾染了一絲人間情欲。</p>
18歲之前的陸荊，可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p>
少年時代，活的肆意張揚，但卻是真真切切有滋有味兒的人。</p>
但后來他家里出了那么多變故，一夜之間他就承擔了所有，他也不能不變。</p>
將那些真實全部掩埋，帶上了一副厚厚的面具，變得百毒不侵、毫無漏洞。</p>
唐耀都記不得，他有多少年沒見過這個人情緒這么外露過了。</p>
那天榕大校長的原話是：“陸總當年說自家的小姑娘高考要到榕大上學，怎么后來就沒音信了呢？”</p>
唐耀當時訝異，自小的交情，對彼此家中什么情況一清二楚，他從來都不記得陸荊家中有什么人是這么讓他重視的，商洛都算是極其被特殊被照顧的那個了，但也沒到如此程度，一步一步的幫著鋪路，所有細節(jié)都考慮齊全了。</p>
而且，還是個小姑娘？</p>
當時就打聽了下叫什么名字，校長回憶了半晌，也記得不太清晰，只說好像姓林。</p>
唐耀想了好久，對這個名字也沒有一絲印象。</p>
直到周五那天，聽到那人喊出“林簡”這兩個字，他的腦子嗡的一下，瞬間清醒！</p>
林簡？林簡！</p>
所有的信息都在那一刻串聯(lián)。</p>
那哪兒是什么親戚家的小孩啊，哪個親戚家的小孩能值得陸荊做到那種程度啊。</p>
看著牽著手一起沒入黑夜的兩個人，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p>
今天過來，他壓根兒就不是問兩個人中間到底有什么事兒，而是過來確認自己的猜想。</p>
事實證明，自己的猜想也沒有錯。</p>
今天陸荊的反應，都不是簡單的有點什么了，是太有什么了！</p>
光提個名字，提了點陳年舊事，都能如此左右他的情緒。</p>
現(xiàn)在林簡在唐耀心中的地位可非同一般。</p>
現(xiàn)如今的年輕人.......可是真的不簡單��！</p>
走出陸華大廈，唐耀拿出手機給顧陽發(fā)了條微信：鐵樹開花，冬去春來。</p>
彼時顧陽正因為分公司的審計問題大發(fā)雷霆，看到消息，愣了下，然后就笑了，融了一屋子的寒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