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裴迦葉心臟漏跳一拍。</p>
他呆愣半晌，猛地抬頭：</p>
”你再說一遍�！�</p>
周圍安靜，裴迦葉全身骨頭仿佛都在咯咯作響，好像地獄歸來的修羅惡鬼。</p>
小沙彌從未見過裴迦葉這模樣，撲通一聲跪下。</p>
”都是弟子胡說，只是外面的人以訛傳訛，再加上云娘子三日都沒來，弟子這才輕信了謠言！“</p>
”云娘子福澤深厚，想來只是想念法師，又不好意思開口……“</p>
裴迦葉不知想到了什么，臉色舒緩了幾分。</p>
想到去年他忘記我的生辰，我生氣裝病，騙了他兩個(gè)月。</p>
裴迦葉無奈搖頭：</p>
”棠兒這是氣我失約，又胡鬧�！�</p>
這次是他的錯(cuò)，棠兒此刻一定氣得將他的被子扔了出去。</p>
”詛咒他人，身死要入三惡道，往后要謹(jǐn)言慎行�！�</p>
一如既往的溫聲教導(dǎo)。</p>
只是裴迦葉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令小沙彌脊背發(fā)寒。</p>
裴迦葉冷臉摒退仆從，在院中來回踱步。</p>
連日來的不安，此刻卻愈發(fā)濃烈。</p>
終于，他撩開衣袍，翻身上馬。</p>
”裴郎，別離開我，求求你……“</p>
沈昭昭一臉病色扶著門框，語帶哭腔。</p>
話音未落，她一下癱倒在地，猛地嘔出一口血。</p>
丫鬟也勸說，”法師，沈娘子自打受驚后，人都憔悴得不成樣子了，眼看祈福好了一些，您若中途離開破了功法，沈娘子的身子恐怕又要遭殃了！“</p>
裴迦葉攥緊韁繩的手，緩緩放松。</p>
靜室內(nèi)，祈福誦經(jīng)的僧人眉頭緊皺。</p>
裴迦葉屏息凝神，然而全身血液倒流，向來寧神的清心咒，此刻竟一點(diǎn)用都沒有。</p>
一連三日，美其名曰給沈昭昭祈福，只有他自己知道，一閉眼，腦海中全是云棠那日渾身赤裸的模樣。</p>
裴迦葉不敢細(xì)想，仿佛再多想一秒，他的心臟就多緊一分。</p>
小沙彌噤若寒蟬，沈昭昭卻會(huì)錯(cuò)了意。</p>
”裴郎，云棠為了騙你回去，連假死都能想出來�！�</p>
”她賣身青樓六年，還用這些內(nèi)宅爭寵的下三濫招數(shù)，也不知鴇母都教了她點(diǎn)什么，沒個(gè)長進(jìn)�！�</p>
”裴郎，你真是把她寵得不知天地為何物了�！�</p>
她撲到裴迦葉的懷里，嬌笑著就要扒他的衣裳。</p>
一向?qū)λ皖亹偵呐徨热~卻閃身避開，面色陰沉至極：</p>
”胡言亂語！“</p>
他渾身止不住顫栗。</p>
沈昭昭頭一次見他對自己發(fā)怒，滿眼不可置信：</p>
”我只是推測，你怎么動(dòng)這么大氣？“</p>
”云棠怎么可能真死，無非就是想勾你疼惜，上她的塌！“</p>
”裴郎，她氣不過你給我祈福，還陪在我身邊，故意設(shè)計(jì)假死騙你的。也不想想，你能看上她，都是她云家祖上燒了高香，還得寸進(jìn)尺，真是不知廉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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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昭手腕上的菩提珠子晃動(dòng)，裴迦葉忽然想到，馬球場那天的畫面。</p>
棠兒立在那些官家女眷中，被她們肆意諷刺。</p>
而他卻在做什么呢？</p>
他被沈昭昭勾在假山后……</p>
裴迦葉心臟像受了一記悶錘，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消失了。</p>
那些內(nèi)宅女眷也便罷了，沈昭昭為何要這樣羞辱她？</p>
沈昭昭不是從來都是清塵脫俗，恣意灑脫的女子嗎？</p>
只是為何，他現(xiàn)在覺得她跟那些背后嚼人舌根的婦人沒有任何區(qū)別了？</p>
裴迦葉眼底閃過絲嫌惡：</p>
”我與棠兒朝夕相伴六年，沒人比我更了解她，她從不是你這種工于心計(jì)的女子，也不會(huì)對我搖尾乞憐�！�</p>
”沈昭昭，你場面上對她關(guān)懷備至，背后嚼她舌根子，毫無廉恥！“</p>
”別忘了，沈家，尤其是你，欠棠兒的，此生難還。以后不要讓我從你口中聽到關(guān)于棠兒的任何污言穢語�！�</p>
裴迦葉說完，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開。</p>
沈昭昭癱坐在地上，委屈地眼淚吧嗒吧嗒掉，只是那道背影決絕，沒有回望一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