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湖面的水波消失，君無煙的心湖上的空洞卻不停擴大，直至化成一攤再無聲息的死水。</p>
再看楚硯之，他嘴角緊抿著，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么。</p>
君無煙垂眸，直接轉(zhuǎn)身離開。</p>
等她走到無人角落，卻突然被人大力拉住，重重抵在墻上。</p>
未痊愈的傷口處痛意傳來，她蹙了蹙眉，看向來人。</p>
楚硯之眼里泛著猩紅血絲：”為什么要折斷那姻緣牌扔入河中？“</p>
他這幅樣子，倒像是她辜負了他的深情。</p>
君無煙唇顫了顫，費力扯起嘴角：”不扔，你在玲瓏公主面前怎么解釋？“</p>
然后她就明顯的看見楚硯之動作一頓，手上也失了力。</p>
君無煙痛得幾乎要弓起身，卻不能露出半分。</p>
她只能抓住男人的手臂，苦澀中帶上哀求。</p>
”楚硯之，看在我今天幫你遮掩過去的份上，答應我一個要求吧？“</p>
楚硯之只覺得自己心亂如麻，卻怎么也理不清思緒。</p>
聽見君無煙的話，他下意識回答：”什么要求我都答應你�！�</p>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緊接著補充：”除了太子妃之位�！�</p>
君無煙一時凝滯。</p>
到現(xiàn)在，楚硯之還認為她執(zhí)著地想要留在他身邊嗎？</p>
她微微搖頭，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能說出口。</p>
”楚硯之，我們和離吧�！�</p>
”我不當你的側(cè)妃，更不奢求以后成為你的皇后，我只想離開。“</p>
楚硯之聞言，緊皺的眉頭瞬間松開。</p>
”無煙，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跟我鬧，你離開了我能干什么？拋棄錦衣玉食繼續(xù)回鄉(xiāng)野過你的苦日子？“</p>
”你別那么天真幼稚了，今天的話我就當沒聽過，也別再用這種話威脅我�！�</p>
說完，楚硯之一甩袖子，離開了。</p>
君無煙在原地站了會兒才恢復幾分力氣。</p>
她聽見不遠處的茶館里傳出說書先生的聲音。</p>
”這大啟的皇太女，是九州大陸上首屈一指的奇女子，她八歲熟讀兵書，十二歲上戰(zhàn)場，布下長蛇陣直取敵軍將領首級，一戰(zhàn)成名。“</p>
”這么多年，經(jīng)歷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可這皇太女卻從無敗績……“</p>
君無煙自嘲一笑。</p>
她這一生，唯一敗績，便是在楚硯之身上。</p>
那邊驚堂木一拍，先生振奮揚聲：”如今大楚大啟聯(lián)盟，在這位皇太女的庇護下，我大楚定國力昌盛，北戎再不敢來犯！“</p>
君無煙路過旁邊。</p>
恰好聽見有人竊竊私語：”這些茶館的說書人以前不是最愛說太子和那位孤女太子妃相識相愛的傳奇愛情故事嗎，怎么近來不說了？“</p>
他身旁的人驚呼：”你不要命了，上面下了命令，以后不許再提那個女人……“</p>
君無煙腳步微頓。</p>
說起來，這些人口中提及的所謂愛情故事，還是楚硯之親自流傳出來的。</p>
楚硯之說，要他的愛意人盡皆知。</p>
可不過兩年，她便成了不能提及的禁忌。</p>
又有人幸災樂禍道：”我當初就說，哪有那么多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故事，德不配位，遲早要摔下來�！�</p>
沒人知道，他們貶低和追捧的都是一個人。</p>
事到如今，君無煙不愿再去爭辯什么，不被愛的人，又有什么資格。</p>
她去了大啟的驛站。</p>
臨近傍晚，君玲瓏才回來。</p>
一看見她，女孩笑意燦爛：”姐姐可死心了？“</p>
君無煙沒回答，只是空洞漠然道：”我的名字上了大楚皇家玉牒，終究是個禍患，想辦法讓楚硯之跟我和離�！�</p>
君玲瓏挑了挑眉：”這還不容易？姐姐且等著吧�！�</p>
翌日，大啟驛站處，楚硯之興致勃勃進來。</p>
”公主，南山的花開了，可要與孤一起去賞玩？“</p>
可君玲瓏不動，只是面無表情道：”昨日，那個叫無煙的婢女來找本宮，殿下要不要猜猜她跟本宮說了什么？“</p>
楚硯之臉色變了又變，好半晌才開口：”隱瞞公主是孤的不對，但她不過一介村婦，又曾對本王有過恩情，所以孤才會將她帶回宮中，我們之前并無感情�！�</p>
見君玲瓏不說話，他急切道：”公主不必憂心，孤會以正妃之禮迎娶你，以后也不會讓那個女人出現(xiàn)在你眼前，只需給她留一個安身之地。“</p>
君玲瓏倏然沉下臉：”我們大啟，可沒有二女共侍一夫的規(guī)矩�！�</p>
”殿下，我們大啟的軍隊就在都城百里之外，若你處理不好，本宮明日便率軍回國。“楚硯之猝然變色：”公主莫要沖動，孤……孤即刻便將她休棄，逐出大楚，永不相見！“</p>
君玲瓏饒有興致道：”可她不是對你有恩嗎？“</p>
房間里的空氣都凝滯沉悶起來。</p>
良久，楚硯之沙啞的聲音響起：”孤讓她享受了這么久的榮華富貴，天大的恩情也已經(jīng)足夠償還�！�</p>
君玲瓏笑了，往屏風方向問道：”你可聽見了？“</p>
楚硯之渾身一僵，轉(zhuǎn)頭看去。</p>
只見屏風移開，一身素衣的君無煙靜靜坐在那里，不知聽了多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