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美鳳被我氣跑之后，陳浩在家徹底成了個悶葫蘆。</p>
看我的眼神里除了之前的憤怒和憋屈，還多了點恐懼。</p>
他大概終于意識到，那個曾經(jīng)被他和他媽捏圓搓扁的齊薇，是真的死了。</p>
現(xiàn)在活著的這個，是鈕祜祿·齊薇。</p>
他試圖跟我談，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軟弱。</p>
「薇薇，我們能不能別這樣了？那協(xié)議就算了吧？以后我的工資都交給你管，行不行？」他幾乎是帶著點哀求。</p>
我正對著鏡子涂口紅，新買的爛番茄色，襯得我氣色極好。</p>
我從鏡子里瞥了他一眼，笑了。</p>
「陳浩，白紙黑字，紅手印，你說算就算了？當初你媽逼我簽的時候，怎么沒見你這么說？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玩不轉(zhuǎn)了，想賴賬？天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p>
我轉(zhuǎn)過身，看著他：「協(xié)議繼續(xù)。除非，房產(chǎn)證立刻加名，并且你白紙黑字寫清楚，之前我支付的所有房貸的一半，是你自愿贈予我的，不再追討�！�</p>
他的臉瞬間垮了下去。</p>
加名？</p>
贈予？</p>
這比割他的肉還疼。</p>
「你就非要做得這么絕？」</p>
「絕？」</p>
我走到他面前，仰頭看著這個曾經(jīng)以為能依靠一輩子的男人。</p>
「你們母子聯(lián)手把我當傻子耍，當免費保姆和提款機的時候，怎么不覺得自己絕？把我逼到絕路的時候，怎么不覺得自己絕？」</p>
「現(xiàn)在跟我談絕？陳浩，你配嗎？」</p>
他被我眼里的冷意嚇得后退了一步，啞口無言。</p>
談判破裂。</p>
家里又恢復(fù)了那種令人窒息的沉默。</p>
不，甚至更糟。</p>
以前是冰冷，現(xiàn)在多了幾分僵持。</p>
我知道，周美鳳絕不會善罷甘休。</p>
她那種人，占不到便宜就是吃虧，在我這里吃了這么大虧，不找補回來，她晚上睡覺都能憋醒。</p>
果然，沒過兩天，我下班回家，剛出電梯，就聽見家里傳來周美鳳抑揚頓挫的哭訴聲，還夾雜著一個陌生的中年男聲。</p>
我心里冷笑一聲，來了。</p>
拿出鑰匙開門，客廳里的景象真是精彩。</p>
周美鳳坐在沙發(fā)正中央，拿著手帕擦著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淚。</p>
旁邊坐著一個穿著廉價西裝、梳著油頭的男人。</p>
估計是哪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p>
陳浩垂著頭坐在一邊，像個鵪鶉。</p>
我一進門，三道目光齊刷刷射向我。</p>
周美鳳立刻戲精附體，哭嚎起來。</p>
「哎呦我的命苦�。⌒列量嗫囵B(yǎng)大的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啊！」</p>
「現(xiàn)在還要被媳婦騎在頭上拉屎��！這日子沒法過了�。 �</p>
那個油頭男清了清嗓子，擺出架勢。</p>
「你就是齊薇同志吧？我是咱們社區(qū)調(diào)解員劉主任�！�</p>
「你看看，把你婆婆氣成什么樣了？」</p>
「一家人，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非要搞什么 AA 制，弄得家里烏煙瘴氣，這像什么樣子！」</p>
我換好拖鞋，把包放好，慢悠悠地走到他們對面的單人沙發(fā)坐下，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表演。</p>
「劉主任是吧？」</p>
我笑了笑，「您了解情況嗎？就來調(diào)解。」</p>
劉主任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p>
「情況美鳳大姐都跟我說了！不就是要你分擔點家用嗎？至于這么計較？還弄個協(xié)議？這傳出去讓人笑話！」</p>
「聽我一句勸，趕緊把那什么協(xié)議撕了，好好跟婆婆道個歉，以后好好過日子……」</p>
周美鳳在一旁配合地抽噎。</p>
我直接打斷他。</p>
「劉主任，首先，我和陳浩是合法夫妻，我們的家庭內(nèi)部協(xié)議，不勞外人指手畫腳�！�</p>
「其次，您既然是調(diào)解員，總該知道兼聽則明吧？只聽她一面之詞就下結(jié)論，這調(diào)解水平，有點洼啊。」</p>
劉主任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你怎么說話呢！」</p>
「我說的是事實�！�</p>
我收起笑容。</p>
「協(xié)議是周美鳳女士強烈要求并監(jiān)督簽署的，白紙黑字，具有法律意義�！�</p>
「我現(xiàn)在嚴格履行協(xié)議，有什么錯？」</p>
「難道她提的要求是圣旨，我必須遵守。我按她的要求做了，就是大逆不道？這是哪家的道理？」</p>
我轉(zhuǎn)向周美鳳：「媽，您要是對協(xié)議內(nèi)容不滿意，我們可以再簽個補充協(xié)議，把您也加進來，以后我們?nèi)?AA，更公平。您覺得呢？」</p>
周美鳳的哭聲戛然而止，瞪著我：「你胡說八道什么！」</p>
「哦，不對�！�</p>
我故作思考。</p>
「您好像沒為我們這個小家出過一分錢，倒是時不時來拿點東西、蹭吃蹭喝、還要求特殊服務(wù)�！�</p>
「這部分費用，我們是不是也該清算一下？劉主任，您給評評理，這拖欠的費用，該怎么算？」</p>
劉主任徹底懵了，看看我，又看看周美鳳，張著嘴說不出話。</p>
他大概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不按常理出牌，還句句在理的媳婦。</p>
周美鳳眼看找來的幫手成了廢物，立馬撒潑打滾那一套又來了，猛地站起來指著我罵：「你個黑心肝的毒婦！你就是想逼死我！逼死我你好獨占我兒子的房子！我告訴你，沒門！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p>
我冷眼看著她表演：「媽，死亡威脅屬于精神暴力，根據(jù)協(xié)議，需要賠償精神損失費五千。您是現(xiàn)在支付，還是寫個欠條？」</p>
「啊——」</p>
周美鳳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叫，猛地朝我撲過來，看樣子是想動手。</p>
陳浩嚇得趕緊起來攔她。</p>
我卻坐著沒動，只是舉起了手機，攝像頭正對著她：「媽，您想清楚。動手的賠償金更高，而且我會立刻報警。故意傷害他人身體，可是要拘留的。您想進去體驗一下生活？」</p>
周美鳳的動作僵在半空，臉扭曲得變了形，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那眼神，恨不得活剝了我。</p>
劉主任在一旁徹底傻眼了，大概沒想到調(diào)解能調(diào)出刑事威脅來。</p>
最后，他擦了擦汗，訕訕地站起來：「那個美鳳大姐，浩子，我突然想起家里還有點事，我先走了，你們自己好好商量啊……」</p>
說完，腳底抹油，溜得比兔子還快。</p>
周美鳳看著唯一的盟友跑了，一口氣沒上來，真的兩眼一翻，暈了過去。</p>
這次像是真的。</p>
陳浩嚇得大叫：「媽！媽你怎么了！」</p>
家里頓時兵荒馬亂。</p>
我冷靜地撥打了 120。</p>
救護車來了，把周美鳳抬走了。</p>
陳浩跟著去了醫(yī)院。</p>
我沒去。</p>
關(guān)上門，世界清靜了。</p>
我甚至還有心情給自己煮了個面，加了個荷包蛋。</p>
晚上，陳浩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臉色灰敗。</p>
「醫(yī)生說是情緒過于激動，血壓飆升，需要住院觀察兩天�！�</p>
他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怨恨。</p>
當然是沖我的。</p>
「哦。」我點點頭，「住院費、治療費，記得她自己付�；蛘吣愀�。協(xié)議里沒包含贍養(yǎng)你母親這項費用�！�</p>
陳浩猛地抬頭看我，眼睛血紅：「齊薇！那是我媽！她現(xiàn)在躺在醫(yī)院里！你就沒有一點同情心嗎？」</p>
「同情心？」</p>
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媽一次次作妖，逼我，罵我，算計我的時候，你怎么不跟她講同情心？你默許甚至配合她吸我血的時候，你的同情心呢？陳浩，雙標到你這種地步，也是罕見。」</p>
我走近他，看著他通紅的眼睛：「收起你那套虛偽的嘴臉。你們母子倆，不配跟我談同情心。記住，這一切，都是你們自找的�！�</p>
「至于醫(yī)藥費�！�</p>
我頓了頓，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你要是沒錢，可以問我借�？丛诜蚱抟粓龅姆萆希⑽医o你算低點，按銀行同期貸款利率，怎么樣？」</p>
陳浩死死地盯著我，胸膛劇烈起伏，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p>
但他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猛地轉(zhuǎn)身，一拳狠狠砸在墻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p>
然后，他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行尸走肉，慢慢地走回了客房。</p>
我知道，弦快要崩斷了。</p>
正好。</p>
我也快沒耐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