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卓婳兒在床上整整躺了兩日。</p>
這兩日，趙嬤嬤過來找了她一次，除了關心她的病情，還細細盤問了那日在東廂院發(fā)生的事。</p>
那日的選拔，裴遲珩沒看上任何一個婢女，甚至沒來由的大發(fā)脾氣。</p>
趙嬤嬤私下找玄武探了探口風，原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不聽勸告，夜里偷偷上了王爺的床！</p>
裴遲珩何其尊貴的身份，豈是一個婢子能夠肖想的！</p>
饒是王爺能夠饒她一命，就是侯府的主母也容不下她。</p>
趙嬤嬤不希望雪鳶的下場再發(fā)生在另一個丫鬟身上，便來找卓婳兒了解當日的情況。</p>
畢竟那日留守在東廂院的只有她。</p>
“卓雙，你老實告訴我，那日除了你還有誰偷偷溜進東廂院？”</p>
趙嬤嬤的神色十分嚴肅。</p>
卓婳兒手指緊張地攥緊了衣服：“除了我，沒別人了�！�</p>
面對趙嬤嬤的質問，卓婳兒是既委屈又無措。</p>
她平白無故失了身子，卻不敢跟任何人說。</p>
趙嬤嬤自然是想不到卓婳兒身上，只當他夜里睡得太熟，并不知曉真相。</p>
趙嬤嬤嘆了口氣，說道：“今日算她走運，她最好能躲一輩子，若是叫王爺尋到，恐怕下場比雪鳶還要凄慘�！�</p>
“嬤嬤我在侯府多少年了，王爺的脾性我還不了解？一個小小的婢子豈能入得了王爺的眼！”</p>
趙嬤嬤越說越惱：“退一萬步說，就算她走運，王爺收了她做通房，可那又如何？”</p>
“王爺那樣身份高貴的人，以后要娶的王妃必然是門當戶對的！”</p>
“一個小小的婢女，如何去跟那些高門貴女爭斗？只怕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p>
“我千叮囑萬囑咐，可有些人就是不聽勸！你說說，她們怎就不明白嬤嬤的良苦用心？”</p>
卓婳兒越聽，心中越覺得害怕，她猛然想起那日雪鳶的慘狀，渾身冒起冷汗。</p>
她從未想過做裴遲珩的通房，她只想在侯府混口飯吃，能給她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這便足矣。</p>
可如今，連這小小的愿望都成了奢望。</p>
那日，她并不清楚裴遲珩有沒有看清她的臉，卓婳兒不敢冒險，為了不跟裴遲珩碰面，她總是以各種理由去西廂院。</p>
西廂院離東廂院最遠，裴遲珩極少到這邊來。</p>
卓婳兒想的很簡單，這段時間她先躲著他，或許時間長了，裴遲珩便將那件事忘了。</p>
可她千算萬算，萬萬沒算到裴遲珩竟也來了西廂院，此時正迎面朝她走來。</p>
卓婳兒轉身，下意識就想逃。</p>
“站住！”身后的李嬤嬤卻厲聲將她叫住。</p>
卓婳兒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p>
她站在原定，不敢妄動。</p>
李嬤嬤見裴遲珩正往這邊來，又恰巧見地上的枯葉沒有打掃干凈，便想在裴遲珩面前表現表現。</p>
“這滿地的枯葉你是看不見嗎？侯府雇你來是來干活的，不是來混日子的！”</p>
李嬤嬤尖銳的聲音很快吸引了裴遲珩的注意。</p>
裴遲珩往這邊看了眼，卻只看見李嬤嬤肥碩粗壯的背影。</p>
卓婳兒生怕裴遲珩看清自己的樣子，她躲在李嬤嬤面前，小手拽著李嬤嬤的衣袖，幾近哀求的哄著：“嬤嬤您消消火，我這就干活。”</p>
李嬤嬤平日里就是個厲害的角色，對府里的丫鬟非打即罵，大家私底下都十分害怕她。</p>
卓婳兒也不例外，但她此時更怕裴遲珩注意到她。</p>
見卓婳兒服軟，李嬤嬤心中覺得暢快，她指了指地上的枯葉，道：“馬上把這里打掃干凈了，不掃干凈不準走！趙嬤嬤慣著你，我可是公私分明的！”</p>
卓婳兒沒有辦法，她不敢惹怒了李嬤嬤，只得老老實實干活。</p>
擺足了官架子，李嬤嬤終于心滿意足的離開。</p>
裴遲珩這才發(fā)現藏在李嬤嬤身后的卓婳兒。</p>
瘦小的一只，方才躲在李嬤嬤身后竟叫他沒發(fā)現。</p>
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卓婳兒倒吸一口涼氣，她低垂著頭，握住掃帚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p>
或許是對他的恐懼太過明顯，明顯到裴遲珩頓住了腳步。</p>
“你很怕本王？”冷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裴遲珩審視的目光一刻也未從卓婳兒身上離開。</p>
他是大宋從無敗績的戰(zhàn)神，大家怕他理所當然，可怕成這樣的，裴遲珩還是頭一遭見。</p>
瘦小的身軀一直在抖，好似站在他面前的是什么洪水猛獸。</p>
裴遲珩忍不住蹙眉。</p>
堂堂男子漢，竟這般沒出息！</p>
卓婳兒將頭垂得更低，她搖了搖頭，下唇幾乎快要被她咬出血。</p>
“那為何要抖成這樣？”</p>
卓婳兒額上滲出一層細汗，后背也在不知不覺中被汗水浸濕。</p>
她跪在地上，聲音帶著幾分顫音：“回王爺，小的……怕冷�！�</p>
卓婳兒幾乎快要哭出來，她恨自己的不爭氣，怎就怕成這樣！</p>
但只要一看見裴遲珩，她就會想起那晚的遭遇。</p>
她沒辦法鎮(zhèn)定，她怕他，怕得要死。</p>
這撇腳的理由惹得裴遲珩失笑。</p>
果然，侯府的下人就是不能跟他手下的士兵相比，這樣瘦小的身子，只怕連刀都拿不穩(wěn)。</p>
罷了，他懶得跟一個小廝計較，抬腳正準備離開。</p>
清風拂來，幽香暗涌。</p>
那晚的記憶忽然閃現在腦海。</p>
裴遲珩渾身猛然一怔，深邃的眉眼似淬了寒冰，他轉身，再次看向卓婳兒。</p>
“抬起頭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