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野外山間公路上，一輛吉普車風馳電掣般，尾部揚起長長一道灰塵。</p>

    開車的正是昨夜送蘇錦年去醫(yī)院的黑皮衣司機。</p>

    此刻他沒有了昨夜的冷漠淡然，手握方向盤，眼睛盯著前方，目光卻似沒有聚焦點，神情疲憊中帶著些許悲傷隱忍。</p>

    昨夜送完蘇錦年，他就開車離開，順那條公路繼續(xù)前行，用了幾個小時到目的地，又花了點時間走動，才得到探視機會。</p>

    誰知他想見的人卻不見他，隔著木門趕他走，叫他再也不要來，否則自己將死不瞑目！</p>

    黑皮衣隔著門縫，看見老人頭發(fā)全白了，蜷縮的身體躺在木板上......這么冷的天，此后還將越來越冷，沒有炕床沒有火，生病的人怎么禁受得住？</p>

    黑皮衣抬手狠狠搓了把臉，眼睛泛紅，他該怎么辦？</p>

    他好不容易來一趟，可那個小老頭太倔了，就是不肯聽他的。</p>

    他沒時間了，不得不返程。</p>

    上午十點，黑皮衣的吉普車又回到鎮(zhèn)上。</p>

    他把車停在路邊，打算找個飯店，吃點東西再走。</p>

    關(guān)好車門，轉(zhuǎn)頭看見前面街邊一個女人，拎著個花布兜大步走著，那是，昨夜陪送產(chǎn)婦的大姐。</p>

    也不知道孩子生下來沒有？</p>

    想到那個女人，懷著孕體重輕飄飄，年紀也不大就死了男人？</p>

    她痛得小臉扭曲都沒發(fā)出聲音，倒是把他襯衣衣領(lǐng)揪得變形。</p>

    黑皮衣記得那女人說話的聲音語氣，忽然心里一動，冒出個想法。</p>

    他朝衛(wèi)生院走，路過商店，踅進去買了兩包奶粉、一網(wǎng)兜蘋果，提著去探望人。</p>

    病房里，蘇錦年戴一頂紅絨線帽，靠在床頭，愛憐地端詳著懷里的小嬰兒。</p>

    這是她拼了命生下來的，是她的珍寶。</p>

    非常好看的小帥寶，剛出生時皺巴巴、紅紅的一小團，沒想到蘇錦年睡一覺醒來，就大變樣了，小臉肉肉的，白白嫩嫩粉團一般，可愛又漂亮。</p>

    新生兒小手就是香，剛她拿著兒子小手點簽到，得到了100積分！</p>

    立馬點抽獎，轉(zhuǎn)盤旋轉(zhuǎn)三圈，指針指向的一格亮燈，是1號營養(yǎng)液。</p>

    這個蘇錦年熟悉呀，她就是憑借這個營養(yǎng)液堅持到衛(wèi)生院，生下孩子的。</p>

    現(xiàn)在她需要盡快恢復(fù)好，于是拿起小玻璃瓶又一飲而下。</p>

    身體立刻舒服很多，傷口都不疼了。</p>

    蘇錦年抱緊寶寶，心說兒咂加油，我們一定要活得好好的！</p>

    寶寶身上穿的衣服單薄，包布也不夠暖和，放床睡得不踏實，動來動去哼唧唧，在蘇錦年懷里他就不吵不鬧了，睡呼呼的。</p>

    新手大禮包里的寶寶用品，現(xiàn)在還不能拿出來，</p>

    主要是質(zhì)量太好款式太時尚，別說鎮(zhèn)上，怕是縣城都沒有這種品質(zhì)的，忽然用上，王翠翠肯定會咋咋乎乎。</p>

    而且王翠翠知道蘇錦年有錢沒錢，問哪來的？蘇錦年根本解釋不清。</p>

    所以就這么地吧，等以后想法子賺來錢再說。</p>

    王翠翠帶來的包袱，實際是陸錦年準備好的產(chǎn)包，里面有小包被、小衣服、尿片，雖然都是舊床單舊衣服改的，那也是一個母親的心意，先用著。</p>

    王翠翠去買雞殺雞了，準備燉個雞湯補補，因為蘇錦年沒有奶。</p>

    小寶寶出生至今，只喝了幾口白開水。</p>

    蘇錦年微笑著用手指輕描寶寶眉眼，陽光從玻璃窗透進來，照在母子倆身上，暖融融的。</p>

    黑皮衣跟著小李醫(yī)生走進來，就看見這副景象。</p>

    蘇錦年抬頭看到黑皮衣，有些驚訝，想打招呼一時又不知該怎么稱呼，脫口道：“您來了�！�</p>

    黑皮衣點頭，把東西放在床邊上。</p>

    沒辦法，這屋里除了一張床，都沒有桌子椅子啥的。</p>

    小李醫(yī)生估計看在黑皮衣長得高大帥氣的份上，去搬了張獨凳進來請他坐，然后紅著臉出去了。</p>

    蘇錦年誠心誠意說道：“同志，昨夜要是沒有您，我們母子肯定沒命了。大恩不言謝，希望以后有能力了，可以報答一二�！�</p>

    黑皮衣：“不必客氣，這事誰遇上，都會那樣做�！�</p>

    “這可說不準，您是真正的大好人！我叫蘇......哦，我叫陸錦年，是支邊的知青，在牛背山農(nóng)場工作，能否請問您的姓名？”</p>

    “趙遠征�！�</p>

    “趙遠征同志，您好，謝謝您了！”</p>

    “嗯�！�</p>

    這次黑皮衣沒有再客氣，直接問：“聽口音，你是海市人？”</p>

    蘇錦年點頭：“是的。”</p>

    “我來，想請你幫個忙�！�</p>

    “什么忙？只要我能做到�！�</p>

    “是這樣，你知道黑硤溝林場？”</p>

    “我聽說過，那可是深山老林，距離牛背山農(nóng)場很遠的，是大林場的一個分場，當時還曾動員我們農(nóng)場分一些人過去，沒人愿意報名，因為那是剛開發(fā)的，什么都沒有，環(huán)境惡劣，條件極其艱苦，時不時還有黑瞎子、虎狼出沒，很危險�！�</p>

    “是這樣，我有位長輩，因為一些問題沒弄清楚，暫時下放在黑硤溝林場，他老人家快七十了，體質(zhì)弱抗不住重活，病倒了�！�</p>

    “啊？那怎么辦呀？”</p>

    “我也是剛得到消息，就連夜過來，可老人有自己的考慮，執(zhí)意不肯見我，也不接受我任何幫助......他身邊除了監(jiān)看的人，沒有一個能同情幫助他的。</p>

    我這次只是抽空過來一趟，走了之后，恐怕一年半年內(nèi)都來不了。我擔心，他得不到醫(yī)藥和關(guān)心照顧，捱不過這個冬天。”</p>

    “所以，你昨夜是要趕去黑硤溝林場？”</p>

    “是的，陸錦年同志，我想拜托你，幫我這個忙！”</p>

    “我該怎么做？”</p>

    “我想請你調(diào)去黑硤溝林場，我給你錢票和物資、藥品，你幫忙照顧何老。你是支邊知青，思想進步，主動要求調(diào)去艱苦的地方，你的領(lǐng)導(dǎo)只會喜聞樂見，很快批準。”</p>

    蘇錦年嘴角抽抽：虧你想得出來，讓我去那種鬼地方？你是不是忘記我是個弱女子，而且剛生完孩子？</p>

    “對不起，我能力有限，這個，恐怕做不到�！�</p>

    “不要什么能力，你只需調(diào)動過去，三天兩頭照顧一下就行，我后續(xù)會......”</p>

    “請原諒，我真的做不到。你瞧，我剛生了孩子，身體虛弱，孩子還這么小�！�</p>

    趙遠征：“我看過了，林場現(xiàn)在雖然規(guī)模不大，但也有幼兒園、衛(wèi)生所�！�</p>

    “我孩子才剛出生，是嬰兒，怎么能去幼兒園？”</p>

    趙遠征：“......”</p>

    他看了看嬰兒，又看了看蘇錦年，沉默了。</p>

    蘇錦年說：“其實，你可以請別人幫忙，來看看老人。”</p>

    趙遠征搖頭：“何老身邊，有好幾個監(jiān)看的。外邊來的陌生面孔，不會被允許接近。”</p>

    “我也是陌生面孔啊。”</p>

    “你是海市人，何老也是，你只要說何老是家人、親戚，可以探視的。而且你是支邊知青，從牛背山調(diào)過去的，在何老來之前就生活在這里，少一點嫌疑，他們不會防著，你能跟何老多接觸�！�</p>

    “據(jù)我所知，牛背山農(nóng)場，還有這鎮(zhèn)上也有別的海市人，你要不要......”</p>

    “我沒時間了，我是趁住院治療跑出來的，對這邊不熟悉，只遇到你......對不起，你現(xiàn)在確實應(yīng)該休養(yǎng)身體，是我太心急，考慮不周，我先走了�！�</p>

    蘇錦年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p>

    她受了人家的恩情，而且還是救命之恩，本應(yīng)該答應(yīng)他的，可這事真的......那可是深山老林子啊，聽說黑熊、虎、狼、野豬出沒，一個不小心就當飼料了。</p>

    而且她寶寶這么小。</p>

    本來，原主陸錦年已經(jīng)寫信給家里要錢，想趁冬天活兒少，請長假回海市，順便把孩子送回海市，留給家人撫養(yǎng)。</p>

    而蘇錦年來了，也覺得農(nóng)場太艱苦不想呆，考慮直接擺爛回海市，沒有戶口和工作關(guān)系，當黑戶就黑戶唄，有空間，還怕活不下去？</p>

    可現(xiàn)在，趙遠征給她出這題，不幫的話，顯得她像個白眼狼，知恩不報。</p>

    其實要幫也是可以的，畢竟她有空間，有簽到系統(tǒng)。</p>

    如果她沒有外掛，只是個能力普普通通的女人，那是堅決不能答應(yīng)的。</p>

    但想到趙遠征竟對一個弱小女人提這種高難度要求，心里還是很不舒服。</p>

    于是也存心為難他一下，說道：“趙遠征同志，你結(jié)婚了嗎？”</p>

    趙遠征站定：“沒有�！�</p>

    “有沒有談對象？”</p>

    “沒有�！�</p>

    “那我可以答應(yīng)你的要求，不過我也有個條件。”</p>

    “請說。”</p>

    “你，當我孩子的父親吧�！�</p>

    趙遠征冷眸橫視：你可真敢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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