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劉嬤嬤監(jiān)視青灰巷子那三日，我聯(lián)系上哥哥，讓他們打聽寧王的事。</p>
后來得知，有秘密消息，寧王一年前曾在宮內沖撞太后，失了圣心，最近傳出他極有可能被貶入邊荒。</p>
此等朝廷秘事，我這個不受寵的內宅婦人自然不知曉，但婆母那邊肯定聽到了風聲。</p>
賬本上，青灰巷子的支出也是一年前開始過了明路……</p>
將所有蛛絲馬跡竄在一起，我推測。</p>
周維海當初打斷寧王嫡子的腿后逃跑，假死脫身。</p>
等風聲過后，他再聯(lián)系上侯府，因為周維海失蹤半年后，婆母忽然叫我撤走尋找的人。</p>
直到一年前，寧王勢弱，傳出被貶斥的消息，周維海便趕回京城住在青灰巷子。</p>
侯府覺得寧王早晚得走，放松警惕，干脆讓我直接出錢養(yǎng)他和女人、孩子……</p>
簡直欺人太甚！</p>
確認了大部分真相，我立馬寫信給哥哥，讓他去調查周維海。</p>
此事不敢告知父親。</p>
兩年前母親又為我改嫁之事和侯府談判，被婆母和周維香氣得當場吐血，回去后便病重而亡。</p>
母親死后，父親被迫娶了位厲害的繼母。</p>
父親是皇商，那位繼母是太后姻親，一直守寡。</p>
太后想要趙家，強逼著父親娶了繼母。</p>
趙家被繼母的把持，父親自身難保。</p>
這也是侯府欺我辱我，我只能默默忍受的原因之一。</p>
還好哥哥已經搬出去打理生意，能行個方便。</p>
哥哥得了我的信后，派人調查青灰巷子庭院之人，很快回復：</p>
“文萱，如你所料，住在里面的人是一年前從永城來京城定居的。庭院里攏共住了四人，一個是周維海，一個叫韓小蓮，他們對外稱是夫妻，生有一個七歲小兒，還有一個唐嬤嬤�！�</p>
“那個唐嬤嬤，是從你婆母娘家唐家出來的，曾經伺候過你婆母�！�</p>
“一年前，寧王犯事后，他們便秘密回到京城，恐等寧王離京，他們就會正式回來……”</p>
和哥哥接完頭，回到侯府，我再也堅持不下去，跌坐在榻上。</p>
永城唐家是婆母的娘家。</p>
周維海他們一直住在永城，婆母早就知曉真相。</p>
周維海和韓小蓮的兒子已經七歲了，說明在我嫁入侯府前，韓小蓮早已懷孕。</p>
他們是騙婚！</p>
意識到這些，我腦子一陣眩暈，等醒過來，已是第二日。</p>
“小姐，你沒事吧？”秋月紅著眼睛問。</p>
我恍惚起身，聲音嘶啞地問道：“秋月，你覺得，我待侯府如何？”</p>
秋月說：“小姐，您掏心掏肺，無任何過錯�！�</p>
我呆呆地問：“他們?yōu)槭裁匆@樣對我？”</p>
明明知道周維海沒死，且養(yǎng)了女人生了孩子，卻不給我透露消息，也不放我改嫁。</p>
這些年，侯府天天欺辱我，用我的嫁妝享受榮華富貴。</p>
母親被他們氣死。</p>
他們真狠的心哪！</p>
我嚎啕大哭。</p>
秋月也哭了。</p>
女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只有賢良淑德，才會討夫家歡心。</p>
從小母親這樣說。</p>
她臨死前還教導我，只要我沒改嫁，即便婆婆諸多刁難，也要克己守禮，聽話順從，因為這世道的規(guī)矩就是如此。</p>
我聽她的，哪怕在侯府過得再難，我也咬牙忍受。</p>
如今，我開始懷疑自己接受的一切教育，是錯的！</p>
倘若賢良淑德才能得到夫君的愛，那周維海為何對我如此無情無義？</p>
韓小蓮無媒無聘，婚前茍合，分明是個無德之人，周維海卻愿意為她假死脫身，與之團聚。</p>
婆母明明知道真相，卻愿意為兩人打點，欺我辱我。</p>
我克己守禮，奉獻一切，卻討不到半點好！</p>
知曉真相，我一時間接受不了，病了幾日。</p>
那段時間，我經常做夢，夢里是母親的教誨，書本上的規(guī)矩，長輩們的勸誡，以及七年來侯府的點點滴滴。</p>
醒來后，我讓秋月翻出《女戒》《女德》，放在爐子里燒掉。</p>
望著明亮的火舌，看著書本被一點點燒成灰燼，我心里某些陳舊的、堅信的東西破碎了。</p>
取而代之的，是新生！</p>
很快，樓夫人的生辰宴到了。</p>
婆母帶著我和小姑子周維香前去赴宴。</p>
臨進門前，婆母問我：“禮物都準備好了吧？”</p>
我恭順回答：“依婆母的意思，獻上金絲冠。”</p>
婆母滿意點頭：“你也就這些方面有點用�！�</p>
她覺得我唯一的優(yōu)點是有錢。</p>
金絲冠乃我陪嫁中貴重物品之一，純金打造，價值不菲。</p>
婆母毫不客氣地開口，借花獻佛，想替侯府掙面子和前途，卻對我處處貶低。</p>
以前的我肯定吃了這虧，但今日吃虧的誰，猶未可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