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見血
舒娘帶著鶯兒站在了垂花門旁,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才見隱隱有人走來。
“郎君�!笨辞辶藖砣耸婺锩柊驳馈�
“你在這里做甚!”晏珣訓(xùn)斥道,畢竟垂花門外就是前院,他見舒娘這般簡直是沒有規(guī)矩。
舒娘的腿本就站著有些綿軟,聽他這般說“咚”得一聲跪在地上:“妾有罪�!�
晏珣聽得這聲脆響,語氣這才柔和了三分道:“何事?”
“少夫人有事要請郎君去正屋一趟�!�
晏珣心里不覺又將她鄙夷一番,心道她是半點氣節(jié)也無,冷聲說道:“你起來吧�!�
隨后也不待她起身,大步離去。
鶯兒忙將舒娘扶起道:“小娘可還好?”
舒娘點點頭,只聽身后又來了腳步聲,忙避讓到一旁廊下。
“你在這里做什么?”
又是這般清冽的聲音,她心里一緊忙道:“三老爺安,妾在此等郎君�!庇稚滤`會接著說道:“郎君剛過去,妾正要回去。”
這番解釋有些語無倫次,晏謙看著她這般小心可憐,語氣難得和煦說道:“既如此,快回去吧。”
“今日多謝三老爺?shù)囊姸Y。”舒娘想著那一千兩銀子小聲謝道。
隨著她謝禮的動作,身上淡淡的梔子香傳入晏謙的鼻息,他抬了抬袖擺正想轉(zhuǎn)身離去。
卻不想舒娘雙腿卻綿軟無力差點就一個踉蹌落到地上,還好鶯兒緊緊將她扶住道:“小娘當(dāng)心,不如去前面游廊先坐會兒?”
她如梁間燕墜到自己身前,鼻息之間梔子的清甜更甚,晏謙微微向前的手見她被丫鬟扶起后,收勢藏在了袖中,
他眼眸如古井無波,聲色依舊沉穩(wěn):“小心些�!�
平淡收回目光,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舒娘回了院子就見正屋里燈如白晝,婢女婆子魚龍貫出般進進出出的伺候,十分熱鬧。
雖隔著有些遠仍看到對面西耳房外站著人的身影好似青小娘,遙遙與自己福了福身。
“小娘回來啦,廚房送了晚飯來,小娘現(xiàn)下可要用?”鴛兒見她回來忙上前接道。
舒娘早已餓了,看著廚房送來的菜還算豐盛便招呼了鶯兒和鴛兒陪著自己吃飯,二人哪里敢落座,推搡了半晌便淺坐了半張繡凳只敢動自己面前的菜。
一更天時舒娘從夢中驚醒,覺得屋子里有些悶便推開了窗戶透氣,飛檐下掛著的燈籠正好能看到正屋婢女來來回回端水的身影。
她臉色一紅,哪里不知這是何意,忙將窗欞緊閉再不敢多看。
晏珣如今正勾著姜麗娘的下巴仔細打量,見她雙眸含羞雙頰緋紅的模樣,又將她身上搭的被褥撩起細細瞧了瞧自己的杰作。
第二日按著寅時末舒娘便站在了正屋外,姜麗娘另一個伺候的婢女碧蘭見她來忍不住低聲嗆道:“小娘也不會挑時候,郎君還在屋里呢�!�
舒娘臉色紅了紅忙道:“我只想著給夫人請安,既如此我便回去了。”
再去正屋時是卯時后,姜麗娘已經(jīng)去給晏夫人請了安回來才讓人喚了舒娘和青小娘去正屋立規(guī)矩。
因著昨日的緣故,她眼里也帶著笑意,得知舒娘今日來的早些也未怪罪:“今后你們就這個點來吧,原本你們也不必去給婆母請安的�!�
妾室始終是上不得臺面的,她也更不可能讓舒娘有什么表現(xiàn)的機會。
“是�!笔婺锏吐暣鸬馈�
姜麗娘見青小娘倒是看不出什么喜色,分明昨日在自己面前還那般得意,如今也似乎泄了氣,心里頗為得意道:“青小娘留下伺候我用早飯,舒娘你就先回去吧�!�
青小娘眼里閃過一絲笑意低眉順眼道:“是�!�
舒娘見她這般不動聲色的退了出去,想到她昨日站在廊下的身影,雖不知她心里什么盤算,但還是不自覺得捏了把冷汗。
果然不過半個時辰院子里就傳來一陣慌亂的動靜,鶯兒忙回屋說道:“小娘,青小娘小產(chǎn)了�!�
“小產(chǎn)?”舒娘不可置信道:“她懷孕了?”
可她前兩日還和郎君顛鸞倒鳳……舒娘轉(zhuǎn)瞬就明白了,她本就沒有打算要這個孩子,故意刺激了姜麗娘不快,再將這孩子也算計了進去。
新夫人第二日就讓妾室沒了子嗣,誰不說一句姜麗娘狠毒。
舒娘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等府醫(yī)背著藥箱跑進院門時,她才握緊了手中的帕子急步去了正屋,青小娘慘白著臉斜靠在椅背上,一只手無力的搭在脈枕上,沿著她的衣裙到地上流下了一股烏血,姜麗娘顫抖的身子坐在上首緊緊盯著她的手。
就連舒娘過來她也沒看見,王氏與舒娘前后腳到,見了眼前的一幕冷聲道:“怎會如此?”
這話問出口卻無人能答得上來,青小娘額間是細細密密的薄汗,烏青的雙唇帶著哭腔道:“夫人,不怪少夫人,妾也不知自己懷了身孕,這才……�!�
姜麗娘性子雖說不上溫和,可也知道眼下并非與她對峙的時候,忙搭著碧柳的手跪在地上道:“母親,兒媳實在不知青小娘懷孕才留了她伺候早飯,誰知她忽然摔到地上……”
“少夫人說的是�!鼻嘈∧锶缃駤扇蹙拖袷秋L(fēng)里的燭火隨時就要熄滅般,聽著她這番話誰還覺得姜麗娘說的是真的。
“你方才在何處?”這話是問的舒娘。
舒娘忙道:“回夫人,妾在房里歇息�!�
后宅里的陰私手段很難說誰真誰假,可畢竟一切都是以子嗣為重,王氏冷聲道:“孩子可還保得��?”
府醫(yī)忐忑道:“眼下只能施針一試,只是青小娘暫時不能挪動……”
“那不是有床?”王氏指了指里屋道:“找?guī)讉婆子小心抱過去。”
舒娘看著里屋里的床漸漸染成了血色,青小娘的痛楚聲陣陣傳來,不由得心尖一顫。
等待無疑是最漫長的過程,不過半個時辰闔府上下都知道了此事,還在國子監(jiān)讀書的晏珣也告了假急匆匆的回了府。
“母親,孩子可保住了?”他滿臉都是擔(dān)憂。
王氏見他如此心里止不住一疼道:“府醫(yī)在里面施針,眼下還不知道情況。”
晏珣看著癱坐在一旁的姜麗娘,她手上戴著象征晏家媳婦的碧玉手鐲如今也十分扎眼,冷聲道:“我原以為你是大度的,不曾想心思竟如此惡毒!”
姜麗娘落著淚哪里敢說話,不過半刻就見府醫(yī)一臉愧色模樣道:“老朽對不住夫人�!�
舒娘站在里屋的門口,看著躺在床上的青小娘,正巧她也看著自己勾著唇露出一絲無聲的笑來。
這笑看起來有些勉強,又有些得意。
舒娘知道,這床姜麗娘睡上去就會想到今日,日日夜夜無法安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