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昭陽長公主生日宴上的鬧劇，最后以齊越被老王爺痛打，捆了麻繩來我府上負(fù)荊請罪告終。</p>

    可王妃不是個好相與的，她不滿我動手當(dāng)眾打齊越，賭了一口氣，發(fā)誓讓我這輩子別想進他們家王府。</p>

    當(dāng)天按品大裝，主動進宮，聽聞是在皇后和太后面前哭的暈過去，竟然給我討來一個郡主的頭銜。</p>

    拿著皇家玉牒來我家時，她雄赳赳氣昂昂，仿佛剛剛打贏了一場勝仗。</p>

    母親皮笑肉不笑接待她后，轉(zhuǎn)頭恨不得扎小人咒她。</p>

    “什么東西，潑婦一個，靠祖上的蔭蔽和她娘舍命救了太后的小公主，給她掙來了一個王妃之位，就開始耀武揚威了！也不看看她原本是個什么破落戶出身，書院里還討好我只求我給她兩口吃的呢，現(xiàn)在倒好意思欺負(fù)我的女兒！”</p>

    “誰要她這個什么勞什子郡主之位啊，我周琰的女兒，我自己養(yǎng)得起！”</p>

    “什么‘我特意求得實權(quán)郡主，可不是沒有封地的虛名，以后瓚丫頭就是我們家小子的妹妹了，可不會讓那小子欺負(fù)妹妹了’，什么東西，我女兒難道就那么恨嫁，非他們家那個混賬東西不可？”</p>

    母親那架勢，活像是要沖進王府，把王妃給拆了。</p>

    我卻莫名的笑出了聲。</p>

    母親見我還笑了，伸手過來點我的頭。</p>

    “你昏了頭了，還笑，那個潑婦欺負(fù)到我們頭上了吶！”</p>

    我搖搖頭，“母親，我這個郡主不是有封地嗎，既然京城的人都等著我的樂子，我就去封地，遠(yuǎn)離是非�！�</p>

    母親瞪大了眼，伸手摸了摸我的前額。</p>

    隨后抱著我放聲痛苦。</p>

    “我的兒啊，那殺千刀的王府，造了孽啊，把我兒逼瘋了啊，好好的京城不待，去那苦寒破地方做甚��！”</p>

    “我這就進宮，我拼著一條老命也要那潑婦跟我一起下地獄��！”</p>

    最終，我還是去了封地，我只說長兄現(xiàn)在還在鎮(zhèn)守邊關(guān)，而我的封地剛好也在那幾個邊關(guān)重鎮(zhèn)，有兄長照拂，出不了什么亂子。</p>

    父親想到京城這群人咸吃蘿卜淡操心的程度，也同意送我去封地，甚至還給我撥了好幾個身手好的甲士護送我出京城。</p>

    天高氣爽，鴻雁高飛，正是個好兆頭。</p>

    我的車馬浩浩蕩蕩往邊關(guān)走。</p>

    偏偏就在官道上迎面撞上跑馬的素素和齊越。</p>

    她窩在齊越懷里，菟絲花一樣纏在齊越身上。</p>

    見我的馬車，她主動出聲打招呼：“可是和敬郡主？”</p>

    我的丫鬟如臨大敵，對她不見好臉色。</p>

    素素被丫鬟瞪了一眼，立馬又流淚起來。</p>

    “奴家......奴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來看看郡主，那天奴家多有得罪......”</p>

    她又怯怯看了的我的丫鬟一眼，轉(zhuǎn)頭撲進齊越懷里又哇哇大哭。</p>

    齊越這般高傲的人，怎么會容忍心上人當(dāng)著自己的面哭。</p>

    手里的馬鞭竟朝著我丫鬟的面門打來。</p>

    他是個習(xí)武之人，這一鞭子下去，我這嬌滴滴的丫鬟不死也得瞎。</p>

    “齊越！”</p>

    我一聲呵斥，一旁父親分給我的甲士用劍柄彈開了鞭子。</p>

    齊越見沒能給心上人報仇，咬牙切齒盯著我掀開一腳的馬車窗。</p>

    “王瓚，你好大膽子，當(dāng)著我的面就敢欺負(fù)素素，若我不在，你不是要害了素素的命了？”</p>

    莫名其妙，不可理喻。</p>

    誰對他心上人動手了？</p>

    “齊越，我是皇上敕封的和敬郡主，如今奉皇命前去封地，你當(dāng)我的路，是要謀反？”</p>

    “你......誰謀反了，我是看不得你欺負(fù)素素，你現(xiàn)在就滾下來對素素道歉！”</p>

    我不為所動，素素又哭了起來：“齊越哥哥，你別這樣，我今日就是來看看和敬郡主，你們千萬不要因為我吵起來了。 ”</p>

    齊越的一顆腦子就像是被素素哭化了，當(dāng)下就要同我的侍衛(wèi)動粗，說什么都要把我從車上扯下來。</p>

    那素素每勸一句，齊越爭吵的動靜就更大一分。</p>

    “夠了！”</p>

    我紛紛侍衛(wèi)撤下，慢慢走下馬車。</p>

    他坐在高頭大馬之上，抱著美嬌娘，居高臨下，眼神仿佛是在審判我。</p>

    “你終于肯出來了�！彼�冷哼一聲，“還不快給素素道歉！”</p>

    “道歉？”</p>

    我深吸一口氣，抬手奪下一旁侍衛(wèi)手中的長戟，戟尖正對齊越的咽喉，嚇得那小白花花容失色，一聲尖叫，慌忙往齊越懷里縮。</p>

    “你干什么，你嚇著素素了！”</p>

    我絲毫不退讓，長戟更上前幾分。</p>

    “齊越，我雖出身武將世家，卻也知士可殺不可辱，你今日辱我，擋了我的路，觸犯了我的底線�！�</p>

    “你若真想為你的心上人討回公道，那便下馬來與我一站，我若戰(zhàn)死，今日便運回將軍府，與你王府無關(guān)！”</p>

    “你若戰(zhàn)死，我便用你的血洗我一身屈辱，你可敢！”</p>

    我目光如炬盯著他。</p>

    “你可敢！”</p>

    他倒吸一口氣，扯著馬頭后退兩步，隨即又反應(yīng)過來，臉上閃過惱怒之色。</p>

    “刀劍無眼，你可別后悔！”</p>

    我哂笑，“我若后悔，便不是武將世家的女兒，我名王瓚，齊越，你可敢與我一戰(zhàn)！”</p>

    我按照武斗的規(guī)矩，報上名。</p>

    齊越的眼神頓時認(rèn)真起來，就連抱著素素的手都緊了幾分。</p>

    到底，他不敢真的與我動手。</p>

    僵持不下之時，后方傳來一陣爽朗笑意。</p>

    “好，不愧是我大啟的女兒家，有骨氣！”</p>

    昭陽長公主騎著馬，一身勁裝，眼角眉梢都帶著欣賞之意。</p>

    她的馬鞭在手中晃了晃，抽在齊越腳邊。</p>

    “二小子，少惹點事，你娘這會兒在宮里挨太后的訓(xùn)呢，你再惹事，你娘非氣死不可�！�</p>

    齊越頓時慌了，也來不及問清緣由，帶著滿臉不甘心的素素策馬而去。</p>

    我愣神之時，昭陽長公主朝我眨眨眼。</p>

    “別傻站著了，我誆二小子的呢，你快進馬車走吧，到底是我那天沒管住人，欠你的�！�</p>

    我朝她道了謝，轉(zhuǎn)身離開，一路向北。</p>

    可我沒想到，這不開心的小插曲，竟是這一路上，我最順心的事。</p>

    我想過邊塞風(fēng)光，想過天高海闊，想過萬里無云。</p>

    獨獨沒想過餓殍遍野。</p>

    從出關(guān)來，一切都變了。</p>

    從最開始零零星星三兩乞丐，漸漸變成流民成伍。</p>

    等我到封地那天，剛進城，便看到菜市口的屠戶門口掛的不是豬，是個活生生的女人。</p>

    她被剝光了衣服掛在門口，鐵鉤貫穿了她的蝴蝶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