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百塊？那是一個蘇晴想都不敢想的數字。更讓她無法忍受的是，他們竟然還想搶走她的晚晚！</p>

    “不！”蘇晴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站了起來，發(fā)出了十年來的第一次尖叫，“晚晚是我的命！我死都不會把她留給你們！我也沒有錢！我一分錢都沒有！”</p>

    她的激烈反應，反而引來了張翠花更加刻薄的嘲諷：“沒錢？沒錢你旁邊那個野男人有��！看他穿得人模狗樣的，五百塊錢對他來說算什么？讓他出！就當是給你的嫖資了！”</p>

    “你！”蘇晴氣得渾身發(fā)抖，眼前一陣陣發(fā)黑。</p>

    “晴妹子，你要是拿不出錢，跟我走也行！錢我都花了，哪有往回要的道理！”林瘸子也在旁邊添堵。</p>

    “夠了�！�</p>

    一個冰冷的聲音，不大，卻瞬間讓整個屋子的溫度都降了下來。</p>

    顧延霆緩緩地從蘇晴身后走了出來，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冷冷地掃過林家人的臉，最后落在了村長林老栓的身上。</p>

    “林村長是吧？”他淡淡地開口，“我國《婚姻法》明確規(guī)定，凡是因一方虐待、遺棄家庭成員，經調解無效的，應準予離婚。受虐待方不僅不需要支付任何賠償，還可以要求過錯方進行損害賠償。而且林大山還要偷偷把蘇晴母女賣掉，這也是違法的事，現在什么年代了，還買賣人口！”</p>

    他的聲音清晰、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敲在林老栓心頭的重錘。</p>

    林老栓的臉色變了變，但仗著自己是地頭蛇，還是強撐著說道：“這位同志，法律是法律，我們村里，還有村里的規(guī)矩！她蘇晴是我們林家花錢‘買’來的，想走，就得把錢還回來！這是天經地義的！”</p>

    他企圖用所謂的“村規(guī)”來對抗國法，這是他們這些土皇帝慣用的伎倆。</p>

    “哦？村規(guī)？”顧延霆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這么說，林村長的規(guī)矩，比國家的法律還大？”</p>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壓得林老栓心頭一跳。</p>

    但他仗著顧延霆是外地人，不了解情況，而且看他只帶了一個警衛(wèi)員，便梗著脖子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部隊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長吧！再說了，你說虐待，有證據嗎？誰看見了？我們全村人都可以作證，林家對蘇晴，那可是好得沒話說！”</p>

    “對！我們對她好得很！是她自己不知好歹！”張翠花立刻附和，還假惺惺地抹了抹根本沒有眼淚的眼角，“我們家大山，更是連根手指頭都沒動過她！她吃的穿的，比我都好！不信你問問大家！”</p>

    林瘸子也在一旁起哄：“晴妹子你都答應我了，說要當我新娘的�！�</p>

    他這么一說，周圍幾個跟林家交好的村民也跟著起哄。</p>

    “是啊是啊，大山媳婦在村里可是享福的。”</p>

    “沒見過林家打罵她�！�</p>

    “林家媳婦都找好下家了，真是不要臉！”</p>

    黑的，被他們說成了白的。</p>

    蘇晴氣得渾身發(fā)抖，嘴唇都咬出了血，卻百口莫辯。</p>

    她求助地看向顧延霆，眼中充滿了絕望。</p>

    顧延霆剛想說話，張翠花的大嗓門就開始了。</p>

    張翠花原本還在假惺惺地抹眼淚，突然，她猛地一拍大腿，聲音尖利得刺耳：“什么好得很！這個不下蛋的母雞！喪門星！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除了吃白飯還會干什么！我天天罵她打她，讓她往死里干活，還不是為了省錢給小寶掙學費，以后娶媳婦！她女兒就是個賠錢貨！十歲了，我早就想把她賣了換錢，給小寶交學費！誰知道這個賤丫頭命硬，還跑了！”</p>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語無倫次，完全不像平時那樣裝腔作勢，而是把心底最惡毒、最真實的想法，毫無保留地吼了出來。</p>

    整個屋子，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p>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鐵吸住了一樣，死死地盯住了張翠花那張扭曲的臉。</p>

    張翠花的臉，“唰”地一下，血色盡褪，變得比墻皮還白。她那雙三角眼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她想停下來，可嘴巴卻像不受控制一樣，還在往外冒著最骯臟的言語。</p>

    “我……我……”她想捂住嘴，可手卻不聽使喚。</p>

    林大山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酒意瞬間醒了一大半。他看著自己老娘像中了邪一樣說出那些話，嚇得渾身發(fā)抖。</p>

    “媽！你胡說什么！”他想去制止，可還沒等他開口，他自己也感覺喉嚨發(fā)癢，一股沖動涌上心頭。</p>

    “放屁！什么沒動過她！我天天喝了酒就打她！打得她跪地求饒才痛快！這個臭婆娘，除了生個賠錢貨，什么用都沒有！我早就想把她賣了，換個能生兒子的！哼，隊里分的化肥我都敢偷出來賣，還偷偷給村長送了一袋，他林老栓敢說個不字嗎！這娘倆算什么！”</p>

    林瘸子也喉嚨癢得很，開始說：“今晚就是林大山給晴妹子下的藥，說生米煮成熟飯后，她就從了，林大山收了我五百塊！把晚晚也賣給我家兒子了�！�</p>

    轟！</p>

    如果說張翠花的話是炸雷，那林大山和林瘸子的這番話，簡直就是一顆原子彈，在小小的村委會里轟然引爆！</p>

    虐待！販賣女兒！盜賣集體財產！還牽扯到村長林老栓！</p>

    周圍的村民們，看向林家人的眼神，徹底變了。那里面，充滿了鄙夷、震驚和厭惡。就算在最重男輕女的農村，也很少有人會做出賣掉親孫女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更別提盜賣集體財產這種大罪！</p>

    “你……你們……”蘇晴指著張翠花和林大山，渾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她一直以為，他們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沒想到他們真的這么計劃過！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p>

    林大山和張翠花兩人，此刻像被點了穴道一樣，嘴巴不受控制地往外吐著真話，臉上寫滿了驚恐和絕望。他們想停，卻停不下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把所有的罪行都抖落出來。林瘸子在一旁拼命捂著嘴巴。</p>

    “胡說八道！血口噴人！”林老栓指著林大山，聲音都變了調，“你……你放屁！我什么時候收過你的化肥了！”</p>

    林老栓正要去拿桌上的煙袋，去敲林大山的嘴，結果手里的煙袋鍋沒拿穩(wěn)，掉在了地上。同時，他揣在懷里的一本破舊筆記本，也被撞得飛了出來。</p>

    “嘩啦——”</p>

    筆記本掉在地上，攤開了，從里面飄出了五張大團結，還有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條。</p>

    那張紙條，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顧延霆的腳邊。</p>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跟了過去。</p>

    顧延霆彎下腰，撿起了那張紙條。</p>

    他看了一眼，然后，緩緩地抬起頭，目光如利劍一般，射向面如死灰的林老栓。</p>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那張紙條，遞到了警衛(wèi)員小張的面前。</p>

    小張接過，朗聲念了出來：</p>

    “——今條。收到林大山人民幣伍拾圓整。用于幫助協(xié)調解決家庭矛盾。立據人：林老栓�！�</p>

    字跡歪歪扭扭，正是林老栓的筆跡。加上那五張大團結。</p>

    證據確鑿！</p>

    行賄！受賄！官匪勾結！</p>

    林老栓兩腿一軟，“噗通”一聲，癱坐在了地上。他完了，他徹底完了。有了這些證詞和這張借條，別說村長，他下半輩子都得在牢里過了。</p>

    林大山三個人也徹底傻了，他們像被抽掉了骨頭的癩皮狗，癱在地上，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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