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百達(dá)翡麗?”薛寶添乜了一眼男人腕上璀璨的表盤,“五十多萬呢�!�
“齊叔,我下個月過生日,原來您送的禮物可都不便宜,今兒我看上齊叔這塊表了,您當(dāng)生日禮物割愛給我可好?”說完,薛寶添做作地挑高聲音,“齊叔不會因?yàn)槲覀兗衣淦橇司拖訔壩野桑俊?br />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話音從牙縫里擠出來:“怎么會嫌棄?”
“那我就不客氣了。”冷了臉子,薛寶添解開手表的腕扣,輕輕一抖,深藍(lán)色水晶表盤泛起的熒光便順著交握的兩掌滑到了薛寶添的腕子上。
松開手,薛寶添戴好表,迫人的眸子在男人面上游走了一圈,才作告辭:“走了,齊叔�!彼麚P(yáng)了揚(yáng)手,“謝謝齊叔的禮物。”
厚重的大門緩緩閉合,明媚的陽光在被切斷之前,門里門外的人都落了臉子,斂了笑……
賣了表,將錢轉(zhuǎn)給薛晴后,薛寶添蹲在路邊數(shù)自己身上的剩下的錢。
895塊,不夠曾經(jīng)的一瓶酒錢。
魏華不但包裝了一個空殼公司詐騙投資,還在跑路前用了各種手段卷錢而去,給薛家留了無數(shù)個大小窟窿。加之薛寶添平日樹敵甚多,一時墻倒眾人推,誰都想在軟棉花上踏一腳,以致他如今已到無人援手的境地。
靠在路燈桿兒上,薛寶添摸出了煙,叼進(jìn)嘴里時嫌棄地瞄了一眼煙盒上的商標(biāo)。該賣的都賣了,如今已無家可歸,薛坤和薛晴還能住在醫(yī)院,他只能找最便宜的旅店存宿兒,一晚五六十的價格也讓此時的太子爺肉疼不已。
程叔也曾邀他去家里住,可薛寶添屁股后面跟了一堆麻煩,不想連累兩位老人。起初落魄時也有狐朋狗友“仗義”相助,卻在薛寶添被人潑過兩次油漆后,便都畏畏縮縮地躲了起來。
薛寶添也未再開口相求,自己的債自己扛,沒的連累旁人。
正想著晚上去哪對付一宿兒,電話響了。
他已經(jīng)將鈴聲換成了輕柔的音樂,以前用死亡搖滾覺得霸氣側(cè)漏,現(xiàn)在每次都聽得心肝亂顫。
電話上的名字讓他有點(diǎn)納悶,想了想好像沒欠過這人錢才敢接通。
“游主任?咱倆可不常聯(lián)系,你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游主任,游書朗。曾經(jīng)做過博海藥業(yè)的辦公室主任,與薛寶添在業(yè)務(wù)上打過交道。這人長得好、能力強(qiáng),正直善良,卻有個極不是東西的對象,男的,報復(fù)心煮熟了,夠全球饑民吃一輩子。
聽筒里的聲音沉靜有禮:“薛副總,我聽說你家里的事了,打電話想問一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能有點(diǎn)冒昧,希望薛副總理解。”
薛寶添摘了煙,緩緩坐在路邊的基石上,他勾了一下唇角,又很快放下,垂落的眼睫微微顫抖,遮住了眸子深處涌動的情緒。
寒冷的冬夜中呵在口邊的白霧十分明顯:“真沒想到第一個向我伸出援手竟然是你。”
對面也沉默了片刻:“我手里有點(diǎn)錢,你可以……”
“不用�!毖毺砘亟^得很快。
“不是樊霄的,是我的�!�
冷夜里的男人終于露出了最真實(shí)的笑容:“游主任也知道我不敢用那個王八羔子的錢啊。”
“薛副總。”游書朗無奈警告。
薛寶添吸了口煙,口腔中悶著煙霧笑得不利索:“唔,是樊總,不是王八羔子�!痹捯艮D(zhuǎn)為正式,“我家的窟窿太大,游主任的錢不頂用,最近我剛搞了筆小錢,生活上暫時能頂一陣子。”
“那行,有困難可以隨時找我,你也知道我能耐不大,但能幫的盡量搭把手�!�
“成,謝了,由衷的�!�
對面的小旅店入夜亮起了招牌,線路可能接觸不良,閃了好幾下才看清了字。電話即將掛斷之時,薛寶添忽然出聲,“游主任,還真有個事。”
用鑰匙開了門,薛寶添走進(jìn)屋子,開了燈,才看清房間的全貌。兩居老宅,家什不新,但勝在干凈整潔,裝飾得也清雅,與游書朗的氣質(zhì)很搭。
他打開手機(jī)給房子的主人發(fā)了信息:房子很好,謝謝。
對面的信息回得很快,是條語音,匆匆忙忙的感覺,混雜著嘈雜市井之音:“我在外地出差,房子讓樊霄打掃過,屋里的東西都可以用,房子老舊,薛副總別嫌棄�!�
薛寶添望著門廳正對面置物架上擺的照片,笑著回:“看出來是樊總收拾的屋子了,你們深情相擁的照片就差擺我眼皮子下面了,這是用幸福打擊不幸的我呢�!�
游書朗再傳來的聲音透著無奈:“麻煩幫我把照片收起來。”
“行,別忘了晚上收拾姓樊的。”
薛寶添回完信息推開了客臥的門,看見干凈整潔的床,骨頭一軟,這些天風(fēng)餐露宿的苦楚都涌了出來。
他成“大”字往床上一倒,還沒舒服地喟嘆出聲,便又一躍而起。
他拍拍自己的外衣:“草,別給人家床弄臟了,樊霄非弄死我不可�!�
……
網(wǎng)上約了個黑客,自稱可以找到任何人的蹤跡,薛寶添赴約,云里霧里聽了快一個小時,才明白要先付定金,什么時候能找到人暫且不論,費(fèi)用高得驚人。
薛寶添喝了一口水:“合著你要是拿著我的錢消失了,我還得再花錢雇人找你唄?玩得就是專坑我的死循環(huán)?”
一揮手,免談。
又在網(wǎng)上找了報價低的,價格倒是合理,就是約定見面的地點(diǎn)奇怪了些。
隔著學(xué)校的柵欄,薛寶添的臉色好像吃了坨大便,他問里面的孩子:“你是黑客高手?幾歲?”
男孩的圓臉卡在柵欄縫里,腮幫子上的肉堆了起來:“九歲,我很厲害的,自古英雄出少年。”
坐了兩個小時公交,就尋了這么一個“少年英雄”,薛寶添“草”了一聲,蹲在墻邊枯黃的葦草里犯愁。
“你別這樣蹲著,”男孩提醒,“別人會以為你在拉屎�!�
“滾蛋。”薛寶添起身就走,沒行兩步身后傳來單薄的童音:“給我一個機(jī)會,還你一個奇跡�!�
“大爺?shù)�,我真他媽是瘋了�!毖毺硗O履_步,回身怒言,“費(fèi)用敢超過三百,我弄死你�!�
交了三百定金,薛寶添又?jǐn)?shù)了一遍錢,嘆了口氣去翻煙,煙盒里空空蕩蕩,只有一點(diǎn)碎末煙渣。
將煙盒一團(tuán),隨手拋進(jìn)了垃圾桶,薛寶添向冷寂的空中吐了一口白霧,煙城的這個冬天太冷了,凍得人骨頭連著心一起疼。
忽然,耳邊傳來踏雪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緩步且凌亂,不是一人。
轉(zhuǎn)身一望,薛寶添表情驟凜,隨即面上堆了笑:“小白哥,這么巧,在這兒遇上了�!�
三五人中,為首的男人大背頭,下唇一道刀傷連至頜角,縫過針,蜈蚣似的趴在臉上。
“不巧,專門來找太子爺?shù)�,汪總那筆錢什么還��?”
此處僻靜,鮮少有人經(jīng)過,幾個人慢慢合圍,薛寶添退了兩步:“小白哥,你也知道我的難處,高利貸不是我借的,冤有頭債有主,汪哥應(yīng)該去找魏華�!�
“冤有頭債有主我懂,但汪哥的錢不能死在外頭,他是你姐夫,找你清賬,不冤�!�
“雖然我不懂你們行當(dāng)運(yùn)營的規(guī)矩,但三千萬這種巨款你們說放貸就放貸,是不是有點(diǎn)草率兒戲了?還是這其中有什么…貓膩?”
皮手套捋了一把頭發(fā),大背頭譏誚:“你姐夫魏華說你們公司弄了個大項(xiàng)目,投資貿(mào)易洼地什么的,一些新名詞我也聽不懂,項(xiàng)目書都給汪哥過目了,他說你們資金周轉(zhuǎn)臨時出現(xiàn)點(diǎn)小問題,銀行那邊放貸日期又晚,所以找到汪哥這兒,利息給得高,汪哥就點(diǎn)頭了�!�
趴著蜈蚣的嘴角一撬,露出一口黃牙:“誰料,出了這樣的事�!�
薛寶添臉色鐵青,十指緊握,骨節(jié)作響,面上卻只能阿諛:“小白哥,你也看到了,我現(xiàn)在被魏華害的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我爸還在醫(yī)院躺著,醫(yī)藥費(fèi)都湊不齊,汪哥這錢我真的拿不出,等我找到魏華,奪回財產(chǎn),一定加倍奉還�!�
“知道你還不出本金,汪哥也體量,先還利息吧,這期是十八萬�!�
薛寶添腳邊的落葉被遠(yuǎn)風(fēng)一刮,顛三倒四地滾了十幾米,遇了橡膠車輪才停了下來。
幾人身后,一輛汽車停在路邊已久。
“閻哥,你讓我們一直跟著這個姓薛的,沒簽合同,也不走正規(guī)流程,這…到底是個什么活兒��?”
面色溫和的男人拍了拍那人肩膀:“工資少不了你們的,活也輕松,沒有危險,不用動手�!�
“這也不管嗎?”那人指了指窗外,“我看姓薛的快要吃虧了�!�
目光送出,溫和的男人看到角落里的薛寶添翻開了自己口袋,手中握著幾張毛票。
薛寶添舉著錢:“我只有這些,十八萬對現(xiàn)在的我來說就是天文數(shù)字�!�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太子爺以前一擲千金,總會有點(diǎn)私藏,如果再這么裝窮就別怪我們上手段了�!�
包圍圈再次縮小,薛寶添已隱于高壯的兇徒之中。
“還不救嗎?”車?yán)锏娜藛枴?br />
男人沉默了片刻,手指隔著襯衫摩挲著煙疤:“不救。”
角落里的薛寶添面上仍然掛笑,卻從討好變成了冷嗤,他靠在墻壁上,勾了勾手指:“小白哥,先給支煙�!�
點(diǎn)燃了煙深嘬一口,薛寶添揚(yáng)起窄薄的眼皮:“上什么手段?砌手指?一根抵多少錢?價格合適的話,隨你�!�
“你他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大背頭扼住了薛寶添的頸子。
“開車吧�!避噧�(nèi)響起溫和的聲音。
……
作者有話說:
寶添,媽媽拍拍。走走劇情,今后就是兩人互動了。求一點(diǎn)評論鐵子們,熱個場子。
第33章
閻什么玩意?
風(fēng)雪欺人,鞋面上一層冰晶。
小賣部前一張紅漆木椅,繃了瓷,露著木料的原色,斑禿似的,挺磕磣。
薛寶添叼著廉價煙坐在上面出神兒,應(yīng)是好久沒嘬那煙了,煙頭上的火星枯萎,將滅不滅的。
腦子里一遍遍過著剛剛在大背頭手機(jī)上看到的畫面,憔悴的薛晴提著一袋水果有些愣怔,畫面里響起的聲音是汪泉那個狗雜種的。
“姐,我們是寶添的朋友,特意來看看叔叔。”
“你他媽要敢動我姐,我弄死你!”當(dāng)時的薛寶添反手抓住大背頭的衣領(lǐng),“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信不信我拉著你們同歸于盡!”
大背頭收了手機(jī),也不破開那雙青筋暴起的手,拍了拍薛寶添的肩膀:“太子爺,你不算光腳的,醫(yī)院里的那兩位就是你光鮮亮麗的鞋子,以為把他們放在醫(yī)院我們就沒辦法了?你太小瞧哥幾個了。”
“既然太子爺這么不配合,就和我們走一趟吧,去汪哥那里說道說道�!贝蟊愁^唇上趴著的那只蜈蚣伸展身體,“不過,去了那里,太子爺想全須全尾的出來,就不容易了�!�
“誒!沒事吧你?”紅藍(lán)交錯的光線映在薛寶添臉上,垂在唇旁的香煙被卷入齒間,緊嘬了一口,又冒出火星子。
收了思緒,薛寶添從木椅上起身,跺了跺腳,豎起大衣領(lǐng)子,兩指合攏在太陽穴上輕輕一滑,吊兒郎當(dāng)?shù)叵蚵放缘木嚮亓藗禮。
“沒事,抽顆煙�!彼哌^去給車?yán)锏木炫蔁�,“夠辛苦的警察叔叔,巡邏又回來了?�?br />
車?yán)锏木鞂熞煌疲骸皠倓倗愕哪菐讉人真的沒和你發(fā)生沖突?別怕他們,有什么事和我們說�!�
薛寶添沉默了片刻,扯開笑趴在車窗上探頭往里瞧:“我還沒做過警車,要不警察叔叔把我搭到地鐵口?”
“剛剛?cè)绻皇俏覀冄策壜愤^,你這會兒還能站在這里嬉皮笑臉?有什么事可以找警察處理�!�
警燈頻閃的光線映進(jìn)薛寶添的眸子里,如同半個小時前一樣。
“你報的警?”大背頭眸子里燒起了一把火,望著逐漸走近的警察,在薛寶添耳旁低聲恐嚇,“汪哥不是吃素的,你扳不倒他!有能耐你就帶著咱爹咱姐住進(jìn)警局里,千萬別出來,出來一步,哥幾個就在咱爹堂前盡盡孝,幫咱姐消解消解沒有老公的寂寞。”
墨黑的瞳孔驟縮,黑沉沉翻涌著恨意!
“干什么呢你們?”警察遠(yuǎn)遠(yuǎn)地喊道。
抓著大背頭領(lǐng)口的手慢慢地松開,薛寶添向迎面走來的警察露出了笑容。
警察將薛寶添的腦袋推出車外:“那個刀疤臉可是有案底的,剛剛你們真在聊天?”
“嗯,聊天�!毖毺砉呐艘豢跓�,“聊現(xiàn)在的警察叔叔長得真他媽帥,好的都上交國家了�!�
“嘖,行啊,全當(dāng)我這兒廢話呢�!本嚿鸩A�,給油明顯過頭,一腳竄了出去。
路燈下,雪粒子斜飛,裹著光,凜冽得像刀鋒見血之前反射的寒光。
薛寶添望著駛遠(yuǎn)的警車,慢慢握緊了拳頭……
有點(diǎn)感冒,早晨醒來時腦子昏沉沉的。
胡亂洗了個澡,薛寶添泡了一碗方便面。昨晚沒吃飯,如今餓得前胸塌后腔,面還沒軟就忍著熱往嘴里塞。
端著面碗踱到窗前,邊吃邊往外看。窗外沒什么好景致,煙城的冬天,遠(yuǎn)近蒼茫,蕭瑟凋敝,覆上了雪也與“分外妖嬈”差了點(diǎn)意思。
目光從枯敗的樹枝滑到小區(qū)內(nèi)的甬路,余光瞄了一眼樓下的垃圾桶,過一會兒又瞄了一眼。
瞄到第三次,眼睛微微一瞇,薛寶添看到一個拾荒的老人正由遠(yuǎn)而近挨個翻撿著垃圾桶。
細(xì)長的面條在叉子上快速卷了幾圈,薛寶添一口吞下,抹了一把唇角,連大衣都忘了穿就沖下了樓。
“我的�!毕扔诶先耍毺戆哉剂死爸械木幙棿�,“我昨晚扔的,現(xiàn)在想想還有用�!�
老人白了薛寶添一眼,向下一個垃圾桶走去。
薛寶添對編織袋子沒好氣,摔摔打打拎進(jìn)了屋子,放在玄關(guān),將半冷的面條吃完后才去理它。
這是昨晚買薛寶添公寓的人送來的,連同公寓中的一些私人用品。當(dāng)時薛寶添焦頭爛額,賣房后只帶走了一些必需品,很多東西都鎖入了雜物間,講好了以后取走。
新房主見人久未來取,又著急騰用空間,便主動問了薛寶添地址,將東西打包送了過來。
看到這個編織袋子時,薛寶添有些驚訝,張弛那個窮酸鬼竟然忘記了帶走自己的全部身家。
那日穿月山上,張弛言明要走,鬧不清什么心思,薛寶添偏忍著膈應(yīng)讓他伺候了一回。剛剛在車?yán)飶埑诔韵嚯y看,薛寶添早已被折騰得腰膝酸軟,如今咬牙挺著,報復(fù)似的還回去。
張弛也縱著他,按著剛剛自己的舒服勁兒照搬過去,還無師自通地擴(kuò)大了教學(xué)成果。只是薛寶添不領(lǐng)情,鉗著男人下頜,面無表情地望著那雙溫柔濕漉的眼睛。
再次靠回車子時,薛寶添抬手捂上了張弛的嘴:“回頭要是懷了,來找薛爺,爺負(fù)責(zé)。”
酷炫的跑車拖著山風(fēng)疾馳,闖入璀璨庸俗的夢里,將張弛丟在了深夜無人的站臺上……
再見這個編織袋子,薛寶添自然恨屋及烏,手上墊了塊抹布丟臟東西似的,將編織袋子甩進(jìn)了垃圾箱。
如今也搞不清抱著什么心態(tài)又將袋子撿了回來,看著粗編的紋理在垃圾桶中蹭上的污穢,薛寶添嗤道:“果然垃圾桶才最適合你和你的主人�!�
拉開拉鏈,一樣樣翻看里面的東西,格子床單,洗漱用具,印著口號的搪瓷杯子,幾件換洗的衣物,竟然還他媽有一本書。
“七年級語文�!毖毺砟橹鴷托�,“這孫子是因?yàn)闆]撿到一年級的吧�!�
草草一翻而過,剛要甩至一旁,卻看到書頁中夾著一張名片。
“焱越安防,宋志新。”指尖捏著名片,薛寶添塵封的記憶被喚醒,這是那個開在繁華商圈,讓自己無功而返的安防公司。
“張弛怎么認(rèn)識安防公司的人?”薛寶添自言自語,將目光再次投向那本書,封面上意味著所有權(quán)的名字被人劃了去,后面歪歪扭扭地跟了兩個字:閻……
寫得什么玩意,烏糟糟一團(tuán),薛寶添瞇起眼睛努力辨認(rèn),野?
薛晴再次收到了探望禮物,卻是一把帶著血的匕首!她急忙給薛寶添打電話,聽到弟弟平安無事才長長松了口氣。
薛寶添偏冷的嗓音在電話里尤為陰鷙:“誰送去的?”
“還是上次的那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男人�!�
安慰了姐姐幾句,薛寶添掛斷電話,在屋子里來回踱步琢磨了一會兒,翻出前幾天隨意放在置物架上的名片,穿上外衣,拉開門走了出去。
長指剛剛劃開電話,聲音便泄了出來。
“閻哥,我們跟著姓薛的,竟然跟到了咱們公司。”
男人沉默了片刻:“他到哪里了?”
“…呃,已經(jīng)到門口了�!�
“我找這個人�!膘驮桨卜澜哟幍呐_面被輕敲了兩下,走廊盡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宋志新。”
舉著電話的男人猛然回身,逆著光,看到了那道熟悉入骨的消瘦背影。
……
作者有話說:
明天兩人見面。
第34章
掉馬
門被從外面扣響,薛寶添抬起頭看向推門而入的男人。
魁梧、健碩,氣勢了得。面目卻普通得很,十分只能勉強(qiáng)湊滿五分。
“你是宋志新?”
“是的薛先生。”男人雙腳分與肩齊,雙手交握、沉眉肅目地站在薛寶添的對面。
“我剛剛看了你的格斗訓(xùn)練及真人對戰(zhàn)視頻,對你還挺滿意的�!毖毺淼穆曇粢贿t,微微探身小聲問道,“雇你做保鏢什么價?”
“薛先生,我能問一下保護(hù)誰嗎?”
“我姐和我爸,你只要保證不讓別人騷擾他們就行�!�
男人垂目,語調(diào)刻板:“我上次出任務(wù)違反了公司規(guī)定,已被降級,費(fèi)用不高�!�
薛寶添斂眉:“違反了什么規(guī)定?”
“保護(hù)客戶時,對威脅客戶安全的人出手太重,所以,現(xiàn)在每個月一千塊�!�
面對薛寶添的震驚,男人第一次猶豫:“800也行。”
一拍桌子,薛寶添定了下來:“就你了。”
簽好了一切合同,薛寶添心里一松,脊背沉入椅子,狀似隨口問道:“你認(rèn)識張弛?”
“不認(rèn)識�!蔽宕笕值哪腥�,用訂書器裝訂合同時卻十分細(xì)心,翻來覆去的蹲齊,沿線訂得規(guī)規(guī)整整。
薛寶添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七年級課本上的那筆爛字:“閻…野呢?認(rèn)識嗎?”
啪,訂歪了。
“…也不認(rèn)識�!�
薛寶添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了,那我父親和姐姐就拜托哥們你了�!�
他起身告辭,魁梧的男人按著規(guī)矩將他送到公司門前。一路上薛寶添什么都扯,天上地上滿嘴火車,快行至門前才輕飄飄一問:“閻野辦公室怎么走?”
“那邊,最左邊的辦…公室。”男人怔在原地,微張著口,很大一只,卻滿臉委屈。
薛寶添拍了拍他的肩膀:“謝了哥們�!�
穿過走廊,緩步行至門前,薛寶添望著那扇緊緊閉合的門沒踹也沒敲。
他翻出一顆煙,靠在門旁的墻壁上,面對著“不準(zhǔn)吸煙”的警示牌,慢悠悠地鼓弄了一顆煙。
吐出了最后一口長煙,他將煙蒂按滅在了那扇門上,煙霧緩緩散盡,只留下了一個臟污的黑點(diǎn)。
站直身體,原路返回。走廊上無窗,只有凜冽的照明燈,光線刺得眼睛生疼,頭也更加暈沉,薛寶添暗忖,應(yīng)該是感冒加重了。
“二百塊�!�
身后傳來門軸轉(zhuǎn)動的聲音,以及久違的溫和嗓音。
腳步一頓,薛寶添面無表情地磨了磨腮角,他緩緩回眸,只偏斜了三分之一個身子,向走廊盡頭一望,勾唇冷笑:“呦,還真是你�!�
門內(nèi)的男人健碩挺拔,結(jié)實(shí)的肌肉牢牢地貼合著黑色真絲襯衫,兩條長腿包裹在面料垂墜的西褲中,面容依舊堅(jiān)毅英俊,卻被昂貴的衣服一襯,再無市井的味道,倒顯出幾分優(yōu)雅非凡來。
薛寶添目光放肆,像是打量牲口一樣看著幾步之遙的男人,看罷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真他媽犯賤,沒事盯著畸形小蝌蚪看什么看。”
“薛爺,進(jìn)來坐坐�!蹦腥说穆曇粲悬c(diǎn)緊,像怕說錯了話似的,每個音調(diào)都咬得很準(zhǔn),“我學(xué)會泡咖啡了。”
薛寶添漫不經(jīng)心地?fù)]了一下手,繼續(xù)沿著走廊前行:“苦的老子都戒了�!毕袷怯窒肫鹆耸裁矗D(zhuǎn)頭笑著揚(yáng)了下眉,“對了,剛剛那個800塊是看著你的面子給我打的折吧?”
轉(zhuǎn)身倒退,他面向男人飛了個吻:“謝了,要不說薛爺愛你呢�!�
感應(yīng)門自動打開時,薛寶添被握住了腕子。
“二百塊,我有話對你說�!蹦腥藨┣械难赞o中有點(diǎn)示弱的意思。
薛寶添垂頭去看兩人交握的地方,再抬起的眸中便只有寒光:“請問,我們認(rèn)識嗎?”轉(zhuǎn)而又皮笑肉不笑,“我還真沒什么跨物種的朋友,尤其是你這種畜生科的,不認(rèn)識。”
男人沉默一下,手上的力道又增了幾分,微微俯下身子,小聲低語:“二百塊,抱歉,我得用一下強(qiáng)�!�
“什么…意思?”
話未及唇,薛寶添就被扛上了男人肩頭:“我草你大爺?shù)膹埑�,你他媽放我下來!�?br />
男人習(xí)慣性地?fù)P手,想拍一把那屁股,又怕將人真惹急了,薛寶添渾話一堆,讓藏在各個角落伸著脖子的人看了笑話,手癢得在褲子上蹭了兩把,只好作罷。
進(jìn)了辦公室,男人反手鎖了門,又用鑰匙擰了兩道,才將薛寶添小心翼翼地放在沙發(fā)上。
本想著人會炸廟,可再對上那雙眼時,卻看到了讀不懂的莫名情緒。
“我本想著算了,親爺孫還有反目的時候,何況你這個半道撿的�!毖毺韽目诖锓鰺�,胡亂銜進(jìn)嘴里,“你他媽卻自己撞上來,想和我說什么?說吧,爺爺聽著呢�!�
張弛從沙發(fā)上起身,習(xí)慣性地又想去揉那束細(xì)軟的發(fā)絲,指尖在發(fā)梢上一掃而過,細(xì)細(xì)癢癢的,卻終究沒有揉下去。
“我給你沖一杯咖啡吧,新買了咖啡機(jī),練習(xí)了很久,也不知道手藝怎么樣,你嘗嘗�!�
挨窗的角落,立著一個高腳邊幾,上面擺著高檔咖啡機(jī)、研磨器和各種咖啡豆。
“甭忙了,想你那手藝也不怎么樣,你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一樣,左邊臉皮能貼到右邊,一邊沒臉,一邊二皮臉,漂亮。”
男人眼里含了笑意,走到窗邊開始研磨咖啡豆:“瑰夏、藍(lán)山,還是科納?”
“張弛你他媽…”
薛寶添忽然收聲,笑得自嘲:“你叫什么名?閻,野?”
“嗯,閻野,田野的野,你叫我張弛也行,我媽姓張,弛是我自己起的,翻字典翻來的�!毖心C(jī)中倒了一些咖啡豆,撞在一起擱楞作響,閻野握著手柄慢慢搖,“名字不是有意騙你的,當(dāng)時我在工地出任務(wù),不能用本名�!�
薛寶添笑盈盈地叼著煙,眼神卻如蒙了層暗光,沉甸甸的:“名字不是有意騙我,什么是有意騙的?”
閻野沒有避開薛寶添的目光,認(rèn)下的時候神色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愧疚:“和你說的身世經(jīng)歷都是真的,只有職業(yè)是假的。”
“哦,懂了。裝窮騙炮,給可愛可敬民工兄弟抹得一手好黑�!�
“…不是�!遍愐白叩窖毺砻媲埃咨砼c他平視,“想聽實(shí)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