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沉默被蘇浩安的一句臟話打破。
“我操�！�
“大哥，
我知道你這人不要臉，但你也不能這么不要臉吧？”蘇浩安說，“溫以凡，
你不用搭理他。他這人就是嘴賤，
跟高中的時候一個德性。正常人年紀(jì)大了都會收斂點，
但這事兒放在他身上不可能的，
他只會越來越賤——”
桑延側(cè)頭，
忽地說：“你今天心情還挺好�！�
聽到這話，蘇浩安立刻消了音。
鐘思喬呵呵了聲：“桑延還是這么幽默哈�！�
向朗轉(zhuǎn)著方向盤，溫聲補(bǔ)充：“以凡只跟我們兩個說了，你不用擔(dān)心�！�
桑延輕抬眼皮，沒搭腔。
溫以凡往桑延的方向看了眼。
其實對桑延的這些話，她每次聽著都沒什么感覺。
最多也只有種無語凝噎的感覺。
腦子里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
哇。
原來她這話還能被曲解成這種意思。
又或者是。
牛逼。
這種話都能面不改色地說出口。
所以溫以凡剛剛復(fù)述的時候，沒帶什么情緒，也沒有想太多。她懶得編話，又覺得他既然能說出口，那這些話他應(yīng)該也不介意讓別人知道。
干脆直接如實說。
但這會兒，她莫名有了種自己在打小報告的心虛感。
“對了，溫以凡�！碧K浩安說，“提起這個事情，我還是得跟你道個歉啊。我之前以為這房子的合同是每個租客分開簽的，我也弄沒明白這合租的流程。以為跟原租客談妥了，直接搬進(jìn)去就行�！�
溫以凡轉(zhuǎn)頭看他。
桑延坐在他倆的中間，像把他們當(dāng)成空氣一樣，完全沒參與話題。
蘇浩安：“所以桑延讓我找房子的時候，我就直接把鑰匙給他了。我聽那誰說了，嚇到你了是真不好意思。今天這頓我請了，就當(dāng)是給你賠個罪了�！�
溫以凡下意識問：“那誰？”
蘇浩安默了會兒：“就王琳琳�！�
他這反應(yīng)像是跟王琳琳鬧別扭了。這事情在溫以凡這邊早就翻篇了，她沒計較，也不打算干涉其他人的事情：“沒事兒，這事情解決得挺好的。你以后這種事情多注意點就行了。”
鐘思喬回頭：“誒，你之前跟我說了，你合租室友是你同事，叫王琳琳是吧？”
溫以凡：“對�！�
向朗：“那蘇浩安，你怎么也認(rèn)識王琳琳？”
“……”蘇浩安說，“我前女友�！�
鐘思喬詫異：“這么巧嗎？”
溫以凡也有些驚訝，因為那個“前”字。
向朗笑：“那你把鑰匙給桑延的時候，知道另一個室友是以凡嗎？”
蘇浩安嘆氣，裝模作樣道：“這我哪能知道�！�
“這樣啊。不過倒是沒想到，桑延居然能愿意跟人合租�！毕蚶薯樦笠曠R往后看，意有所指道，“聽說你現(xiàn)在開了個酒吧，挺賺錢吧�！�
身為老板之一的蘇浩安正想低調(diào)又不失顯擺地來一句“還可以吧”。
但沒等他開口，這回桑延倒是長了耳朵和嘴，語調(diào)依然欠欠地。
“不呢。”
“……”
-
一行人來的是最近一家人氣爆棚的火鍋店。
向朗提前訂了桌，但不知道會遇上蘇浩安和桑延，所以店里給他們安排的是一張四人桌。桌子每側(cè)擺了張長板凳，坐一人寬敞，兩人就有些擁擠。
不過店里也沒別的位置了，只能將就著擠擠。
兩個女生個頭小，便坐在一排。另三個男人各坐一排。
溫以凡的另一側(cè)是向朗，對面是桑延。
向朗將衣袖卷起，邊跟蘇浩安聊天，邊周到地替其他人倒了茶水。
溫以凡拿起杯子，輕抿了一口。見狀，鐘思喬拍了下她的手臂，好笑道：“你放著，不是讓你喝的，等我?guī)湍銧C一下碗筷�！�
恰好，向朗已經(jīng)把自己的碗筷用茶水燙了一遍。他習(xí)慣性推到溫以凡的面前，跟她換了一副碗筷，隨口道：“咱倆都一樣。我在國外呆久了，也沒這習(xí)慣了。”
極為自然的動作。
桑延盯著看了兩秒，很快就收回視線。
注意到向朗的舉動，蘇浩安大大咧咧道：“你這咋跟照顧女朋友似的�！�
“差不多吧，我倆都有這習(xí)慣�！辩娝紗毯茏匀坏�，“溫以凡以前老燙著自己，導(dǎo)致我倆看到她拿開水就心驚膽戰(zhàn)。之后不是我?guī)退褪窍蚶蕩退��！?br />
蘇浩安恍然大悟：“哦，我差點都給忘了。你們?nèi)齻�從小一塊長大的�。俊�
溫以凡：“從幼兒園就是一個班。”
“誒，我突然想起一個事，”還沒開始說，鐘思喬就開始笑，“溫以凡小學(xué)的時候還有個外號叫溫點點�！�
“��？”蘇浩安問，“為什么？”
“因為，一年級開學(xué)的第一天，老師就讓我們在本子上寫自己的名字。”向朗也笑了，“但以凡學(xué)東西很慢，當(dāng)時只會寫自己的姓，每次只能想到自己名字里的那兩個點。”
“所以剛開學(xué)那段時間，她每次寫自己的名字，”鐘思喬比劃了下，“都寫的溫丶丶�！�
“……”溫以凡有點窘，低頭喝水。
蘇浩安愣了下，而后笑了半天。他笑的時候，總有拍人的毛病，這會兒受傷的人依然是他隔壁的桑延：“媽的，笑死我了�！�
桑延的心情看著很不爽，冷冷道：“你有�。俊�
“你脾氣怎么這么大，”蘇浩安訕訕地收手，嘆了口氣，“我還挺羨慕你們，我認(rèn)識最久的就是桑延這狗。但他這性格，你們懂吧。我也怪痛苦的�！�
聽到“痛苦”兩字，溫以凡覺得好笑，唇角淺淺地彎了下。
這情況，讓她莫名聯(lián)想到兩人的初次見面。
溫以凡抬了眼。
恰好跟桑延涼涼的目光撞上。
“……”
溫以凡眨了下眼，平靜垂下頭，稍稍收斂了些。
……
接下來的一頓飯吃得格外和諧。
有蘇浩安在的場合基本不會冷場，全程大多是他在說話，東西也基本是他解決的。兩件事情同時進(jìn)行，他也完全不耽誤什么。
溫以凡只象征性地吃了點。
她很少吃晚飯。
一開始是因為她胃口小，基本感受不到餓，所以忙起來根本不記得吃飯。休息日在家時，她也懶得弄，最后干脆直接不吃。
但在外采訪的時候，她的包里會放不少補(bǔ)充體力的能量棒。
飯后，一行人開車到了墮落街，去到那個像發(fā)廊一樣的加班酒吧。熟悉的黑色招牌，在這五光十色的地方散發(fā)著與眾不同的氣息。
進(jìn)了酒吧。
店里放著重金屬樂，一進(jìn)門就像熱浪一樣撲面而來。
桑延往吧臺的方向走，似乎打算從這兒開始跟他們分道揚鑣，只丟了句。
“你帶他們上去吧�！�
但沒走幾步就被蘇浩安扯�。骸安皇牵愀陕锶�？老同學(xué)見面，咱多聊會兒啊。而且，你他媽頂著這臭臉在吧臺，我們還能有生意的嗎？”
“……”
蘇浩安把他們帶到二樓中間的卡座。
沙發(fā)呈“U”字型擺放。位置安排得跟吃飯的時候差不多，兩個女生坐在中間，桑延和蘇浩安坐在靠左的位置，另一側(cè)是向朗。
但此時變成桑延坐她隔壁，鐘思喬旁邊是向朗。
一坐下，桑延便靠到椅背上。像沒骨頭似的，沒什么坐相。他穿著高領(lǐng)的擋風(fēng)外套，微擋著下顎，看上去乏困至極。
溫以凡翻出手機(jī)，在心里盤算著回家的時間。
在這個時候，鐘思喬湊到她耳邊小聲嘀咕：“姐妹，你跟桑延合租，會不會過得很慘啊？”
她頓了下：“怎么這么問？”
“這整頓飯，我就沒見他笑過一次。像有人欠了他八百萬�！弊哌M(jìn)酒吧里，鐘思喬繼續(xù)道，“他這是咋了？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嗎？”
溫以凡飛快看了眼桑延的表情：“這不是挺正常的嗎？”
鐘思喬：“……”
蘇浩安讓服務(wù)員送了酒水上來，順帶還拿了五副骰盅和一副真心話大冒險的牌。他打開了一罐啤酒，喝了口：“咱來玩大話骰吧，誰輸了就喝酒，或者懲罰真心話大冒險，如何？”
“行啊�！闭f著，向朗看向她倆，“不過你們會嗎？”
“當(dāng)然會�！辩娝紗绦αR，“你這看不起誰呢�！�
溫以凡老實道：“我不會。”
蘇浩安：“那就先試著玩幾局，等玩順了再開始有懲罰，行吧？”
話畢，他注意到位置，立刻同情道：“溫以凡，可得小心點兒。桑延這狗很會玩這個，他每次數(shù)字都卡得賊準(zhǔn)，根本沒人敢開他。所以他的下家都會被開得很慘�！�
這游戲的規(guī)則是，每個人搖完骰子后，看自己骰盅里的骰子。按順時針的順序喊數(shù)字，骰子個數(shù)或者點數(shù)選其一往上加，下家必須報的比上家高。
由下家開上家，其他幾家覺得對方報的數(shù)字實在離譜，也可以選擇跳開。但跳開輸了的話，得有雙倍的懲罰。
場上有五個人，所以蘇浩安規(guī)定從七個骰子起叫。
溫以凡接連玩了幾局才漸漸懂了玩法。但她玩得很爛，正式局開始的時候，因為蘇浩安的話，她格外謹(jǐn)慎，每次都是在上家桑延說的數(shù)量上加個一。
第一輪。
蘇浩安喊到14個6。
桑延把面前的骰盅打開，朝他抬了抬下巴，懶洋洋道：“開�！�
“……”
蘇浩安喝了酒。
第二輪。
第三輪。
第四輪。
就這么過了七八輪。
溫以凡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跟著桑延喊，一輪都沒輸過。反倒是坐在桑延上家的蘇浩安被他開了好幾回，連喝了好幾杯酒。
第九輪，溫以凡被鐘思喬開了。她猶豫了下，選了個大冒險。
鐘思喬幫她抽了個大冒險卡。
——說出在場每個異性的一個優(yōu)點。
“……”
溫以凡抬眼，先說向朗：“細(xì)心�！�
再說蘇浩安：“熱情。”
最后說桑延。
她盯著他的臉，必須說一個讓他不會自我陶醉的優(yōu)點，憋了好半天才憋了個：“……有錢�！�
“……”
桑延盯著她，唇角輕扯了下，像是嗤笑了聲。
第十輪。
向朗輸了，選了個真心話。
——提一件讓你覺得很遺憾的事情。
“那應(yīng)該是——”向朗沉吟了下，輕聲嘆息，“出國讀大學(xué)了吧。不然原本應(yīng)該是跟以凡一起報宜荷大學(xué)的，之前都定好了報那的臨床醫(yī)學(xué)的。”
“……”
溫以凡正想說點什么。
在這個時候。
桑延已經(jīng)搖了骰盅，淡淡道：“繼續(xù)吧。”
溫以凡的話卡在喉嚨里，順勢看過去。
他的側(cè)臉在暗光下顯得有些冷，頭微垂著，身子也有些向下弓。臉部半明半暗，黑色碎發(fā)散落額前，看不太清神情。
溫以凡垂眼抿了口酒。
第十五輪。
數(shù)字一直往上喊，輪到蘇浩安的時候，已經(jīng)到15個5了。
桑延沒開。
溫以凡有點兒緊張。
畢竟他喊完就輪到自己了。
桑延盯著骰盅，在位置上沉默了一會兒，而后抬眼看向溫以凡。他的眼皮很薄，瞳色深如墨，看不出在想什么。
“18個5�！�
蘇浩安激動到站起來，用力拍了下桌子：“開！”
“……”
“你真的離譜！喝酒喝傻了？18個，傻逼都開你！”
加上癩子，場上有17個5。
恰好比桑延喊得少了一個。
雙倍懲罰。
桑延選了個真心話，外加喝一杯酒。
蘇浩安熱情地幫他抽了張卡。
——最近坐飛機(jī)去的城市。
“……”
蘇浩安皺眉，氣得想把這卡撕了：“我靠，你他媽難得輸一回，這什么破問題�。 �
桑延自顧自地倒了杯酒，而后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他的喉結(jié)上下滑動了下，頓了好幾秒，像是有些失神。而后，無波無瀾地吐了兩個字。
“宜荷。”
第20章
溫以凡的呼吸稍稍一停，
抬睫看向桑延。
“宜荷？”蘇浩安莫名其妙，覺得不太對，“你上回坐飛機(jī)難道不是去哪兒出差嗎？我記錯了？不過你沒事兒去宜荷干什么，而且你啥時候去的，
我怎么不知道？”
桑延側(cè)頭：“你這是要問幾個？”
“噢，
我知道了。”也許是酒喝多了，
蘇浩安這會兒的情緒比平時還要高漲，很不爽地說，
“你他媽去找段嘉許了是吧？”
桑延沒答。
“我真服了，”蘇浩安大聲吼，
“要不是老子！沒考上！南大！跟你傳緋聞的還輪得上他！”
“……”桑延不耐道，“你能小聲點兒？”
鐘思喬的母校也是南蕪大學(xué)，這會兒立刻聽懂了蘇浩安的話，
猛地笑了出聲。她靠到溫以凡身旁，
邊笑邊跟她解釋：“蘇浩安說的那個段嘉許，也我們學(xué)校的。”
溫以凡想起王琳琳的話，
點了下頭。
“他倆一個系，一個專業(yè)，
一個班，
還一個宿舍�！辩娝紗汤^續(xù)說，“而且兩人都長得賊幾把帥，一開始大家私下都說他們是計算機(jī)系的雙系草。”
那頭的蘇浩安還在嚷嚷。
這邊溫以凡安靜聽著鐘思喬說八卦，一旁的向朗也湊過來聽。
“忘了啥時候，
我們學(xué)校論壇有人發(fā)了個帖子，
問我們學(xué)校有沒有校草啊�！辩娝紗陶f，
“然后這帖子賊火，一堆人開始發(fā)各系的系草，
照片基本上都是抓拍的�！�
溫以凡：“然后呢？”
鐘思喬：“然后桑延和段嘉許肯定被提名了呀，發(fā)他倆照片的幾乎占了帖子的一半。但是，提名桑延的，發(fā)的照片里有段嘉許。提名段嘉許的，發(fā)的照片里也有桑延。”
“……”
“然后大家就驚現(xiàn)，這么多人偷拍的照片里，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這兩個人的合照。這給人的感官就是——”鐘思喬停頓了下，“他倆幾乎每天都黏在一起�！�
“……”
“再加上，整個大學(xué)四年，都沒見他倆跟哪個女生走得近。”鐘思喬越說越覺得好笑，“所以后來別人提到他倆，都喊的‘計算機(jī)系的那對基佬校草’�！�
鐘思喬在這邊說得歡快，音量也沒收住。
導(dǎo)致蘇浩安也聽到了，立刻參與進(jìn)來：“那是他們選擇性眼盲！明明照片里還有錢飛和陳駿文那兩個傻逼，但長得不行就成了空氣！”
“……”
“唉，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碧K浩安忽地冒出了句，“我再也不談戀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