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痛苦地閉了閉眼:你究竟要逼我到什么程度?!
晉王看了一眼御門外威嚴肅立的錦衣衛(wèi),轉(zhuǎn)身對身邊侍衛(wèi):“就把本王放在這里,你們先下去�!�
等人走了,晉王一狠心,雙手一撐,撲在地上,推開輪椅。
他含辱忍垢,雙手撐著地面,努力往里爬,一邊爬,一邊大聲喊:“皇兄!皇兄!戶部右侍郎貪污這件事,和臣弟沒關(guān)系!臣弟沒和他私底下有過聯(lián)系!臣弟之心,日月可昭!皇兄!你信臣弟——”
皇兄,夠不夠?皇兄,這樣夠不夠!
第34章
六部尚書:我真該死��!
許煙杪眼角瞥見一團東西,嚇了一大跳。
【這什么逼玩意兒?!】
振聾發(fā)聵,如暮鼓晨鐘……總之,群臣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轉(zhuǎn)頭看向后方。
一千一百八十八員官齊刷刷回頭,那場面十分轟動。
晉王眸光沉沉。
本王果真沒有猜錯,皇兄就是在忌憚他敲打他!因為他們長得像——他們都像母親!
皇兄……怕他李代桃僵!
看來,這是個死局。
看來,他之前只是自毀容貌還不夠。
這些一起看過來的官員就是一種威懾,是那龍椅上的人在無聲警告他,在展示他對官員的掌控力。
晉王沒有吱聲,只是冷冷地想:皇兄!如你所愿!臣弟……爬!
于是,老皇帝就看到一團黑糊糊的玩意兒陰暗,扭曲,一寸寸向他爬行過來。
老皇帝:“……”
心里冒出了和許煙杪相似的句子。
——這什么逼玩意?!
錦衣衛(wèi)只圍在他周圍,這是個王爺,沒得到命令前他們也不敢強硬動手,只能硬著頭皮跟在對方身邊,看著對方一寸、一寸,爬啊爬。
老皇帝:“……將晉王扶起來,請到朕跟前�!�
許煙杪好奇地偷偷探頭看。
因為他真沒有看過古代的奇行種。
“這人誰啊?”小小聲問兵部司務(wù)。
兵部司務(wù)也很小聲:“他是晉王,也不知道來干什么的�!�
錦衣衛(wèi)將晉王扶上輪椅,推動其慢慢前往金臺。
【�。∵@個人和那濟北王世子私底下認識誒!不過濟北王世子今天沒來上朝……說起來濟北王世子是誰來著?有點眼熟……哦哦!是那個腰上佩帶七顆大珍珠,那些珍珠都被拉屎的地方夾過的!】
——這些王爺和世子其實都不必一定來朝會,反正他們也沒有官職和實權(quán)。只不過晉王是從來都沒去過朝會,京中許多人都知曉,而濟北王世子,自從來了京城之后,就像一朵交際花一樣,時不時和人出游,約人逛青樓,登門拜訪一些官員,偶爾還會來上朝。
老皇帝的目光放在了晉王身上。
老六……和濟北王世子私底下有來往?
晉王目光瞥到了濟北王世子在京中的暗子,也是一名官員,只不過不是什么大官,對方正張開五指向他瘋狂擺手,表情似乎有些急切。
那官員心里幾乎是尖叫:王爺今晚先不要見面了!引起許煙杪的注意咱們就完了!
晉王努力不讓自己神情有異。
五指……
懂了。
今夜和濟北王世子的三更會面,改到了五更。
晉王對那個暗子沉穩(wěn)頷首,示意自己已經(jīng)知道了濟北王世子的真正意圖。
——五更天,共商大事。
【呦!濟北王世子還在花魁床上呢!咦?那‘北斗七星’腰帶居然被世子送給晉王了!晉王還時常把玩!可是它臟了啊晉王!你天天摸它還不洗手!�。 �
晉王突然感覺到不少人看向了他,著重看向他的手,
晉王:“???”
他的手怎么了嗎?
金臺上,他那個皇兄突然咳嗽一聲:“六郎啊……你先洗個手再說事情吧,朕把朕的金盆給你用�!�
金盆???
金盆洗手?!
晉王瞳孔微微震動。
難道皇兄他都知道了?!
一切都在這人的掌控之中?!
好恐怖!好詭譎的手段!
不行!他要打消皇帝的猜疑!
“皇兄!臣弟冤枉啊皇兄!”
老皇帝有時候都在想,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身邊怎么都是這種玩意。
當年賣身為奴和爹娘失散,他一邊打天下一邊找爹娘,登基后好不容易才得到消息,原來早就爹死娘改嫁了。不但改嫁,改嫁后生的兒子都老大了。
這倒不意外,不論戰(zhàn)時還是戰(zhàn)后,農(nóng)村的獨身女人都是很難活的,嫁人了,也必須得生個男丁才不會被村里人盯著欺負吃絕戶。
然后他就把娘和便宜爹和便宜弟弟一起接過來了。然后娘和便宜爹前幾年相繼去世,只有個便宜弟弟還活著。
但這便宜弟弟往日里也挺正常的啊,今天是發(fā)什么癲?
“皇兄!皇兄!臣弟真的冤枉啊皇兄!”
“你給朕閉嘴!”
在一片古怪的安靜中,老皇帝吸了口氣:“你這是在胡鬧什么?”
然后就看到那糟心弟弟一個激靈,好似一朵弱不勝衣的小白花一樣無助地看著他,然后高呼:“皇兄!戶部右侍郎、磨勘司令、刑部員外郎貪污之事……”
刑部員外郎沒辦法冷靜了,他竭盡全力地喊:“陛下!臣沒有貪污!臣只是以權(quán)謀私!讓囚犯替臣辦公!”
這是兩種罪名!
晉王:“……”
眉頭一皺,晉王暗道不好。
他故意表現(xiàn)出來無城府,只懂得橫沖直撞的性格,而這種性格,碰到這種場景,理應(yīng)和對方爭鋒。但……
……皇兄,這是你的試探嗎?難道這刑部員外郎會怎么做,也在你的意料之中?
如今此處錦衣衛(wèi)眾多,他絕不能暴露。
面具之下,晉王眉目隱忍。
然后……隱忍地把聲音拔得比刑部員外郎更大聲:“皇兄!臣弟和他們沒關(guān)系!雖然昨日大婚,他們來給臣弟送禮,但臣弟真的不認識他們!”
兩個聲音混雜,吵得老皇帝按住太陽穴,好半天才對糟心弟弟說:“朕曉得你和他們沒有聯(lián)系,你先回去吧�!�
晉王自覺自己是見好就收,坐在輪椅上把上半身一折:“謝皇兄信任。”
【這人過來干嘛的?特意來走個過場?】
晉王只是個閑散王爺,沒有實職,根本聽不到許煙杪的心聲。
能聽到的老皇帝呵呵一笑。
朕也很想知道。
朕還想知道他和那個濟北王世子到底是什么情況。
*
晉王帶著他的輪椅走了。
走之前還不忘再一次向那個官員沉穩(wěn)點頭。
五更天,本王知道了。
*
小小的打岔并不能消滅皇帝的殺心,他直接當場下令——
財政舞弊之人,皆誅九族!而本人更是要五馬分尸。
貪污受賄之人,所貪錢財全估為絹布,貪污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則處絞刑。
以權(quán)謀私者,因位處災(zāi)情期間,全部杖殺!
朝堂上頓時一片哭泣求饒、認罪認罰之聲。
兵部司務(wù)譏笑著看這群人:“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官糧都敢貪,災(zāi)后的課稅都敢拿……活該!”
許煙杪用力點頭。
就是就是!
突然,前面好似傳來騷動,許煙杪偷偷探頭去看,只能看到有誰直起身體,好像在和皇帝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負責傳話的錦衣衛(wèi)開始大聲復(fù)述前面的情形,好讓百官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幾乎每一個幾百人的區(qū)域,就會有一個負責傳話的錦衣衛(wèi)。
然后,許煙杪就知道了,前面直立上半身對老皇帝說話的人,是那個貪污了百萬兩白銀的磨勘司令。
對方得知自己要被誅九族時,伏在地上磕了一個腦袋,情真意切地說:“陛下,臣萬死,但臣有一話想說,如今貪污一尺絹便要杖一百,是否過于苛刻了?諸官亦是人,平日里也需花銷,千里當官只為財,陛下!水至清則無……”
許煙杪下意識接了一句:【人至賤則無敵�!�
磨勘司令那個“魚”字則卡在了喉嚨里,感覺自己好像是被罵了,又好像沒有,憋紅的臉,神色十分扭曲。
老皇帝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如老鷹俯兔。
“繼續(xù)。朕聽著�!�
磨勘司令咬了咬牙,心里暗罵一聲該死的許煙杪,對著老皇帝用力一磕腦袋,重新直起身,大聲問:“一尺絹是十文錢!僅僅貪污十文錢就要杖一百,百官皆惶恐!還望陛下三……”
許煙杪那討人厭的聲音又在嚷嚷:【十文錢怎么了!十文錢能買一斗米呢!夠一個人吃兩天了!】
怎么會有這么討厭的人��!
磨勘司令面容呆滯,手都在發(fā)抖,似乎想要握成拳頭。
老皇帝“嗯”了一聲,點點頭:“貪污十文錢就要杖一百……你繼續(xù)說。”
磨勘司令干巴巴地接著說:“還望陛下三思。”
“九思過了。”老皇帝平淡地說:“十文錢還是太過寬裕,能買一斗米,足以令人兩日不必挨餓。當官本來就不應(yīng)該貪污受賄,便改為貪污一文錢杖一百好了。”
磨勘司令呆住了。
“陛下�。�!”
磨勘司令尖聲:“陛下這是要自己維持整個朝堂的運轉(zhuǎn)嗎,官員哪有不貪污的!”
【我呀我呀!】
許煙杪聽到錦衣衛(wèi)的轉(zhuǎn)述,十分自豪地挺起胸膛。
【我不貪污!我一文錢都沒拿過!】
磨勘司令:“……”
【說起來怎么貪污來著,怎么沒有人給我送過錢?雖然送了我也不會要,但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也太過分了吧!】
兵部司務(wù)看了許煙杪一眼,欲言又止。
人家來過想要送禮了啊,暗示你千八百遍了,你一句也沒聽懂,人家說“這果子是當?shù)靥禺a(chǎn),自家一點心意,在京師難以見到”,你就說太珍貴了非要人家拿回去,又想了三天這果子什么味道,第三天才恍然大悟,說什么“老師說過,一切不量產(chǎn)的水果都是因為它不好吃”,想通了就扔腦后去了。
就為這事,你煩了我足足三天!
老皇帝突然:“許煙杪�!�
很好,這回沒走神,許煙杪小跑出來,站到官員兩列中央,行禮:“拜見陛下!”
老皇帝:“聽錦衣衛(wèi)說,你從不貪污。”
【��?怎么錦衣衛(wèi)什么都說啊?這個時候把我拎出來當對照組,老皇帝也太不顧人死活了!】
許煙杪心里嘀嘀咕咕完一串,明面上微微垂頭,拱手:“回陛下,臣確實未曾貪污�!�
“帶我等去爾家中一觀�!�
許煙杪瞪大眼睛。
【啥?一千多號人全去我家?】
老皇帝:“……”
默默補上:“貪污受賄者跟隨,各部各司四品以上官員皆隨。”
許煙杪便連忙行禮:“唯!”
一路上,許煙杪心思不定,明顯走神。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老皇帝在想什么,怎么突然要去我家了!】
【我剛換了新家!那么大那么敞亮那么豪華的新家!被誤會了怎么辦!】
竇丞相忽然覺得頭皮陣陣發(fā)麻:“許煙杪你……”
聽這個心聲,不會是真的貪了吧?!
許煙杪看過去:“丞相?”
【冷靜冷靜!許煙杪!沒關(guān)系的!這應(yīng)該不是什么大問題!】
不!問題很大啊!
六部尚書心里也是咯噔一聲。
很明顯,陛下讓他們來許煙杪家里,就是為了向天下人證明,官員也有不貪污的,所謂苛刻一說,根本無法立足。
但如果許煙杪也貪了……
他們看向老皇帝,卻發(fā)現(xiàn)陛下從頭到尾都很平靜。
一個更加驚震的念頭在他們腦海中浮現(xiàn)。
……該不會,陛下鐵了心,哪怕許煙杪真的貪了,他也決定讓他們眾口一詞,說許煙杪是個清官?除了要作典型之外,他也是非護許煙杪不可?
竇丞相陷入沉默之中。
他承認,他也有些酸了。
“到了!”許煙杪的聲音傳來。
竇丞相漫不經(jīng)心一抬眼,瞳孔當場地震。
旁邊吏部尚書謹慎地問:“這真的是你的屋子?”
許煙杪看向他,眼神無比困惑,不懂對方為什么要懷疑:“是��!”
“這屋子,它大?”
許煙杪轉(zhuǎn)回頭,看了一眼屋子,困惑更明顯了:“不大嗎?我一個人住,挺大的啊�!�
他強調(diào):“是個民房呢!一宇二內(nèi),還帶院子!月租要四貫!”
一宇二內(nèi),指一間堂屋,兩間臥室,而且外墻距離臥室也就五步距離,所以院子也沒有很大。
許煙杪好像覺得自己用錢太多了,又趕緊補一句:“但是這真的不是貪污來的,是用公主的謝禮錢租賃的!而且我才剛搬過來沒多久。”
在城南有府第,占地面積數(shù)百畝,引水植竹,求山谷之樂的竇丞相:“……”
城南有別墅,城北有園圃,分別占地數(shù)十畝,還特意鑿了個渠引水環(huán)繞屋宅的兵部尚書:“……”
雖然不算特別豪華,但宅園里依然蓋了華亭,筑了怪石,還栽了數(shù)十本異花的吏部尚書:“……”
園中栽滿奇花異草,時常坐于假山巖峰之頂?shù)耐づ_樓閣中,眺望花竹,詩酒為娛的戶部尚書:“……”
還有禮部尚書、刑部尚書、工部尚書,他們想到自己家那至少也有數(shù)十間屋子的宅院:“……”
突然強烈升起一種感覺……
我真該死啊!
——我家馬夫門房都住的比他好!
就連老皇帝都懵逼了。
不貪污,他信。但你真的連一點底下人的孝敬都沒拿過?!
一點也沒有?
許煙杪已經(jīng)打開了門。
磨勘司令破防了:“不可能!絕不可能!”
“誒誒!別搶我鑰匙��!”
他一把推開許煙杪沖了進去。
院子里什么都沒有。
“奇花異草……”
【哪有時間打理,雇傭人好貴的!】
“假山峭石……”
【就這么點地方,還放假山呢?】
“砰!”磨勘司令用力推開主臥的門,過了一會兒又十分崩潰地沖出來,又去開側(cè)臥,開完側(cè)臥開堂屋。
老皇帝探頭去看主臥:“……藤床?”
“二手市……不是,東市那邊淘的,很便宜�!�
許煙杪看到所有人都在看他,困惑地眨眨眼睛,隨后恍然大悟。
“是真的!”許煙杪用力點頭:“很便宜!”
第35章
嗟!從九品還配吃肉!
在場其他官員:“……”
很好,看來這人不僅不貪不收孝敬,恐怕連女人都沒有過,嫖沒嫖不知道,但肯定沒在家中招過妓。
畢竟,藤床承重不行,兩個人睡上面動靜還大很大可能會塌床。
怎么會有人干凈到這個程度啊(震)!
難道這就是小白澤被神器挑中的原因?
因為他的赤子之心?
刑部尚書正在感慨著,腦海中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間一個激靈,汗流浹背,視線一轉(zhuǎn)看向老皇帝,果然發(fā)現(xiàn)老皇帝已經(jīng)兩眼放光,好似發(fā)現(xiàn)了一個寶貝。
——上一次他這么發(fā)光,還是發(fā)現(xiàn)許煙杪能被聽到心聲,而他能借助這些心聲掌控不少事情。
刑部尚書后背都發(fā)涼,幾乎想要跪下去抱著老皇帝說不要了。
許煙杪沒成親,他們可是拖家?guī)Э诎�!而且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小白澤一樣活得瀟灑,不打點上司,不出門交際的!這些方方面面都要錢的!如此清貧真的學不來!
別的不說,就三間屋子,說不定還要隔出來小部分當廚房和茅房,但凡結(jié)個婚,多生兩個孩子,這房屋就逼仄了!
刑部尚書自認為自己已經(jīng)算清正廉潔了,不該拿的錢——比如什么賑災(zāi)款他一分也沒拿,但就算這樣,也要收收孝敬,借助職業(yè)便利撈些油水,才能供一大家子開銷。
不是說老皇帝給的薪水不夠多,老皇帝除了給官員發(fā)錢,還發(fā)地,正二品官員有三十五頃永業(yè)田和十頃職田,還發(fā)祿米,每年五百石,搭配上月俸、食料錢、倘若不領(lǐng)七十二名防閣而是兌換成錢財、還有雜用花銷提供,也有兩萬三千五百文了,
但,真的不夠!他身為尚書是不用上下打點了,但養(yǎng)奴仆要錢吧,兒女嫁娶要錢吧,筆墨紙硯要錢吧!
而那邊,老皇帝已經(jīng)親切地詢問許煙杪:“愛卿……”這稱呼換的夠快的,“如此清廉,可有難處?”
在場官員當場汗就下來了,一個個用懇求的目光看向許煙杪,真怕許煙杪直接說一聲夠了,老皇帝再一刀下去薪水減半。
那簡直……人間地獄!
許煙杪遲疑地說:“……沒有……”
再不太懂人情世故,也知道老板問有沒有難處時,不是真的希望他回答有難處。
老皇帝鼓勵地看著他:“真的沒有嗎?有難處你就直說,我也沒有當過官,不知官員日子,需要問問人才能調(diào)整政策——如今我這是在問策,有難處你就直說,我知道了才能改正�!�
許煙杪這次回答得很堅定了:“沒有!”
“我就知道沒有……
薇薄萬↓繒箹哴。
”
【我又不傻!】
老皇帝滿面的春風僵住了。
許煙杪說什么?
跟過來的官員:“�。�!”
嗚嗚嗚嗚,峰回路轉(zhuǎn)!
這回,鼓勵的眼神轉(zhuǎn)移到了跟過來的官員眼中。
好!小白澤!多說一些!
【這種時候說有,不是拆老皇帝臺嗎!領(lǐng)導(dǎo)夾菜我轉(zhuǎn)桌,這種事絕不能做�!�
老皇帝急眼了:“真的沒有嗎!我不信!你說!不說朕就判你欺難道是真的想問策?】
“……陛下�!痹S煙杪糾結(jié)了一下,遲疑地說:“薪水太低……”
老皇帝:“怎么會太低!我算過的,這個薪水非常合適!”
許煙杪低頭,掰著手指頭數(shù):“陛下,沒搬到這個房子前,我每個月掠房錢要五百銅錢……”
“那還有一千四百一十七文給你花銷!”
“柴米油鹽……”
老皇帝一拍門框。
他今天非要掰扯清楚不可!
說他摳門可以,但說他不顧官員死活,他就不能忍了!
“你每年能領(lǐng)五十二石米,你自己能吃多少石?三石?四石?五石?剩下的米你賣出去,能賺好幾千銅錢,這不是朝廷給的月俸?還不夠你頓頓吃肉?”
老皇帝不忿。
他還沒算職田和永業(yè)田里的收成呢!一頃田是二十畝,給他發(fā)了八十畝地!還不夠嗎!
老皇帝非要較這個真:“取算盤來!我和你算!”
錦衣衛(wèi)迅速去搞了個算盤過來。
老皇帝拿著算盤氣勢洶洶:“來!你說你一天吃多少!”
“午飯在衙門吃,早晚一共米一升,面五兩,肉八兩�!�
“五兩面能蒸兩個包子!八兩就是每天吃半斤肉!柴米油鹽也給你算進去……”老皇帝啪嗒嗒打著算盤:“加上五百掠房錢,一個月三千零一文!哪里不夠了!米朝堂給你發(fā),還給你四頃田!錢祿不夠的地方,你從田里收成出,不就夠了嗎!”
說完后,老皇帝還挺得意。
他還使了個小心機,五兩兩個的包子還是不帶餡的——雖然他知道那玩意叫饅頭。
許煙杪:“還有用水,還有每天晚上的燈油花銷……”
“行!我還給你算進去!”算盤珠子打得特別快,“用的水,我算你三十桶水,燈油我算你每天用到半夜……也才七十五文嘛�!�
許煙杪:“……”
盯——
【積少成多!這都每個月虧損八百零九文了!】
老皇帝急眼了。
哪里虧了!不是說了還有田地收成嗎!
“你是不是不知道一畝地收成……”
許煙杪答得很快——主要是這是他的工資!
“三石!”
“好,去除留種再去除各路消耗,算你只能留下二石,再去點稅收,你看!什么夏收秋收,你又有將近四百文收入了!四頃地,就是一萬兩千八百文!”
許煙杪扳著手指頭數(shù):“還要租兩頭牛,還要準備農(nóng)具,還要租給佃戶……”
老皇帝打斷:“都給你算上,你提供牛,所以收成你可以拿六成!牛租賃價錢是一天三文,草料自費一天三十三文,春夏都要用,你是兩牛,一日能耕五畝地……”
老皇帝還沒打出來,許煙杪已經(jīng)在心里給他算完了:“一千一百五十二文。”
老皇帝詫異看了許煙杪一眼,打了幾下算盤,十分驚奇:“你還懂術(shù)算?”
許煙杪靦腆一笑。
——那畢竟高考的時候也不給用計算器。
老皇帝:“沒錯,一千一百五十二文,你一年可以拿六成收成,減去牛的租賃金額,你還有一萬四千二百零八文!這還不夠填補你之前每個月的虧損嗎!每年還可以剩下四千五百錢呢!還不夠用嗎!”
老皇帝憤憤不平:“我以前家里種地時,哪里能剩下這么多錢,你們這些當官的就是不懂得知足!”
許煙杪:“還要提供農(nóng)具……”
老皇帝:“五年一換,平均下來也就一年四十文�!�
許煙杪:“過年的冬衣,還有新衣……”
老皇帝:“一千五百三十文!你還有兩千四百八十文!”
許煙杪:“冬日沐浴,去澡堂,三日一次……”
老皇帝:“整個冬日不過三百文!”
老皇帝算完后,得意:“你看,還剩兩千一百八十文!我就說足夠花銷了!我一筆筆算過的!”
許煙杪又看了老皇帝一眼:“……陛下說的對�!�
【那我一個人過肯定夠�。〕蓚親就不夠了,再生個孩子,得去要飯了!】
跟過來的官員:“嗚嗚嗚嗚!”
小白澤!說得好!不愧是體察天下的神獸!多懂民間疾苦啊嗚嗚嗚嗚!
老皇帝:“……”
老皇帝惱羞成怒:“冬日三天一次澡,你一個男人那么死講究做什么?!就不能十天去一次嗎!十天去一次能臭死你嗎!”
“還有肉!這是你這個從九品小官天天吃的東西嗎!天天吃!頓頓吃!衙門午時的公餐沒肉嗎!不夠你吃嗎?回家還買肉干嘛!”
許煙杪:“……陛下說的對�!�
【但是食堂的菜真的好難吃……】
老皇帝:“還有租牛!你非要找官府借!你就不能讓你那個友人,連……連……連什么,就那個兵部司務(wù),你就不能找他借嗎!省一省錢不就出來了嗎!”
許煙杪默默低頭。
但他的心聲震耳欲聾。
【真摳門!】
【那連沆還要花錢養(yǎng)牛呢!怎么不算這個錢�。《易馀eX又不是大頭,草料錢才貴呢,難道我借他的牛,還讓牛餓一天回家吃飯,第二天吃飽了再來嗎?太缺德了吧……】
【前朝還給官員發(fā)肉呢,鹽、茶、酒、面、廚料、薪、蒿、炭、紙,給馬芻粟以及元隨人衣糧,這些都發(fā)的!】
跟過來的官員:“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是啊是啊!這些都發(fā)的!
老皇帝回頭,陰森森看了他們一眼。
跟過來的官員:“……”
默默低頭。
“還有燈油�。�!”老皇帝震聲:“你有那么多工作要做嗎?還要點到半夜!”
“……陛下說的是�!�
【那我已經(jīng)睡得很早了,十點就睡……可惡啊,好剝削,我們小官除了給你干活,就不能有點自己的私生活嗎!】
【而且我連代步的都舍不得買,一頭驢都要五千錢呢,每天大早上起來,穿過半個城區(qū)去上朝……】
現(xiàn)在他的身體機能達到了巔峰,比高考體測那會兒還強壯。
老皇帝咬牙:“那行,按照前朝來!肉、面什么的,還有布料,咱們也發(fā)!”
跟過來的官員:“?!”
老皇帝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大方了一回!
許煙杪也震驚地看著老皇帝。
老皇帝十分肉疼,但手一揮,故作大方:“咱也發(fā)!現(xiàn)在開國三十二年了!咱也有錢了!”
許煙杪:“�。�!”
許煙杪:“謝陛下!陛下英明神武!陛下文成武德!陛下……”
老皇帝咳嗽一聲:“行了行了,別拍馬屁!”
許煙杪立刻收聲。
但心里……
【蕪湖!漲工資嘍!漲工資嘍�。�!】
老皇帝抑不住嘴角上揚。
哎呀,怎么那么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