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那我們進去吧�！�
裴西轉身面對紅到刺眼的光幕，率先踏進了這個令整個帝國都陷入驚懼的詭域。
眼前忽地一片漆黑，等裴西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幾乎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一時失語。
裴西下意識地走了幾步，差點被腳下滑膩的苔蘚絆倒，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隊友，轉身提醒道：“注意腳……”
他聲音頓住，環(huán)顧四周，沒有熟悉的身影，只能聽到鳥鳴聲與蟲鳴聲高高低低地交響。
裴西露出一個苦笑，只能慶幸剛剛聽了朝昧的話，將食物分了一些在身上。
這里看起來自然資源豐沛，但他有種不妙的預感，對于這個詭域的原生物種來說，他才是被享用的自然饋贈。
少年警惕著邁動敏捷的步伐，他要快點找到大家。
*
當葉箏抬起頭睜開眼睛，清新的綠光和透過樹冠投下的光斑映照在一雙綠眸里，她眨眨眼，像是攪碎了一池綠水。
參天巨樹掩住了天空，人就像是被困在了無邊無際的綠色牢籠里，葉箏朝著四周望去，過于豐茂的植被讓她的存在顯得格外單薄渺小，和腳下紅色的瓢蟲似乎沒什么區(qū)別。
“都不見了。”
葉箏有些驚訝，聽說過有的詭域存在時空錯位，但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還沒有和怪物打照面，她已經明白了這個地方為什么會讓那么多人有去無回，光是深不可測的自然力量就足以讓人畏懼。
“系統(tǒng)，有什么建議的方向嗎？”
少年慢慢移動著腳步，漫無目的地走著，她拿出手機試圖發(fā)送消息，毫不意外地失敗了。
【沒事，按照劇情你只要走著走著，就會碰到危險，然后已經匯合的裴西、羅伊會救下你�！�
“所以我現在只需要隨便逛逛，等待劇情觸發(fā)？”
【或許你也有可能遇到其他事情，畢竟劇情沒寫你遇到裴西他們之前發(fā)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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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箏好奇地觀察起周圍的樹木花草和小動物，下城區(qū)因為工廠林立，空氣中總有一股難聞的味道，這里的空氣倒是清新極了，有種沒有被人類污染的美感。
同時，這里對人類的生存極度不友好。
森林里過多的蚊蟲讓葉箏默默從包里掏出袖套和帶著網罩的帽子，將自己全副武裝了起來，勉強避免了蚊蟲的騷擾。
“我記得原劇情里，我穿得還是那套白箏試圖想象自己穿著白凈的裙子在這里游蕩，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籠罩在黑色網罩之下的面容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甜.甜獨.家整.理
作者完全沒有考慮到服裝適配性這點，裴西穿的還是短袖呢，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你的勸告帶上帽子袖套驅蟲噴霧之類的……】
葉箏覺得除了背包鼓鼓的露琪之外，其他三人大概不太樂觀，不過有主角光環(huán)的他們最多受點皮肉之苦，不會因為這些小細節(jié)受到什么重大傷害。
但沒有光環(huán)的普通人很可能因為這些細節(jié)喪命。
“這些蚊蟲說不定帶著什么未知的病毒，光是它們都足以給進來的人造成致命威脅了�！�
她的表情愈發(fā)沉肅，這個地方比她預料的還要危險。
黑發(fā)綠眸的少年目光觸及到一個角落，眸光微沉，她突然蹲了下來，手指捻起地上紅色的碎布。
“這個布料材質，是屬于皇家騎士團的�！�
看起來不算很破舊，推測時間應該是屬于和塞克斯一同進入詭域的皇家騎士。
是什么情況會只剩下這一片布料呢？
或許是不小心被樹枝劃到了，也可能是被某種生物一口吞掉后剩下了點不愛吃的邊角料。
腳下的泥土潮濕得厲害，少年將手指輕輕按在土地之上，閉上了眼睛。
欣賞夠了風景，葉箏對于沒有目的的行動已經膩煩，她要給自己找個目的地。
充盈的水源在地上地下流淌，【溪流】悄無聲息地匯入其中，如同躍入了江海的小魚一樣微不足道，然而沒過多久，“江海”甚至改變了流向，順著小魚的心意在潮濕的土地里游動，像是迅捷的白色閃電。
尸骨腐爛發(fā)臭的味道、潮汐的訊息、大型動物的腥臭……忽然間，葉箏透過水流感受到一股極強的能量波動。
少年閉著眼睛，眉心皺起，是塞克斯？不對，這樣占地面積龐大的能量……
葉箏站起身體，邁開的腳步將地上的碎葉踩得嘎吱作響，被網罩一起籠住的耳朵靈敏地動了動，她聽到了其他不合時宜的、錯落
甜.甜獨.家整.理的碎葉聲，無形的壓迫感緊隨而來。
“神域，展開�！�
身后的人冷冷開口，白色的光點飄落了下來，落在地上像雪花一樣迅速融化，黑發(fā)綠眸的少年聽到聲音后閃過一絲錯愕的神情，隨即勾起一個無奈的笑容。
“附近暫時沒有危險，不要浪費你的力量�！�
葉箏轉身，將帶著網罩的黑色帽子摘了下來，露出一張白皙秀氣的面容。
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忍不住笑了一聲，將帽子重新帶上——白木清天生目盲，她可不靠眼睛來認人。
果然，在葉箏轉身露臉后，白木清依舊沒有什么表情，唯獨聽到了葉箏的話以后，微微抿嘴。
“葉箏你……”
黑發(fā)綠眸的少年將手指抵到唇邊，大幅度地搖搖頭。
“好吧，葉朝你……”
“我叫朝昧�！�
葉箏無奈道，慶幸凌云小隊的幾人都不在這里。
“凌云小隊是為了比賽分數進來�！�
葉箏知道白木清想要問什么，回答完白木清的疑惑，她又好奇地問起來：“你怎么會來，難道是銀空那家伙把你坑過來的？”
白木清悶悶地搖頭，葉箏注意到她空茫的白瞳似乎飄忽地盯著某處。
葉箏低頭，她好像是在看她腳下……那片紅色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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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葉箏看著地上那片碎布，想起了白木清似乎有個哥哥在皇家騎士團。
“我來找人，我哥跟著塞克斯丟了�！�
白木清言簡意賅道，葉箏注意到她的臉色比平時還要白，周身彌漫著難以言喻的低落。
她沒有再多問，從背包里掏出一瓶噴霧，在白木清露出來的脖頸、手臂上噴了噴，白木清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
“你在做什么？”
“手臂上都泛起紅點了，不要小瞧這里的飛蟲。”
說著，葉箏又拿出黑色的袖套和帽子給呆愣的白木清戴上，原本從頭到腳一身純白規(guī)整的服飾變得有些亂七八糟，凜然的修女頓時變成了一個無措的普通少年。
“……你怎么會帶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進來后我還嫌不夠多呢�！�
葉箏沒有正面回答白木清的問題，她感受到白木清的力量在這片區(qū)域翻涌，問道：“找到你哥的蹤跡了嗎？”
白木清展開了能力【神域】，周圍的一點風吹草動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她卻搖搖頭，收起了能力。
“西南方向有人，我不認識，但是快死了�！�
葉箏望著白木清所指的方向，那里的樹木更加幽深，看不出任何動靜。
“那我過去一趟，祝你的哥哥平安無事�！�
葉箏朝著幽靜的森林出發(fā)，另一道腳步聲忽然也跟上了她。
她轉頭看著白木清比她略低一些的側臉，只能看到她白色的眼睫微微顫動。
“不去找哥哥嗎？”
白木清的神情仍然有些低落，卻沒有什么迷茫的情緒。
“我知道你是為了什么來這里。”
葉箏微微抬了一下眉毛，她進入這個詭域的理由可有些復雜，連她自己都難以概述。
“身為圣女、身為騎士，你們都是為了救人的職責而來�！�
白木清從父母那里得知，白木霖原本是不用陪同塞克斯進來的，以他的家世，哪怕是余天明都不敢把他塞進這個危險的行動，是白木霖主動要求的。
葉箏就更不用說了，以她的作風應該是非�？床粦T塞克斯的隊伍，卻迫于皇室和教廷的壓力加入。
為了幫助下城區(qū)的隊伍獲得勝利給底層百姓帶去福祉，冒著巨大的風險也要以“朝昧”的身份援助凌云小隊，無愧于神明代行者的圣女之名。
白發(fā)白瞳的女孩看似空洞的面容下，一顆心翻涌著蓬勃的情緒。
她想把哥哥救回來，卻也不止想要救他那么簡單，她不止是白木霖的妹妹、白家的女兒，更是擁有稀世天賦的、年輕一代最強大的女異能者白木清。
“葉箏，我會和你一起行動，直到我有了自己的職責�！�
白木清丟下這一句話，悶頭向前走，葉箏被迫加快腳步跟在她身后，也不知道到底是誰陪著誰行動了？
葉箏饒有興致地在腦海里和系統(tǒng)交流起來。
“白木清好像發(fā)生了一些變化，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么，不過對她而言應該是值得高興的�！�
【白木清在原劇情里的目標就是打敗你，她覺得你作為圣女并不合格——這點很多讀者也支持她，不過現在好像都變了。】
“那么她打敗我了嗎？”
【她被護著你的裴西打敗了，然后興趣從你身上轉移到裴西身上�！�
系統(tǒng)說起這段原劇情都覺得有些荒謬，它好歹也看著葉箏和白木清相處了好一段時間，兩人的關系并不像是原劇情里呈現的那么簡單。
它覺得葉箏聽到這種劇情可能會生氣，看了一眼，發(fā)現少年籠罩下黑帽下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靜，綠眸里還帶著點笑意。
“木清是有點這種毛病，看起來高傲、獨來獨往，她其實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總是跟在別人身后跑�！�
“不過，她總會找到的�！�
走在前面的白木清忽地停下腳步，葉箏低身穿過了橫斜的樹枝，抬眸看向前方。
隱隱約約的水流聲傳來，盤踞錯節(jié)的樹木掩映著不遠處湍急的河流，葉箏微微瞇起眼睛，那若隱若現的河流似乎并不怎么清澈。
她繼續(xù)往前走，泛著斑駁紅色的河流更加清晰了，她撥開了錯雜的枝葉，眼前豁然一亮的景色沒有讓她開懷，反而讓人毛骨悚然。
河流對岸一樣樹木林立，不同的是對岸的樹木更加矮小纖細，樹干和樹枝泛著嫩紅色，讓人想起被蒸得半熟的肉，彼此的根部交結在一起半露在水面上。
一道道整齊的人影站在湍急的河面上，站在嫩紅的樹根上。
兩個少年并立在河邊，看著對岸的情形，一時無聲。
一排人被吊在了樹干上，僵白的面容異常平靜，他們有的穿著氣派的騎士制服，有的衣著破舊，有的衣不蔽體，此刻都平靜得像是有序等待船只渡河的旅人，不分階級上下，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盯著對岸。
“還活著，一個�！�
聞言，葉箏的目光仔細地掃過每一張安詳的臉，突然發(fā)現最右邊的一個女孩脖子上吊著嫩紅的枝條，手隱隱抽搐了幾下。
白木清慢慢開口，隨后她又盯著湍急的河流，補充道：“我們要想辦法過去，繞路有點遠�！�
她感受到對面的那道靈魂氣息已經非常微弱，恐怕再耽誤一段時間，那個女孩就沒得救了。
白木清閉上眼睛，她只能再用一次能力，或許能操控水里的一些東西帶她們過去。
“木清，我們走吧。”
白發(fā)白瞳的女孩剛醞釀好力量，衣角忽然被身側的人拉了一下，她睜開眼睛，一向空茫的白瞳倏地睜大，她看不見，可她能感知到面前的河流發(fā)生了一點奇怪的變化。
葉箏不太明白白木清是怎么通過能力感知這個世界的，她只能盡量做到體貼，扶著白木清走上凌空搭建的水橋。
激烈的水流裹挾著落木沙土，在兩岸建起了一座小橋。
這個詭域雖然兇險，對于葉箏來說，卻是一個可以充分發(fā)揮能力的好地方。
白木清心情復雜地走在橋上，忍不住問道：“你的能力……”
她突然頓住，意識到葉箏應該是想要隱瞞的，否則怎么會沒人知道圣女不僅善于治療，對水的控制也堪稱爐火純青？
白木清只見過想要走關系虛報實力的，以此獲得更多的資源，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還會隱藏自己強大的實力，這在天賦至上的帝國里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你很厲害�！�
沉默了一會兒，白木清吐露出一直以來想說的話，撇過頭，狼狽地藏住自己的表情。
或許連她引以為傲的實力，都比不過身邊這個女孩。
葉箏有些訝異，她只是搭了一座微不足道的小橋，竟然還能得到白木清的認可，她只是希望白木清可以保存實力，這個詭域實在古怪，有個強大的隊友是一件安心的事情。
她也無所謂將能力暴露在白木清面前，高傲如白木清是不會主動暴露她的秘密的，而且她遲早都要展現真正的實力，只是迫于自身能力尚且不足，還要藏拙一段時間。
葉箏搖搖頭，有些遺憾道：“如果我真算得上厲害的話，整個河流都將被抽干為我們讓路�！�
正對自己產生懷疑的白木清褪去了失落的情緒，聞言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轉頭看著一臉遺憾的葉箏。
這個河流貫穿整個廣闊的詭域，要是有一天葉箏可以把它抽干，光是厲害遠遠不足以形容，連塞克斯都要對她忌憚十足了吧……
葉箏這個人到底對自己的要求有多高？看來她們之間差距的鴻溝又多了一條。
白木清默默地給自己加上了新的要求——永遠不要滿足于現在的實力。
黑發(fā)綠眸的少年不知道身邊女孩復雜的心理活動，她跳下了水橋后立刻屏住呼吸，鋪面而來的腐臭味讓人作嘔。
近距離面對這些被吊著的尸體，葉箏更加警惕了起來，目光沒有盯著他們平靜到古怪的面容——有的甚至還掛著微笑，她的視線緊盯著那些盤結的嫩紅色枝條，吊著死尸的枝條竟像是有呼吸般搏動起伏著。
葉箏帶著白木清不急不緩地移動著步伐，直到走到了那個尚有呼吸的女孩面前。
白木清神情一凜，翻出了一把刀，試圖割掉纏在女孩脖子上的枝條。
忽然間，握刀的手腕被抓住，白木清不解地看向目光專注的葉箏。
葉箏認真地注視著輕微起伏的嫩紅色枝條，有點像是血管，于是她順著細長的枝條望去，發(fā)現一排的尸體和樹木后，是無數嫩紅色的枝條向著更深處探進去。
更準確說，它們更像是從深處爬出來的，彼此交錯起伏，如同人體里復雜的血管。
哪怕不用能力去探測，葉箏也能肯定，最深處潛伏著恐怖的大家伙，現在的她們最好不要驚動它。
葉箏拿過白木清手里的刀，只在纏在女孩脖子上的枝條上輕輕一劃。
和表面同一種嫩紅色的漿體緩緩流了出來，看著有些惡心，葉箏蹙起眉頭，手指按在上面，細微的水流悄無聲息地鉆了進去。
過了一會兒，枝條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微微一松，被吊住的女孩身體滑落下來，白木清立刻扶住了她。
葉箏若有所思地盯著枝條上小小的傷口，她用水流阻隔了枝條內部的漿體流動，枝條就像是失去正常供血的人一樣蔫了。
“快、快逃……”
幾乎要失去了聲息的女孩抓住白木清的手，身體比白木清還要蒼白，毫無血色。
“連、連皇太子都……逃不出去了、逃不出去了……”
女孩的瞳孔漸漸渙散，徹底失去了意識。
兩個少年對視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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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緩的水流繞著女孩滿是細密血孔的脖頸，少年的眉宇愈發(fā)沉。
“還是來晚了……抱歉�！�
葉箏撫上女孩蒼白濕冷的面容，將她空洞的眼睛閉上，和白木清一起將她的身體帶離這片詭異的紅樹林，放進一個荒蕪的地穴，至少讓女孩保持體面離開這個世界。
“愿希望神保佑，你將有一個美滿的來世�！�
白木清閉上眼睛，輕輕呢喃。
詭域消失后，沒有人知道這些異空間是真正消失了，還是它們僅僅是被趕出這個世界而已�？傊谠幱蚶锼廊サ娜耍瑫S著詭域一并消失在這個世界里，親人連尸身都不得見一面——
唯獨十年前的那個詭域不同，消失的那一霎，血海涌了出來。
少年忽地轉身，從女孩的尸身上取下了她的一條銀色項鏈，上面還沾染著血跡，她想，至少要為女孩留下一點存在過的痕跡。
將普通而珍貴的項鏈揣進懷中，葉箏忽地想起了那個同樣一看就出身下城區(qū)的金發(fā)女孩。
在漫畫劇透里，她說十年前就記恨上了她，那么只可能是因為那件事……葉箏還是想不出記恨她的原因，或許在這里再度與賽拉碰面之后，她會得到答案。
“她剛剛提到了塞克斯，聽起來，連他都似乎遭到了不測。”
白木清道。
“那真是棘手，連塞克斯都拿這個詭域沒辦法的話，除非有希望神一般的天命之人出現了。”
白木清察覺到葉箏的語氣聽起來沒有十分擔憂，說起天命之人并不像是開玩笑，反而有種平靜的篤定。
葉箏不認為塞克斯會出事，他可是這篇漫畫最重要的角色之一，要是他也被困住，只有一種劇情發(fā)展的可能，那就是塞克斯要為這個世界真正的主角讓路了。
【猜對啦！】
系統(tǒng)的聲音忽然冒出來。
【塞克斯的概念系能力很bug的，甜.甜獨.家整.理
作者也想不到如何在塞克斯與裴西同時存在時，讓裴西解決詭域得到最大的高光，所以只能暫時削弱一下塞克斯�！�
聽起來塞克斯的待遇也不算好，不過比起她這個設定如易碎花瓶般的女主角，塞克斯好歹是個鑲鉆的金剛花瓶。
天色漸晚，兩個少年人在遮天蔽日的森林里小心謹慎地行走著，她們圍著那片詭異的嫩紅色樹林邊走邊觀察，兩人都心照不宣地認為那片樹林的深處一定是這個詭域的核心。
“太晚了，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吧�！�
少年突然提議道，一雙幻影般的綠眸在夜晚的森林里顯得格外幽深。
白木清聽到葉箏的話后愣了一下，擰起白色的長眉，“我以為你想要速戰(zhàn)速決�！�
想要解救哥哥和其他人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滅掉詭域的核心，詭域消失后他們當然能夠安全無虞，這是白木清想出來的最佳方案。
葉箏一時間沒有說話，她讓白木清先待在原地，然后獨自走進正常的森林中，提著一只野兔出來。
她將野兔扔進了那片仿佛會呼吸般的紅樹林，野兔在里面蹦跳了幾下，靠近一棵嫩紅色的樹木，一根樹枝忽然伸長像蛇一樣悄無聲息地靠近著野兔。
枝條圈住了它的身體，纏繞蠕動在野兔身上，枝條顏色似乎緩慢加深，滿足地起伏著，突然間野兔被無形的水線強制抽了出來，安穩(wěn)地放進一個溫熱的懷抱中。
“它們會襲擊生物，并不意外�！�
白木清面無表情地盯著葉箏懷里的兔子，摸了一把毛茸茸的身體，又道：“似乎沒什么特別的�！�
葉箏圈住了兔子的耳朵，放松地擼了兩把，“沒什么特別的，所以塞克斯為什么會遇到不測呢？”
“他或許還沒死，‘不測’這個詞不大合適�！�
白木清糾正著，又補充道：“一定是他深入了這片樹林，在里面遇到了更加危急的東西�！�
葉箏搖搖頭，“那個女孩臨死前說塞克斯也沒能逃出去，我覺得很有可能是她被抓住前見到了塞克斯，所以在意識渙散時，記憶依然那么深刻�！�
“她是普通人，能到達的地方和這只野兔差不多，應該都是在樹林邊緣被捉住的�！�
“你是說，塞克斯甚至還沒深入這個紅樹林就被抓了？”
白木清少見地抬高了冷清的嗓音，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
“以他的力量，不可能。”
要是說這片樹林深處藏著格外強大的生物能壓制住塞克斯，白木清是相信的，可是這樣邊緣的地方，連葉箏都可以輕松把被纏住的野兔救回來，塞克斯怎么可能會折在這種地方？
“這里的確還沒有強大的詭域生物。”
“可要是有一個格外強大，想至他于死地的異能者存在呢？”
葉箏的話音落下，白木清下意識微微啟唇又抿緊，倏地想起塞克斯是因為什么進入的詭域。
那件事可以瞞住普通人，瞞不住他們這些權貴，上城區(qū)的人們都在憂心忡忡著，到底是多么強大的人連塞克斯的房間都可以悄無聲息地潛入，光明正大地挑釁3S級強者？
這樣的人正存在于這個詭域里，她竟然忽視了這個同樣可能致命的危險。
葉箏的目光逡巡著，她繞著這片區(qū)域行走不僅是為了觀察這片詭異的樹林——有人想要突破這個詭域，必然要靠近這片樹林，那么如果那個人的目標是殺死所有進入這片詭域的異能者……
塞克斯的異能是很強大，可要是他沒了異能，他什么也不是。
葉箏清楚這一點，因此她對他有所忌憚，卻不會將他當成值得特意防備的真正威脅。
風聲嗚咽，血幕高懸，白木清從來沒有如此緊繃過，兇惡的人心和殘忍的異界生物一同虎視眈眈著她們。
一雙手拍了拍她僵硬的肩膀，葉箏微啞的聲線放緩，“所以，我們不如先找個地方休息�！�
白木清聽著葉箏的聲音，心里莫名放松了一些，可隨即又為此感到一絲羞恥。
她怎么能因為身邊人足夠強大就放松了自身呢？葉箏是很聰明又警惕，哪怕她已經知道了葉箏的真實身份，在她面前，葉箏仍然保持著修飾過的聲線。
白發(fā)白瞳的女孩肅著一張臉，跟在高挑的少年身后，她的白瞳變得更加空，悄無聲息地匯聚著力量。
葉箏尋了一塊地方，靠近河流又較為平坦，然后將包里準備的長條形袋子拿了出來。
白木清眼神望著虛無縹緲的森林深處，然而她的大腦傳給她的圖像異常廣闊，【神域】不用特意發(fā)動，就像是天生會跳動的脈搏一樣融入了她的身體，通過【神域】，她甚至能“看”見周圍三百六十度的情景，只是以一種較為模糊的形態(tài)呈現。
因此，她發(fā)現葉箏拿出一個奇怪的長條東西出來時，完全猜不到是什么東西。
葉箏注意到白木清一向冷冷的面容似乎帶著點疑惑，主動解釋道：“這個是睡袋，聽說在野外比較好用�！�
其實是系統(tǒng)告訴她的，這個世界沒有所謂的睡袋，她根據系統(tǒng)的描述找人特意定制的。
用羽絨和其他壓縮性好的合成材料制作，在溫度驟降的森林夜晚能為她們提供一些溫暖，雖然異能者普遍身體素質較好，但考慮到她們可能要待上好幾天，葉箏覺得帶上這種東西還是很有必要的。
“……你的包里果然都是奇怪的東西�！�
眼見著葉箏竟然從包里又拿出了一個，白木清的表情變得更加奇怪，她問道：“你為什么會帶上兩個？”
葉箏想，她考慮到了露琪應該是沒有能力定制這種東西，所以多帶了一個，但是現在回答為露琪帶的好像不太適合。
“有備無患嘛�！�
葉箏將長袋子拋給了白木清，對方接住了睡袋，突然間，白木清的臉色變得更加僵了，白色的瞳孔發(fā)直，異常凌厲。
黑發(fā)綠眸的少年疑心自己是不是哪里觸犯到了白木清的忌諱，她朝著白木清走了幾步，忽然似有所感地頓住腳步。
“好有趣的東西呀！你給我一個！”
葉箏轉頭，一雙猩紅到與血色光幕不相上下的紅瞳猛地懟在她的面前，朝著她眨眨眼。
兩雙顏色奇異的眼眸在黑沉的夜里對峙，如同兩簇跳躍的火。
少年忽地彎了彎綠眸，將身體微微前傾，毫不介意地更加靠近突然出現的金發(fā)女孩。
綠眸格外的耐心溫柔，仔細一看瞳孔卻專注地收緊，像是成熟的獵手終于等到跳入狩獵范圍的獵物，“好啊，如果你不介意和我擠在一起的話�！�
金發(fā)女孩突然往后一跳，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嫌棄，“誰要和臭烘烘的男人擠在一起！”
“你竟然敢騷擾我！”
葉箏靜靜等待著手心的流水消逝，上一次的交鋒過于匆忙，她完全沒有弄清賽拉的能力，賽拉不可能全憑心意就能讓對方的異能無效化，一定有一個觸發(fā)的點。
然而，眼前的金發(fā)女孩生氣地跺跺腳，開始大罵起面前的“臭男人”，葉箏劈頭蓋臉被罵了一頓，然后發(fā)現身上的異能竟然還在。
葉箏眼里浮現淡淡的疑惑，是因為賽拉不想消除她的異能，還是距離并非觸發(fā)的關鍵？
她微微轉眸，余光瞥見立在原地的白木清，此刻她的面色格外蒼白沉重——
白木清的異能似乎被消除了。
葉箏目光緊鎖著面前罵罵咧咧的賽拉，愈發(fā)看不懂面前的女孩。
好在她的能力還在，這里離河流很近，她可以最大程度發(fā)揮自己的能力。
指尖的水流幾乎要悄無聲息地傾斜出去，葉箏忽然收回了自己的能力，【溪流】徹底隱沒了起來。
不，在還沒弄清楚賽拉的能力前，她最好先保存自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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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拉對著面前的少年一頓大罵，沒一會兒就失去興趣停了下來，好奇地盯著對方。
“你不生氣嗎？不想揍我嗎？”
葉箏聽到賽拉的話一時無語，看來這個金發(fā)小瘋子也知道自己挺氣人的。
“我想想了，剛剛的話確實不妥當，我向我的失禮道歉�！�
黑發(fā)綠眸的少年微微頷首，一副虛心接受的模樣，看不出一絲怒氣。
“我把我的睡袋給你吧，那個地方晚上只會更危險，我替你們守夜�！�
“對了，請問該怎么稱呼呢？”
葉箏十分自然地問道，仿佛兩人真的是第一次見面。
她的心里帶著一絲不確定的，賽拉過于神秘，說不定能夠看出她的偽裝。
畢竟她們之間還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十年仇恨呢，雖然是對方單方面的。
“我的名字？賽拉。”
賽拉對著兩個陌生人毫不介意地報出自己的名字，這種隨意的態(tài)度讓葉箏懷疑是個假名字，可看著面前一臉隨意的女孩，她莫名覺得這個名字應該就是她的真名。
哪怕這個賽拉做著那樣驚世駭俗的事情，也無所謂用假名遮掩。
葉箏禮貌回應："我叫朝……"
“我不感興趣啦，記死人的名字做什么？”
賽拉笑嘻嘻地打斷道。
白木清幾乎是立刻上前，卻不小心被腳下的石頭絆倒，狼狽地摔在地上。
正往口袋里摸刀的葉箏心里一怔，突然意識到天生目盲的白木清感受這個世界全靠異能，能力被賽拉消除后，白木清徹底陷入了茫然的世界。
她將白木清扶起來，目光沉沉地盯著面前的金發(fā)女孩。
“賽拉�！�
少年聲音微不可查地發(fā)緊。
“你想要做什么？”
賽拉無辜地聳聳肩，“看在你好心要送我東西的份上，我只是提醒你們，你們都要死的啦！”
“別這么看我，我最近玩夠啦，不會親自動手的�！�
她確實也不用親自動手，只要消除了對方的異能，又能在這個詭域里活多久呢？
賽拉揉揉亂蓬蓬的金色長發(fā)，紅瞳低垂看著正扶著同伴的少年，突然想起什么趣事似的，勾起嘴角。
“我勸你最好早點放棄她，或許還能活久一點呢�！�
葉箏感受到懷里的白木清下意識地抓緊了她的衣領，又燙手般松開。
金發(fā)女孩見狀嬉笑了幾聲，跳躍著步伐遠去了，沒有拿走她們的東西，也沒有對她們直接動手。
葉箏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她的異能還在，是賽拉對她網開一面，還是她無法消除她的能力？
少年握緊了手，低頭去看白木清的情況。
失去了能力的白木清看起來一如既往的凜然而面無表情，只有正握住她手的葉箏，才能感受到白發(fā)白瞳的女孩此刻極度冰涼的溫度。
“你的異能會回來的，我保證�！�
葉箏篤定道，上次她也被賽拉消除了異能，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后就恢復了，賽拉的能力不可能強大到能夠徹底抹消別人的異能。
“……抱歉。”
白木清垂著頭低聲道，葉箏一下子看不到她的表情，她沒有說更多安慰的話，只是拉著白木清的手一起坐了下來，然后去整理睡袋，兩人鉆進睡袋里，像是兩只蠶蛹般靠著彼此休息。
葉箏閉上了眼睛，卻沒有放任自己沉浸睡意，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必須有一個人保持著清醒，現在只能是她。
她的意識隨著【溪流】匯入了不遠處的河流，穿梭于河岸樹林，她感受到不少生命力量活動，直到某個地方，傳來大量人類聚集的氣息。
葉箏忽地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了側著身體的白木清一眨不眨的白瞳。
“葉……朝昧，你還沒有睡吧。”
“你不會睡的�！�
白木清自言自語道。
“嗯，我還在想那個賽拉到底想要做什么�！�
葉箏覺得白木清大概也睡不著，干脆聊了起來。
“她的能力至少是S級，這樣的人怎么會一直沒有聽說過呢？”
白木清不解道。
“她應該是下城區(qū)的孩子，家里可能是沒有錢交測試費的，沒有參與測試就不會被登記在冊，也不被允許進入異能學院�！�
白木清眉心微攏，似乎并不太理解。
“測試費？”
白木清從來沒有聽說過測試費，她生來就有異能，記得12歲時去異能者協(xié)會做了一個正式的測試，評定出準確等級后就被各大學院爭搶，因為她的信仰，最后選擇了神學院。
葉箏對著懵懂的白木清耐心解釋道：“測試費對于下城區(qū)百姓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負擔，除非孩子表現出明確的異能，才會愿意帶孩子測試，成為正式的異能者。”
“要是交不出測試費呢？”
“這種情況在下城區(qū)也常見�！�
葉箏沒有什么情緒地笑了一聲，“非正式異能者利用異能活動是違法的，他們無法加入異能學院，也沒有辦法加入治安隊或者騎士團�！�
“但是有許多灰暗地帶需要這樣的異能者，沒有正式登記在冊反而更便于活動�！�
白木清想起哥哥也和她提過這樣的存在，猜測道：“那么，賽拉就是這樣的存在？”
“或許吧�！�
葉箏將自己往睡袋里縮了一點，掩住了半張臉的表情，尤其是抿起的嘴。
不、賽拉大概率不是活躍在黑市的那些異能者。
因為葉箏自己可是沒少找那些人交易活動過，那些知名的、強大的地下異能者她都有所了解，像是賽拉這種擁有驚世能力的人，不可能在灰暗的世界里寂寂無名。
賽拉連塞克斯的能力都能夠抹消，這種實力的異能者，到底為什么會沒有一個人知道？簡直像是突然冒出來的……
綠眸倏地睜大，葉箏咬住了唇，咬到發(fā)白。
是的，賽拉是突然冒出來的，和這個酷似血花的詭域一起冒出來的！
一團迷霧中葉箏覺得自己抓到了一絲至關重要的線索，幾乎想要撐起身體再去追問那個金發(fā)女孩，她深呼吸了幾口，強迫自己安靜地躺下去。
不、現在再去找賽拉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她像是一頭饜足又隨心所欲的野獸，雖然現在沒什么動手欲望，說不定興致一來又想玩點血腥的游戲，葉箏現在沒有足夠的把握對付她。
一夜過去，詭域內再次升起光亮，葉箏幾乎一夜無眠，但她并不怎么疲憊，綠眸灼亮。
白木清也早早醒來，她發(fā)現自己的能力再次回來了，可昨夜入睡前那種失去了一切感知的痛苦仍然讓她記憶深刻，在重新“看見”這個世界后，她不僅沒有什么喜悅，只覺得內心還是壓著一片陰影。
兩個少年對視一眼，即使懷著各異的心事，還是沖著對方露出笑容，一個溫柔微笑，一個內斂地微微勾唇。
“木清，我找到了一個地方，一個有大量人群聚集的地方，我們過去那里吧�！�
大量人群聚集？聽到葉箏的話，白木清的神色劃過一絲希冀，或許他的哥哥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