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路白菲也想保持立場堅定,奈何面對祁嘉實在無法硬起心腸。
祁嘉沒有好好穿睡衣,又或者是他這件絲質(zhì)睡衣本就無法穿得讓人不做遐想。路白菲看著祁嘉從頸部到胸前一塊細(xì)白無瑕的皮膚,閉了閉眼,才說,“乖乖回去,開一盞燈睡�!�
祁嘉已經(jīng)篤定了他拿自己沒辦法,就把門再推開一點,湊近到路白菲跟前,“哥,你讓我進來,誰也不會覺得有問題。我們這樣拉拉扯扯,被撞見了才解釋不清呢。”
路白菲在祁嘉這里根本毫無底線可言,祁嘉如愿以償進了房間,開開心心地躺在路白菲的床上,沒想到路白菲竟然對他說,“你睡吧,我睡那邊的沙發(fā)�!�
祁嘉愣了愣,又立即坐起來,看著路白菲走到了那個可以將靠背放倒的沙發(fā)邊。
“......
哥,我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祁嘉稍微有點慌。
路白菲正在研究怎么把沙發(fā)變成簡易床,轉(zhuǎn)頭卻見祁嘉面色惶惶地坐在床上,又折返回去,兩手撐著床沿,俯身給了他一個頰吻,說,“今晚我們別睡一起了,我對你意志不堅定。”
祁嘉在路白菲起身的瞬間將他抱住,抱得很緊,然后慢慢地說,“明天去我爺爺奶奶的宴會上,可能會見到一個人。我特別怕他,因為他做過好些年的噩夢�!�
“我只是不想晚上自己一個人睡�!�
祁嘉的聲音沉下去,先前那種半真半假的態(tài)度沒有了,只剩下對于路白菲的依賴,“只要你陪著我,我就覺得都不是什么大事�!�
最終路白菲一只手摁掉了床頭燈,一只手環(huán)住祁嘉,和他一起倒回床上。
他們兩人在漆黑的臥室里安靜躺了一會兒。祁嘉側(cè)著躺,面朝路白菲,窗外透入微弱而遙遠的路燈的光,正好能讓祁嘉看到路白菲五官的輪廓。
路白菲是那種第一眼就會讓人感到十分驚艷的長相,而且很耐看,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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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無死角的美人,絕不為過�?墒且坏┙佑|下來,就會發(fā)覺他看似溫和的待人接物之下,藏著一種不易親近的冷淡。
祁嘉和他吻過、做過,感受過彼此的體溫和呼吸,貼著胸腔聽過心跳,可以自詡為與路白菲最親密的人。最初的喜歡或是因為被其外表吸引,漸漸地祁嘉意識到路白菲在感情上有著很高的忠誠度,私下能給足自己的安全感。祁嘉太愛他這一點了,也因此被激發(fā)出強烈的控制欲。
盡管路白菲不知道,但戀愛中的祁嘉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只是為了讓路白菲更徹底地屬于自己。
他們在被子下面牽著手,路白菲猶豫了一會,才問,“是家里的親戚么?”
祁嘉
“嗯”
了一聲。
路白菲又問,“你那時候多大?”
“六七歲吧�!�
祁嘉答,繼而感到路白菲把自己的手捏得更緊了。
“有對你......
做過什么不好的事嗎?”
路白菲的提問極為委婉。
祁嘉猜測他是擔(dān)心自己受到過性方面的傷害,于是說,“被打過,被從樓梯上推下去,關(guān)在衣柜里或者車?yán)�,其他的,倒沒有�!�
祁嘉注意到路白菲的下頜線似乎繃緊了些,又把他往懷里攬了攬,沉默片刻,說,“對不起�!�
從來沒有人為自己做錯的事向祁嘉道過歉,明明什么也沒錯的路白菲卻常常對祁嘉心懷愧疚。
祁嘉沒有說什么,安心躺在路白菲懷中,默默地對他說
“我愛你”,不久便睡去了。
祁嘉自從出國以后,一次都沒有見過表哥祁仲誠。
他從小就不是那種挨打認(rèn)慫的性格,就算離開姑姑家時也還不到十歲,仍然以自己的方法報復(fù)過祁仲誠。
那時的祁嘉已經(jīng)因為成績優(yōu)異準(zhǔn)備跳級,又被本地的一間私校錄取,知道自己不日即將開始住校生活。于是在走前的半年,祁嘉特別順從地把所有零用錢都交給祁仲誠,眼看著他在游戲上進行大筆開銷,幫他寫作業(yè)時也格外認(rèn)真,甚至教他在管理不嚴(yán)格的月末小考時通過手機接收答案,總之就是盡自己所能去滿足祁仲誠的無理要求,讓祁仲誠過了一段特別舒心享樂的時光。
離開姑姑家不久,祁嘉就聽說祁仲誠因為偷拿了家里的幾萬錢去買游戲裝備而被姑父暴打,加上祁仲誠中考發(fā)揮失常,最終去了一所校風(fēng)很差的高中,盡管后來被家人想辦法送出國念了大學(xué),但一所野雞大學(xué)的學(xué)歷對他的人生顯然毫無助益。祁仲誠作為祁家后輩里最年長的一個,儼然活成了全家族的笑話。
隔天上午,祁嘉在路白菲的床上舒舒服服睡到了自然醒。
路白菲已經(jīng)下樓陪著祁兆恒和周以馨吃過早飯了�?蛷d的鐘敲了整十下,祁嘉才不緊不慢地走入餐廳。他已經(jīng)穿戴整齊,戴了腕表,用了淡香,穿著一身不菲的襯衣西褲,一副矜貴少爺?shù)臉幼幼叩铰钒追粕磉叀?br />
路白菲還沒換衣服,穿著休閑服站在與餐廳相連的花園里,見祁嘉走近自己,便兩手插兜站在原地,說,“叔叔阿姨剛?cè)ゾ频��!?br />
祁嘉看著他,露出微笑,說,“不用急,爺爺奶奶他們年紀(jì)大了,最多就在午餐前后的一個小時露面,我們到時候再去不遲�!�
說完,牽住路白菲的手腕,湊近了對他說,“哥,為了感謝昨晚好心收容我,今天讓我?guī)湍愦蚶硇蜗蟀�。�?br />
路白菲笑了笑,仍然身形端正的站著,垂眸看著在自己跟前主動放低姿態(tài)的祁嘉,說,“那就有勞我們嘉嘉了。”
午宴開始前一刻鐘,祁嘉領(lǐng)著路白菲入場,穿過十余桌賓客,坐到了最靠近舞臺的主桌。
周以馨本來是要抱怨他來得太晚,卻因為周圍人對祁嘉和路白菲不絕于口的夸獎而最終什么都沒說。
祁仲誠比他們到得早很多,就坐在與主桌相鄰的一張圓桌邊。眼看著祁嘉和一個同齡朋友在眾人注視下落了座,祁仲誠投去的視線逐漸變得陰冷。
隨著年歲漸長,祁仲誠在時隔多年后也想明白了,曾經(jīng)的祁嘉用一個九歲小孩的智商,設(shè)計報復(fù)了自己,而祁仲誠直到念了大學(xué),才琢磨出祁嘉當(dāng)時的用意。
因為是親友間的聚會,氣氛比較輕松,滿場都是拿著酒杯走動的人。祁仲誠沒等祁嘉坐下幾分鐘,就端了杯白酒走到主桌邊。
祁嘉料定了他要來的,指下?lián)苤浑p金絲楠木筷子,面無表情地抬眸。
“難得見一回啊祁嘉�!�
祁仲誠也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把斟滿的白酒杯遞過,說,“喝一杯唄�!�
路白菲就坐在祁嘉身邊,且已經(jīng)從他臉上看出了端倪,繼而就聽見祁嘉說,“爺爺奶奶還沒來呢,我留著第一杯酒敬他們二老�!�
話說得滴水不漏,表面看著客客氣氣的就把祁仲誠堵了回去。
祁仲誠當(dāng)眾不便發(fā)作,只得拿著酒杯返回自己的座位,一轉(zhuǎn)頭卻見祁嘉舉起手邊的紅酒杯,和那個與他同來的青年碰了一下杯沿,然后從容飲下一口。
祁仲誠氣得臉都白了,而祁嘉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筵席開始以后,主動來跟祁嘉攀談的人不少。祁仲誠就坐在隔壁一桌,被迫要聽那些吹捧和恭維,滿桌佳肴吃在嘴里也不是滋味,他心煩意亂地捱了一個多小時,終于見到祁嘉起身似乎要去洗手間,于是趁著祁嘉落單偷偷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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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睡你想得睡不著
作者有話說:前幾天感冒了,所以更得有點慢...
今天開始好起來,之后幾天都會連更~
這場宴會是在酒樓頂層舉行的,祁嘉一向不喜歡熱鬧人多的環(huán)境,加之在席間和長輩喝了幾口酒,人也有點暈乎,一邊松著領(lǐng)結(jié)一邊慢慢穿過環(huán)形長廊,還沒等他走到盥洗室門口,后面突然伸來一只手,氣勢洶洶地將他挾制住了。
祁仲誠是快步跟著祁嘉來的,他要感謝這間五星級酒店的地毯鋪得夠厚,皮鞋踩在上面幾乎沒有聲音,祁嘉對他的一路尾隨亦沒有察覺。
偷襲來得很快,祁嘉的反應(yīng)也還及時。他以手肘側(cè)擊祁仲誠,奈何氣力不夠,反被祁仲誠將一條手臂反剪到身后,又被強行拖著走了幾步。眼看著前面就是僻靜少人的消防樓梯,祁嘉有點慌了,掙脫得厲害,祁仲誠試圖要掩住他呼救的一瞬,忽而感到一記兇猛的掌力從自己腦后推來,繼而整個人都被貫得失了平衡。
祁嘉借機脫身出來,祁仲誠則被路白菲從身后直接摁進了墻里。
他的整張臉都撞到了墻上,前額與墻壁發(fā)出一聲悶響,鼻血即刻就流了出來。路白菲一點不給他反抗的機會,又徑直把他拖進了一旁的消防通道。
祁嘉喘著氣,只來得及和路白菲對了個眼神,就見他架著人高馬大的祁仲誠一同撞進了那扇掛著警示標(biāo)示的門里。
祁嘉從沒見過路白菲發(fā)火的樣子,慌亂之下也沖了進去。
路白菲穿著一套修身西裝,本來像是行走在畫報里的人,根本不適合在這種偏僻的地方打架,但他揍人的拳頭依然兇狠。他自己挨了祁仲誠兩下,襯衣紐扣被拽掉了一顆,祁仲誠卻比他傷得更多。
要不是祁嘉用盡全力將他拉住,勸他,“哥!哥!夠了,再打酒店保安要來了”路白菲是真的打算將祁仲誠打到爬不起來為止。
祁仲誠嘴里罵罵咧咧的,臉上掛了彩,皮鞋也蹬掉了一只,癱坐在樓梯上直喘粗氣。
路白菲連正眼都不瞧他,轉(zhuǎn)頭對祁嘉說,“你想要他道歉嗎?”
祁嘉愣了愣,然后搖頭道,“不稀罕,走吧哥�!�
說完,好像很怕路白菲再回頭去揍祁仲誠,拽著他離開了消防通道。
他們兩人沒有返回宴會廳,祁嘉把路白菲拉進盥洗室,幫他簡單整理了一下,就和路白菲一起乘坐電梯出了酒店。
五月的海市已然像是到了盛夏,室外驕陽似火,正午的日照把一條柏油路曬得熱氣蒸騰。
路白菲站在行道樹下,脫掉了西裝外套,只穿著里面那件被拽掉紐扣的襯衣。
“酒店里應(yīng)該有不少監(jiān)控。”
他面對著大街上的車水馬龍,神色平靜地說,“如果你表哥追究起來,會不會讓叔叔阿姨難做?”
祁嘉倒比他更沉得住氣,聽后付之淡淡一笑,“我姑姑姑父一家子都在下屬的物流分公司靠山吃山,沒有了我爸媽他們什么都不是。有什么可追究的,難道不是祁仲誠挾持我在先?”
說著,伸手攀住了路白菲的一條胳膊,仰起臉問他,“哥,你剛才生氣了?”方才提起祁仲誠的那種冷酷口吻不見了,提問時的祁嘉又換作一副無比依賴路白菲的神情。
這一次祁嘉帶著路白菲回來,一則是因為他心里多少有些恐懼,不愿獨自面對祁仲誠這個曾經(jīng)的霸凌者;二來是想讓路白菲知道他成長之中的一部分經(jīng)歷。這種經(jīng)歷要是由祁嘉自己像個祥林嫂一樣念叨出來并不恰當(dāng),最好是讓路白菲親眼所見。
路白菲想起剛才自己血涌上頭的一瞬,無奈笑了笑,“我一看到他把你往消防通道里推,一下就覺得腦子炸了,當(dāng)時唯一的想法就是把他揍得永遠碰不到你的一根手指......”
這不是那個處事周全、進退合度的路白菲了,他也會有為了祁嘉那段不堪回首的童年而怒不可遏的時候。
祁嘉不自覺地又把路白菲的手牽緊了些,恰到好處地藏起自己并不單純的用意。
他現(xiàn)在只想找個地方能與路白菲單獨相處。
祁嘉搜腸刮肚給自己找借口,裝作一副微醺的樣子,“你訂的酒店房間沒退吧...?我喝酒喝得有點暈,要不我們?nèi)バ菹⒁幌��!?br />
路白菲又不傻,聽祁嘉這樣說,壓低了聲音笑道,“祁嘉,你就是想睡我吧?”
祁嘉眨了眨眼,一下樂了,眼神閃閃地看著路白菲,說,“真的,哥,我想睡你想得睡不著�!�
從這天中午開始,周以馨就找不到兒子祁嘉了,下午連續(xù)打去好幾次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直到傍晚時分,周以馨才收到一條從路白菲的號碼發(fā)出的信息:阿姨,祁嘉手機沒電了,怕您擔(dān)心就用我的手機給您報個平安。
發(fā)出這條信息時,路白菲裸著上身坐在床邊,而祁嘉躺在他身后,正若無其事用自己的手機翻看新聞。
祁嘉說自己口渴,路白菲發(fā)完信息,拿來瓶子給他喂水。
水沒喂幾口,兩個人又廝纏在了一起。路白菲懷里摟著祁嘉,嘗試用僅存的一點理智制止他,“再做下去,你就回不了叔叔阿姨那邊了......”
祁嘉倒是一點不在意,說,“回不去也沒什么,明天再回也一樣�!�
可是他稍一扭動,就發(fā)覺自己渾身酸軟得厲害,大腿內(nèi)側(cè)還在微微抽痛著,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小聲道,“只怕是明天也回不去了�!笔窒陆K于放緩了撩撥路白菲的動作。
路白菲將一條手臂枕在祁嘉頸下,另只手提起被子搭在他身上,遮住了他光滑而骨感的背脊,對他說,“先睡一會兒吧,然后我們起來吃飯,晚上還是回你家�!�
說完,低頭在祁嘉眉心處吻了一下。
祁嘉臉上是帶著笑的,心里滋味卻有些復(fù)雜。
路白菲愛得這么簡單明朗,對祁嘉毫無保留,卻不知祁嘉費盡心機,利用了可以利用的一切,甚至不惜拿自己那段孤立無援的童年當(dāng)做籌碼,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路白菲不能輕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