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藍樞!”
在回程的車上,司泓掣看完了今天的監(jiān)控錄像,Oliver除了去衛(wèi)生間,其他時間不是睡覺就是透過小窗口向外望著。
靜謐的月光落在他臉上,他借著這點璀璨,恍惚也光明圣潔起來。
深夜十點,司泓掣的公務越野車碾過夜色,一個急剎停在藍樞大廈門前。
車輪剛停穩(wěn),司泓掣已經推門下車,大跨步走進一樓大廳。
“司區(qū)長!”
“司區(qū)長您還沒休息?”
“司區(qū)長好�!�
“辛苦,司哥�!�
司泓掣面色不虞,只是稍微頷首,沒有放緩腳步。
副官迎上來,跟上他的腳步,邊走邊說:“區(qū)長,您兩天內只睡了五個小時,后臺管理系統(tǒng)顯示您已經過度疲勞,您需要休息了。”
司泓掣不置可否,直奔七層而去。
副官及時補充道:“今天的流食已經喂過了,他沒全吐!”
司泓掣聞言,腳步這才稍稍放緩一些。
Oliver在他的異能控制之下,是不可以有自殺念頭的,但以Oliver當下的精神狀態(tài),將身體拖垮是早晚的事,只要身體因為缺乏營養(yǎng)衰竭而死,就不算是違背了【令行服從】的禁制。
更令司泓掣無能為力的是,他明知道,在異能的作用下,把那副身體糟蹋成這樣并不是Oliver的主觀意圖,而是他的‘杰作’。
只要他不再折磨Oliver,讓Oliver遠離自己,接受專業(yè)治療,那么迫于【令行服從】的控制,Oliver的身體總會有起色。
可是......
如果他放過了Oliver,對Oliver心軟,不舍,又怎么對得起慘死的妹妹?
Oliver還活著,烏里爾逃出生天不知所蹤,只有他妹妹是真的死了,她才四歲,唯一的依靠就是他。因為他,她才認識了Oliver,也因此接觸到烏里爾,否則她會幸�?鞓返拈L大,會擁有自己燦爛光輝的一生。
如果Oliver都能孤注一擲的維護哥哥,那么他為什么不能為妹妹賠上一生呢?
在那場橫亙著的慘案下,他們注定互相折磨,不死不休。
電梯一路上行,終于在七層停下,司泓掣掐住眉心,掩去疲憊,邁步走出電梯。
終于來到那扇熟悉的門前,勞恩送來的飯菜已經被端走,地面上有些洗滌劑的檸檬香味,這種味道司泓掣很熟悉
那是Oliver被強灌流食后劇烈嘔吐,難以避免將一些痕跡落在地上,工作人員幫他清洗后的味道。
透過叢棘,司泓掣看到Oliver蜷縮在床上,將被子蓋的很嚴,似乎睡著了。
然而司泓掣做了十多年的偵查,輕而易舉便從他被子起伏的頻率判斷出這并不是睡眠呼吸的節(jié)奏。
司泓掣心中冷笑,取出鑰匙打開叢棘,徑直走到Oliver面前,他毫不憐惜地掀開他的被子,露出在單薄囚服下瘦骨嶙峋的軀體。
“裝睡?”
司泓掣扯著Oliver的后領將他拽起來,不顧他的小腿因為應激重重磕在石墻上。
Oliver低聲痛呼,下意識將自己抱成團,埋著頭,用脊背對著司泓掣。
司泓掣看他這幅樣子,又想起出差途中一閃而過的疼惜,于是對自己的痛恨,對Oliver的痛恨疊加在一起,他用力抓起Oliver的頭發(fā),強迫他仰起頭:“我還當你徹底看破紅塵了,沒想到跟個送餐的也要依依惜別!”
他說不清自己到底在氣什么,連日的疲勞,聯(lián)邦議員的壓力,被人愚弄的憤懣,因Oliver沒吃飯而下意識焦急,卻在看到他與送餐員溫聲對話時瞬間暴怒......
這十八年,不光Oliver被囚禁起來,他又何嘗不是。
Oliver痛得瞇起了眼睛,喉結在薄薄一層皮膚下快速起伏,他急促的呼吸了好幾下,才從畏懼與焦慮中平息下來,他保持著這個狼狽的姿勢,沒什么氣力問:“你因為別人可憐我而生氣嗎?”
其實他并非對勞恩的善意和照顧麻木無視,在這個如冰冷的機器一樣的藍樞,勞恩是僅有的不曾在背后議論他,貶損他的人,他從S級強者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任誰都可以嘲笑兩句,可勞恩看到的卻是他的痛苦和無助。
但他不能回應,不能感謝,甚至不能在人生的最后階段與勞恩告別,不然不僅他不會好過,勞恩也會引來殺身之禍。
大概是今天的月色太過皎潔,讓他動容,他終于忍不住與生命里最后一位朋友做了告別。
但當勞恩走后,他很快就清醒過來,這么做只不過是滿足自己的私心,卻害了勞恩。
于是他沒有吃勞恩留下的飯。
他本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像正常人一樣,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欣賞一隅風景的美好,然后,將這些值得紀念的事都帶到墳墓里去。
可這頓飯他不能吃。
照例,一個半小時后,飯菜被收走倒掉,一碗難喝的糊狀物被端了過來,戴著消毒手套的人掐住他的下巴,固定住他的腦袋,將胃管從他的鼻子插進去,不由分說的將流食灌入他的胃中。
這個過程很痛苦,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食道和胃壁在抽搐,但他沒有拒絕的權利。
每次折騰過后,他都會滿身大汗,疲憊不堪,幾欲作嘔。
可他們盯著,不允許他將所有食物都吐出來,要等他接受能夠保持生命體征的食物才走。
好在,這是最后一次了。
“可憐你?”司泓掣的聲音更加陰沉,抓著Oliver頭發(fā)的手不斷收緊,“你值得可憐嗎?你配可憐嗎?”
‘可憐’二字顯然刺激了他。
什么人需要被一個淪落到去送餐的稽查隊員可憐呢?
一定是地位更低下,出身更卑微,更容易欺辱,更不堪的玩物。
司泓掣一方面希望用Oliver的痛苦來告慰他妹妹的死,另一方面,卻不允許任何人將Oliver視為卑賤的存在。
這個人曾是星洲大學最年輕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是最光彩奪目的植物系S級覺醒者,是璀璨無比的雙子星之一,放眼前后近十年,無人可以望其項背。
可無論他愿意與否,他都心知肚明他人如何看待Oliver。
Oliver的眼神暗淡下去。
他們又繞到了那個死結上,這是無解的死循環(huán),他的一生都葬送在這個問題上。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無辜,是可憐,還是可惡。
他這一生最珍愛的兩個人,一個留下一句承諾后音信全無,一個將他困在身邊折磨十四年。
有時他會恍惚覺得,這些事情降臨在他身上是應該的,一定是他有贖不完的罪孽。
可到底是什么罪孽,歷數(shù)生平這些年,他又想不明白。
那索性就不想了,干脆用最簡單的方式,算清這一切。
Oliver雙目無神,并沒回答自己究竟是否值得可憐,他只是喃喃道:“司泓掣,我來這世界,快樂了十八年,痛苦了十八年,我連天地都不欠了�!�
“你做夢!”司泓掣下顎繃緊,太陽穴鼓脹,他俯身靠近Oliver耳邊,一字一頓的恨聲道,“你永遠欠穗穗一條命,你哥虧欠的,你都要加倍償還。”
好啊,不過是一條命。
這樣我們很快就可以不再糾纏了。
Oliver勉強牽了牽唇角,他似乎已經適應了頭發(fā)上的疼痛,反而放下手,身體也不再蜷縮,只是任由司泓掣抓著他,像一具失去靈魂的木偶。
但司泓掣最終還是放開了他,他本不該說這些沉寂了十八年的無意義的話。
他今天太過疲憊,經不起情緒的劇烈沖擊,他急需好好休息一下,才能理順繁亂的思緒。
他隱約覺得Oliver有些不一樣了,但他又說不好,很多事情堆在一起,仿佛這只是錯覺。
黑燈會來勢洶洶,他并不知道他們的目標到底是誰,有時候,他甚至想,干脆讓那些頤指氣使的老家伙死幾個,反正也不會冤枉誰。
可是不行,他是藍樞二區(qū)的區(qū)長,這是他的職責。
是聯(lián)邦元老院選中了他,給了他報效和復仇的機會,賜予他萬人之上的權力,縱容他萬里追兇的私心,他必須在其位謀其政。
第二日,天朗氣清。
蘭斯正式開始了送餐生涯,勞恩詳細將所有人的用餐需求發(fā)給了他,長長的表格一眼望不到頭。
蘭斯掐著表從頭到尾讀了一邊,眼皮微垂:“我說僅僅是送一份午餐,怎么就能忙一整天呢�!�
原來是全天下的過敏體質,挑食群體,童年陰影批,養(yǎng)生達人,素食主義者,減脂星人湊到一起了。
唐鯉看著這份長達五頁紙的飲食要求倒吸一口涼氣:“藍樞的人都活的這么精致嗎?”
劉撥:“這叫精致,我看這叫矯情吧。”
湛平川一把將蘭斯手里的打印紙抽了出來,藏在身后:“你要是不痛快,咱就不伺候了,以你的成績,畢業(yè)之后哪兒還找不到個高薪工作了�!�
比如鬼眼公會少夫人這項工作就很好,輕松不累,環(huán)境怡人,同事好相處,還包辦婚姻。
蘭斯微笑,一本正經道:“不用啊,這點內容,我看一遍就背下來了�!�
唐鯉:“......”
劉撥:“......”
湛平川從背后將那沓紙抽出來,仔細翻了翻,又看向蘭斯,神情復雜:“確定嗎,都背下來了?”
蘭斯挑起眼睛看向湛平川,認真點頭。
湛平川再次被學霸暴擊:“......你不覺得用腦細胞記這種沒營養(yǎng)的東西很浪費嗎?”
蘭斯彎眸:“不啊,腦容量還很多�!�
湛平川對上那雙笑盈盈的狐貍眼,喜歡的不行,于是伸手捏了捏蘭斯微涼的臉頰,縱容道:“搬得動嗎?我翹班幫你啊�!�
他確實是心疼蘭斯,但倒也不完全是戀愛腦。
一區(qū)的活動范圍還是太有限了,他貿然亂走必然會引起懷疑,要是能陪小紅狐貍以送餐的名義走一圈,他大致就能摸清藍樞每層的構造了,甚至還可以借機研究一下那幾個電梯。
劉撥:“!”哥,不要把這事說的跟翹課一樣輕松啊!你是學渣但不是智障,在藍樞我們都是一碾就死的小蝦米��!
蘭斯臉頰感受到湛平川指腹的溫度,舒服地瞇起眼:“翹班被發(fā)現(xiàn)怎么辦,要罰錢嗎?”
唐鯉已經能夠心如止水地看待湛平川世界的氣候變化了。
“何止是罰錢,懷特老師說會被關禁閉室哦�!�
蘭斯稍稍挑眉,眼睛更亮一些:“藍樞幾個區(qū)的禁閉室應該都一樣吧?”
唐鯉懵了:“呃......那肯定吧�!�
蘭斯心中微動,他正發(fā)愁有從棘阻擋,無法摸清禁閉室內部構造,不知從何處做切入點將Oliver從里面弄出來。
但現(xiàn)在剛好有個機會了解禁閉室,而且合情合理,完全出于剛成年Alpha對心儀Omega的一腔熱情。
蘭斯單手托著下巴,另只手扯扯湛平川的袖口,眼睛里充滿真摯的期待:“湛同學,我好像搬不動�!�
唐鯉:“?”要關禁閉室哎,你不是應該斷然拒絕嗎?
湛平川回以一笑,心滿意足道:“寶貝兒你太賢惠了�!�
唐鯉:“......”有沒有可能消滅世間戀愛腦啊。
【作者有話說】
抽50個紅包噢,祝好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
47
章
小傻逼冒進又不乖,很讓人操心,真該教訓一頓......
湛平川果真擅自翹了班,
陪蘭斯一起去了食堂。
從宿舍區(qū)通往食堂的路上,需要經過所謂的雨林生態(tài)區(qū)。
這是一片郁郁蔥蔥地人工造景,幾顆高達六十多米的望天樹撐起了這片風光,
巨大的葉片在人造微風下輕輕顫抖,棕褐色的樹皮上爬滿了青苔。
望天樹旁,
是用假山石堆砌的小山,山上修建了盤山道,供游人徒步賞景。
這一路的盤山道也并不單調,石壁上攀附著附生蘭,巖縫里長出鳥巢蕨,
觀景臺上用花盆種植著豬籠草和大王花,
山端一汪水池里,還浮著幾簇玉蓮。
不時有白色水霧從天而降,將整片雨林覆蓋,把潮濕的褐黑色泥土打濕。
而所有的這一切,都被籠罩在一個巨大的玻璃罩子下,美麗得格格不入,
綻放得虛偽至極。
湛平川和蘭斯不約而同駐足看去,禁區(qū)居民通過一道面部識別系統(tǒng)進入玻璃罩子中,
享受著雨林生態(tài)的沐浴,
雨霧打濕他們的皮膚,
他們卻急著理了理微塌的發(fā)型,
掏出手機頻頻自拍。
湛平川突然道:“沙漠城沒有這樣的風景,
我們那兒冬天下雪,
春天刮風,
遠郊有非常原始的雅丹地貌,
還有并不平靜的積水湖,
我小時候時常攀上黑戈壁,從頂端向下望去,不只是人,連動物的眼神都是自由的。”
所以這里雖然美,他卻并不喜歡,這里的一切都與自由相去甚遠,只是困柩其中的人渾然不覺,樂不思蜀。
蘭斯聽著湛平川的描述,眼底也不由浮出笑意,自小在海島長大的他從未見過那樣的風光,但窺一斑而見全豹,從湛平川身上,他就可以想象到沙漠城是多么野性和自由。γúè鴿
“好像禁區(qū)內唯獨沒有沙漠生態(tài)區(qū)。”蘭斯道。
“因為我”湛平川話音一頓,巧妙的銜接下去,“我猜,鬼眼公會沒同意聯(lián)邦政府搬運黃沙和風蝕巖過來,否則他們一定會破壞好大一片生態(tài)區(qū),鑿出最漂亮的那塊運走�!�
“哦?”蘭斯挑眉。
死對頭公會這么有骨氣?
“沙漠城天高皇帝遠,且地勢復雜,地下城資源豐富,完全能夠實現(xiàn)自給自足,聯(lián)邦政府多少也有些忌憚。”所以嫁過去不失為一個明智之選,這要是在古代,起碼是個藩王王妃啊,湛平川心里道。
這倒是真的,其實七大公會之所以能夠發(fā)展壯大,和他們得天獨厚的地理環(huán)境息息相關,其中鬼眼公會最為特殊的一點是,他們所控領土內地下城的數(shù)量最多。
不知是否是巧合,地下城多出現(xiàn)在人跡罕至的區(qū)域,所以歷史上環(huán)境惡劣的沙漠城反倒成了資源大戶,在高塔公會不得不全聯(lián)邦境內搜尋地下城的時候,鬼眼公會抱著家鄉(xiāng)吃老本就足夠了。
這點就連蘭斯都有些嫉妒。
在他很小的時候,高塔公會就在不斷研究地下城出現(xiàn)規(guī)律,地下城地質地貌,地下城資源勘察,與此同時,鬼眼公會的人可能隨便去郊外踏個青,就能撞上一座B級地下城。
他猶記的有一年聯(lián)邦政府舉辦七大公會聯(lián)合會議,蘭聞道在會上得意洋洋地展示高塔公會科研組對地下城的研究成果,端出的論文足有半人高。
蘭聞道拍著那一沓論文說:“稍后我會將這些成果整理成冊,出一套系列叢書,歡迎大家踴躍購買,我保證,只要熟讀這些研究,今后勘察地下城不再發(fā)愁�!�
其他公會熱烈響應,紛紛訂購,只有鬼眼公會會長湛擎和莫名其妙:“這玩意兒還用勘察?我兒子蹬個自行車都能撞上倆�!�
而那年,他那個地下城運極佳的兒子剛剛四歲,勉強能蹬個兒童四輪車。
蘭聞道氣得回來連罵三天。
有傳聞說,手握這么多地下城資源,鬼眼公會早就富可敵國了。
要不是有湛擎和那暴發(fā)戶一樣源源不絕的資金鏈,楚浮根本不可能接受二次分化,還為他生下個孩子。
也因此,想要與他們家結娃娃親的大小公會絡繹不絕。
七大公會中有兩位家里有Omega的都向鬼眼公會表達了聯(lián)姻意圖,但聽說湛擎和兒子個性張揚,秉性頑劣,他靠著天賦異稟的編鬼故事技巧,將兩位小O嚇得崩潰大哭只想回家,最后聯(lián)姻的事不了了之。
蘭聞道當時就沒湊這個熱鬧,鬼眼公會就算再有錢,他也干不出靠聯(lián)姻鞏固權力這種混賬事。
一想到他家心肝要跟一個沒有感情的陌生人結婚,被忽視,被冷落,每日坐在金山上強顏歡笑,還要被強行標記孕育下一代,蘭聞道的心都要碎了。
蘭斯后來聽了只覺得好笑,他怎么可能允許一個暴發(fā)戶家的傻兒子忽視他,冷落他,強行標記他,他只會讓對方喜提不舉。
此時湛平川冷不丁打了個哆嗦,他抬頭一看天,烏云不知何時卷了過來,天色一片陰郁,氣溫降了不少。
他轉頭問蘭斯:“寶貝兒冷不冷?”
蘭斯這才發(fā)覺,暴雨將至,雨林生態(tài)區(qū)里的禁區(qū)居民已經匆忙收拾背包,準備回家了。
“還行,但我們得快一點了�!�
食堂與藍樞大廈之間沒有地下通道,他可不想冒著雨干苦力。
湛平川也沒帶外衣,沒法將小紅狐貍罩起來,于是兩人在烏云下一路狂奔,幾乎同時跑進了食堂。
蘭斯喘息微亂,但面色不改,這點運動量對他來說還不算什么。
湛平川攏起他的紅發(fā)本想給他擦擦汗,卻發(fā)現(xiàn)無汗可擦,湛平川笑道:“小蘭同學體力原來這么好。”
蘭斯扶好滑至鼻梁的眼鏡,意味深長道:“你也是。”
看起來很中用。
湛平川挑眉:“我們學渣和你們學霸可不一樣,你從小泡圖書館學習,我小時候可是蹬著自行車漫山遍野的玩。”
蘭斯聽聞點點頭,慢條斯理道:“可以理解�!�
湛平川:“嗯?”
他就是找個角度夸一下小紅狐貍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理解什么?
蘭斯:“你們家自行車確實很多�!�
邏輯閉環(huán)了,偷那么多自行車不一定全賣得出去,剩下的還可以給湛平川騎著玩。
湛平川:“......”他決定把撿垃圾和自行車一同從人生字典里刪除。
蘭斯的確將長長的表格都背下來了,所以打飯節(jié)省了不少時間,直到他們回到藍樞大廈,大雨還未落下。
推著沉重的餐車進入電梯,兩人輕松戲謔的心思頃刻間蕩然無存。
湛平川的目光落在選層按鍵上,瞳孔霎時縮緊。
長長的一排數(shù)字赫然顯示著B2至17層,唯獨沒有B3。
這就意味著,要么藍樞另有特殊電梯直通B3,要么進入B3的唯一途徑,就是先抵達B2,再下一層樓。
如果是第二種,那就麻煩了。
因為武器庫的監(jiān)管本身就很嚴密,相當于他要突破兩層阻礙,才能順利抵達第三層。
怪不得他爸反復叮囑他注意安全,他媽還特意跑一趟星洲大學給他送裝備。
蘭斯也在向下看。
何競恩心心念念的審訊資料和尸檢報告就在電梯里并不存在的地下第三層。
欲蓋彌彰啊。
蘭斯心中冷笑。
也不怪何競恩等待十八年仍舊無計可施,哪怕他此刻身在藍樞大廈,都覺得想要偷入地下三層看當年的資料,是個難如登天的任務。
所幸他并不執(zhí)著這些,因為他認為那些資料不會有絲毫破綻,否則這十八年,以司泓掣的權力和手腕,早就抽絲剝繭查到真相了。
湛平川的手指在B2上虛晃一下,才果斷按下六層,趁著電梯上行的空擋,他隨口說:“昨天懷老師跟我們說地下一共有三層,這里居然就顯示兩層�!�
蘭斯:“懷老師?”
湛平川:“羅伯特懷特啊。”
蘭斯笑著問:“懷老師還說什么了?”
湛平川:“說那里存放著斷層期的歷史資料,只有各區(qū)區(qū)長才有資格查看,我本來想借出來給你看,他說還是我死比較容易�!�
蘭斯皺眉:“別鬧,既然聯(lián)邦政府有意制造歷史斷層,又怎么可能給人看這些資料,你可別引火燒身�!�
湛平川偏頭打量蘭斯,見蘭斯臉上真的掛上些許慍怒,于是欠嗖嗖地伸出兩指,抵住蘭斯的唇角向上推:“生氣了?”
湛平川心里甜得要命,在他和歷史資料之間,小紅狐貍果斷選擇了他,將歷史資料拋在了腦后。
蘭斯躲開他的手,眼梢微微一抬,掃過去一個嗔怪的眼神。
小傻逼冒進又不乖,很讓人操心,真該教訓一頓......但這幅戀愛腦的樣子又實在惹人喜愛。
算了,多盯著點就好。
電梯轉眼到了六層,電梯門緩緩打開,兩人各自收起短暫的甜蜜,同時向外望去。
藍樞二區(qū)。
蘭斯猶記得一區(qū)雖工作忙碌但氛圍還算融洽,同事之間碰了面起碼還會點頭示意,但二區(qū)卻完全一副人形機器的模樣。
所有稽查隊員的打扮都是相似的,同樣的發(fā)型,同樣的服裝,同樣嚴肅的面色,同樣匆匆的腳步。
走廊里只有皮鞋踩踏大理石地板發(fā)出的嗒嗒聲,兩名年齡相仿的隊員撞上,也是將對方視作空氣,目不斜視的直奔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偶有一位稽查隊員不慎踉蹌,手中資料散落一地,周圍人來來往往,卻沒有一個駐足下來多看一眼,仿佛那一眼都是浪費生命。
這是一個麻木冰冷,完全沒有人情味的地方,怪不得能列出那樣苛刻的午餐要求。
蘭斯心道,能把人性框死到這個程度,讓人徹底淪為工作的機器,并以此為傲,奉為圭臬,司泓掣的精神狀態(tài)果然比Oliver還堪憂。
但湛平川看問題的角度卻與蘭斯不同。
他發(fā)現(xiàn)二區(qū)隊員這副各掃門前雪的姿態(tài),到是很容易給人鉆空子。
比如送餐員本應只有一人,但他與蘭斯在走廊中穿來穿去,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過問一句。
因為在他們的觀念里,這并不屬于自己的職責,所以哪怕覺得怪異,也不會多管閑事。
湛平川又想起自己小時候擅闖藍樞,竟然一路暢通無阻,誤打誤撞找到了關押Oliver的房間。
看來這不并是偶然,藍樞就像一個在既定規(guī)則下運行的腐朽機器,根本不懂得變通。
從司泓掣隨手槍斃七區(qū)隊員,并直言‘廢物七區(qū)’來看,藍樞區(qū)與區(qū)之間,也并不是協(xié)同合作的關系。
羅伯特說,想要進入地下三層數(shù)據(jù)庫,需要某位區(qū)長的虹膜解鎖,并要求七區(qū)關閉紅外感應系統(tǒng)。
這就意味著,地下三層的監(jiān)管工作,大概率是由七區(qū)全權負責,而司泓掣的二區(qū),顯然不會多管閑事。
而從羅伯特對歷史資料不屑一顧的態(tài)度來看,很多人并不認為那是值得守護,很有價值的東西。
所以,看似他要與整個藍樞為敵,實則他對付的,僅一個七區(qū)而已。
湛平川輕笑,廢物七區(qū),最好再廢物一點。
六層送餐的過程是乏味的,蘭斯負責選出對應的餐盒,湛平川負責送到工位,并聽取二區(qū)隊員們尖酸刻薄的嫌棄與批評
“這是橄欖油嗎?我都說了我的腸胃只能吃橄欖油!”
“等等,今天的牛排好像不是五分熟,這么老的牛肉讓人怎么吃�。 �
“吸油紙呢?是不是忘記裝了?我要把米線里的油吸干才能吃的�!�
......
送完整個樓層,湛平川忍不住問:“地下城的輻射是不是把他們的胃給變異了,還是人類二次進化沒通知我?”
蘭斯笑道:“強迫癥也是焦慮的一種表現(xiàn),在這種高壓環(huán)境下工作,人很難不變得刻薄�!�
湛平川心疼道:“以后我每天都幫你送吧�!�
蘭斯抬眼看他:“然后每天都進小黑屋嗎?”
湛平川無所謂:“我沒問題啊,關禁閉而已�!彼植慌潞冢蟛涣怂挥X。
蘭斯搖頭,語氣不容拒絕:“不要,一次就夠了�!�
六層送完,他們很快上了七層。
藍樞大廈由三棟樓并排構成,期間每隔一層,便有連廊相連,這也就意味著,六層可以穿過連廊暢通無阻,但七層卻是分開的。
他們需得在七層送完一棟樓再下來,經由六層的連廊抵達第二棟樓,再上樓送餐。
如此往復,終于送到了最后一棟樓,依據(jù)勞恩的說法,禁閉室也就在這一棟。
蘭斯扶著餐車的手指緩緩收緊,眸色凌厲起來。
他不再與湛平川閑聊,而是敏感地盯著電梯顯示屏上跳動的數(shù)字。
叮!
七層到了。
蘭斯的神經隨著電梯提示音繃緊起來,他手下用力,將所剩無幾的餐盒一同推出了電梯間。
然而他們剛走出電梯,就聽一個沉悶蠻橫的聲音便在不遠處響起
“停下!”
蘭斯立刻停住腳步。
【作者有話說】
外神的恐怖幻象里,湛平川抱著瑟瑟發(fā)抖的小狐貍球,一邊哄一邊反思,媳婦兒此刻這么痛苦,我這個傻逼還在戈壁灘快樂蹬兒童自行車。
(抽50個紅包,祝好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
48
章
“你受傷了嗎?”
副官手扶著腰間的槍,
快步朝蘭斯和湛平川走近,他目光銳利地上下打量,冷颼颼斥道:“幾區(qū)的?”
蘭斯同樣端詳著他。
這位副官的年紀和穿著與克洛娃和波拉斯相差無幾,
應該是在藍樞有一定地位的長官。
既然這里是二區(qū),那么他大概是僅次于司泓掣的職位。
“我們是新來的實習生,
被羅伯特老師安排給二區(qū)送餐�!碧m斯語氣謙卑,心平氣和地回。
副官看他的模樣不像說謊,不由將眉頭皺起來,嘴里嘟囔著:“這幫人,真他媽不讓人省心,
今天也敢訂餐到七層。”
他一邊吐槽一邊掏出手機給羅伯特去了電話,
雖然他已經相信了蘭斯說的話,但多年的工作習慣還是讓他保持高度謹慎。
羅伯特那邊很快就接聽了。
副官:“你安排星大的實習生來我們二區(qū)送餐?”
羅伯特:“呃是......是啊�!�
副官沉了沉氣,再次確認道:“還安排了兩個?”
他知道藍樞內部有抱團現(xiàn)象存在,老人欺負新人,校友欺負非校友屢見不鮮,臟活累活都交給人緣最差的那個也成了約定俗成。
但一切都要有個度,
讓兩個星大挑戰(zhàn)杯大賽的冠軍來藍樞二區(qū)送餐,傳出去實在有些過分了。
搞得像藍樞欺負學生一樣。
羅伯特干巴巴道:“不是兩個,
是一個,
另一個是他對象,
今天翹班跑你們那去了,
我正打算關他禁閉以示懲戒呢�!�
其實羅伯特事后也越想越心虛,
他不知道自己昨天到底怎么了,
居然真的把實習生派去二區(qū)送餐。
他平時明明不是這么仗勢欺人的人。
副官語氣不善的終止了對話:“知道了。”
他雖然不贊同羅伯特的安排,
但也不會當著實習生的面與一區(qū)的稽查隊員吵架,
不然還真給了實習生叫屈的機會。
副官將手從槍上移開,
再次看向蘭斯與湛平川:“你們誰是負責送餐的,誰是跟著來的?”
這次是湛平川先回,他勾了勾唇,熱情如春風:“長官,我是跟著來的�!�
副官眉頭一立,臉色陰沉,手指關節(jié)攥出了咔吧咔吧的聲響:“誰允許你不聽從命令擅自行動!”
他的聲音滿是斥責,卻壓的很低,像是怕驚擾到什么人。
湛平川仿佛反射弧奇長,絲毫沒有察覺到副官的顧慮和憤怒,他甚至還拔高音量,懶散笑道:“長官,你不知道這車盒飯有多沉,換你你忍心讓自己漂亮柔弱的可愛室友受苦受累嗎?”
湛平川的嗓音本就低沉磁性,穿透力強,再加上他刻意朗聲,以至于整個走廊都蕩著回音。
副官臉色驟變,登時肩背一抖,每個毛孔都透著緊張。
他趕緊將余光切向身后,再猛收回來,怒不可遏道:“閉嘴!現(xiàn)在立刻給我滾下去!”
然而湛平川的聲音已經成功驚擾到了他想驚擾的人。
只聽這層樓距離電梯最遠的那扇門里,傳來沉冷慍怒的聲音:“讓他送�!�
副官頓時噤聲,惡狠狠瞪了湛平川一眼。
“還是這位同事知道體恤我們單身Alpha躁動的心。”湛平川推著小車掠過副官,抻著脖子向里喊,“謝謝啊哥們兒�!�
早在電梯門開的那一刻,湛平川就找回了曾經的記憶。
雖然藍樞內部構造已經大變,這些年也重新裝修過幾次,但他看向陽臺落地窗外的鉛云,發(fā)現(xiàn)這個角度異常熟悉。
與此同時,他也感受到了大量從棘的存在,在這個空間里,他的異能信息素是被制約的,且制約的力量集中在一個位置
關押Oliver的房間。
從副官的臉色變化,還有時刻壓低的聲音看,司泓掣本人大概率就在那間禁閉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