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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蘇韞倏然一抖,不可置信:“你……你說的……該不會是———”

    “后來那個人死了�!辈活櫵痼@,陸熠聲線淡然,自接自話。

    “死了?”蘇韞雙手撐住胸膛,隔開距離看他,“為什么?”

    陸熠看著她,“我說過了,他是個愚蠢的失敗者,這樣的失敗者最后只會走向死亡�!�

    他不屑地笑,眼底全是鄙夷。

    蘇韞梗了梗,“怎么死的?”

    陸熠平靜說:“殺人,被槍斃了�!�

    “……..”空氣靜謐。峰回路轉(zhuǎn)的話題,還能再扯點嗎,蘇韞無語抿唇,“以你的能力想保下他很簡單吧,眼睜睜看著他去死嗎�!�

    “我為什么要保下他?殺人償命,這是他該背負(fù)的。”陸熠眉梢抬起,“難不成你還想讓一個殺人犯逍遙法外?”

    “呵呵�!碧K韞不想多說,這段故事要是真的,陸熠更該死,哪有教唆別人去殺人的,現(xiàn)世閻羅也不過如此吧?最好是在胡言亂語。

    陸熠嘆息道,“看來這個笑話沒能讓你開心。”

    “笑話?”蘇韞蒙了,認(rèn)真聽了這么久,居然只是一個哄人開心的玩笑話?未免太冷了。她不死心追問,“你確定這只是一個笑話?”

    承蒙見識他手段,蘇韞敢信是因為陸熠真做得出這樣的畜生事兒。

    “那不然?”陸熠歪頭,“你總不至于真覺得我能教唆出一個罪犯,傻不傻�!�

    “…….”最怕是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幽默細(xì)胞的人硬要取樂,蘇韞覺得以后陸熠的話是連一個標(biāo)點符號都得斟酌幾分了,沒一句實話。心虛點頭:“嗯嗯,下次別開那么冷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然不遠(yuǎn)處的另一頭欄桿,好死不死,巴克又一眼瞥見了正吹風(fēng)的兩人,不知說著什么,陸熠頭微低,擋住蘇韞身型。

    “誒誒,老大,你看那是不是中將�!卑涂送仆朴冉稹�

    彼時尤金手里拿著船頭買的糖葫蘆,背著個不合時宜的粉色小包,滿滿當(dāng)當(dāng)塞著吃的玩的,壓根兒顧不上巴克的喊話。推多幾下,尤金不耐煩起身,“哎!干什么�!�

    “我看見中將了�!彼甏晔终f。

    “看見就看見唄,怎么,你要過去打招呼?”尤金一個眼神都懶得分他,拆著手里糖葫蘆包裝袋,彎腰遞給面前的女孩兒。

    烏拉拉甜滋一笑,“謝謝哥哥!”

    看著高興的烏拉拉,尤金蹲下身捏捏這張肉嘟的臉,“欸,你多吃點,一會回去就沒有了�!�

    “知道啦�!睘趵б豢冢懿簧岬剡f給他,眼神糾結(jié),“這個,很好吃的,哥哥要不要嘗一口?”

    尤金嫌棄推回,“不吃,你自己吃,太甜了�!�

    “哦,好吧�!睘趵雷套逃忠б豢凇�

    時間回溯半月前,軍營里,尤金收到了一封丑的要命歪七扭八的感謝信,還貼著個大大的卡通動物,落款烏拉拉。信里,烏拉拉想邀請他去看煙花,尤金哪有時間陪一個小屁孩瞎晃悠,直截了當(dāng)拒絕。沒曾想,一周后又收到了信,這次,烏拉拉的字漂亮很多,告訴他,她馬上就要去學(xué)校了,可是每天都要練習(xí)很多的功課沒有時間和朋友們出去玩,也很快就要過生日,這次尤金回了,考慮到她屁大點兒可能認(rèn)字還沒那么全,特地只留了一行字。

    “OK�!�

    于是烏拉拉就約定了在船上等他,女孩兒穿著漂亮的公主裙,背著粉色的小包,看見他手里一大堆的好吃的眼睛一下亮了。

    信里,烏拉拉提到的朋友,尤金也都應(yīng)承。

    “差不多行了,我說你別太過分�!庇冉鹫Z氣拔高。

    巴克和身側(cè)一眾人更無辜,被尤金坑來也就罷了,吃頓飯也算是精神賠償,大庭廣眾之下幾個硬漢腦袋上別個粉色發(fā)夾糗得發(fā)奇,也就陳醉沒來,來了指定跑。

    烏拉拉眨眼,將粉色的蝴蝶結(jié)貼紙粘在尤金臉上,“這個只有你有�!�

    “…….”尤金面無表情撥開她手,指著黑發(fā)上的四個粉藍(lán)色發(fā)夾,“能干點兒人事嗎,像話嗎?”

    巴克頭發(fā)短于是尤金就糟了殃,頂著一腦袋夾不穩(wěn)的發(fā)夾,“好了,好了,老大你把人嚇哭了�!�

    “滾滾滾�!�

    .....…….

    船上,就瞧見一群身高腿長的男人,跟在個半大的女孩兒身后做保鏢。吃什么玩什么都被簇?fù)碇�,像眾星捧月的公主。就是身�?cè)的黑發(fā)少年雙手插兜,瞧著不大高興。

    烏拉拉對著煙火許愿,就算不是生日,今天也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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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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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絢爛全城的煙花飄滿頭欄新聞,晚些時候,兩人下了郵輪,開著車沿著湄南河繞了一圈消遣。

    今天的陸熠變得很奇怪,以往都是蘇韞找話題,今天話多,開車時單手握方向盤,也不擔(dān)心出事故,一只手還有心情攥她挑逗。

    到最后,蘇韞困得不行,起初還能搭一兩句話,等陸熠看過來,已經(jīng)坐在副駕駛睡得不省人事。

    車窗慢慢升上,他看著恬靜睡顏,車速在不知不覺間慢下,索性找了處地方停車。

    車燈全數(shù)熄掉,空氣里靜得落針可聞,聽著均勻有序的呼吸聲,陸熠脫了外套蓋在她身上,湊近,欣賞著她因為夢魘而皺起的眉頭,指腹輕輕替她抹平。

    在商場時,驚鴻一眼著實難忘,以至于他瞧著,就已經(jīng)紊亂了氣息。

    陸熠沒有打擾她休息,只是落下一個吻。

    很輕,輕到如同呵護(hù)世間珍寶。

    他坐回位置不再動。漆黑一團(tuán)的可視范圍中,所有的東西沉寂了,陸熠閉上雙眼,安靜感受胸腔里那顆跳動的心臟。

    車停了許久才重新開始驅(qū)動。

    —

    蘇韞只在曼谷呆了一晚,第二天送車回了美塞。

    閱兵過后,陸熠似乎更忙了,差不多連著兩天見不到人,她不問,消息一條也沒傳回來,誰也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

    她的日子閑散,插插花,養(yǎng)養(yǎng)魚,只是受吩咐不能離開院子一步。蘇韞沒有問為什么,因為做什么決定從來沒有自由選擇的權(quán)利。

    庭院里,有人修花修得出神,阿貝麼一出來就看見血汩汩從她手腕上滴到地上,石板上一滴又一滴的刺眼鮮紅。阿貝麼“啊唷!”一聲,忙搶過她手里的東西扔到一邊,“你干什么喲!這把刀很鋒利的�!�

    蘇韞后覺疼痛,是剪刀鋒利邊緣戳傷了手指。她無所謂笑道:“沒事的,不用那么緊張,只是一個小傷口�!�

    哪里是什么小傷口,血都流了一地,阿貝麼喋喋不休:“陸長官回來了要怪罪的!”

    包扎完了,阿貝麼用嘴抿抿線頭,坐在她身側(cè)穿針補東西,一會兒認(rèn)真擺弄針線,一會兒還得分心看她。蘇韞看著也累,讓她別那么麻煩,阿貝麼心想不行,陸熠給的吩咐是把人看好了,雖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但命令下得重,她不得不重視起來,于是走哪都少不了她一眼盯著。

    蘇韞走到門口,驀地問負(fù)責(zé)通訊的警衛(wèi)陸熠什么時候回來。

    剛才短暫睡的午覺里,蘇韞做了個夢,一身大汗淋漓醒來,猶如劫后余生。

    夢里,好多的血,她握著槍朝著半米外看不清的模糊輪廓連開數(shù)槍,那人卻不停,將她摟入熟悉懷中。彈夾清空了,她身上、臉上全是溫?zé)岬酿つ�。蘇韞茫然無措地松手,啪一聲,槍掉在地上。

    為什么,她這么恨他。為什么,看不清他的模樣。為什么,他是誰。

    蘇韞短暫從夢里抽離。這幾天,她做著相同的夢,所有人都死了一遍,唯獨她殘存在原地不倒。太真實,每每醒來,蘇韞總要緩神許久來確定是假的。

    警衛(wèi)面無表情道,“抱歉,陸軍長這幾日的行蹤隸屬保密,我們無權(quán)得知。”

    蘇韞一連問幾次,得到都是同樣回答。干脆她也不問了,吃完了晚飯就在院子里呆著。

    然而,第二天,蘇韞見到了匆忙趕回來的陸熠。兩人相見,只對視一眼,陸熠有要緊事處理,身上軍裝沒卸,看著是從軍營回來,陳醉跟著進(jìn)門,兩人在書房呆了一小時又下來。

    沙發(fā)上,蘇韞一言不發(fā),一個眼神都不分。陸熠看出端倪,握著她手哄了句,人兒才肯看他。

    “為什么突然又不讓我出去了?”蘇韞說。

    聞聲,陳醉滯住,看著陸熠沉默好半晌才將她摟在懷里,“過段時間就可以出去了�!�

    “多久?”

    陸熠不答了。

    避重就輕的話并沒有得到理解,蘇韞以為他又在算計什么,每一個詭異的舉動都在驗證宋陵甫的話。她直接問:“阿水走了嗎?”

    陸熠抽離扶她的手,“過段時間就會放她走�!�

    “三天�!碧K韞堅定地說,“三天的時間,放她平安離開泰國�!�

    她在用這一條,驗證宋陵甫的話。

    很簡單的一個事情,對他來說甚至只是動動手指的事,陸熠卻遲疑了,“不行。”他說。

    “好�!碧K韞沒有問他為什么,眼神直直投在他身上,在陸熠旋即起身離開的瞬間,對著背影問:“陸熠,你不會騙我吧�!�

    話落,就連走在最前的陳醉也收回踏出門檻的腳,折身看過去。

    蘇韞臉上平平無奇的表情,仿佛只是問今天晚上要吃什么,沒有任何想得到答案的迫切。

    陸熠一頓,沒有回頭:“不會�!�

    上了車,陳醉往后視鏡看去,發(fā)現(xiàn)陸熠視線還殘留在關(guān)卡處,忍不住問:“二哥,她遲早會知道的,為什么不直說。”

    “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徒增煩惱。”他揉揉眉心,“很快,就會結(jié)束了,這期間不要再出任何岔子�!�

    “是。”

    —

    軍事指揮中心

    關(guān)卡外放行,有人姍姍來遲。

    敬禮聲從半開的門縫滲入,茶盞嘭地一聲擱置桌面。宋陵甫的身后是整面地圖墻,劃出了幾處區(qū)域標(biāo)志,從丟在桌面的標(biāo)記筆不難看出剛才商討過一場例會。

    進(jìn)了門,一張俊臉顯現(xiàn)。陳醉關(guān)門,陸熠自然走到會議桌側(cè),沒坐下,先掃視一圈,除去宋陵甫,索隆、英育拉、頌信幾人也在。

    宋陵甫雙手悠閑抱胸,見他風(fēng)塵仆仆,也不出聲招待一兩句,直接切入主題:“樞密院這兩天召開了內(nèi)閣會議�!彼粗渥哪腥�,“最近得有大動作了�!�

    索隆扶著凳子,揭開蓋品了品茶,“能有什么大動作?”

    宋陵甫笑而不語。

    這出,大家都是混了幾十年的人精何嘗不懂,陸熠故意請了索隆幾人后場,無非是想讓高層骨干見證薩普瓦的“叛變”徹底從軍方剝離投靠執(zhí)政黨。如今薩普瓦在軍中信譽岌岌可危,誰都看得出他這位置只需要重重一擊就能打落,也是因為這樣,薩普瓦才想要得到太子黨的首肯,得到賽卡一眾執(zhí)政黨的相扶持,與普南敦站在一起。

    陸熠位地權(quán)重,手握第二軍區(qū)兵權(quán),又攥著邊境區(qū)野戰(zhàn)軍的指揮令,早就在不知什么時候開始,手里的權(quán)利就在一點點蠶食入骨。兩人明面上攤牌。

    所有人都知道,薩普瓦現(xiàn)在就像驚弓之鳥,不得不日夜提防陸熠哪一天的叛變。

    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想將人除之而后快。

    攥權(quán)

    攥權(quán)

    英育拉在識清局勢后便主動不計前嫌,這會兒陸熠朝他遞橄欖枝,巴不得接上,但他顧慮更深,便皺眉道:“陸熠,你這次連善后事宜都逃了,昨天總部會議也不來,不怕薩普瓦不高興?”

    陸熠睨他一眼,兩人軍事法庭也算過命的交手,更何況是多年共事,一眼就能拆穿英育拉在想什么。他道:“都到這種份上了,還怕他不高興?”

    眾人一怔,這是連裝都不打算裝了。

    頌信打圓場,呵呵一笑,“這有什么,不來就不來吧,也沒說什么東西,都是些平常抓出來的消息�!庇滞仆朴⒂疽馑僬f幾句。

    英育拉識趣閉嘴。

    索隆打開天窗說亮話:“陸熠啊,你這次找我們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視線皆數(shù)匯聚他身上,陸熠不緊不慢喝水,才說,“是有,剛剛宋司令的話大家也都聽到了,樞密院召開了一場會議�!彼π�,揚下巴,陳醉將公文包中的資料抽出,一份份發(fā)在幾人手上。

    他繼續(xù)說,“我這里拿到一份不太準(zhǔn)確的殘缺的會議記錄,大家都是為軍政府鞠躬盡瘁的,我也不想多瞞,省得怨我陸熠處處不會為人處事,實在是———”惋惜嘆口氣,陸熠說:“總司令的決策令人心寒�!�

    待看清資料上的文字,索隆當(dāng)即乍舌,“陸熠,你這是哪里搞來的?”

    “這你就別管了。”陸熠淡定瞄他,“都說了是份不確定的,可信不可信�!�

    誰都知道陸熠能拿出來的東西,十成十是真,沒必要撒這個謊。英育拉本就暴脾氣,勃然大怒,看完攥紙拍桌子:“薩普瓦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們在后抬著,當(dāng)初還想著他競選拿下總理同權(quán),現(xiàn)在還沒卸任就跑去給那群執(zhí)政黨合作,這算什么?他倒是美美找了托盤吃肉,把我們的碗都打掉了!”

    索隆冷哼一聲,“英育拉,人心隔肚皮啊,你活了那么大把年紀(jì)還不懂?”

    記錄上,只截下有關(guān)薩普瓦的消息,從主張順從執(zhí)政黨提議的征兵自愿化,再到簽訂兩個政府之間的政權(quán)分配,警署法的改革,前者是最難以接受,一旦征兵自愿化,那么就是赤裸裸地向執(zhí)政黨退縮,損害軍方利益,導(dǎo)致以后無兵可用的場面,此舉必然大大消減軍隊在政治舞臺的局面。

    這也不怪現(xiàn)在所有人都開始跳出來,薩普瓦的行徑已經(jīng)到了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步。

    頌信相反地格外平靜,他盯著紙張上薩普瓦在內(nèi)閣會議中出現(xiàn)的各種提議,其中一條尤為顯眼,是有關(guān)于半年前的反對派勢力占領(lǐng)曼谷的條約,軍方做出承諾,會幫助政府出兵鎮(zhèn)壓,卻沒記下條件。沉默半晌,頌信渾濁的雙眼盯向不遠(yuǎn)處沙發(fā)上的男人,“陸熠,當(dāng)初暗地替賽卡出兵鎮(zhèn)壓,把那群反對派趕出曼谷的是你吧?”

    氣氛靜滯住,眾人被頌信的話拉回神。

    宋陵甫好整以暇看戲,他也想知道,陸熠能不能承擔(dān)得了這把雙刃劍。

    陸熠輕抿唇,在所有人凝視之際,坦蕩承認(rèn):“是,那件事是我做的�!�

    索隆迅速站起身質(zhì)問,“你幫他做什么?莫不是也要學(xué)一學(xué)薩普瓦?”

    “難道你們不覺得那群來勢洶洶的反對派過于可疑?為什么矛頭直逼向曼谷,鬧得那么兇,最后的結(jié)果無非就是想逼軍方出兵推翻政府,成立一個新的政權(quán)政府。”他聲聲沉重,帶著審問,“一旦推翻現(xiàn)執(zhí)政黨政府,軍方上了臺,最得利得是誰?”

    毫無疑問,薩普瓦。

    彼時的薩普瓦享受簇?fù)韾鄞�,他必然會被推出上臺。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頌信默了默,陸熠已經(jīng)走到他身前,客氣替他倒了杯茶,“頌信,你可以不信我,總不能懷疑擺在面前的事實吧?”

    頌信頓住。聽著他繼續(xù)說:“現(xiàn)在邊境區(qū)已經(jīng)開始隱隱有暴動的消息,這個我一直沒報上去,瞞著鎮(zhèn)壓這群人進(jìn)曼谷,為的就是防止軍變的事情發(fā)生,薩普瓦要想籠統(tǒng)幾個總軍區(qū)就憑他還坐在陸軍總司令的位置上,輕而易舉,除了我手上兩個軍總部區(qū),你敢說下了命令其他人敢抗命?薩普瓦要做獨裁政府,要拿各位的利益上位,我怎么能也助紂為虐呢�!�

    聽完,頌信啞口無言。佬阿姨PO海,廢追。新330;139493群

    索隆拍他胳膊,“英育拉都比你想得明白,頌信啊,你也看開點�!�

    頌信心思向來深沉,對事情顧慮重重,他并非不信任陸熠的話,而是此次站隊后能夠獲得勝利。到目前,他們始終中立,為的就是看局勢,如今陸熠是要將他們逼出選擇了,一旦真的站隊,出了任何問題都是致命性的。

    他擺擺手,示意無須多言,隨后對著陸熠道:“陸熠,我相信你能干出大事,但,薩普瓦現(xiàn)在的位置坐著,你我都是被動的,到底都還要聽他指揮,不是我操勞過多,而是就目前的情況———哎,薩普瓦要派你去密支那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明顯就是在整治你的氣焰,總部頒發(fā)下的命令誰都不好撼動,我們就算想求情也難。”

    話里晦意極深,陸熠聽出他的試探,傾腰將他扶起身,推背,指著那面象征權(quán)力的軍旗,“你我都是在軍旗下宣誓過的,為國而死,不屈。”他偏頭,看著頌信,“我陸熠首當(dāng)其中做這個出頭鳥,要死,我先,成功了,我絕不會獨享這份榮光�!�

    幾人震驚原地。

    “陸熠啊——你,哎——!”索隆拍拍他肩頭,不好說什么,“不要太沖動。”

    原本一言不發(fā)的英育拉這回也開了口,“陸熠,你的口氣未免太大,你先想想怎么從密支那這條命令脫身,薩普瓦這么干,很明顯就是要把你困在密支那一年半載一點一點消掉你手里的軍權(quán),讓你當(dāng)了密支那交接司令,來一出明抬暗降,到時候能不能回來難說�!�

    陸熠低頭一笑,“既然是任務(wù),那就沒有躲的道理�!�

    “什么?”索隆不可置信,“你在說什么胡話?密支那是什么地方?之前———”他停了停,轉(zhuǎn)移話題,“出去了那可就難回來,你自己想清楚了,不是我說你辦不成,薩普瓦讓你進(jìn)密支那剿匪,總是沒有那么簡單的�!�

    “我知道�!�

    見他執(zhí)拗,眾人便沒有再勸。誰都想看,這次密支那事件興許會成為局勢的轉(zhuǎn)機(jī),是被絆住還是從密支那脫身功回,這代表陸熠與薩普瓦之間博弈的輸贏,他能否不再聽從薩普瓦獨自操控手里的軍隊,成功跨過這個坎,陸熠手中的軍權(quán)便有了完整話語權(quán)。

    然這風(fēng)險,也是極大。

    造反

    造反

    一場交談散去,宋陵甫的杯子已經(jīng)見底,他瞧了許久,也聽個完全。看著坐回位置的陸熠,笑,“你知不知道剛剛那句話代表什么?”

    “哪句?”陸熠抬抬眼皮。

    “別裝廢話�!彼瘟旮ο掳椭钢琅_,“你這份文件一出來,那群老狐貍保守都能猜到你把手伸進(jìn)樞密閣了,你這一開口就是榮光不會獨享,怎么?你要造反?”

    事實如此,走了幾十年官路,幾人的心思比誰都深,出了會議大樓,車邊,頌信開口:“陸熠什么時候跟宋陵甫走到一起去了?這兩個人也是有意思�!�

    索�。骸拔铱此不至于那么蠢�!�

    “那倒是�!表炐耪f。

    相視一眼,頓時也清楚陸熠的手筆,他可從不是讓自己吃虧的秉性,想必是早就有意跳反薩普瓦身邊的人。然而局面進(jìn)行到這,他們縱觀,下一枚籌碼壓哪一邊還有待考量,即便薩普瓦諸多怨言,誰也不會拿自己身上的肩章開玩笑。

    所以,面對陸熠的那番話,都緘默不談。

    會議室里,宋陵甫鄙視看他:“話收是收不回來,你也不考慮那群老狐貍怎么想,再說了,你拿什么保證進(jìn)密支那能平安出來,我也不妨給你泄露消息,薩普瓦這次在密支那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周邊的勢力動蕩,緬甸政府下了道不知什么命令,軍隊開始遷移,瞎子都知道那地方要有大動作。”他不屑地笑,“剿匪、剿匪,誰是匪,真不好說。”

    “我要真造反呢?”陸熠挑眼,開玩笑,“你打算怎么做。”

    宋陵甫一口茶噎在嗓子里,連咳一聲,難得嚴(yán)肅爆粗口:“你他媽犯軸?這不是兒戲,最好是沒有這個心思�!彼局绷松砜此�,“就憑你手里調(diào)動的第二軍區(qū)和邊境區(qū),把握能有幾成?下轄的幾大軍區(qū)要是聯(lián)合起來奔赴增援就夠你喝一壺,別說其他的,你先從密支那活著回來再說�!�

    陸熠不以為意,“哦。”

    “陸熠,你要么安安心心等著把薩普瓦弄下臺再上位,要么免談。”宋陵甫字正腔圓地警告,“兵敢踏進(jìn)曼谷一步,別怪我翻臉。”

    如今第一軍區(qū)的調(diào)遣權(quán)大半握在宋陵甫手中,陸熠敢真帶兵進(jìn)曼谷那就是叛國罪,宋陵甫身為駐守第一軍區(qū)的守備部隊,毋庸置疑地會全力剿滅叛軍,調(diào)轉(zhuǎn)槍口朝向他。

    見他一臉肅然,陸熠還覺得好笑,“說了開玩笑么。”喝口茶,他幽幽,“看不出來,你還挺忠誠�!�

    “廢話�!睓M一眼,宋陵甫嗆他。

    看著時間也不早了,關(guān)機(jī)的屏幕打開,消息來自三小時前,陸熠低頭一瞥,看清內(nèi)容后,全然聽不見宋陵甫的話。

    他登時起身,急急忙忙地,連宋陵甫最后撂下那句“我知道拉育是你的人”都沒聽清,踹開門直接離開。

    只用了三秒,宋陵甫從不解再到明悟,笑了笑。那道背影急得厲害,想必是要去英雄救美呢,他淡定地飲茶,等待好戲開場。

    他真想知道,和自己當(dāng)年所差無幾處境的陸熠會怎么選?會不會,也走向一樣的結(jié)局。他想,大概率是的,畢竟陸熠這樣的人天生薄情寡義,對女人一竅不通。

    宋陵甫輕蔑地笑。

    —

    律世宮外,一輛黑車急匆匆地停下,駐守的親衛(wèi)軍伸手?jǐn)r截,要求出示通行命令。車窗降下,露出一張冷到發(fā)寒的臉。駐守愣住,但依舊不放行,“抱歉,這里是皇室重地,沒有命令,請回�!�

    陸熠剛準(zhǔn)備下車,就見遠(yuǎn)處一道纖瘦身影晃晃悠悠走出來。

    開門,陸熠接她,等走到身前了,蘇韞這才注意到他。

    上了車,陸熠什么也沒說,詭異到可怕。

    蘇韞靠著窗戶休息,一閉眼全是瑪塔的話。

    時間倒退三小時前,一輛帶著王室手諭的專車出現(xiàn)在美塞,邀請她前往曼谷赴宴,蘇韞清楚地看清了口諭上的名字。于是推開層層阻攔的警衛(wèi),自愿上了車。

    金碧輝煌的律行宮里,蘇韞見到了那位傳聞中的公主。

    瑪塔上下打量幾眼,絲毫不拖泥帶水地開口:“你知道陸熠想要什么嗎?”

    “您要說什么就說吧。”蘇韞禮貌招呼后也不想拐彎抹角。

    “你很爽快,聰明,長得也很漂亮,陸熠能看上你也不奇怪了�!爆斔硎境隽藢λ男蕾p,斟了杯茶,“但是,你還年輕,能力有限,聰明是做不了籌碼的�!�

    接過瑪塔的茶,蘇韞抿一口,“不如您直接告訴我,是想讓我做些什么,合適的話,說不定我會考慮考慮�!�

    看著她一點兒也不顧及,瑪塔捂嘴輕笑,“你還真是不怕我下些什么東西�!�

    “我想,能請我來,您也不會用些見不得臺面的手段,更何況,沒辦法向陸熠交代,從出門一刻,他就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不久之后會趕來。”

    瑪塔笑完,告訴她:“陸熠需要幫助,而我正好能提供,你能明白我說的意思吧?”怕她想不開,瑪塔貼心地勸慰,“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愛情才能結(jié)合,有利益也是一樣的,我看你很年輕,選擇的權(quán)利那么多,不是非要上趕著做情人的�!�

    “你喜歡他嗎?”蘇韞問。

    瑪塔沒想到她會這么問,愣住,然后笑,“我很欣賞他,這就足夠了,對于我來說,愛情不值一提。”

    因為不喜歡所以也并不計較蘇韞跟陸熠之間的一段關(guān)系,只是因為體面而要必須斬斷。一旦陸熠真的娶了王室的公主,于情于理,蘇韞是斷然不可存在的,且蘇韞身上有這么一層過往,對陸熠就是莫大的把柄,能斬斷則斬斷,陸熠優(yōu)柔寡斷,她也不介意替他除之后快。

    蘇韞只是問她:“那看來,傳聞里陸熠和您之間喜事將近是真的了?”

    瑪塔頓了頓,卻沒有否認(rèn),而是看著她:“你應(yīng)該自己想明白的�!�

    蘇韞一笑,“那么,恭喜了�!�

    想不到蘇韞會那么坦率,瑪塔不答。蘇韞接著說,“現(xiàn)在不是我不想走,是陸熠不放我走,如果您要是有辦法能讓我安全地離開泰國當(dāng)然是最好的,我會祝你們新婚快樂�!�

    原本預(yù)備的手段和話都用不上,蘇韞說完了,轉(zhuǎn)身離開。瑪塔沒有阻攔她。

    關(guān)系

    關(guān)系

    回神,不知何時,蘇韞手背上覆著熱意。她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陸熠一直看著她,“怎么了?”

    空前的沉默,他下了命令,陳醉將車停在路邊。

    蘇韞這才瞧見了陳醉脖頸處的清淤,陳醉見她視線停留出,那種窒息感還殘存后知后覺地作痛,心虛側(cè)頭。

    其實陳醉早就收到了消息,故意沒報上去,不得不承認(rèn),他內(nèi)心更希望的是借瑪塔的手快刀斬亂麻直接除掉蘇韞,這樣陸熠就不必再糾結(jié)和背負(fù)原本就不屬于他的困惑,還可以用瑪塔這一層網(wǎng)疏通王室的通行路。這樣兩全其美的事,陳醉不理解陸熠為什么要拒絕。

    因為不理解,所以自作主張,這是陳醉第一次見到陸熠對他下殺意的眼神。陳醉在車門邊緩神許久,才確定了一件事。

    蘇韞不想過問,下了車跟著陸熠往前走。

    河岸一路上,地面還有未完全清掃干凈的煙花紙碎,蘇韞穿著高跟鞋,腳還沒好完全,只能踉蹌跟在身后。

    聽見腳步聲小了,陸熠這才停下。

    蘇韞站在他身后,看著他面無表情回身,“蘇韞,沒有點想說的嗎,為什么來曼谷。”

    好一番質(zhì)問,蘇韞好笑極了,反唇相譏:“我要是不來,還得被蒙在鼓里多久?陸熠,我有那么下賤嗎,你真要拿我當(dāng)情人羞辱,藏我一輩子?”

    “別這么說�!标戩谟行╊^疼,想上前,她后退避開,“你不信我?”

    “我信過你的�!�

    前幾日的溫情全然不在,蘇韞越抖,說出的話越傷人,“你為什么要把我困住,我身上已經(jīng)沒有你想要的價值了,為什么不能放我走?只要讓我離開泰國,我是死是活都和你沒關(guān)系�!�

    陸熠臉色倏然難看,“我說過了,別說這種我不愛聽的話。”

    遠(yuǎn)處,陳醉看著拉扯的兩人,邊揉脖子邊嘆氣。造孽。

    蘇韞干脆利落,抬手一掌打下,陸熠站立不動,他竟將她直接摁在欄桿邊禁錮。

    火氣幾乎一點就燃,攥著她打人的手更緊了:“蘇韞,到底要說幾次你才會明白?我不松手,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

    他近乎偏執(zhí)地說完,要她把一字一句聽清,把不該有的念頭咽下。

    蘇韞吃痛,瘋狂拍打他掙扎:“你有病!有本事你就把我鎖一輩子,有本事你就把當(dāng)傻子利用一輩子!”她說著,一口咬傷他抓她的手,咬得鮮血淋漓,陸熠眉頭不曾皺一下,固執(zhí)地抓住她,想要人兒清醒一點。

    可惜無用,蘇韞冷靜了那么多年,像終于找到了宣泄口,肆無忌憚在他身上作亂。陸熠始終不動,任由她將脾氣撒完。

    這么久了,蘇韞一直在壓抑,他何嘗不懂。

    隔著一層虛簾,他們都是粉飾太平的高手。

    她強忍著淚水,倔強倨傲:“你最好別再讓我抓住一點機(jī)會�!痹撐臋n取于群九5二醫(yī)六零二八三

    “發(fā)泄完了?”陸熠冷眼睨著她滿臉的淚水,抬手替她拭去,蘇韞偏頭躲開。他替她擦掉唇角的血跡,絲毫不顧自己身上的狼狽,掰過故作倔強的那張臉,強行對視。隨后從口袋里撈出僅剩一點兒電量的手機(jī),滑開、播下號碼,動作利落。

    那頭很快接通,蘇韞要掙扎,他掐著她下巴控制,女人只能嗚嗚咽咽地抽泣。

    瑪塔聽著電話里的聲音,沉臉:“陸熠,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陸熠冷笑,“您從我這請人還沒經(jīng)過同意,是不是不太妥帖?皇家律法里我記得可沒有針對干涉軍政家屬的一項吧?現(xiàn)在我的未婚妻很不高興,怎么算?”

    他越說越陰沉,干脆撂下狠話:“胡說八道也該有個限制,再亂來別逼我翻臉。”

    瑪塔尖聲:“你敢!”

    “試試�!�

    啪一聲,電話沒有任何猶豫掛斷,瑪塔的體面蕩然無存,她沒想到他竟敢!陸熠憑什么?他竟敢這樣下她的面子!手機(jī)頃刻之間砸在墻面,碎得四分五裂。

    陸熠直勾地看她,仿佛剛進(jìn)行完什么儀式,坦白而直率:“我跟她沒關(guān)系,以后也不會有關(guān)系,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

    蘇韞不理解他為什么要多此一舉解釋這一通,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她根本就不在意這些東西,這樣的陸熠實屬詭異。但再焦怒躁動的情緒也被他冷靜的態(tài)度拉下,推開手,蘇韞摸著被她抓紅的手臂,自顧自地擦開唇角血跡。再看向他,陸熠肩頭滲出的狼狽血跡是她咬出來的。

    一時心虛,她別扭地轉(zhuǎn)頭:“你不用跟我說這些�!�

    陸熠好笑看她,“怎么了,你要跟我一刀兩斷?別忘了,你手上戴著誰的戒指。”

    看著陽光下發(fā)光的鉆戒,蘇韞語塞。

    仔細(xì)回想這一出,她為什么像一個怨婦一樣鬧?在鬧什么?她只是想要告訴他,放自己走,僅此而已,可話怎么出口都往另一個詭異的方向飄去。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陸熠已經(jīng)將她擁入懷中,抱得無法喘息。

    隔著兩層皮肉,她竟能聽清他劇烈起伏的心跳聲。那么清晰,那么叨擾。

    蘇韞雙手僵在半空不敢動彈。

    他的聲音低沉好聽:“別信別人的,信我�!彼貜�(fù)一遍,“蘇韞,信我可以嗎�!�

    信他?她怎么敢信,她怎么能信。吃過虧的人在看見路時都會分外謹(jǐn)慎,每一步對她來說都是萬丈深淵,陸熠對她之間到底有什么樣的感情,不敢想,哪怕是喜歡,也是不該有的,她該恨他,他騙了她那么多,拿她布局做棋,兩人之間早就不是純粹一點喜歡就能扭轉(zhuǎn)的,利益糾葛之下,他們誰都不夠純粹。

    因為沒有選擇的機(jī)會,蘇韞比誰都要痛苦。

    對于陸熠的話,她也不敢回答。

    察覺到蘇韞的無動于衷,原本束緊的手松開半分,陸熠沒有質(zhì)問她為什么不回答,而是溫柔幫她整理唇邊沒擦干凈的血跡。

    風(fēng)大,陳醉看了許久,縱然是軍中參謀,有一刻也讀不懂陸熠。

    簡單的東西復(fù)雜化,一場本就不該開始的糾葛,到了最后,只會是兩敗俱傷。

    協(xié)議

    協(xié)議

    *

    剛開完一場商討的命令會,總參謀部樓下,陸熠正欲上車,身后索隆跟上。

    “哎!你走這么快做什么?”

    下樓太快,陸熠一個轉(zhuǎn)身就溜沒影了,得他一把老骨頭,也還好腿腳利索,緊趕慢趕才追上來。索隆一手摁住車門,陸熠側(cè)頭,“怎么了?”

    索隆下巴點了點,示意他往后看。宋陵甫與一眾談笑風(fēng)生軍官走下,步態(tài)悠悠,似有所察覺,也看過來。瞧見了僵持的兩人,抬抬下巴打招呼,春風(fēng)得意的模樣。

    這場會議,薩普瓦召開是為了誰不用明說,擺著說是替陸熠踐行,實際是故意架他下不來臺。這場任務(wù)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整場會下來,陸熠并未表現(xiàn)得抗拒,始終泰然處之,因為過于平靜了,索隆都忍不住替他捏把汗。

    他將話說開:“陸熠,你啊,自己小心點,進(jìn)了緬甸,切莫不要出現(xiàn)任何意外,你也知道,他是沖什么來的,出了任何事,人回不來,什么都是空,別太倔�!眹@口氣,索隆真心勸他,“好歹憑你是他手里帶出來的嫡系部下,實在到了最后,那就交權(quán),于情于理我們都會出口幫襯說情。”

    這話說的,似乎所有人都覺得他會輸一樣。會議上也是如此,都用一種篤定結(jié)局的眼神看他。

    也不怪這些人不看好,實在也是過于冒險了。此次的協(xié)助緬甸求援的剿匪行動是針對曼德勒、仰光與密支那扯出的三角口地方武裝戰(zhàn)斗,先前三國清掃大敗,丟了南天門山又丟臘戊,東北司令部瓦解半數(shù)俘獲了那么多將領(lǐng),10月1日,薩普瓦赴往仰光,與緬軍簽下援助的保密協(xié)議。

    該舉措一出,以北、南,剛大獲全勝的同盟軍、佤幫、撣邦、克欽等特區(qū)等察覺局勢必然要反擊,且行動特殊,協(xié)助在暗,軍隊不可舉兵攜帶重型武器大規(guī)模入境,否則必然引起毗鄰國家討伐,得罪這群地方武裝背后所站的西美國家。

    這場看似與三國清掃相同的剿匪任務(wù)在許多年前也曾發(fā)生過一次,慘敗。這并不是重點,明眼人都能辨清,薩普瓦是故意這么做,否則幾個港口資源就能讓泰軍秘密出兵援助?薩普瓦肯與緬軍簽下這份保密條約是為了徹底摁死陸熠罷了。

    “交權(quán)?”陸熠不屑一笑,更像聽了笑話,“交權(quán)我還能活嗎?索隆,你混了這么多年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刀口都架在脖子上了,還想求人,倒不如讓他利落些。”

    見他執(zhí)拗,索隆將他肩膀壓了壓,湊近說話,“你自己看清了,第二軍區(qū)里的骨干有沒有起反的心思,進(jìn)了密支那,手里的權(quán)那可就大大縮減了,想趁這個機(jī)會瓦解呵叻府幾個軍區(qū)也不過一個命令的事,你自己顧盼四周,別讓人鉆了空子�!�

    陸熠明白他的意思,薩普瓦對他忌憚更多來自于攥握的調(diào)動權(quán),曾經(jīng),薩普瓦就曾幾次三番試探收權(quán),都被開解過去,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為時已晚。眼下就是好機(jī)會。

    他沉思片刻,答句明白了。

    索隆原本可以置身事外,但見他這樣,也忍不住再勸。陸熠終究是太過年輕,即便優(yōu)勢有了,但這還是薩普瓦所統(tǒng)治的軍政府,真的想翻起大浪,難上加難。他安撫地壓壓他肩膀,隨后上車離開。

    陸熠站在原地許久,回身,凝視肅然聳立的軍部大樓。倏倏聲,國旗隨風(fēng)涌動,重兵森嚴(yán)下,只一眼,壓得人喘不過氣。

    腳步聲傳來,宋陵甫沒走,本來上車,看了許久,又下車。他最看不起他身上這副永遠(yuǎn)泰然自若的冷靜,出聲嘲諷:“看什么?這么出神�!�

    還沒走近,陳醉伸手?jǐn)r住他去路。

    嗤一聲,宋陵甫一把將陳醉推個踉蹌:“滾開�!�

    陳醉要再上去,陸熠看過來,“陳醉�!�

    陳醉領(lǐng)意,低頭撤到一邊。

    “特地下車就是為了挖苦我?guī)拙�?”陸熠問�?br />
    宋陵甫搖搖頭一笑,從副官身上撈了包煙扔給他,陸熠接過,有些怪異看他,“又轉(zhuǎn)性了?”

    “不抽還給我,少問些沒營養(yǎng)的。”宋陵甫好心不過三秒,又開始打嘴炮,“這煙留給你,省了下次再見到得在墳頭上插三根�!�

    陸熠也不生氣,沒抽,把煙丟給陳醉,半靠在車門上,語氣幽幽,“死了也第一個先把你拖下去。”

    宋陵甫輕蔑切一聲,敲敲他車門,“我這下車還真不是來跟你廢話的,別說我沒告訴你,薩普瓦要趁這個機(jī)會剝你的權(quán),還是全方面,你既也知道他與執(zhí)政黨勾結(jié),就該有所防備。他和賽卡聯(lián)手雖會惹非議,但整你還是綽綽有余�!�

    他散漫一眼,并未從陸熠臉上瞧見緊張擔(dān)憂,一如既往冷淡。笑一聲,繼續(xù):“你猜猜薩普瓦會不會跟賽卡一起做你的文章?”

    “那又如何?”陸熠不屑一顧,“只要我還沒死,還站在這里,一切都有轉(zhuǎn)機(jī)�!�

    “你太自信了�!彼瘟旮φf。

    陸熠不以為意。

    宋陵甫懶得跟他扯下去,話鋒一轉(zhuǎn),問他:“你跟瑪塔公主的事情打算怎么辦?還有你藏起來的那個小情人,打算怎么辦?這次要是倒臺,想保也保不住了,還是讓她跟你一起死?你不會不知道,把她一個人留在泰國后果是什么。”

    他故意看陸熠的態(tài)度,如想象一樣,陸熠談及色變,眼神狠戾盯他,“用不著你關(guān)心。”

    只有談到蘇韞才像個活人,真有意思。宋陵甫無辜攤手,“你這么瞧我沒用,憑她敢游走在薩普瓦和你之間,憑前段時間出了那么多岔子,要她命的人多了去,還有——”他手指點了點陸熠肩膀,調(diào)侃,“你自己招上的桃色,我可是聽說瑪塔因為你一通電話大發(fā)雷霆,別把自己有選擇的后路堵死了,跟瑪塔聯(lián)姻說不定還能憑這一層顏面,交權(quán),在最后保全周身。”

    這么做的代價就是陸熠必須舍棄蘇韞,一旦舍棄,蘇韞必死無疑,即便不需要瑪塔料理,也多的是人要殺人滅口。宋陵甫說完,好整以暇等他接話。

    操心

    操心

    陸熠就笑了。

    “你在教我做事?”

    宋陵甫無辜,“我這叫替你考慮,你既想要利用王室的勢得權(quán),又想把人完整留在身邊,太貪婪了,哪有那么多兩全的事。”說著,他笑,“哦,我忘了,你是陸熠,多高傲自大的人,你怎么會屑于向人屈服低頭呢?可是別忘了,想平步青云也是要有臺階才能上,這種遞過來的臺階真的比一個女人重要嗎?”

    “或者換句話說。”看著他愈發(fā)難看的臉色,宋陵甫不顧危險,繼續(xù)嘲諷,“你真的會舍棄那么多年拿命搏來的一身榮耀嗎?別人我知道,可你陸熠能舍得手里的權(quán)嗎�!�

    “你算什么東西,也配替我權(quán)衡利弊�!�

    嘭地一聲吃痛,陸熠扯衣領(lǐng),將人一把推撞車上。

    “二哥!”陳醉急忙上前攔住他,以免在軍部面前犯事,“冷靜�!�

    宋陵甫皺了皺眉,看他急了,也知道戳中痛處,悶哼一聲,猛然推開他,嘴巴依舊不停,“你沖我發(fā)泄沒用,這里哪一句話不是說到你心里?你比誰都清楚,要是瑪塔一氣之下掉轉(zhuǎn)槍頭跟薩普瓦合作,加固了太子黨的壁壘,你手里的勝算還有幾分?你真覺得軍政府里那幾個老頑固會跟你站在一起?都是一群看勢的東西,現(xiàn)在沒一個肯站出來替你辯駁一句。陸熠,孤軍奮戰(zhàn),你敢嗎?就算從密支那回來,你手里的權(quán)也會被剝的七七八八,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局勢,你敢賭嗎?”

    一字一句說得譏諷,陸熠推開陳醉,聽完冷漠道:“沒試過怎么知道敢不敢�!�

    陳醉緊張看著,面對劍拔弩張的氣氛竟不知該如何阻攔。

    “行。”宋陵甫理了理被扯亂的衣領(lǐng),正色道:“那你有幾成把握能贏?如果任由局勢發(fā)展,你能保住那個女人嗎?你走了,她怎么辦�!�

    提到蘇韞,陳醉一顆心噎在嗓子眼里,猛然轉(zhuǎn)頭,就見陸熠神色果然難看。只有提到蘇韞時,才會露出這種黯然表情。

    氣氛恍若凝固,陸熠聲音沉了,傲然道:“不需要你多此一舉誡告,我陸熠若是連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對不起手上的勢,只要我還在,她就會平安無事,留在我身邊,她不需要操心。”

    宋陵甫笑容止住。

    接下來,他說得字句篤定,天生優(yōu)姿,“況且,這場未必是定敗的局勢,于我而言,就算只有一成把握,也有能力贏。一成,足夠了�!�

    此話一出,周遭寂靜了。

    陸熠確實過于自信了,但又不得不承認(rèn)他話里的威信。所以宋陵甫點頭一聲“好”等著看他怎么掰轉(zhuǎn)局勢。

    離開總參謀部,陳醉通過車內(nèi)鏡窺視著他,后座人稍顯疲倦,手撐著,閉眼輕柔眉心養(yǎng)神。

    陳醉幾次欲張口,止住了。其實宋陵甫說的并無錯,如今陸熠的心境恐怕只有他自己能理解,一步步走到這里,談何容易,現(xiàn)如今面對艱難險阻的困境,前后瞻顧,每一步都是深淵。這一次,與背水一戰(zhàn)無異,所有人都翹首以盼等著他是否能登上高臺,他身上背負(fù)的東西太多,也太沉重了。改文件(來自銥三九思酒肆六《三一

    而蘇韞,陳醉緘默。蘇韞是陸熠最大的一關(guān)。

    車到美塞時,已經(jīng)是下午近六點,天邊的殘陽消縱,帶出絲絲溫涼的風(fēng)。

    第一次,陸熠在后座睡得沉,陳醉幾次才叫醒。

    睜眼,他下車往院子里走。

    遠(yuǎn)遠(yuǎn)地,他一眼就看見了喂魚的蘇韞,站身看了一會兒,陳醉接過遞來的外套,識趣撤下。

    察覺到視線,蘇韞抬眸,望向站在庭院口的男人。她有些看不清陸熠的表情,但也感受到今天周身的氛圍不大對。將魚飼料放在一邊后,蘇韞選擇直接轉(zhuǎn)身離開。

    沒走幾步,身后傳來聲音:“蘇韞�!彼耙宦�。

    蘇韞停下腳步,輕嗯聲回答他,聲音柔柔的,聽完,陸熠頓感舒暢,快步走到她身邊,由后緊緊擁住。

    熟悉的香味探入鼻息,陸熠埋在她肩頭覺得一切都沒那么煩擾了。

    兩人靜靜呆了許久,蘇韞終于忍不住推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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