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說蔣釗是江雪兒殺的,有證據(jù)嗎?你們沒有。尸體出現(xiàn)在江凱華的車庫里對江凱華來說卻是致命的證據(jù),你的當(dāng)事人就沒有想過,我們完全可以憑借這一點就可以告死他?”
當(dāng)時邢朗說出這番話,并不是因為他失去了自己的立場,而是想要看看,江凱華為了自己脫罪,究竟還能使出什么無恥的手段。
結(jié)果沒有讓他失望,江凱華的代言人說:“首先,我的當(dāng)事人沒有殺害蔣釗。其次,你們同樣拿不出我的當(dāng)事人殺害蔣釗的證據(jù)。真正的原因你們敢說嗎?那些沒有‘證據(jù)’的‘謊話’,你們敢在法庭上說出來嗎?你們不敢,因為你們是警察,你們必須提供證據(jù)佐證自己的言論屬實。如果你們拿不出,我就可以告你們誹謗我的當(dāng)事人。然后回到你的問題,邢警官,如果你執(zhí)意背叛法律,幫助畏罪自殺的少女罪犯,把我的當(dāng)事人送上法庭。那我的當(dāng)事人只能接受你對他的污蔑,同時,我們會在你顛倒黑白的前提下,為我的當(dāng)事人爭取最大限度的酌情處理�!�
律師說著頓了一頓,一絲不茍的翻動手中的文件,冷白色的面皮像是民間藝人描繪的奸臣面具:“蔣釗是被江雪兒女士殺害,動機(jī)是蔣釗強(qiáng)奸了江雪兒并導(dǎo)致江雪兒懷孕,所以江雪兒殺死了蔣釗。蔣釗的尸體很快被我的當(dāng)事人發(fā)現(xiàn)。我的當(dāng)事人為了保護(hù)女兒,就把蔣釗的尸體藏在車庫。為了使女兒擺脫嫌疑,還將女兒送走,編造女兒失蹤的假象,自己一個人承擔(dān)所有后果。后來江雪兒因為負(fù)罪自殺。至于蔣紫陽女士,她是為了報復(fù)自己的丈夫,挾制了藏在老房子里的江雪兒,自導(dǎo)自演了一出綁架戲碼,并且以江雪兒的生命安全威脅并利用了我的當(dāng)事人,想從丈夫手中拿回本來屬于她的一百五十萬,并且向我的當(dāng)事人勒索錢財�!�
說完,律師抬起頭,鏡片閃過一道冷光,微笑著問邢朗:“如何?邢警官?”
邢朗搖頭失笑,笑容越來越淡,越來越冷,道:“你真他媽會的胡說八道�!�
律師便道:“是你‘說謊’在先,我不得不用‘謊言’去彌補(bǔ)�!�
談話到此,邢朗忽然察覺,他們都在說謊,真正的事實他們都不敢說出口。他不敢說,因為沒有證據(jù)。而江凱華同樣不敢說,因為他不愿毀滅自己的名譽(yù)。
江凱華不僅是蕪津市的納稅大戶,并且還操控著多家慈善機(jī)構(gòu),一旦真相流傳出去,將對他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所以他寧愿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包庇殺人犯女兒的‘偉大父親’。這樣,他能夠贏得輿論的支持和法律的酌情,就算最后坐了牢,加上他的影響力和經(jīng)濟(jì)實力,他也能很快恢復(fù)自由。
江凱華如此費盡心思的把所有臟水都潑給已經(jīng)死去的江雪兒,污蔑沒有發(fā)言權(quán)的蔣紫陽,無非是為了自己的名譽(yù)不受損。
邢朗很清楚他之所以敢這樣‘胡作非為’的原因就是因為江雪兒已經(jīng)死了,孟妍也死了,乃至蔣釗都已經(jīng)死了,只剩下一個沒有發(fā)言權(quán)的蔣紫陽。沒有人可以和他對質(zhì),所以他才敢蒙著法律給他披上的一層最后的遮羞布,肆無忌憚的挑戰(zhàn)道德的平衡木。
更諷刺的是,他作為警察,職責(zé)賦予他的使命正是幫助江凱華披著那層遮羞布,瞞天過海。
那場會議,他在中途退場,離開渠陽分局,回西港分局的路上,接到了韓斌的電話。
韓斌問他:“怎么辦?”
他似乎看不清楚前方的路況,僅僅依靠手感往前開了一段,直到一聲刺耳的車笛聲響起,才發(fā)現(xiàn)前方車輛在紅燈前排起了長隊。
“你決定吧�!�
這是他能做出最大的讓步。
韓斌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時很無奈:“老邢,法大于情,別怪我�!�
邢朗很吃力的笑了笑:“怎么會,咱們的都有任務(wù)在身�!�
只是不知,江雪兒到底死的有沒有意義。
他把這個問題拋給魏恒。
魏恒沉思了半晌,才道:“沒有,江雪兒很清楚僅僅憑著自己懷孕,根本不能向江凱華造成任何實質(zhì)上的報復(fù)。所以她才試圖栽贓江凱華殺害蔣釗,綁架蔣紫陽。她這樣做,即是向蔣釗復(fù)仇,也是向江凱華復(fù)仇�!闭f著,垂眸悵然片刻,低聲道:“但是咱們查到了最后,揭穿了江雪兒的計劃,才造成她的死亡沒有任何意義�!�
邢朗摸到他的手,骨骼精細(xì),體溫冰涼:“或許江雪兒料到了我們會查到最后,她做這些事的意義不是為了害死江凱華,而是給自己找回尊嚴(yán)。對她來說,死亡本身就是意義�!�
魏恒點點頭,貌似被他說服了,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是沒有說出口,他想說的是——或許這個世界上,只有明月清風(fēng)和美好的女孩兒,不能輕褻。
她們最美麗、最多情、也最弱勢。同時她們也擁有許多不能為他人理解且知曉的殺意。他們永遠(yuǎn)無法想象,一個女孩兒為了保護(hù)自己純凈的心不受污染,能夠做出什么事。
是這個無可救藥的世界,配不上她們。
邢朗音色一沉,用力捏著他的手指,道:“但是我不甘心,就這么算了�!�
魏恒被他捏疼了,抽出手指搭在他的手背上,然后向右傾斜肩膀,以便讓他枕的舒服一些,看著窗外難得放晴的天色,道:“你是警察,能做的事僅限于此,但是他不一樣�!�
“誰?”
“周司懿�!�
邢朗坐直了,看著他:“周司懿?他怎么了?”
魏恒意味不明的搖了搖頭:“我們?nèi)タ纯词Y紫陽,或許會在醫(yī)院見到周司懿�!�
邢朗看了看手表,說走就走。
魏恒忽然按住他的大腿,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睜大眼睛看著他說:“差點忘了,你大姐來了�!�
“我大姐?”
話音剛落,沈青嵐推開辦公室門,站在門口沖邢朗說:“你們家大姐在會議室等你半天了�!�
邢朗抓住魏恒的手就要往外走,魏恒拼命往沙發(fā)角落里縮,忙道:“我不去,你自己去!”
邢朗覺得他這幅被嚇到的模樣即好笑又可愛,抓著他的手不松:“怕什么,你們又不是沒見過。出去打個招呼�!�
魏恒依舊不肯動彈,用力的拉扯自己的左手:“我跟她一起來的,聊了一路,不用打招呼了�!�
“那你就更應(yīng)該出去了,她知道你在單位,你還不露面,說不過去啊。聽話聽話�!�
魏恒急了,抬腿踹他:“我說不出去就不出去!”
邢朗逗他上癮,非要拉他一起出去見大姐。
關(guān)鍵時刻還是沈青嵐沖進(jìn)來往邢朗胸口懟了一拳:“魏老師還沒準(zhǔn)備好,你逼他干什么?松手!”
邢朗這才松開魏恒,無奈的笑道:“那你等我一會兒�!�
才和沈青嵐走了沒幾步,邢朗忽然停住,回頭看著魏恒,還沒說話就被魏恒抄起沙發(fā)上的一個靠背軟枕砸到了懷里。
“我不出去!”
邢朗把軟枕扔回去,無奈道:“想問問你吃早飯沒有,幫你帶點什么,我大姐肯定不會空手來。”
魏恒接住枕頭抱在懷里,沒好氣的瞪他一眼,翹著腿冷冷道:“不用,我吃過了。”
邢朗擺擺手,和沈青嵐出去了。
門一關(guān),魏恒就開始緊張。
剛才在路上大姐對他屢次試探,他肯定大姐已經(jīng)從他身上看出了不對勁,所以才不敢和邢朗站在一起同時露面。一來他實在沒有處理這方面事情的經(jīng)驗,二來他面皮薄,撐不住在一群心知肚明的警察和邢朗強(qiáng)裝成關(guān)系單純的同事。
坐在辦公室里等了差不多十幾分鐘,魏恒聽到樓下有了動靜。
他站在窗邊往下看,看到邢朗把邢瑤送到了警局門口。兩個人在說話。
從他的角度看去,邢朗背對著他,邢瑤和邢朗相對而站,所以他很清楚的看到邢瑤一臉嚴(yán)肅,甚至有些怒而不發(fā)。
說著說著,邢瑤忽然在邢朗肩上用力捶了兩下,然后打疼了似的,甩了甩自己的手腕,末了又瞪著邢朗說了些什么。
他們的談話進(jìn)行了長達(dá)十幾分鐘,在這一過程中魏恒看到邢瑤的臉色逐漸緩和,無奈似的搖了搖頭,臨走時用力點了一下邢朗的太陽穴。
邢朗目送她驅(qū)車離開,走開幾步站在垃圾桶旁邊抽了一根煙,才回身進(jìn)入警局。
推開辦公室房門,邢朗看到魏恒垂頭耷腦的站在窗邊,忙走過去扶住他肩膀:“怎么了這是?”
魏恒看他一眼,上前一步,低頭栽到他懷里,額頭抵著他的胸口用力磕了磕,沒精打采道:“你姐是不是知道了?”
邢朗挑了挑眉,很詫異也很享受他的投懷送抱,便摟著他的腰笑道:“你這么聰明,怎么不是我大姐的對手呢?好好想想,剛才是不是露給她什么破綻了?”
魏恒很委屈的‘哼唷’了一聲,泄憤似的用腦門撞他的胸口:“不怨我,你姐出現(xiàn)的太突然了�!�
邢朗被他一撞,全身筋骨軟了一半,忙安慰他:“不怨你不怨你,都怪她提前不打招呼。”
魏恒低低的‘哼’了一聲:“那你怪我嗎?”
“當(dāng)然不會,我還要謝謝你開了個好頭兒,我姐不是邀請你去我們家過年么?她已經(jīng)站在我們這邊兒了�!�
魏恒把腦袋垂的更低,嘴里嘀嘀咕咕的說了句什么。
邢朗沒聽清,并且已經(jīng)沒心情去琢磨魏恒說了什么,只嘆了聲氣,道:“別哼唷了,你哼唷的我的心都碎了�!�
魏恒從他懷里退開,撥了撥被蹭亂的頭發(fā):“我們?nèi)メt(yī)院看蔣紫陽�!�
邢朗:“……就這樣?”
魏恒歪了歪腦袋,很真誠的問:“什么就這樣?”
邢朗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后無奈的搖了搖頭,拿起剛才秦放放在桌上的文件:“走吧,去醫(yī)院�!�
邢朗轉(zhuǎn)身要走,領(lǐng)子忽然被魏恒揪住,隨即魏恒飛快的在他唇角親了一下,然后看著他微微一笑:“是這樣嗎?”
邢朗眼神瞬暗,正要親回去,就被魏恒豎起食指抵著嘴唇,笑道:“就這樣了�!�
隨后魏恒攏緊大衣,離開了辦公室。
邢朗摸了摸魏恒的手指在他下唇留下的一點余溫,微揚(yáng)著唇角,跟在魏恒身后快步下樓。
第111章
世界盡頭【2】
在車上,魏恒拿起了剛才那份在辦公室里沒有看進(jìn)去,現(xiàn)在又被邢朗帶到車?yán)锏馁Y料,邊翻邊問:“這是什么?”
邢朗看他一眼:“DNA鑒定報告�!�
無需問他是誰的DNA報告,魏恒直接跳到了最后,看到了結(jié)論:“……蔣釗?”
說著,他翻到首頁附的圖片,圖片上是兩根男性的‘陰毛’,圖片右下角附有一行小字——三號物證。
邢朗道:“昨天晚上周司懿把這東西送到分局,是江雪兒被強(qiáng)奸后保存下來的�!�
如此就可以間接證實,他們的推論無一字不正確。
雖然早已知道了真相,現(xiàn)在看到江雪兒身上的這兩根臟東西,魏恒在想;到底是他們太過庸俗,無法理解藝術(shù)家的創(chuàng)作手法,還是江凱華太過瘋狂?
他蟄伏十幾年只為自己的女兒長大,將其培養(yǎng)成另一個孟妍,只為了完成自己的‘藝術(shù)夢想’。就算搭上妻子和女兒的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人類瘋狂和無情的底線,到底在哪里?
小汪和另一名便衣守在蔣紫陽的病房外,已經(jīng)守了一夜,見邢朗和魏恒露面才得以換崗出去吃個早飯。
蔣紫陽住在單人病房,魏恒和邢朗進(jìn)去時,護(hù)士正在更換輸液瓶。在問清他們的身份后,護(hù)士囑咐道:“病人需要休息,你們少跟她說兩句。”
護(hù)士離開后,魏恒坐在病床邊的一張空椅子上,邢朗不遠(yuǎn)不近的站在窗邊,靠著陽臺,看著他們。
蔣紫陽側(cè)臥著,怕冷似的把被子拉到了脖頸,下巴也縮進(jìn)被子里。臉色比魏恒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好看了一些,但依舊瘦的沒有人形。
雖然她一直閉著眼睛,但是魏恒很清楚她醒著,因為他看到蔣紫陽緊閉的眼瞼不停的顫抖,似乎很懼怕他們。
魏恒靜靜的看了她片刻,抬眸和邢朗交換一個眼神,率先打破病房里令人心悸的沉默,笑著問:“蔣女士,感覺好一些了嗎?”
蔣紫陽失去血色的嘴唇囁喏了片刻,低不可聞的“嗯”了一聲,依舊沒有睜開眼睛。
魏恒又道:“還好我在采石場發(fā)現(xiàn)你及時,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
這句話間接透露了是他及時發(fā)現(xiàn)她暈倒在雪地里,救了她一命。
蔣紫陽也聽懂了,微微掀開眼皮,露出一絲眼中無神且冰冷的神光,低聲道:“謝謝�!�
魏恒笑了笑,停了片刻,又道:“江雪兒死了,是自殺�!�
蔣紫陽聞言,眉心微蹙,像是感到悲傷,但是她的心已經(jīng)冷了,冷到做不出悲傷的表情,所以臉色看起來有些僵硬。
她盯著被單出神了看了一會兒,然后又閉上了眼睛,像只小貓似的綿軟又悠長的嘆了一口氣。
“雖然她死了,但是我們對她的偵查還沒有結(jié)束�!�
魏恒看著她的臉,見她聽到這句話,又把眼睛睜開,而且眼神變得有力多了。
她問:“你們在查什么?”
魏恒賭對了第一步,蔣紫陽和江雪兒之間果然不是綁架者和被綁架者的關(guān)系,他在蔣紫陽臉上看到了一種叫做‘惺惺相惜’的東西。
魏恒繼續(xù)引導(dǎo)她說出這真相:“或許你還不知道,江雪兒殺死了你的父親蔣釗�!�
聞言,蔣紫陽虛弱且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無情的冷笑,道:“我父親……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只見過他一面,還是在我七歲那年,這樣的一個男人,你說他是我的父親?我不承認(rèn)他是我父親,他愛怎么死就怎么死,被人殺死還是被車撞死,跟我都沒有關(guān)系�!�
魏恒覺得,蔣紫陽以前并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憎恨蔣釗,一切只因廖文杰企圖殺妻殺子,奪得財產(chǎn),導(dǎo)致她徹底喪失了對男人的信心,無論是和她存在何種關(guān)系的男人,她都憎恨。
“……但是江雪兒還綁架了你�!�
蔣紫陽抬起眸子看著魏恒,冰冷漆黑的眼神像是兩口幽怨的深井:“她沒有綁架我,她救了我,我是自愿跟她走的。無論她當(dāng)時跟蹤我的目的是什么,最終的事實卻是她救了我�!闭f著低低哼笑一聲:“當(dāng)我的丈夫把我推進(jìn)湖里,我即將被淹死的時候,是他……是她砸破車窗玻璃救了我一命�!�
蔣紫陽欲蓋彌彰的修改了措辭,盡管警察無法從她的話里分辨‘他’和‘她’。不過魏恒卻很敏銳的察覺到她說話時的停頓,并且篤定了心里的猜想。
周司懿果然是江雪兒和蔣紫陽的幕后支持者。從始至終,周司懿都以協(xié)助者的身份陪伴在江雪兒身邊。
江雪兒沒有能力潛入冰冷的湖水中救出蔣紫陽,這個人只能是江雪兒身邊的周司懿。
不過蔣紫陽不可能說實話,因為她知恩圖報,不愿意將周司懿牽扯進(jìn)這一攤污水中來。
“所以,你不會追究江雪兒的責(zé)任嗎?”
蔣紫陽輕輕搖頭:“不會,也請你們不要冤枉了無辜的人,一直以來扮做綁匪和你們警察聯(lián)系的人是我,只有我一個人。如果你們要追求責(zé)任,就沖我來�!�
魏恒像是相信了似的點了點頭,不過他心里很清楚;一直以來和警察聯(lián)系的‘綁匪’,以及為她和江雪兒出謀劃策的人,和最后實施計劃的人,不是她,而是周司懿。
他這次來,并不是為了追究蔣紫陽的責(zé)任,而是為了等一個人。
就在他和蔣紫陽的談話進(jìn)入末尾時,他等的人果然到了。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隨后周司懿出現(xiàn)在門口,懷抱著一束鮮花。
蔣紫陽見到他,立即想要坐起來,因為身體太過虛弱而低咳了兩聲。
周司懿看著她壓了一下手掌,然后向邢朗笑道:“邢隊長�!�
邢朗走過去,和他握手:“周總有事?”
“過來看看�!�
他們都不約而同的保持著默契,邢朗沒有追問他出現(xiàn)在蔣紫陽病房里的原因,周司懿也沒有主動的解釋。
隨后周司懿把花擺在病床邊,雪白的病房里有了鮮花的點綴,也有了一絲鮮活的生氣。
魏恒把病床邊的位置讓出來,但是周司懿沒有坐下,只是站在床邊垂著眸子平靜又溫柔的注視著蔣紫陽,微笑著問:“感覺好些了嗎?”
蔣紫陽不敢多說,只咬著嘴唇向他點了點頭。
就在魏恒猶豫是否給他們創(chuàng)造一個單獨對話的空間時,周司懿忽然上前一步,從花束中抽出一朵康乃馨,彎腰送到蔣紫陽手中,低聲道:“噩夢已經(jīng)過去了,今后好好活著�!�
然后,給了她一個短暫的擁抱。
魏恒離他們很近,所以看到周司懿在擁抱蔣紫陽的時候伏在蔣紫陽耳邊說了句什么。
蔣紫陽依舊一言不發(fā),牢牢拿著那枝花,眼含淚光,輕輕點頭。
周司懿再沒有逗留,轉(zhuǎn)身走出了病房。
魏恒和邢朗交換一個眼神,然后追出病房,在樓道里叫住周司懿。
“周總。”
周司懿遲了兩步才停下,回身看著他。
魏恒朝他走過去,停在他面前,把手里的文件遞給他。
周司懿接住,翻開掃了兩眼,猛地皺了皺眉,像是看到了臟東西般又把文件合上,一言不發(fā)的還給魏恒。
從病房里出來,周司懿像是變了一個人,剛才在蔣紫陽面前,他神采飄逸,風(fēng)度翩翩,而此時在魏恒面前,他壓在心底最深處的悲傷像一層朦朧的霧氣般把他籠罩,和他如影隨形。
他并沒有追問警方會如何處置江凱華,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將希望寄托給警方身上,從他選擇幫助江雪兒和蔣紫陽獨立完成復(fù)仇開始,他就站在了警方的對立面。
魏恒看懂了他,并且相信周司懿也看懂了自己。
“對不起。”
他真誠的說。
不料周司懿卻低低一笑,那笑聲像一只受了傷,低吟婉轉(zhuǎn)的飛鳥。
“你們沒有對不起我,也沒有對不起雪兒。因為雪兒從來沒有想過掩蓋真相,被掩蓋的真相已經(jīng)夠多了,她希望這個世界能夠真實一些。所以你們不需要道歉。”
“但是我們沒有揭露全部的真相�!�
“沒關(guān)系,你們盡責(zé)了�!�
他雖然沒有寄希望于警方,卻尊重且包容警方,這讓魏恒又高看他一眼,相信他有一顆善待萬物的溫柔的心。
魏恒問:“然后呢,你會怎么做?”
周司懿絲毫不意外魏恒會這樣問他,他們像是兩個老朋友似的聊著旁人聽不懂,只有對方心領(lǐng)神會的話題。
周司懿看了一眼被他拿在手里的鑒定報告,眼神瞬間放空了許多,道:“我會開一場記者發(fā)布會,說出所有被隱藏的真相�!�
魏恒早有預(yù)料,但是親耳聽到周司懿這么說,還是忍不住替他擔(dān)心:“你和我們一樣,都沒有證據(jù),如果江凱華……”
周司懿抬起頭看著他,冷然的,瀟灑的一笑:“那就讓他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