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她能看到他攻擊性很強的眼神，低沉的眉骨，似惱怒似難為情的糾結(jié)神色。
他亦能望見她微微濡濕的長睫，根根分明。
再往下則是水洗過般的眼瞳，瑩瑩兩點光亮，猶如跌進森林湖泊的星光，直直照著他。
“你呢？祁妄。”
“你能喜歡上除了我以外的人嗎？”
輕慢的語調(diào)，明媚又挑釁的笑容，使人不由自主地沉溺進她的問話中。
他能嗎？
祁妄感到自己的小指，冷不防抽了兩下，仿佛發(fā)自心理的疼痛痙攣。
要么一起失去女朋友。
要么親兄弟決裂獨占。
非此即彼的選擇題丟在他的眼前，他煩躁地拽下口罩，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沖動：“夠了！”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反正你失憶之前根本就沒——”
根本就沒有在和我們談戀愛。
后面的話無需言語說出來，已從他蒼白的臉色里暴露。
“你贏了。”
“我們沒有……，總之你可以甩掉我了行吧？”
祁妄原地蹲下來，滿臉郁悶地雙手按著棒球帽，試圖遮蓋自己超挫敗的表情。
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被嘲諷：
這就招了��？廢物。
甚至被甩巴掌：
騙子全家不得好死。
……的準(zhǔn)備。
誰知那人無緣無故地也跟著蹲下來。
“干嘛？”他故意兇她：“笑話沒看夠，還不走？”
“沒有人看你笑話�！�
祁妄這人沒什么壞心。
在所有男朋友里堪稱頭腦構(gòu)造最簡單的一個。
姜意眠不介意給他一點希望，戳了戳他的帽子：“別哭了，你還是有機會追到我的�！�
“誰哭了？誰要追你？造謠犯法知不知道？”
祁妄死鴨子嘴硬。
“喔。”她接：“那你別追，我回家了�！�
逼得他暗罵一聲操，又咬牙切齒地讓她收回去，憑什么她說不追就不追？
“……你真幼稚�！�
姜意眠起身拉他。
“？？在我面前說我壞話，真以為我不敢教訓(xùn)你了是不是？”他氣得跳腳，雙手并用地捏住她軟綿綿的臉蛋，又拉又扯，非常暴力。
——氛圍乍看相當(dāng)融洽。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
祁放那邊該怎么說？
還有姜意眠，確定不是耍他，一轉(zhuǎn)身就翻臉不認(rèn)人？
無數(shù)個疑問蹦出來，祁妄心里沒數(shù)，視線四處游移、
接著便瞥見一個絕對不應(yīng)該，也不能在這里出現(xiàn)的人。
祁放。
*
“他怎么來了。”
什么時候來的？看到多少，聽到多少？
來不及打聽情況，祁妄本能冒出一種‘私下偷情被正牌老公逮個正著怎么辦？’的心虛感，將女朋友一把拉到身后：“你在這待著別動，我去找他說清楚�！�
“不用
�！迸巡换挪幻Γ骸拔襾碚f�！�
他有些懷疑：“你能行嗎？”
“你們有可能打起來，至少他不會對我動手�！�
“……也對�！�
越來越有那味兒了。
姜意眠堅持1對1攤牌，祁妄拿她沒轍，只好松口妥協(xié)。
故而兩分鐘后，同一個女主角與新的男主角放走進咖啡店，坐在原先的位置上。
原來的男主反倒被拋棄在門外，雙手插在褲兜里，來回不停焦慮地踱步。
店員們目睹這神奇一幕，嘴巴張成0形。
雙人桌上則迎來良久的靜默。
“進入這個副本之前，你應(yīng)該沒有過弟弟吧�！�
姜意眠率先打破僵局。
祁放唔一聲：“不記得了，祁妄好像就是我�！�
“我也這樣覺得�！�
外人大約聽不懂他們的對話。
當(dāng)初發(fā)覺系統(tǒng)殺死傅斯行后，姜意眠立刻猜到祁放失去記憶的原因。
緊接著，她猜想，大抵是祁放作為副本重要人物，性格實在太過懶惰散漫的緣故。為了確保效率，系統(tǒng)這才憑空生出一個與他性格相反，言行魯莽又直率的祁妄，用以推動劇情發(fā)展。
事實如她所想。
祁妄承認(rèn)假交往的事是他突發(fā)奇想，準(zhǔn)備以牙還牙，報復(fù)以前她的各種戲弄。
他哥純屬被拖下水。
祁放這邊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里似乎被抽走了什么，從而生成所謂的雙胞胎弟弟。
然而基于這種情況下的他們，一旦廝殺起來
……
會發(fā)生什么？
一損俱損？
“你會殺他嗎？”她還不確定他看到了多少，足不足以動殺心。
祁放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用最輕松的語調(diào)，說出最殘忍的話語：“應(yīng)該？”
“……抱歉，我沒想讓你們卷進來的�！�
傅斯行、霍不應(yīng)、陸堯都是有過前科的人，再添一筆，殺或被殺都無可厚非。
但祁放祁妄不盡相同。
他們相對‘正�！ⅰ蓛簟�，身為游戲里為數(shù)不多的普通合法公民，本不該沾染血腥。
為了確保他們的安全，她特意采取了相對溫和的方式，同樣利用嫉妒心讓祁妄坦白事實，卻有意分開兩個人，以免過剩的嫉妒心引起殺戮。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終究還是撞上了。
“我不是你真正的男朋友哦�！�
祁放突然這么說。
意眠：“我知道。”
他支起腦袋，下巴抵著交疊的手背，模仿犯困版系統(tǒng)播報：“恭喜你，女朋友，挑戰(zhàn)成功。”
“不是男朋友還能這樣叫嗎？”
“叫一下又不影響任務(wù)�！彼仙涎劬�，似乎準(zhǔn)備打瞌睡了，小聲咕噥：“請你轉(zhuǎn)告我的女朋友，不要太小氣。還有，祝她順利通過最后的考驗，回到現(xiàn)實也不會失望�！�
這話聽起來不像祝福，像隱晦的提醒：現(xiàn)實世界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好。
不過姜意眠還是收下來了。
“你的女朋友收到了，她說謝謝�！�
“不客氣�！彼媒o面子地閉著眼，抬起手掌揮揮：“再見哦。”
“再見了，祁放。”
姜意眠說完卻沒有動，依然坐在編織藤椅里，仿佛在發(fā)呆。
真相已經(jīng)水落石出了。
眼下只需說出真正男友的名字，就可以結(jié)束這個充滿謊言的關(guān)卡。
但是——
也許她還剩下最后一件事情還沒做。
還有一個人。
必須處理掉不可。
作者有話要說： 全員惡人，誰都別想逃！
第167章
誰是男朋友（23）
繼冷凍人頭后的三天，警方總算找齊陸堯的身體肉塊，組裝成一具完整尸體。
然而酒店事件中的雙胞胎又失蹤了。
這回壓根沒理同事的阻止與勸誡，趙警一進門便逮著姜意眠，反鎖大門足足審了四個小時。
遺憾的是不能采取強硬手段，平常慣用的心理戰(zhàn)術(shù)通通派不上用場。
最終不但沒能逼問出任何有用的線索，反而惹來兩樁糟糕透頂?shù)姆晒偎尽謩e來自姜家和霍家。
害得他當(dāng)著所有同僚的面被上司痛斥并記過，居然還讓他暫時服從同組女搭檔的指令做事。
就那做事畏手畏腳的娘們？呸！
趙警心里窩著大火，被迫放人的時候，遞了幾句狠話：“別以為你走出去就成沒事人了！五個男朋友接連死了倆，丟了倆，任誰都看得出來，數(shù)你嫌疑最大！”
“你少說兩句。”余警恰到好處地喊停，面上一派禮貌微笑：“是這樣的，姜同學(xué)。趙警做事比較容易帶個人情緒，我替他向您道歉。不過他說得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目前我們還不清楚這幾樁命案是否有直接聯(lián)系，而您與受害人、嫌疑人們都關(guān)系匪淺。出于安全考慮，我們必須安排同事24小時陪同您，保證不對你的人身自由做任何限制，您看可以接受嗎？”
趙警：“不接受也得接受！”
“我接受�！苯饷咂持鴻M眉怒目的某人：“只要別安排太情緒化的人就好�！�
“你——”
某人當(dāng)場氣得冒煙。
回家之后，她按兵不動等了三天。
期間雙胞胎依然沒有消息，校園論壇炸開鍋，有關(guān)連環(huán)情殺案的流言蜚語滿天飛。
家里沒再收到任何來歷不明的快遞。
看來也不會有了。
那么只能由她主動出擊。
“媽媽，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呀？寶貝，會不會太危險啦？”
“不會的，外面有警察。”
“那好吧，早點回來哦�！�
“可能不回來吃晚飯了�！币饷弑硨χ�，系上鞋帶，輕聲道：“再見，媽媽�！�
“好哦，再見，路上小心�！�
雙方微笑著告別，門扉緩緩閉合。
緊接著，姜意眠打車回到了學(xué)校宿舍。
*
“咦，意眠？”
周四沒課，陳雯雯正裹著棉襖在陽臺曬被子，聞聲回過頭來：“你怎么……突然回來了？家里還好嗎？”
“挺好的。”姜意眠隨手把門關(guān)上：“我來找車鑰匙，可能在寢室里，你有看到么？”
“前幾天好像有看到，可能在書桌上？要不要我?guī)湍恪彼鲃菀哌^來。
“不用�！�
“啊，好。”
她怯怯應(yīng)聲，繞到晾衣桿的另一邊，從背對宿舍里面，改成了面對。
“那個……祁放跟祁妄有一個星期沒來上學(xué)了，大家都在討論這件事……”
“我知道，可能都死了吧�！�
姜意眠相當(dāng)隨意地回答。
陳雯雯不由狐疑地皺起眉：“……你真的沒事吧，意眠？”
“你指哪方面？”
“就……那天酒店里死掉的是你鄰居，沒過幾天哥哥又出事……聽說那個來過我們教室的刺青店老板，警察到他的店里查過好幾趟，最近都不讓營業(yè)了。他該不會就是……”
“沒那么久遠(yuǎn)，你們在飯桌上見過，那個老柴蝦。你暈倒之前還拉著他�！�
——蝦這關(guān)怕是過不去了。
姜意眠拉開第一層抽屜，里頭除了幾本空白的草稿本，只有一堆羊毛氈零件。
“原來是他！”
陽臺處傳來一聲幾乎能以假亂真的驚嘆：“如果他就是殺害你哥哥的兇手，那我豈不是……幸好那天有別的人在！不過警察已經(jīng)找到證據(jù)了嗎？可以證明是他殺的人？他家里好有錢的樣子，會不會像電視劇里一樣逃到國外去��？”
“這個么——”
意眠拉開第二層抽屜，尾音拖得長長。
室內(nèi)不斷發(fā)出咚咚咚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