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言九鼎
就在方才,李時胤逃出逍遙觀之后,就馬不停蹄地拽著兩個師弟趕緊跑路了。后面將這番遭遇一一陳述之后,就讓師弟們速回師門去陳情、搬救兵。 他則趕緊回府,準(zhǔn)備帶著妹妹卿乙和白溪收拾細(xì)軟,讓他們出門避一避,等禍?zhǔn)缕较⒘嗽倩貋怼?沒成想,他一路風(fēng)馳電掣地趕回來,這寅月竟然已經(jīng)摸到了府上。 她既然已經(jīng)摸到了家中,在找到萬全之策前自然不能觸怒她,事已至此,眼下也只能且戰(zhàn)且走,看看她究竟意欲何為。 李時胤還未作出反應(yīng),寅月卻先和煦笑起來:“郎君怎么不等等我?害我差點(diǎn)找不到路�!� 她這話說得溫柔小意,但李時胤不覺得窩心,哺入耳朵里反讓人滋生不快,別過臉正色道:“小娘子腳程這般快,我只好先行一步�!� 寅月“哦”了一聲,舒了口氣,道:“差點(diǎn)兒以為你是想撇下我跑了。” “怎么會呢,我既答應(yīng)了你,自然說到做到�!� “說得好�!� 寅月悠然抬起手掌,五指舒張,掌心騰起翠色華光,倏然凝成一只碧油油的茶盞,哂笑道,“郎君聰慧,自然明白這闔府上下與你榮辱一體,是以,做事謹(jǐn)慎些,你若像這茶盞一樣缺了漏了,我這人沒耐心,可沒興趣來鋦補(bǔ),只能把它捏個粉碎,一泄心頭恨。” 說罷,那茶盞就在她掌心化作齏粉,沙一樣流入指縫里。然后笑著看他,表情惡劣。 李時胤神色一凜,目光銳利,仿佛一支破空的響箭,要將她當(dāng)場射殺,“你敢!” 寅月不閃不避,漠然道,“這就全看你自己了�!� “你若安分守己,靜待我料理好這件事,一切順理成章、皆大歡喜;可你若是自作聰明,陽奉陰違,把我耐心耗盡,那我想你一定是準(zhǔn)備好承受該有的后果了�!� 李時胤很是不服,怒目相對,“我便是死也……” “去啊,現(xiàn)在就去死,”寅月望了望李府厚重的門扉,“什么時候死?我做個順?biāo)饲�,讓他們都去陪你,一家人整整齊齊的,不孤單。” 好狠毒的妖女,李時胤張口結(jié)舌,一時竟找不出什么話來反駁。 “別惹我,”寅月臉上的神色一瞬冷了下來,不耐道,“乖乖等著,我應(yīng)承你的,一言九鼎�!� 她…</p>
就在方才,李時胤逃出逍遙觀之后,就馬不停蹄地拽著兩個師弟趕緊跑路了。后面將這番遭遇一一陳述之后,就讓師弟們速回師門去陳情、搬救兵。</p>
他則趕緊回府,準(zhǔn)備帶著妹妹卿乙和白溪收拾細(xì)軟,讓他們出門避一避,等禍?zhǔn)缕较⒘嗽倩貋怼?lt;/p>
沒成想,他一路風(fēng)馳電掣地趕回來,這寅月竟然已經(jīng)摸到了府上。</p>
她既然已經(jīng)摸到了家中,在找到萬全之策前自然不能觸怒她,事已至此,眼下也只能且戰(zhàn)且走,看看她究竟意欲何為。</p>
李時胤還未作出反應(yīng),寅月卻先和煦笑起來:“郎君怎么不等等我?害我差點(diǎn)找不到路�!�</p>
她這話說得溫柔小意,但李時胤不覺得窩心,哺入耳朵里反讓人滋生不快,別過臉正色道:“小娘子腳程這般快,我只好先行一步�!�</p>
寅月“哦”了一聲,舒了口氣,道:“差點(diǎn)兒以為你是想撇下我跑了。”</p>
“怎么會呢,我既答應(yīng)了你,自然說到做到�!�</p>
“說得好�!�</p>
寅月悠然抬起手掌,五指舒張,掌心騰起翠色華光,倏然凝成一只碧油油的茶盞,哂笑道,“郎君聰慧,自然明白這闔府上下與你榮辱一體,是以,做事謹(jǐn)慎些,你若像這茶盞一樣缺了漏了,我這人沒耐心,可沒興趣來鋦補(bǔ),只能把它捏個粉碎,一泄心頭恨�!�</p>
說罷,那茶盞就在她掌心化作齏粉,沙一樣流入指縫里。然后笑著看他,表情惡劣。</p>
李時胤神色一凜,目光銳利,仿佛一支破空的響箭,要將她當(dāng)場射殺,“你敢!”</p>
寅月不閃不避,漠然道,“這就全看你自己了。”</p>
“你若安分守己,靜待我料理好這件事,一切順理成章、皆大歡喜;可你若是自作聰明,陽奉陰違,把我耐心耗盡,那我想你一定是準(zhǔn)備好承受該有的后果了�!�</p>
李時胤很是不服,怒目相對,“我便是死也……”</p>
“去啊,現(xiàn)在就去死,”寅月望了望李府厚重的門扉,“什么時候死?我做個順?biāo)饲�,讓他們都去陪你,一家人整整齊齊的,不孤單�!�</p>
好狠毒的妖女,李時胤張口結(jié)舌,一時竟找不出什么話來反駁。</p>
“別惹我,”寅月臉上的神色一瞬冷了下來,不耐道,“乖乖等著,我應(yīng)承你的,一言九鼎�!�</p>
她剛剛還好好的,此刻神色驟然陰鷙起來,眼角都帶出一抹狠厲的紅,周身殺氣凜然刺骨。后半截沒說的話,李時胤卻下意識在心中替她補(bǔ)全了,一下鎮(zhèn)靜下來,此女的精神狀況異于常人,不可與其逞兇斗狠。</p>
默了片刻,還未作出反應(yīng),卻聽背后有響動傳來。</p>
二人一起回過了頭。</p>
訇然一聲過后,李府巨大的門扉轟然拉開,里頭走出一對提燈少年男女來。</p>
少女梳著雙丫髻,病懨懨的,瘦得衣裙灌風(fēng),卻有一張很可愛的蘋果臉。她不過八九歲,神色病倦,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倒是靈動。</p>
她手里握著蘸飽墨的狼毫,目光在李時胤和寅月身上來回切換,憨笑道:“阿兄�!�</p>
少年則是弱冠之年,身著玄色襕衫,嘴唇抿緊,模樣周正。他一手提著燈,懷中抱著一疊花箋。</p>
少年偷偷打量了一眼寅月,連忙迎出來,邊走邊小聲道:“郎君這是……去成婚了?這是長安哪家娘子?白溪還從未見過�!�</p>
李時胤一個眼鋒掃過去,沉聲吩咐道:“這位小娘子喚作寅月,要在府上客住幾日,趕緊去準(zhǔn)備一間廂房�!�</p>
蘋果臉少女則雙眼放光盯著寅月看,笑道:“時辰太晚了,今日想是來不及。寅月阿姐若是不嫌棄,便與卿乙同住如何?”</p>
李時胤立刻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胡鬧,話卻說得迂回,“娘子今日奔波操勞,很是疲乏,你不可擾她�!�</p>
一旁的寅月卻沒空理這種與正事無關(guān)的寒暄,只默默出神——</p>
這李府上空罩著一層清光,她緩緩放出神識去感應(yīng)它,那神力充沛的結(jié)界像鏡面起皺一般,漾起了一圈漣漪。</p>
是很強(qiáng)大的結(jié)界,看來這李府頗受各路神君大帝的關(guān)注。</p>
耳畔響起了一陣嘰嘰咕咕的吵鬧聲,寅月回過神來,循聲去看,才注意到是李府門口兩尊石頭鎮(zhèn)宅,正在議論她。</p>
一頭白毛狻猊昂著首,張口突眼,嘴里吞煙吐霧,含混道,“欸,金金,這又是哪個倒霉的王八蛋,怎么也被罰下界來了?”</p>
另一頭金眼狻猊獠牙豎耳,身上鬣毛飛卷,頸上有項圈。</p>
它用肥肥的爪子捂嘴,做了個“噓”的動作,小聲道:“白白,小聲點(diǎn),此人與我緣慳一面,她可是天界第一瘋神,瘋狗,別惹她�!�</p>
白毛狻猊“啊”了一聲,直立昂首,抖擻毛發(fā),威風(fēng)凜凜道:“瘋狗能比得上咱們上古神獸龍脈排行第五驅(qū)邪避兇清心寡欲威風(fēng)凜凜俊美無儔韜光韞玉的狻猊嗎?”</p>
金眼狻猊橫了它一眼,壓低了聲音:“白白你瘋了嗎?論顏值她是比不上咱們,論人緣她更是比不上,但論武力值,咱們比她還差一萬個崇華老兒哩!小聲點(diǎn),別讓她聽到�!�</p>
“她應(yīng)該聽不見吧?咱們不是……”</p>
話未說完,兩頭狻猊忽地僵住了。</p>
這一隅吵吵嚷嚷,即便如此,它們也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一聲冷笑,那笑里含譏帶謔,還有毫不掩飾的鄙夷。</p>
“‘瘋狗’這兩個字,磨過多少牙床,現(xiàn)在才吐到你們嘴里,讓你嚼得那么有滋有味?嗯?再讓我聽見一次,你們都得死�!�</p>
兩只狻猊屏息不敢動,隨著那個鏗鏘有力的“死”字落地,有鮮紅的液體陡然濺落在地上,飛速漫開,狻猊們這才后知后覺地痛起來,又因為恐懼不敢呼叫。</p>
它們這才明白過來,方才這番高見那位聽見了,還作出了回復(fù)。</p>
兩只狻猊嚇得再不敢言,耳朵耷拉,身子也跟著縮小,馬上撲住對方抱成一團(tuán),瑟瑟發(fā)抖,寅月甚至沒有用正眼看過他們,一腳將其踹得滾出老遠(yuǎn),“礙眼的東西。”</p>
這是上界罰下來受過的神獸,也不知犯了什么錯,會來替凡人看門,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副蠢得無可救藥的樣子會被罰下界來也屬正常。</p>
而此番情景看在另三人的眼中,卻是寅月不知抽了什么風(fēng),一言不發(fā)地將門口的鎮(zhèn)宅踹得轟隆隆滾出老遠(yuǎn)。</p>
鎮(zhèn)宅好端端地坐在那里,怎么惹著她了?</p>
還有,此人看著弱不禁風(fēng),竟有這般神力?</p>
白溪伸脖子悄聲道:“瞧瞧這體格,這身板子,這是挑大糞走二十里地都不帶喘的�!�</p>
李卿乙不贊同,小聲道:“白溪,寅月姐姐這神仙般的風(fēng)姿,哪能做這樣的粗活兒?”</p>
白溪頷首道:“娘子說得是,白溪只是覺得有些可惜了�!�</p>
“可惜什么?”</p>
“可惜了這樣的人才,咱府上正缺個這樣的夜香工�!卑紫惚P打得劈啪作響。</p>
寅月的視線在這主仆三人的面上一一掃過,還沒說話,李卿乙欣喜地再問:“寅月姐姐可愿與我同�。课夷且惶庍算寬敞。”</p>
寅月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盯著她多看了兩眼,心中盤算良多。</p>
李卿乙明顯愣了一下,遙想這位站這里良久,他們嘰嘰喳喳,她卻一句話都沒說過,還一臉茫然困窘,約莫是有口疾罷?</p>
忙取過白溪臂彎的花箋抖開,白溪躬身,讓她將紙張墊在自己背上,提筆落字。</p>
李時胤神色冷峻,態(tài)度強(qiáng)硬,“添什么亂,你回房去�!�</p>
李卿乙卻不怕他,露出個意味不明的憨笑來,“阿兄不必?fù)?dān)心�!�</p>
寅月卻被她此舉勾出點(diǎn)兒興味來,湊過去,卻見那紙上寫下了幾個斗大的字,“你是聾啞人?”</p>
她拿起那張墨跡淋漓地紙看了一會兒,想了一下,點(diǎn)了點(diǎn)頭。</p>
李時胤一把撈過李卿乙的手臂,呵斥道:“休要胡鬧�!�</p>
寅月卻被他這幅戒備的樣子弄起了對抗之心,于是伸手握住了李卿乙的另一只胳膊,用下巴朝前一指,示意她趕緊帶路。</p>
這蓬門蓽戶的,本來也沒說要在此處下榻,但瞧他這個緊張的樣子,她就免不了想多刺痛他一下,讓他時刻記住自己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p>
李卿乙順勢掙脫了李時胤的鉗制,連忙雀躍開路,頭也不回道:“阿兄不必?fù)?dān)心,卿乙自有分寸。”</p>
寅月回過頭,對上了李時胤那雙冰冷的眸子。</p>
那雙眸子里拘著一捧暖黃的光,像琉璃一般瑩亮,倒是弱化了他的防備和冰冷,反而顯得有一兩分柔情。</p>
與帝胤是一模一樣的臉,看起來卻是截然不同的人。</p>
“郎君?”白溪見兩人走遠(yuǎn),低聲詢問。</p>
李時胤心潮起伏,緩緩道:“此人很危險,你看著點(diǎn)卿乙。我不在府上的時候你留意著此人的舉動,但要注意安全,萬不可將她觸怒。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及時稟報。”</p>
白溪站直了,“白溪明白�!�</p>
他深知李時胤這番囑咐定是有大事發(fā)生,這個寅月看起來很不簡單。而他作為李府最堪大用的管家,自然責(zé)無旁貸要替東家分憂。</p>
另一邊,寅月隨著李卿乙一路回到繡樓,才見少女屋內(nèi)擺設(shè)已算得上奢闊。</p>
但她卻困得沒有心思欣賞,只一頭栽倒在書房的榻上,壓飛了白色的帳幔,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