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破屋沒開過火,秦烈向來都是喝生水。</p>
他拿瓢舀了桶里的水,直接仰頭咕咚咕咚喝。</p>
秋日的井水已經(jīng)很涼,阿蕊今日洗衣服時都覺得冰手。</p>
男人喝了一瓢尚不過癮,又低頭舀滿。</p>
阿蕊小臉糾結(jié),沒忍住扯了扯他的衣角,勸道,“生水容易鬧肚子,你少喝些�!�</p>
她小弟以前就喜歡喝生水,后來鬧了幾次肚子,村里的行腳大夫說是生水里有蟲,要燒開了喝。</p>
阿蕊知道鬧肚子有多難受,秦烈今日給她吃了包子,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受罪。</p>
男人低頭,小姑娘怯生生的,那只嫩如纖蔥的手攥著他的衣角。</p>
他今日在山上打了半天獵,衣服上沾了血污,秦烈平日不是講究的人,可此時卻有些嫌棄衣服太臭,臟了她的手。</p>
阿蕊見他不說話,抬頭撞進他略帶煩躁的眼中,男人其實生得很好,比秦松還要俊朗些,只是他眉眼間的煞氣太唬人,阿蕊艱難咽了咽口水。</p>
“我……我給你燒水喝好不好?”</p>
她用了平時哄小弟的語氣,本就嬌甜的聲音像裹了蜜糖,秦烈的身體里猛地竄起一團火,齊齊聚焦在某處。</p>
他攥著拳,胳膊上的肌肉鼓起來,整個人像頭蓄勢待發(fā)的狼。</p>
阿蕊嚇得臉色發(fā)白,雙腿發(fā)軟僵在原地,已經(jīng)后悔開口勸他。</p>
“我……我……”</p>
秦烈從她臉上移開視線,將瓢扔進桶里,濺起的水花砸在他腿上,卻澆不滅身體里的火。</p>
“好。”</p>
……什么好?</p>
阿蕊尚還沒回過神,等見男人去撿柴,她才反應(yīng)過來。</p>
秦烈這是……答應(yīng)她了?</p>
……</p>
破屋是有柴火的,秦烈回清河鎮(zhèn)的時候還是冬天,他年初攢的柴火還沒燒完。</p>
從屋后拎了斧頭,他抬手便劈起來。</p>
夕陽還有些余暉,灑在院中男人的身上。</p>
他袖子挽到手肘,古銅色的手臂遒勁粗壯,掄斧子時還能看到肌肉在跳動。</p>
那笨重的斧子落他手里仿佛沒有重量,一斧下去便將木柴劈地四分五裂。</p>
似是察覺到有人看他,男人扭頭,那張冷淡的臉流了些汗,汗水從額頭流經(jīng)傷疤,隱在他精壯的胸膛里。</p>
阿蕊心頭一跳,匆匆移開眼跑進廚房,她捏著滾燙的耳根,心慌的不成樣子。</p>
秦烈抿唇,握著斧頭的手青筋暴起。</p>
他在男人堆里長大,沒少聽那些污言穢語,尤其打仗的日子枯燥,將士們能說得無非就是那些葷話,可秦烈向來不參與。</p>
因為崔氏,他厭惡女人,從未想過娶妻生子,直到遇見阿蕊。</p>
那晚這個女人纏著他,哭著讓他抱,軟綿豐腴的身子撲在他懷里,連哭聲都又嬌又軟。</p>
秦烈雖是童子雞,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被她壓著的那處,腫得發(fā)疼,他強忍著才沒碰她。</p>
如今只是被她嬌嬌怯怯看了一眼,那熟悉的感覺就再次襲來。</p>
秦烈黑沉著臉丟下斧子,走到井邊打了桶水。</p>
阿蕊在廚房等著柴燒水,但一直沒動靜,聽到外面有水聲,她悄悄探頭。</p>
廚房的灶臺正對院子里的井,男人光著膀子,拎著木桶從頭頂?shù)瓜隆?lt;/p>
水流嘩啦一聲,從他剛毅的眉落到精壯有力的肩膀上,然后順著肌肉的紋理一路沒進褲腰中。</p>
一桶水下去他的褲子早就濕透,緊緊貼在身上,側(cè)著的身子遮不住那鼓鼓囊囊的一團。</p>
阿蕊猛地把頭扭過去,臉上像著了火。</p>
他......他怎么能在院子里洗澡!</p>
而且,還沒穿衣服!</p>
秦烈并不知自己嚇到了小姑娘,不過知道了也不在意。</p>
破屋就這么大,周圍人家都隔了半里地,便是最近的王嬸家也被幾棵大樹給擋住。</p>
別說他穿著褲子,就是不穿也沒人看見。</p>
只是等他換了衣服進來送柴時,卻見小姑娘低著頭,鵪鶉似的躲著他。</p>
秦烈放下柴沒走,居高臨下望著她。</p>
小姑娘只到他胸口,小小的一只,睫毛輕輕的顫,像兩片小扇子一樣,搔得他心癢癢的。</p>
秦烈暗了眸,怕嚇到她,刻意壓著聲音,“晚上想吃什么?”</p>
“我……我不吃了�!�</p>
阿蕊猛地搖頭,她這會兒哪還有心思吃飯,只想讓男人離她遠一點。</p>
廚房本就狹小,她又站在灶臺前,呼吸間都是他身上未干的水汽,直熏得她臉熱眼暈。</p>
男人沒說話,狹小的屋子里籠罩著他的威壓,阿蕊心慌意亂,喉嚨里壓著哭腔,“我真的不餓�!�</p>
她中午吃的五個包子還沒消化,怕男人又逼她吃。</p>
秦烈擰眉,心頭越發(fā)躁,“哭什么?”</p>
他就那么可怕,問一句都能將她嚇哭?</p>
男人本來就兇,一皺眉更是兇神惡煞。</p>
阿蕊抽著鼻子,硬生生又把眼淚逼了回去。</p>
秦烈沉著臉看她一眼,轉(zhuǎn)身出了廚房。</p>
他一走,阿蕊的呼吸都暢快了幾分,只是那雙腿軟綿無力,靠著墻緩緩坐下。</p>
秦烈這次離開有些久,鍋里的水熱了兩回他才回來。</p>
阿蕊靠著墻,腦袋小雞啄米似的在打瞌睡。</p>
她昨晚守靈,本就沒敢睡,便是斷斷續(xù)續(xù)打個盹,也被噩夢驚醒。</p>
此時緊繃的弦驟然松懈下來,疲憊也跟著涌上來。</p>
灶膛的火光氤氳了她的眉眼,臉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p>
秦烈將手中的碗放下,默默退了出去。</p>
外面的星子已經(jīng)灑滿天幕,秦烈很難想象自己會往返二十里地去縣城給她買一碗糖水。</p>
女人于他向來都是麻煩,尤其阿蕊這種嬌嬌怯怯的小姑娘,說不得、碰不得,便是她有錯,你也不能教訓(xùn)她。</p>
秦烈心里煩,頭回覺得打仗都比哄女人簡單。</p>
......</p>
阿蕊是被甜滋滋的桂花味饞醒的,睜眼便看到放在灶臺上的白瓷碗。</p>
紅潤澄澈的糖水上飄著幾片桂花,雖然已經(jīng)涼了,但依然很誘人。</p>
她睜大眼,還以為自己在做夢。</p>
“嘶!”</p>
阿蕊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讓她瞬間清醒過來。</p>
真的是糖水!</p>
她之前跟著娘和小弟去過縣里,路過糖水鋪子,小弟鬧著要喝,娘舍不得錢只買了半碗,原本是讓三人都甜甜嘴,但小弟一口氣喝完,雖然沒喝上,但阿蕊還記得那股甜滋滋的香味,跟灶臺這碗一模一樣。</p>
可是這是誰買的,秦烈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