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菀聞言似是被雷擊中,愣在原地。</p>
“怎么,高興傻了?”</p>
沈菀呵呵了兩聲,拼命忍住想將他懟個狗血淋頭的沖動。</p>
此時夜黑風高,她無處可去,且吃過一次虧了,她自然不可能再去吃第二次,待到天明,定要速速離去,看這情形,也只能不辭而別了。</p>
“將軍,我生來就是個粗鄙不堪之人,在家中只是個庶女,親娘死了,嫡母不慈,親爹也不疼,兄弟姐妹們也排擠我,每日活得人憎狗嫌的,常常吃不飽,穿不暖�!�</p>
沈菀說著吸了一口鼻涕,低聲啜泣起來,“像我這種卑賤之人,怎么配做您的妾呢?這不是有損您的清譽嗎?”</p>
“倒也不至于。”</p>
祁晏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本督保證,你日后不僅能吃飽穿暖,還能穿金戴銀,有本督在,沒人敢欺負你�!�</p>
“啊?”沈菀止了哭聲,愣愣地看著他,保證你個鬼��!</p>
“絕無虛言。”祁晏似是怕她不信一般,還強調(diào)了一遍。</p>
“若我……無心攀附呢?”</p>
沈菀聲音雖低,祁晏還是聽到了,他丟了手中的筆,冷若冰霜地盯著她:“怎么,事到如今,你還有其他打算?”</p>
沈菀抬起頭來,就見他一雙深邃的眸子寒涼得好似不具常人溫度。</p>
對方這個樣子,權勢滔天,明顯是不需要征得她的同意,說不得,她一反抗,反而會令他勃然大怒,發(fā)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p>
左右祁晏并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日后二人大概率也無相見之日。</p>
又何必在此時激怒他呢。</p>
沈菀搖了搖頭:“我只是怕我身份低微,又不懂得曲意逢迎,恐怕日后會不討將軍的喜歡�!�</p>
祁晏聞言臉上的冷意才一點點消散:“你無需有那么多擔心,本督既應了你,自不會負你�!�</p>
沈菀抿唇一笑,扮作一副感激不盡的樣子,道:“多謝將軍。”</p>
祁晏滿意地點點頭,見她粉面朱唇,嬌艷欲滴。不覺指尖又開始發(fā)燙。</p>
“那我可以去歇息了嗎?”沈菀指了指外面。</p>
“你就在帳內(nèi)休息,外面都是男子,不方便。”</p>
沈菀瞪大了眸子,難道你就不是男子?</p>
她銀牙暗咬,面上卻是頷首退下,慢悠悠地走到矮榻之上,和衣側(cè)躺,掏出傷藥,給自己抹了后,便看著眼前的營帳發(fā)呆。</p>
祁晏若今夜就不肯放過她,那她該怎么辦?唯一可以防身的簪子也給他買吃食去了。</p>
這個天殺的,早知道就在天黑之前離開了,還給他做什么飯。</p>
沈菀一直心神緊繃,到了下半夜,對方也沒什么動作,這才徹底放松了下來,她雙手抱臂,沉沉睡去。只留下一個纖弱的背影。</p>
祁晏沉眸望著,一面想那腰細的,他一只手就能握住。一面又想,他什么時候開始如此急色了。</p>
捏了捏眉心,祁晏強自收回目光,繼續(xù)讀圣賢書。</p>
次日黎明,萬籟俱寂。天上的月牙還未完全消散,尚留一點淺淺的輪廓,幾顆稀疏的殘星正于淡青色的天穹上慢慢隱去。</p>
天并沒有亮,然而沈菀已經(jīng)蘇醒。</p>
她輕手輕腳地起身,先是坐在榻上,借著沒有燃盡的燭火瞟了眼一丈遠處大臥榻上沉睡的祁晏。</p>
他身著白色中衣,兩手交疊于胸前,微微露出蜜色的胸肌。</p>
即便是睡著,姿勢也很規(guī)矩,不偏不倚的睡在中間。</p>
眉目清雋,下頜線條流暢清晰,沒了白日里的剛硬肅殺,反添了幾分清貴文雅之氣。</p>
沈菀確定他并沒有醒,便快速下榻,從容不迫地出了帳。</p>
她先是去軍營膳房處拿了兩個馕揣進懷里,又灌了一壺水拿在手中喝。</p>
準備完畢,便大搖大擺地走出膳房,路上碰見三三兩兩的士兵和準備前來做飯的火夫,也都面帶微笑,絲毫沒有任何異樣。</p>
那些人知道她是總督的親衛(wèi),不意她會起地如此早,但看到她拿著水壺正往嘴里倒,便以為她早起口渴,跑到膳房來喝水,也就沒當回事。</p>
將還在熟睡中的珍香薅起來后,沈菀塞給她一個馕,拉起她就跑。</p>
二人穿梭在營地中,越走越遠,見再也看不到人了,一溜煙,跑進了山林當中。</p>
她將自己的男子衣服換下,穿上自己原來的女子衣裳,再拿緞帶扎了一個麻花辮,松松垂在胸前,乍一看去,好一個俏生生的村間小姑娘。</p>
“姑娘,咱們這是?”</p>
“回家。”</p>
珍香揉了揉眼睛:“咱們不跟著軍隊嗎?萬一又遇上什么危險怎么辦?”</p>
“山匪都已經(jīng)剿完了,哪還有危險?”</p>
“哦。”</p>
沈菀手里有地圖,自然已經(jīng)看好了路,翻過這片山林,前面便有一條山路直通官道。</p>
這是一條隱蔽的小路,行軍講究首尾呼應,不會走這種亂木叢生的路,所以不用擔心走著走著會跟祁晏的大軍碰到。</p>
此時天色尚且昏暗,山中霧氣彌漫,露珠于草間調(diào)皮地翻滾著,縷縷清風送來野草的淡淡香氣,令人心曠神怡。</p>
沈菀深吸一口,想著等到了京都,便不用提心吊膽了,那里人多,應該能打聽到沈府的具體位置,且她還背了父親給的地址,想必不久便能回家。</p>
到時候就能見到父親了,說實話,她來到這異世也有八九年了。</p>
剛來時,原身只有六七歲,在家中是庶女,雖然嫡母秦氏面慈心冷,但好在沈伯游是非常疼愛這個女兒的。</p>
她雖沒有一日不冥思苦想地想要回到原來的世界,但沈家除了拘謹些外,日子也并不是很難過。</p>
而且沈伯游官職雖不大,但家底豐厚,家中日常也是穿金戴銀,女兒都是嬌養(yǎng)著的。</p>
她是腦子抽了嗎,去做妾?</p>
沈菀啃了一口手中馕餅,撿起一根粗樹枝,與珍香二人攙扶著,一步一個腳印,繼續(xù)向上攀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