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許念聲把自己摔進那張硬實的木板床里,看著手機余額新到賬的一長串“零”,突然覺得自己活得像一場笑話。</p>
親生父親為了傍上富婆,將糟糠之妻的媽媽和襁褓中的自己像垃圾一樣丟棄。</p>
二十多年不管不問,卻在得知豪門繼女要和顧家聯(lián)姻時,又像撿垃圾般重新把她拽了回來。</p>
只因那金尊玉貴的繼女不甘淪為聯(lián)姻的犧牲品。</p>
畢竟,人人都道顧家大少顧宴禮性情陰鷙,冷血薄情。</p>
更有傳言說他嗜血成性,堪比惡魔。</p>
可她這位好父親,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用她這個親生女兒去填火坑。</p>
許念聲曾多次嚴(yán)詞拒絕,甚至不惜與好不容易回歸的“稀薄父愛”徹底斷絕,只為能和顧亭洲在一起。</p>
可到頭來,她視若珍寶的愛情,不過是有錢人閑來無事隨手?jǐn)[弄的一場殘忍游戲。</p>
既然真心換不來真心,那她也不必再犯傻了。</p>
如果注定得不到愛,那能得到一些錢,何嘗不是一種更安全的選擇。</p>
淚水浸透了枕巾,許念聲在冰冷的黑暗中昏昏沉沉地睡去。</p>
天剛蒙蒙亮,破舊的床板突然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吱呀聲——</p>
是顧亭洲回來了。</p>
他身上裹挾著陌生的香水味。</p>
清冷矜貴,是她曾在商場櫥窗前駐足凝望,卻連試用裝都不敢索取的味道。</p>
他像往常一樣伸手摟住她的腰,掌心灼熱,不容抗拒地將人往懷里帶。</p>
炙熱的呼吸逼近,她睫毛輕顫,卻在他唇即將落下的瞬間偏頭躲開,假裝剛剛醒來。</p>
掙扎著坐起身,許念聲的目光卻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顧亭洲脖頸那抹刺眼的紅痕。</p>
她垂下眼,指尖輕輕點了點那處,聲音輕得發(fā)飄:</p>
“這是什么?”</p>
顧亭洲喉結(jié)滾動,下意識扯了扯衣領(lǐng),笑得有些勉強:</p>
“蚊子咬的。”</p>
不等許念聲回應(yīng),他忽然收緊手臂,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撒嬌:</p>
“聲聲,我給你準(zhǔn)備了個驚喜�!�</p>
順著顧亭洲的視線望去,許念聲看見了桌上那束巨大的玫瑰。</p>
燦爛的花朵在昏暗的晨光中紅得刺目。</p>
顧亭洲的唇貼上她發(fā)燙的脖頸,溫?zé)岬耐孪⒗锕膮s是甜膩的謊言:</p>
“聲聲,我們領(lǐng)證結(jié)婚吧�!�</p>
“嫁給我,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p>
如果昨天沒有撞見包廂里的那一幕,那么此刻的許念聲肯定會被他的驚喜感動到落淚。</p>
哪怕他忘了自己對花粉過敏……</p>
可現(xiàn)在,她只覺得可笑。</p>
許念聲盯著顧亭洲灼灼的眸子,試探性地問了句,</p>
“你哪兒來的錢買花?”</p>
他一聽,肩膀瞬間垮了下來,看起來委屈得像個被冤枉的孩子。</p>
“我開了一夜的專車,那人賴賬,非要用這個抵車費……我想著,正好能給你個驚喜,就……”</p>
看著他毫無破綻的表演,許念聲真心覺得他是個當(dāng)演員的好苗子。</p>
過敏引起的紅疹在皮膚上蔓延出灼熱的紋路,她攥緊被角,努力讓聲音不發(fā)抖:</p>
“顧亭洲,我們分……”</p>
話還沒說完,顧亭洲的手機便傳來一陣震動聲。</p>
他手忙腳亂地接起,女人甜膩的嗓音混著電流聲在狹小的房間里炸開:</p>
“亭洲哥——你昨晚好兇,人家的腰到現(xiàn)在還酸著呢……”</p>
“身上還有好幾塊淤青,可疼了——”</p>
他慌亂地瞥了我一眼,下意識往門口退了兩步。</p>
可他不知道——</p>
即使帶了助聽器,他的聽力仍舊比常人要差上一截。</p>
電話那頭女人的撒嬌、這頭男人的輕哄……許念聲都聽得清清楚楚。</p>
二人的字字句句化成鈍刀,在她心上片片凌遲。</p>
“別鬧,我在忙……”</p>
顧亭洲壓低聲音,卻掩不住語氣里的寵溺。</p>
更是在對面一聲驚呼下,臉色瞬間變得凝重。</p>
他甚至沒來得及編個像樣的借口,就抓起外套往外沖。</p>
許念聲坐在床邊,感受著胃里猛然泛起的一陣陣抽痛,目光落在空蕩蕩的桌上。</p>
這才想起,顧亭洲將昨晚承諾的城南小籠包都忘了個干凈。</p>
就像他忘了曾紅著眼說會永遠愛她,</p>
忘了曾攥著她的手說要給她一個家……</p>
五年了,那些誓言薄得像晨霧,風(fēng)吹就散,沒留下一絲痕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