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命如草芥
盧敬堯十分大度的擺了擺手,而二人對自己的行徑絲毫沒有遮掩。
在這鬧市之中起碼有上百雙眼睛盯著他們,可他們竟然毫不為意。
那田化文甚至已經(jīng)將小女孩捆住放在了馬背上。
當街販賣人口竟然還敢如此猖狂,楊可棟的表情陰沉至極。
這已經(jīng)觸及到了他的逆鱗!
作為副宣慰使,播州宣慰司如今可是在他的治下,此等邪風斷不可長。
于是在田化文心滿意足欲離去之際,一聲不帶任何情緒的怒喝從他的背后響起。
給本使站��!
盧敬堯和田化文雙雙回頭,眼眸里滿是詫異。
在這播州地界,竟然有人敢攔他們,簡直是嫌命長。
噠噠……
馬蹄聲漸近。
迎著日頭,田化文高高在上的打量了一眼年齡尚小的楊可棟。
臉上露出不屑神色。
我當是何人,區(qū)區(qū)黃口小兒,莫不是長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攔本公子
大膽!竟然敢對公子不敬!
楊可棟還沒有開口,身邊的貼身侍衛(wèi)段離已經(jīng)抽出佩刀!
刀身上冷冽的寒芒直刺田化文的雙眼。
竟讓他不自覺的拂起袖子遮擋了一番。
如此場景,即使田化文和盧敬堯再蠢,也知道面前的從少年郎并非常人。
按照慣例,他便直接報出了自己的名號,以此來稍微震懾一下楊可棟。
誤會,純屬誤會,我乃白泥田家田化文,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白泥田家
聽到這個名號楊可棟略微怔了一下,而他的表現(xiàn)也落進了田化文的眼里。
讓他心里產(chǎn)生一絲小覷之意,甚至還沾沾自喜了起來。
果然田家的名頭還是好用的,在播州宣慰司地界,誰敢不賣他們田家面子。
然而下一秒楊可棟的舉動卻嚇壞了杵在一邊的盧敬堯。
呵呵,白泥田家左右,給本使拿下此人!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父親楊應龍派來保護他的親衛(wèi)瞬間將田化文飛踹下馬。
隨即迅速按在地上,田化文驚呆了,他頭朝下吃了一嘴的土灰。
滿眼不可置信的抬起了頭驚恐的看著面無表情的楊可棟。
你莫不是瘋了我可是田家嫡系!
楊可棟并沒搭理他,倒是將他按在地上的侍衛(wèi)段離不屑的回了一句。
瞎了你的狗眼,我家公子可是宣慰使大人二公子,朝廷敕封的從四品副宣慰使!
轟!
田化文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播州宣慰使的嫡子居然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識時務者為俊杰,田化文趕緊求饒般的說道:
大人,我姑姑是宣慰使大人的側(cè)室田雌鳳,我與大人有姻親關系。
呵呵。
楊可棟在心里冷笑了一聲,這貪生怕死之徒居然還跟他攀起親戚來了。
當真是可笑,說真的如果此人不是田氏族人,或許楊可棟還能放他一馬。
偏偏這田化文不僅是田氏族人,還是田雌鳳那妖婦的侄子。
想起往日田雌鳳的作為,楊可棟就恨的牙癢癢!
今日不讓他吃些苦頭還真說對不起宿主死去的娘親張氏了。
只是話雖然這么說,楊可棟也不可能明著公報私仇。
畢竟是堂堂副宣慰使,做事還是要服眾的。
不過要羅織罪名也簡單,且不說這人當街虐殺苗民。
單說買賣人口這個罪,就夠二人喝一壺的。
心念至此,楊可棟大手一揮。
目光陰沉的對著跪伏在地上的田化文冠冕堂皇的說道:
《明律》早已明文規(guī)定,設方略誘取良人為奴婢、為妻妾子孫,杖一百,徒三年,聽懂了嗎
田化文的身體瞬間癱軟在地上。
老朱在刑罰方面從來不玩虛的!
后來的萬歷皇帝更狠,直接在這條刑罰后面又加了一條。
那就是但凡是想誘取良人及拐賣良人子女的。
無論買賣成功與否,都要發(fā)邊充軍。
如果拐賣人口在三人以上,或是再犯的,須戴百斤重刑枷,游街示眾一個月后,發(fā)邊充軍。
如果屢懲不改,三犯其罪,則發(fā)配至苦寒之地永遠充軍。
本人死后,子孫親屬,接替服役!
只可惜即便身子軟了,田化文的嘴還是硬的。
我不服!我要見姑姑!放開我!
看著如此不堪的廢物,楊可棟冷笑一聲,隨即對著侍衛(wèi)吩咐道:
給本使壓回去細細審問,還有旁邊的,一并帶走!
這下輪到盧敬堯傻眼了,剛剛楊可棟的侍衛(wèi)一直沒對他動手。
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對方不會搞他的錯覺,只不過現(xiàn)在反應過來已經(jīng)遲了。
段離將田化文捆成粽子以后就朝著他走了過來,這架勢他哪敢反抗啊。
直接伸出雙手乖乖就擒,這番舉動倒是讓楊可棟高看了他一眼。
等田、盧二人都被束縛以后,楊可棟才走到田化文那匹高頭大馬的旁邊。
接著伸手一把將馬背上的小女孩抱了下來,只不過經(jīng)歷過喪母之痛以后。
那苗人姑娘已經(jīng)滿臉癡傻,就如同提線木偶一般任人撥弄。
楊可棟替她解開繩索以后依舊不知道動彈,無奈之下他只能回頭對著另一名侍衛(wèi)楊海吩咐道:
給她些銀錢,讓她把娘親葬了吧。
叮當……
伴隨著幾枚銅錢灑落在地上的聲音,無助的苗人女孩終于漸漸哭出了聲。
而這時楊可棟早就帶著侍衛(wèi)和田、盧二人騎著馬消失在了街角。
亂世人命如草芥,更別說生來即是土民的小姑娘。
楊可棟想管,可在這個時代他又能管得了幾人呢
倒不如隨她自生自滅去了……
播州宣慰司土牢內(nèi)。
此起彼伏的哀嚎聲不絕于耳。
潮濕悶熱的過道中,捏著鼻子的楊可棟嫌棄的看著兩邊蓬頭垢面的犯人。
楊可棟強忍著胃中的翻騰,眉頭緊鎖,目光在昏暗的光線中努力穿透這片污濁之地。
他的腳步在泥濘中顯得格外沉重。
四周的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惡臭與霉味,混雜著犯人們絕望的低吟。
簡直可以稱的上人間煉獄!
就在此時,一陣無比凄厲的哭嚎聲劃破了這沉悶的牢籠。
我沒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