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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張小舅卻越說越激動,覺得哥姐兩個做的都不地道,沒了老子娘,全都來欺負他了。

    “原是叫你們?nèi)ィ銈兤f有事。”胡氏直接擠過來,把張大舅推到一旁,直接和張小舅說起來。

    好在這時候,果凍豆腐也只剩下幾塊,怕兄弟打起來讓外人看了笑話,張牛力果斷的把攤子收了,揮散了想看熱鬧的眾人。

    馬氏懷里抱著大寶,她也不說別的,進來就哭。

    剛才她可是遠遠的就瞧見了,村里好些人都買了果凍豆腐,不拘是一個銅板還是兩個銅板,到底有賺頭。

    林桃紅也是擺完了攤才想起這事,見林春燕在忙,她急急的去找了張大娘,“這可如何是好?”

    “我當這是什么事�!�

    張大娘慢悠悠的推著小磨,“你當你大妗子是個傻的?他們合家都沒提張小舅的事,就是想裝聾作啞�!�

    且不論他們有什么心思,最起碼張大舅還知道來看看她,上次來也是拿了兩袋糧食的。

    張小舅連過來都不曾,想指著她惦記著他們,那是不可能的。

    林春燕路過聽到,就安撫林桃紅,“我不是和你說要釣魚,咱們小舅就是那條魚,且等著看他上不上鉤�!�

    林桃紅一時愣在了那里,見張大娘和林春燕都不著急,也就把這事拋在腦后。

    張大娘甩了甩有些發(fā)酸的胳膊,抱怨幾句,“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還上了那錢,咱們得再買頭騾子來�!�

    騾子相較于其他的來說,是最便宜的牲口了,但也要好幾貫錢。

    林春燕盤算了一下手里的錢,直接說,“買!”

    張大娘:……

    “我只是混說呢,你可千萬別當了真,咱們家還欠著債呢,得先還了才是�!�

    “可也不能老這樣下去,往后大舅那邊要是賣起來了,咱們這果凍豆腐得做得更多才行。且我還有自個兒打算,成日里推著板車去碼頭上擺攤也不是個事,早晚要開個鋪子。”

    她心里有一本賬,盤算的明明白白,不料

    張大娘的目光暼向了王英娘,王英娘一直低頭在那里攪拌著橡子粉,頭上的

    YH

    汗珠也沒停過。

    林春燕嚴厲拒絕:“英娘干的還少?沒得這樣用人的�!�

    又上前把王英娘替換下來,讓她去一旁歇歇。

    張大娘撇撇嘴,知道這件事情上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林春燕的,只不再提王英娘,“要不咱們再請個人,一天給二十個銅板,也好過買那騾子�!�

    對村里人來說,二十個銅板就是個不小的數(shù)目了,要是想招的話,有大把的人來。

    只那橡子豆腐還要靠著他們幾個來做,像其他的清洗田螺,洗菜切菜這些,大都可以交給別人。

    “只是得找些手腳麻利,又干凈不愛說閑話的人來�!�

    林春燕暫時放下了買騾子的想法,讓張大娘幫著選人。

    “你二嬸肯定愿意過來,她也是個能干利索的,還算半個自己人�!�

    “再把那孫娘子也找來�!睆埓竽镌鞠胝伊镒觼�,她和柳娘子更能說到一塊去,但柳娘子這人有些邋遢,和她從前一樣,怕是說了也會被撅回來。

    “那行,待會兒咱們?nèi)枂��!?br />
    就像張大娘說的,一天給二十個銅板,就沒有不愿意的。

    哪怕這時候地里還有些活兒,林二嬸和孫娘子也沒帶猶豫。

    和他們敲定了明兒個來的時間,張大娘和林春燕走在鄉(xiāng)間的田野上,冷不丁潑出來一盆水,倒把他們嚇了一大跳。

    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人是洪娘子,之前因著豆腐的事情,兩家算是結(jié)了仇。

    洪娘子看到他們,狠狠的往地上呸了一口,雖然她后來主動降了價,但生意到底不如之前,少賺了不少錢呢。

    每每夜里想起來,她都恨不得跑過去,把張大娘和林春燕打一頓,好叫她消氣。

    張大娘哪里肯吃虧,站在那里叉著腰就要罵。

    洪娘子也不甘示弱,兩個人有來有回,專挑了人的痛處說。

    林春燕只在那里冷眼旁觀,洪娘子被她那眼神盯著打了個哆嗦,又說其他來。

    林春燕不緊不慢的從腰間拿了把刀,這是上次胡二強的事之后,她的新習(xí)慣。

    洪娘子看到那刀,脖子就像是被什么東西掐住了一樣,動也不能動彈。

    “有道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洪娘子的嘴巴若是再不干凈,我就叫人來洗洗�!�

    說完也不多留,拉著張大娘往回走。

    洪娘子也只敢在她家門口罵上一罵,如今和林春燕家交好的人多了去,她也怕得罪了其他人,在村里不好過。

    張大娘的好心情卻消散的干干凈凈,回到家還罵罵咧咧。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如今想來罵我們,卻也看看能不能夠。”

    罵完了才痛快,把院子里曬好的布收了起來。

    卻說孫娘子的婆婆,在他們走后就把院門給關(guān)了,臉也一下子耷拉下來。

    孫娘子有些害怕,小聲的叫了一聲娘。

    “跪下�!崩钇抛右宦暫浅猓瑢O娘子撲通一聲就直接給跪了。

    她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明明剛才李婆子還高興的很。

    李婆子一眼就瞧出了孫娘子的想法,“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是在想什么,人家張大娘家里做那吃食買賣,想請你過去幫個工,不說給多少錢,就是白讓咱們?nèi)ィ唤o些吃的,不知道多少人巴巴等著想去呢�!�

    原來是因為剛才張大娘他們過來的時候,孫娘子面露了幾分猶豫,被李婆子恰好看到,等人走了她就開始發(fā)難。

    孫娘子知道她誤會了,忙解釋,“我不是不愿意去,他們能看上我,我不知道心里多高興呢�!�

    后頭的話囁嚅了半天,一咬牙才說,“我這是怕去了那里,和那趙懷子再碰上了,他老帶著他那侄兒去那里買東西�!�

    之前兩人有瓜葛,孫娘子也覺得趙懷子這人不錯,倆人來往了有一段時間。

    說好了只在背地里不叫人知道了去,對他們兩個人都好,偏后來趙懷子故意來他們家送東西,讓村里好些人都等著看熱鬧。

    從那開始,孫娘子就和趙懷子斷了關(guān)系不再來往。

    李婆子一聽是這個原因,也沒再讓孫娘子繼續(xù)跪著,“我原想著你是覺得去那里干活丟人,才說要好好的同你說說道理,咱們孤兒寡母的,有個營生不容易�!�

    又把孫娘子的想法細細的分辨,勸她說,“這事你且放心,既然你不想再和他來往,就是碰見了又如何?難不成還能死灰復(fù)燃,讓他鉆了空子?”

    孫娘子咬著下唇?jīng)]說話,李婆子又換了一副和藹的語氣,“到底是在一個村子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即便有人說了閑話,我也給你大嘴巴呼過去。”

    夜里躺在床上,孫娘子心情有些復(fù)雜,一半是激動的,一天二十個銅板,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

    另一半就是忐忑,不知道自個能不能做好。,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倒沒覺得李婆子對她怎么樣,她知道李婆子就是這脾氣,說來就來,卻是一心為她打算。

    第二日一大早,林二嬸和孫娘子就過來,兩個人見了彼此都笑笑,林二嬸快言快語,“昨個一晚上我就沒睡好,我家那口子還說我什么事兒也不經(jīng),不過是來干活,倒像成了做什么大事一樣�!�

    “可不就是大事!”孫娘子和林二嬸想法是一樣的,“我婆婆昨個兒叮囑我好些遍,就連今日來時穿的衣裳,也是從頭到腳看過一遍才行�!�

    對于林二叔來說,可能真的不值當什么,他們想去打零工,鎮(zhèn)上多的是人要,不拘是干苦力還是給人蓋房子,總能掙上幾個銅板。

    可女人要想打個零工,除了像胡同里的李娘子給人漿洗衣裳之外,沒有個手藝,也只能自賣自身。

    沒人希望他們能掙錢回來,女人能掙錢了,那天不就都得反了。

    林春燕一大早起來,先拿了灶上的熱水洗漱,王英娘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把粥都熬好了,說了幾遍都不聽。

    林春燕見她這樣,又嘆氣,“下次你要是醒了,就把我叫醒,沒得像你這樣�!�

    王英娘已經(jīng)比之前開朗了不少,也敢和林春燕打趣,“我哪里有你們辛苦,只在家里便行,做的又都是從前做慣了的。”

    林二嬸進來的時候,張大娘剛從炕上起來,也不怕人笑話,趿拉著鞋就出來。

    “怎地來的如此早?”

    她要去擺攤,每日里都是睡到林春燕叫她起來,因著中午是不能休息的,回來就覺得困乏。

    林二嬸就說,“這不是怕你們等急了,也不知道要來做什么,心里沒底的很�!�

    “就是些平常的活計�!绷执貉嘧蛱熘皇呛唵蔚恼f了一下,今兒個就把要做的東西全拿了出來,無非就是要在家里把姜蒜這些剝了,青菜洗干凈,再把面幫著她揉好。

    活計不多,但很瑣碎,孫娘子和林二嬸對視一眼,兩個人只覺得就這么點活計,都有些不安起來。

    “放心吧,保管你們是從早忙到晚�!�

    林春燕他們要去擺攤,張大娘眼珠子一轉(zhuǎn),就對林春燕說,“不如我在家里,也好看著他們�!�

    林春燕斜睨過來,知道張大娘這是懶病又犯了,先前答應(yīng)了請人來,回頭一琢磨,不定在心里怎么后悔。

    請了人,她就想著自個兒不干活了,也好享享清福。

    不過林春燕沒立刻拒絕,“娘在家也行,到時候嬸子們有哪里不知道了,你也能提點一些�!�

    林二嬸他們松了一口氣,和王英娘他們是真的不熟,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彼此都尷尬。

    可二郎一個人在鎮(zhèn)上賣東西,張大娘又不放心,只讓王英娘跟著過去,還悄聲的囑咐,“萬萬要把那銅板看好了,你好歹是我們家的人,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被蓋上自家人的王英娘,走路的時候都有些飄,哪怕不愿意去鎮(zhèn)上,也咬牙應(yīng)了。

    林桃紅看見了,悄悄翻了個白眼,沒敢讓林春燕看見,怕又要挨打。

    林三叔這幾天一直沒白天黑夜的幫他們做桌椅,可能被四郎瞧見他哭的事情,又傳的全村子都知道,李氏倒是沒有再反對。

    他把桌椅都送了來,還拿了一塊白布來,想染個顏色。

    張大娘收了,看那些桌椅也是樂的不行。

    板車要比以往沉了不少,可二郎力氣大,倒是不受什么影響。

    虧的也有他在,碼頭上的人來人往,很少有那潑皮往跟前湊。

    上次打王錘子時

    依譁

    ,二郎那不要命的打法,可一下子在村里出了名,都知道他是個莽夫,話不多,人卻狠。

    有這個形象的二郎,此時有些手無足措,臉脹的通紅,看著王英娘把東西擺好,開始吆喝,一直插不上手。

    一旁的方小甜瞪著眼睛好奇的看著他們,小聲的問方娘子,“二郎哥臉為什么這么紅,和那螃蟹似的。”

    她聲音壓得很低,卻還是讓王英娘聽到了,知道了二郎的不好意思,找了人少的時候,就輕聲細語的說。

    “想必你先前也知道我,要不是有燕娘在,我就剪了頭發(fā)做姑子去了,實在沒想到還有這一天,那些男女大防對我來說,還不如一個銅板重要�!�

    王英娘一想到以前的日子,就覺得脖子像被人給掐住了一樣,哪里有什么心思想著嫁人的事。

    二郎聽了越發(fā)覺得羞愧,倒是沒了之前尷尬的心思,又以兄妹論起來。

    這些話旁邊的糖水婆婆和老大爺都是聽到的,只是怕二郎覺得失了面子,誰也沒開口說話。

    心里想的卻是,只要活得夠久了,什么面子里子的,真還就不重要。

    從前倒是看輕了這王英娘,卻不想也是一個有志氣的。

    林春燕他們到了碼頭把桌子放好,便有一熟客過來吃面條,那秦老丈只要手里有兩個錢,手邊一定帶著酒壺,坐在林春燕的攤子前。

    家里人找他,都不用往別處去,一找一個準。

    “可還是吃那臊子面?”

    “自然,給我多放些小咸菜,還是那四樣都要�!�

    秦老丈舒服的喝了一口小酒,又開口,“先賀喜一下林小娘子,我聽說你們那豆干都賣到府城去了�!�

    林桃紅把那一碟咸菜端了來,里面是芥菜,筍絲,黃豆,花生豆,滋味格外好,老丈人最喜歡拿來下酒。

    這時候人少,林桃紅也不著急走,就偏了頭問那老丈,“何故說府城也知道我們那豆干�!�

    “這其中倒是因為什么,我卻不知曉,只我那親家是個跑貨的,平日里又最愛吃,先前帶了好些豆干走。”

    林春燕也對那老丈還有些印象,時不時的就和秦老丈過來一塊兒喝酒。

    前段時間的確來他們這里買了好些豆干小咸菜,說是路上吃。,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他在酒樓里拿了出來吃,就有人也認得那豆干,想拿高價來換�!�

    臊子面做好了,里面的肥肉已經(jīng)變出油脂,加了些韭菜花,豆干,紅紅的一碗面端上來,老張立刻就滿足的吸了一口氣。

    “這一天不吃就想的慌�!�

    他挑起一筷子面條,那白色的面條也浸泡出了微微的紅色,吃到嘴里,是混合了豬肉,胡蘿卜,豆干等的香味。

    林桃紅還想追問,看到老丈人吃的那碗面條,也覺得肚子餓了。

    “大姐兒,給我也煮一碗吧�!�

    “你吃什么?”

    “我來一碗燴面�!�

    這段時間吃的好,林桃紅抽條式的長,林春燕把面條下到鍋里,想著什么時候再扯幾匹布。

    還有棉花得再買些,眼前這天越來越冷了,只一條棉被可不夠。

    夜里林桃紅睡不安穩(wěn),少不得得分開蓋。

    燴面要想好吃,那胚子卻是要制作的筋道,都是頭天晚上就把面和好,上面刷上油,松弛以后就能扯很長。

    鹵子也好做,把大骨棒熬的湯里加些豆腐絲,海帶絲,青菜葉。

    也有客人愛吃羊骨棒做出來的,那味道更絕,只光那湯就能讓人喝上兩大碗。

    海帶是從一跑貨的客商那里買來的,當初買回來的時候,張大娘還生了老大的氣。

    他們這邊吃的東西不多,吃起來也有一股海腥味,價格又貴,不知道林春燕買這干什么。

    等到林春燕把這海帶淘洗幾遍,拿了姜片去腥,切成絲之后涼拌,張大娘就再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不過賣的到底不如其他咸菜好。

    林桃紅吃的多了,越發(fā)喜歡吃著海帶絲和豆腐絲配在一起的感覺,又讓林春燕給她多放了些,才坐在老丈人身邊。

    “還沒說你那親家有沒有把豆干高價賣出去?”

    “自然是沒有�!崩蠌埧粗呛Ыz和豆腐絲也覺得流口水,又讓林春燕給他添了一盤,麻麻辣辣吃下去,連呼過癮。

    “一會兒走的時候我再帶些�!�

    他親家沒有把那豆干賣出去,卻是有人打了那豆干的生意。

    為了這個,坐了老半天的船,暈乎乎的到了碼頭,就問他們知不知道賣豆干的攤子在哪里。

    時不時就有人來問,這些擺攤的人都有些麻木,大多都會給他們指了路,偏那賣面條的沈娘子不樂意。

    一開始的時候,她也只是嫌張大娘賣東西賣的好,和宋娘子嘀咕了幾句小話,想著讓宋娘子把他們收拾一頓。

    誰是最后,她成了跳梁小丑,宋娘子和那林春燕到好成了什么似的。

    后來她也拉下老臉,去找了林春燕,也想把那肉夾饃的事情合作一下。

    她雖然賣面條,但是燒餅也會做,不都是用面粉做出來的,差不到哪里去。

    她可是聽說了,這些燒餅胚子都是從鎮(zhèn)上那方娘子處買的。

    叫她說,還得專門跑一趟鎮(zhèn)子,不如在她這里買了方便。

    林春燕卻拒絕了她,這讓沈娘子越發(fā)記恨上。

    見人來問,她就擺了手,“早就不在這里擺攤了,那攤子不干凈的很,也就你們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外地人才被哄了去。”

    這話倒真讓那客商打了退堂鼓,沈娘子還沒來得及高興,一旁的梅子直接啐了過去。

    “可叫我逮住你瞎說了�!彼騺硎莻嫉惡如仇的性子,原先誤會了林春燕他們,后來林春燕和宋娘子來往的密,她又和林桃紅投脾氣,倒把他們當了自己人。

    沈娘子沒臉,“你知道什么,我也是為了人家好,你不就仗著和他們關(guān)系好……”

    吵鬧聲越來越大,最后把宋娘子也引了過去。

    那客商是知道她的魚肉羹,曾經(jīng)也喝過一次,忙問她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宋娘子看了一眼沈娘子,只嘆了一口氣,“誰說的怕是你都不信,不若自個兒去瞧瞧,就在前面那里�!�

    那人也不想空手而歸,尋著走了過去,見攤子前已經(jīng)有了三三兩兩的人,在那里精心的挑選著要吃的東西。

    他張望了一下,見好些個都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心里就先稀奇起來。

    他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可這里的東西,多半都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見那林春燕正在給人解釋,他也就站在旁邊聽了一會兒。

    “面條各色的都有,有打鹵面,炒面,拌面,燴面……一應(yīng)的鹵子都在這里�!�

    林春燕口齒伶俐,穿的干凈體面,灶臺碗筷都是干干凈凈,就知那沈娘子說的不準。

    他不急著談買賣,先要了一份果凍豆腐,他還沒有見過這個東西。

    林桃紅就在旁邊,幫他把那果凍豆腐切成小塊,問這客商,“您是想吃甜口的,還是咸口的?”

    劉客商不知道怎么選擇,就都要了一份。

    林桃紅給他端到了桌子上,這劉客商先拿了那甜口的吃,上面不知道調(diào)的是什么鹵子,看起來有各色果干,桂花葡萄干,還有煮的軟爛的紅豆。

    入嘴之后,果凍豆腐十分的軟彈滑口,那些個配料也是香的很,尤其是那紅豆,和葡萄干,山楂干配合在一起,倒是香的很。

    旁邊也有人要了果凍豆腐,在那里吃了一碗,又朝林春燕擺手示意,讓她拿來一碗要帶回家

    依誮

    。

    “多給我放些小料,家中幾個小孩最喜歡吃那甜口的,最近連麥芽糖都不要了�!�

    林春燕就笑,“那我給您多包一份,回去之后不拘是往里拌些什么東西都是好吃的�!�

    原來還可以多加一份小料,劉客商三下五除二的把他那份吃完,也依葫蘆畫瓢又要了一份調(diào)料。

    在吃那咸口的,便覺得像是一道菜似的,吃下去非常的爽口解膩,正好拿來開胃。

    明明是同樣的東西,調(diào)了不同的鹵子,味道竟然就這樣大不相同。

    他坐在這里吃了兩碗果凍豆腐的功夫,就見不少人都只過來買那果凍豆腐家去,劉客商就問旁邊坐著的那人,“單買了那果凍豆腐如何吃?”

    這人一看劉客商就知道不是他們本地人,他們本地人都知道如何吃呢,“這林家小娘早就同我們講了該如何吃,不拘是炒了菜或者是當成涼菜都行,你看前面他們攤子上賣的涼菜里就有這果凍豆腐呢。”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劉客商趕緊往前張望,果然見那涼菜里面放這些果凍豆腐,還有一些黃色的東西是他從來沒見過的。

    “那是豆皮。”旁邊的人好心的同他說,“那滋味好的不行,和豆干不相上下。”

    另一桌的客人不贊同,“我覺得那豆皮要比豆干更好吃,我家那婆娘更是喜歡吃那豆皮,常常讓我出來買�!�

    他手里拿著的荷葉里包著的就是些辣豆皮,一層一層的擺放整齊,看起來就很勾人食欲。

    劉客商趕緊去找林春燕買了一張嘗一嘗,那豆皮有五香和麻辣味的,他也一樣要了一張。

    “到的確和豆干的味道不一樣,想這豆皮的名字應(yīng)該也是那豆子做出來的�!�

    劉客商已經(jīng)全然不信沈娘子說的話了,如果真是她說的那樣,就不會有這么多人來這里等著買吃的。

    除了這些小食之外,很多人還要了面條,可惜劉客商的肚子已經(jīng)撐脹得慌,不然他高低也要吃上一份面條。

    那些個面條實在是讓他看得眼花繚亂,有好些分明都是南方的小食,卻也被這林家小娘做了出來,讓人不得不心生佩服。

    林春燕早就看出來劉客商和其他客商不太一樣,這人明顯是抱著目的來的,卻也沒多分了心出來管,她手上的活就不少了。

    等把一碗面下了鍋,瀝干水分,上面放了一些他們家自制的蘿卜腌菜,又調(diào)了芝麻醬和花生醬放里面,端給了那桌等著吃的客人。

    這也是個熟人,林春燕端過去之后和那孫安元打了招呼,“孫鏢頭這是走鏢回來了?”

    孫安元搖搖頭,“還沒去,這段時間休息�!�

    說完就迫不及待的拿了根筷子,把那熱干面攪拌了一下,又要了一份涼菜。

    “待會兒我那些弟兄怕是都要來,還請小娘子多煮些面條,那些個涼菜也上幾盤�!�

    上次回去之后,孫安元就帶鏢局里的兄弟過來吃過一次,不過那時候這里的桌椅板凳還沒來,那些個人硬生生的站著吃了三大碗面條。

    對他們的食量有著清晰的認識,林春燕就朝孫安元點點頭,“我這就去搟面條�!�

    孫安元先挑了一筷子面條,混合著花生醬芝麻醬的面條上面流淌著濃濃的醬汁,各色的咸菜清脆爽口,這段時間經(jīng)常來,他都不敢想要是在外面走鏢的時候,吃不上這樣美味的東西,該如何去適應(yīng)。

    劉客商再也坐不住,他怕再坐下去,口水就能流了一地,趕緊過去和林春燕作了揖,“林小娘好,我是從府城來的,從前只聽說你這里賣豆干,卻不想竟然有了這么多的吃食,味道還如此好吃�!�

    林春燕忙著搟面條,也只草草地行了個禮,“都是仰仗各位食客來捧場�!�

    那邊林桃紅把臭豆腐翻了個面,倒把劉客商熏了個底朝天。

    “這是什么味兒?”

    剛還說了這做的東西好吃,就冒出了這樣難聞的味道,劉客商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站在林桃紅對面的那小娘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和林桃紅對視一眼,都覺得有趣。

    劉客商被笑了也不惱,只慌忙捂住鼻子,越聞那味道越像是挑大糞的經(jīng)過,如何讓他能繼續(xù)說下去。

    林桃紅卻也只是笑了笑,問劉客商,“你們府城的人是怎么知道我們家的豆干的,我們可沒往那邊賣過�!�

    換了個背風(fēng)的地方,那臭味總算不往自個兒的鼻子鉆了,劉客商才把捂著鼻子的手松下,解釋說,“說來也是巧,前段時間,薛家小娘子回鄉(xiāng)探親,路上的時候暈了船,是吃什么吐什么,她那丫鬟是個機靈的,就下船買了些新鮮的吃食來�!�

    林春燕也豎著耳朵聽起來,估摸著那丫鬟就是從張大娘手上買的豆干。

    劉客商繼續(xù)說,“那豆干特別和薛家小娘子的的胃口,讓丫鬟買了好些個回去,到了府城就拿出來和自家姐妹分了分,又孝敬了些給老祖宗�!�

    他知道的這樣清楚,全是因為那老祖宗吃了以后連聲叫好,托了人出來找。

    他家的連襟和丈母娘是在府上當差的,原以為這件事定是好辦,可在府城轉(zhuǎn)了一大圈,連豆干的影子都沒看著。

    要是就這樣回去交了差,難免會被說辦事不利,他那連襟就托了他來。

    來的時候,也有人在找這豆干,全是因為薛家小娘子把剩下的一些分給了閨中密友,這些人吃的好,又不好意思在找薛家小娘要,也是托了人在府城里四處找呢。

    劉客商就想著,倒不如他把這些生意都給做了,想著應(yīng)該是能發(fā)一大筆財。

    林春燕自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您的意思,是想從我這里多買一些豆干?”

    那臭味總算沒那么濃郁,買那臭豆腐的小娘子卻也不著急走,她還想聽后續(xù)呢,和聽書似的。

    攤子上吃面條的人也都支著耳朵,劉客商卻沒心思關(guān)注這些,只問那吃臭豆腐的小娘子,“這如何能吃?”

    沒想到這鎮(zhèn)上的小娘子竟然都是如此的怪,還有人愿意吃那臭味熏天的東西。

    那小娘子捂了嘴笑了幾聲,拿了一雙干凈的筷子,夾了一塊臭豆腐遞過去,“這位官人不若您嘗嘗?”

    劉客商連忙后退,他可是不敢嘗這臭豆腐,剛才又吃的那樣撐,生怕把肚子里的東西都吐出來。

    那小娘子覺得自己的品味受到了侮辱,夾著臭豆腐卻不往回縮,“這東西聞起來臭,吃起來卻是香的很,這也是我們這里的美食,別的地方難尋呢。”

    劉客商將信將疑,見這么多人都看著,那些人臉上還帶著些笑容,分明是在看好戲。

    劉客商也不想被人瞧輕了去,他一個從府城來的,到最后反而不如人家與鎮(zhèn)上的小娘子,說出去不得貽笑大方。

    劉客商一咬牙,就把那臭豆腐咬在了嘴里,入嘴先是一股臭味,就在他快要吐出來的時候,那臭味又奇妙的轉(zhuǎn)化成了一股香。

    劉客商不可置信地嚼動了幾下嘴巴,不由自主地豎了大拇指。

    好吃,真好吃。

    第五十五章

    小娘子見他這樣,

    忍不住又笑了幾下,把臭豆腐的碗往前推了推,讓他再夾幾塊吃。

    熱情的劉客商有些招架不住。

    他吃完,

    又讓林桃紅再做上一份臭豆腐,

    算是他回請這小娘子的。

    “從前我沒來過你們鎮(zhèn)上一次,

    倒是只知道那魚肉羹是好喝,

    不曾想現(xiàn)在多了這么些個好的吃食,人也都這樣熱情�!�

    劉客商一邊感慨一邊說,

    他也算是走南闖北,

    見了許許多多的人情世故,

    卻覺得這鎮(zhèn)

    銥誮

    上格外讓他覺得舒服。

    不提這些,

    劉客商還記得他要找林春燕商量什么,

    忙回應(yīng)了她的話,“可不止這豆干,你家那豆皮果凍豆腐,

    還有那臭豆腐,都是好吃的很,

    要是能多賣一些于我,咱們也兩相便宜�!�

    有人在后面不樂意,“偏提了那么些個吃食,怎么不提那螃蟹和小田螺,這倆卻是我的最愛,

    憑他有多少好吃的,也越不過田螺去�!�

    旁邊有人不贊同,“哎喲,

    你還先說上了,你沒聽那劉客商都沒提肉夾饃嗎?肉夾饃不好吃嗎?剛才提了那些吃的,

    怎么就不知提我們?nèi)鈯A饃了?”

    有人附和他,“我也覺得那肉夾饃最好吃,就是價貴,為了吃這口,我比往日干活都要勤快了許多�!�

    劉客商被他們說的快汗流浹背,又連連朝他們作揖。

    林春燕見他這樣,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有些東西咱們能合作了賣,像那豆干豆皮都是可行的,也能耐得住存放�!�

    “可像那些果凍豆腐之類的,這個不好保存,怕是不好合作�!�

    劉客商有些失望,他都忘了自個兒一開始只是為了那豆干來的,可如今他恨不得把這一攤子的東西都打包回去。

    沒聽這些人在那里說什么東西好吃,全是他之前沒吃過的。

    又商討了一下細節(jié),鏢局的幾個兄弟就呼啦啦的過來,先和林春燕他們打了招呼,說了自個要的面條,就都跑去孫安元那桌。

    “元哥,你這也太不地道了些,哪里就把東西丟下我們跑了,先來這里吃的道理?”

    “是啊,今個你可得請客,我們得宰你一頓不可�!�

    孫安元也不生氣,只看著他們笑鬧。

    林桃紅過來幫忙煮面條,她也是學(xué)了老長時間,才掌握了一些,這些個道道太多,有的面條需要煮的時間長些,有的卻是煮上就要撈出來,有的還要過涼水,忒麻煩了些。

    林春燕打撈上來的面條,配上各種鹵汁調(diào)料,給他們端了過去,又把涼菜也端上了幾份。

    “林小娘子,給我來些咸菜,海帶絲多來些�!�

    “我還是老樣子,要那筍絲,芥菜,花生豆,走的時候再給我包上一些,回去了當下酒菜�!�

    林春燕一一應(yīng)了,這些人挑了筷子也不怕燙,呼啦啦的就吃起來。

    劉客商肚子里已經(jīng)沒多少空地,吃了那果凍豆腐和臭豆腐,又嘗了豆皮這些,等看到他們吃的咸菜,眼睛又是一亮。

    這東西總好保存吧。

    他讓林桃紅給他拿了筷子,一樣挑了一小盤。

    大壯看這人老在林春燕跟前轉(zhuǎn)悠,就問孫安元,“元哥這人是誰?”

    孫安元就說,“府城里來的,想來找林家小娘買些東西�!�

    大壯哦了一聲,見孫安元吃完還不走,奇怪問,“鏢局里還有好些個事,不用等我們,回頭結(jié)了賬,都算在你頭上�!�

    孫安元無奈搖頭,“還是我先去結(jié)了賬吧�!�

    林春燕已經(jīng)把錢算出來,常來這里吃東西的食客都知道,這林家小娘除了做飯的手藝好,她算賬也是一等一的好。

    也不像其他賬房那樣,還用得上算盤,她只需要在心里算上幾遍,就能把錢給算出來。

    林春燕報了數(shù),孫安元又挑了些能帶走的小食,一并給了錢。

    那劉客商已經(jīng)和林春燕商量好進貨的事情,也不用一次拿特別多,每隔五六日就會有人來找她拉貨,價格卻是要比他們這些人買便宜上一些。

    談好這些,劉客商才捂著撐了的肚子往回走,還把那些咸菜都給提走了。

    現(xiàn)在鹽貴,這些咸菜也都是好東西,且那味道比他吃過的都要好,尤其是那不知道姓什么的走鏢人要的咸菜,用來下酒正好。

    林桃紅等人走了才問,“他們要的這樣多,咱們能不能做過來?”

    也不知道張大舅那邊賣的怎么樣,他們那邊要是賣的好,他們這里做的就要更多些。

    林春燕也在盤算著這事,眼見著生意越來越好,來買的人也多了起來,總不能因為供不上貨,而斷了自個兒的財路。

    快到冬天了,在碼頭上擺攤的生意肯定會比之前差上不少,且要是下了大雪,能不能出來都是個未知數(shù)。

    有了板車,她又想要開家小食鋪,最起碼不用天天的來回搬東西,走那老遠的路。

    只是鎮(zhèn)上的房價貴,二層小樓別想了,只那帶著院子,靠了街的鋪子也不便宜。

    冬天要是不能出來擺攤,她就得提前想好了怎么多掙些錢,有這樣買賣上門,她斷然是不能推出去的。

    就這樣一路想著,回了家之后,卻見張大娘正唾沫橫飛的說話。

    一旁的林二嬸和孫娘子都邊附和邊干活,只她像個地主老財一樣。

    張大娘也在暢享以后的好日子,這眼見著板車也買了,家里再攢些錢來,到時候買個小丫鬟,得聽她話的,不能像王英娘那樣,到時候她的好日子也就來了。

    林二嬸和孫娘子都是知道她的,從前就沒少聽她說這些大話,不過那時候都是說林老爹對她如何如何好,給她端茶洗腳,讓她護著點兒自個兒的身子,不用再生了蕓蕓。

    結(jié)果轉(zhuǎn)頭林老爹就跟著外面的女人跑了,張大娘這簡直是自打嘴巴。

    他們兩個心里正胡亂想著,就見張大娘突然閉了嘴,突然拿起了地上洗菜的盆子,就要往灶間里躲。

    再一看,原來是林春燕他們回來了。

    林春燕似笑非笑地叫住張大娘,“娘,今兒個累不累呀?說了這么些個話,我看嗓子都快干了吧?”

    張大娘訕笑,“哪里就嗓子干了,我也是才歇了一會兒,之前一直在那里干活,不信你問你們二嬸�!�

    邊說邊給林二嬸使眼色,讓她幫自個兒一回。

    林春燕卻也沒問林二嬸,只把東西放下,讓張大娘趕緊去把豆子拿出來磨了。

    “家里不是還有,你不是說少做一些就夠了�!�

    “哎喲娘,你不知道今個我們做了一大筆買賣,人家可是從省城來的,指明了要咱們的豆干�!�

    又把其中的內(nèi)情說了,張大娘聽的直拍大腿,“這我還真知道,那丫鬟長得特別漂亮伶俐,要了我好些個豆干,說是給他們家那暈船的小娘子吃�!�

    也就是剛擺攤一二日的時候發(fā)生的事,張大娘就記得特別清楚。

    沒想到過了這么長時間,還能再聽到那小娘子和丫鬟的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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