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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多年來那個男人一直在深城大學(xué)教書,感情上一片空白。

    周霽華問孟望夕,比起贗品,為何她就不愿看看正品。

    孟望夕說,因?yàn)樗X得臟。

    就此,兩人開始長達(dá)了二十幾年互相折磨的婚姻生活。

    后來,周霽華更是帶著孟望夕搬到港城生活。

    港城離深城并不遠(yuǎn),他就是想看著孟望夕痛苦,明明離喜歡的人那么近,卻觸摸不得,只能遙遙相望。

    那幾年,孟望夕的精神愈變愈差,周霽華總有方法折磨她。

    □□上的、精神上的,她不讓他好過,他就變本加厲報復(fù)在她身上。

    她們也從最初人人艷羨的夫妻,在歲月的長河中,逐漸變成了一對令人惋惜的怨侶。

    周云川看在眼里,他每年都會去港城幾趟,每一次過去都是要帶母親走,他以為最大的阻礙會來自父親,最后他卻發(fā)現(xiàn)母親并不愿和他走。

    有時母親也會在他面前做出一副和父親感情和諧的模樣,但他知道當(dāng)那座房子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上演的又會是什么樣的令人絕望的場景。

    人人都想讓旁人看到愿意看到的事情,而粉飾和平是最好的方式。

    但周云川從未有過放棄。

    他十年如一日地都在堅持想要帶母親走。

    等待了十幾年的時光,他等待的那通屬于母親撥來的電話終于響起。

    電話中,母親很平靜地和他說:“云川,我向你父親提出離婚了�!�

    周云川連夜飛往倫敦。

    他一心想的是,這次一定要帶母親走,她的前半生已經(jīng)被太多事情桎梏住了,而這一次,他一定要讓她去過屬于她自己的生活。

    這一次,沒有家族榮辱壓身、亦沒有孩子牽掛,再沒有什么事能讓母親停住奔赴自由的腳步。

    周霽華在倫敦有兩處固定住所。

    一處是他后來買下養(yǎng)他的情人,一處則是當(dāng)年他和孟望夕來倫敦留學(xué)時購買的。

    當(dāng)年兩人在那處漂亮的小洋樓里,共度了青春年少最美好、最純潔的一段時光。多年后,當(dāng)日歷不知道翻過多少張,那年在這里滿心依偎他的女孩,向他提出離婚。

    這一次孟望夕是有所準(zhǔn)備而來的。

    經(jīng)過這些年的忍辱負(fù)重,周霽華名下的所有資產(chǎn)全部劃撥到子女身上,而他那些放在海外的資產(chǎn),則被孟望夕用各種手段挪到自己名下。

    包括他用來養(yǎng)情人的房子。

    他終于成了手無寸鐵之力的那個人,再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力。

    周霽華異常憤恨。

    尤其當(dāng)孟望夕拿出這些年他虐待自己的錄像帶,她不惜撕開自己的傷疤展示在外人面前,也要和他劃分界限。

    這一次,魚死網(wǎng)破的人成了她。

    周霽華堅決不離婚。

    就算他分文全無,就算鬧到打官司他說不定要坐牢,他也堅決不會離婚,更不會放她走。

    周云川趕到的時候,周霽華滿腔憤怒,抬手就要甩孟望夕一巴掌,他走過去攔住,而后甩開,將孟望夕護(hù)在身后。

    周霽華顫著手指著母子倆,說:“真是好妻子好兒子。這么多年我就是太仁慈了,早知道如此,當(dāng)年我就該一次做絕,讓你省得這時候和我作對�!�

    孟望夕一改之前的柔弱姿態(tài),她說:“不離婚我們就法庭見,我們彼此之間最難堪的事情都做過了,上法庭不算什么。”

    周霽華目眥欲裂,厲聲質(zhì)問道:“你想要的我都給了,女兒我認(rèn)下,財產(chǎn)我全部留給他們兩個人,這還不夠嗎?”

    “不夠!你將一半的資產(chǎn)悄無聲息挪到國外要留給別人,而你的兒子女兒只能拿剩下的百分之五十,你卻做出一副慷慨的樣子,還想妄想把手伸向我女兒的孩子,周霽華我當(dāng)年就和你說過,我同意留在你身邊,前提是你不能動我的孩子。”

    周霽華面無表情地看了她許久,而后說:“我在做什么,你都知道。”

    孟望夕說:“是,你用我的家人威脅我,讓我不得不在你面前委曲求全,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同樣的事情我絕不可能讓他發(fā)生第二次�!�

    周霽華笑著看她,笑了一會,他說:“你妄想離婚。我不會在上面簽字的�!�

    孟望夕說:“那我們回國法庭見�!�

    周云川當(dāng)即帶著她離開。

    車子駛在平靜的街道上,孟望夕望著窗外,神情柔和。

    周云川說:“打官司的事,我會給您請最好的律師�!�

    孟望夕說:“辛苦你了�!�

    “您愿意離婚離開他,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

    孟望夕說:“這些年你一直怪我不肯離開他吧,可是云川,一走了之、眼不見為凈并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就像你奶奶,你爺爺背叛了她,她有一走了之嗎?臥薪嘗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些描述通常都用來形容男人,可女人也可以的,只要她們想做。”

    周云川正要說話,這時車后傳來劃破天際的一道聲音。

    他通過后視鏡就要查看后面的情況,以便應(yīng)對,下一秒,他急轉(zhuǎn)方向盤,然后朝孟望夕的方向抱住,用自己的身軀保護(hù)她。

    當(dāng)黑暗襲來的那一刻。

    他想,希望母親能夠平安無虞。她才決定脫離那個人,開始追求自己的生活,她一定不能有事。

    同時,他又在想,這個跨年夜,他似乎要對梁招月食言了。

    他恐怕不能在國內(nèi)跨年夜的當(dāng)晚,站在她面前給她一個驚喜了。

    某種意義上,這是他們互通心意后在一起度過的第一個跨年夜。

    而他卻不能如期站在她面前了。

    他更看不到,她雙眼明亮,滿是驚喜的樣子。

    她會怪他嗎?

    應(yīng)該會的吧,她那么不喜歡希望落空的一個人。

    想到這,周云川被一股濃郁的悲傷覆蓋。

    95

    ?

    95

    ◎當(dāng)時的他還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梁招月趕到病房門口的時候,

    里面?zhèn)鱽碇莒V華的暴怒聲。

    “你到底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周云川語音波瀾不驚:“母親不愿見你,你不用來找我�!�

    周霽華呵呵了兩聲:“周云川,你樂意了吧,

    破壞了我和你母親這么多年,

    終于得逞了�!�

    周云川側(cè)過臉看他,面上笑意淡淡:“你一手摧毀了自己的婚姻和家庭,妄想享受齊人之美,你愿望落空了,

    想把責(zé)任推到別人身上?”

    周霽華像是老鼠被踩中了尾巴,

    頓時暴跳如雷,隨手抄起桌上的玻璃杯就要朝他甩去。

    電光火石間,梁招月將自己手里的飯盒用力擲過去。

    背后挨了一捶,周霽華不由自主一個踉蹌,

    杯子從手中拋出去,在離周云川還有一點(diǎn)距離的時候落地砸碎。

    而周霽華也因身體受控不住往前傾,他的腳好巧不巧就踩在那些破碎的玻璃渣上。

    騰空落地的力度足夠大,

    玻璃碎片穿透他的鞋底,

    沒一會,

    一陣錐心刺骨的哀嚎聲響徹病房。

    梁招月順勢攔住聞聲趕來的護(hù)士,以及保安。

    她說明了情況,然后一臉無辜地指著病房里縮腳哀嚎的周霽華,說他們并不認(rèn)識他,

    同時麻煩保安把他請出去,別打擾她丈夫的休息。

    保安很是紳士地請了周霽華離開。

    周霽華并不想離開,但玻璃扎破了他的腳,

    血跡滴落在干凈的瓷磚上,

    怎么看怎么瘆人,

    況且是自己的身體受傷了,他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離開時,他憤懣指著周云川,又再指著滿臉無辜的梁招月,說:“等著,你母親的事沒那么容易過去,就算是挖地三尺我也要把她找出來。我留了她這么多年,她別想和我撇清關(guān)系�!�

    話落,他在保安的扶持下,單腿跳著離開,同時快速說著英語,請求護(hù)士幫他找醫(yī)生包扎腳底的傷口。

    他們離開病房的那一瞬,梁招月拉著臉,面無表情地合上門。

    她用的力度稍大,門有那么點(diǎn)用力甩上的意思。

    她輕聲呢喃:“晦氣的東西�!�

    周云川恰好聽到了,微微笑出聲。

    梁招月轉(zhuǎn)身,不滿地瞪著他:“他進(jìn)來撒潑,你就讓他進(jìn)來,不知道叫保安把人轟出去嗎?”

    周云川說:“是我疏忽�!�

    氣話歸氣話,但臉上的關(guān)心也是真的。

    她避開一地的玻璃渣,繞到病床的另一側(cè),先是好好觀察了他的臉和手,見沒有任何新生的傷口,她又輕輕地掀開他的被子,然后是他的衣服,仔細(xì)地查看他的身體,不落過任何一處細(xì)節(jié)。

    周云川沒有說什么,極是配合她,甚至還有幾分任她擺弄的意思。

    梁招月仔細(xì)檢查了好一會,見他的身體并無新添的皮外傷,莫名松了口氣,一邊把他衣服放下來撫平,一邊說:“我們換個病房吧,又或者我給你找?guī)讉彪形大漢站在門口看著。”

    周云川嗯了聲,說:“聽你的,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梁招月輕輕掐了他一下的腰,說:“就知道哄我,你能不能對自己上心些。他要是真把那杯子砸到你,要是……”

    他牽起她的手,低頭吻了下。

    梁招月未說完的話,就這么盡數(shù)被淹沒在喉嚨。

    他抬頭,笑著看她:“你不是來了嗎?你不會讓我出事�!�

    他甚是篤定,仿佛真覺得有她在,一切都能化險為夷。梁招月眼眶沒來由地一紅,鼻腔也跟著泛酸,她說:“你別事后說漂亮話,也別拿自己冒險,你都是我的了,我不允許你這么做�!�

    稍作停頓,她又說:“去年你剛來深城找我時,我那么生氣的情況下,都不忍心掐你一下,你還讓他拿杯子摔你�!�

    周云川說:“好,是我不對。以后這種事情不會再發(fā)生了�!�

    他是不會,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周霽華接下來會做什么荒唐出格的事。

    因此,將地上的玻璃渣打掃干凈之后,梁招月立即聯(lián)系徐明恒幫忙找保鏢,然后是找醫(yī)生詢問周云川現(xiàn)在的情況是否適合轉(zhuǎn)移病房。

    醫(yī)生建議暫時不要,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徐明恒那邊也給答復(fù)了,保鏢已經(jīng)在趕來醫(yī)院的路上。

    由于放心不下孟安安一人在國內(nèi),確定周云川這邊沒什么大礙之后,昨天傍晚徐明恒就回國了。

    梁招月同他說了謝謝,掛斷電話,她給宋教授打了通電話。

    她是當(dāng)著周云川的面打這通電話的,簡單問好之后,她便說了周霽華和孟望夕的情況,隨后問宋教授什么時候合適來和孟望夕談?wù)劇?br />
    宋教授那邊隨時都可以,梁招月便定下了明天下午相談,屆時她會去酒店接她過來。

    梁招月忙完所有事情后,放下手機(jī)轉(zhuǎn)過身,一杯溫開水遞到她面前。

    周云川雙手拿著玻璃杯,說:“累了吧,喝點(diǎn)水?”

    梁招月接過,抿了兩口,拿在手里,說:“我本來是打算等你身體恢復(fù)得差不多了,由你親自出面幫阿姨完成這件事,可是他太過分了,我賭不起,原諒我的自作主張�!�

    周云川說:“為什么覺得我會怪你?我不該趁此高興嗎?”

    梁招月握緊手中的杯子,問:“你高興什么?”

    周云川說:“有人設(shè)身處地為我著想,時刻緊張在意我,有個人愿意這么在乎我,我自然高興。”

    “那你能不能也讓我高興高興?”

    知道她這話里說的是什么意思,周云川跟她保證:“以后沒你的允許,我不會讓自己置于任何危險�!�

    -

    隔天下午,梁招月先將孟望夕從八樓接來六樓。距離出事這么多天過去了,母子倆還沒怎么好好聊過,梁招月給他們留出空間,隨后前往倫敦大學(xué)國王學(xué)院。

    此次宋教授是來這邊交流研討學(xué)習(xí)的,她行程安排比較松散,看著倒不像是過來學(xué)習(xí)的,反倒更像是過來度假的。

    梁招月接到她,打過招呼后,將孟望夕和周霽華的一些資料遞過去。

    她沒看,而是拿過放在手里掂量了好些會,才說:“一晃都這么多年了,小夕也真是能忍�!�

    看來她早就知情,梁招月有些意外。

    宋教授看出了她的驚訝,為她解惑:“我和小夕很早前就認(rèn)識了,只是這些年我們的生活重心有些不同,聯(lián)系少了許多�!�

    一聽這話,梁招月說:“那阿姨的事還麻煩您多費(fèi)心了。”

    她笑了笑,上下打量了梁招月數(shù)秒,就在梁招月疑惑為何她這么看自己時,便聽到她說:“說起來也巧,當(dāng)年云川為了你們的事,還來找過我一趟�!�

    她是離婚方面的專家,周云川找她目的何在,著實(shí)顯然。

    考慮到周云川和孟望夕一時半會大概也談不完,梁招月想了想,說:“我方便和您談會嗎?”

    宋教授一點(diǎn)也不詫異她會突然邀請自己,甚至是早就料到了,就等著她提。

    兩人就近找了家咖啡廳。

    咖啡廳坐落于街道旁,望向窗外,車和人來來往往,絡(luò)繹不絕。

    這一幕不得不讓梁招月想起那年,她一意孤行追到費(fèi)城,就為了見周云川一面。那天下午,他們就約在沃頓商學(xué)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廳碰面。

    位于街道上的咖啡廳,大都景色相同。

    也不怪梁招月會觸景生情。

    落座后,梁招月攪著杯里的咖啡,久久未曾出聲,而對面的宋教授也不著急,背靠椅子,端著咖啡不緊不慢抿著,偶爾她會望向窗外,目光停駐。

    這樣的沉寂大概維持了五分鐘之久。

    梁招月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她放下小湯匙,雙手緊緊纏在一起擱在膝蓋上,然后問:“他當(dāng)年找您是因?yàn)槲液退x婚的事嗎?”

    宋教授莞爾一笑,點(diǎn)點(diǎn)頭,傾身將咖啡放在桌上,她又靠回背椅,說:“這些年他沒少找過我,但每一次都是為的他母親的事,那還是第一次他在我辦公室坐了許久,然后問我,該怎么樣離婚才能保證一個女人在婚姻里不受任何損失。”

    因著這話,梁招月不可避免想到那份在她至今看來都是非常離譜的離婚協(xié)議。

    宋教授像是知道她所想,說:“當(dāng)時我是非常震驚的,這孩子因?yàn)楦改傅挠绊�,這么多年來一直對婚姻不感冒,我也沒聽說過他結(jié)婚的事,而且他如果真的結(jié)婚了,我應(yīng)該收到他的喜糖才對,因此當(dāng)時聽他這么問,我以為是他朋友的事�!�

    梁招月聲音很輕的:“我和他,我們最初結(jié)婚的原因有些……”她頓了下,想了老半天才找出一個相對比較柔和的詞,“有些讓人匪夷所思�!�

    宋教授又笑了,說:“他和我講時,我確實(shí)覺得匪夷所思,不過年輕人嗎,總有些標(biāo)新立異的想法,這并不奇怪�!�

    梁招月抿抿唇,臉頰微紅。

    宋教授又說:“可我覺得事情并不是這么簡單,他想應(yīng)付他奶奶,辦法有很多種。為了省事省心,他還有更好的選擇讓自己全身而退。”

    梁招月一時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

    宋教授說:“圖省事的話,他奶奶給他安排的人選就夠了。到了他們這個地位,選個方方面面都差不多的人,不論以后發(fā)生什么,是日久生情還是同床異夢,他們都會很和平地解決最初留下的導(dǎo)火索�!�

    見她垂眸,眉間略皺緊,宋教授知道她誤會自己的意思了,解釋說:“我并不覺得你們身份差異過大,雖然這是事實(shí),但這種東西太世俗了,物質(zhì)上的東西距離可能太遠(yuǎn),但精神上的遙遠(yuǎn)更是讓人無能為力�!�

    梁招月反應(yīng)再遲鈍,也聽出來她是在夸自己,便說:“當(dāng)年他找到我,說是省事,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麻煩。”

    宋教授便笑了,笑里滿是趣味的調(diào)侃:“你知道他當(dāng)時怎么和我說你們的事嗎?”

    梁招月自然不知道,但這這也是她把人請到咖啡廳的原因。

    宋教授說:“其實(shí)我讀書時還輔修過心理學(xué),我以前的老師就和我說過,不管做哪個行業(yè),學(xué)點(diǎn)心理學(xué)總是沒錯的。”

    梁招月沒說話,等她的下文。

    打趣之后,宋教授斂起神色,稍嚴(yán)肅了許多:“他有段時間精神狀態(tài)不是很好,恰好那段時間我到費(fèi)城處理點(diǎn)事情,因?yàn)樗赣H的事我們聊了許久。以前他和我說他母親的事時,雖然緊張,但從沒有那么失神過,有好幾次他思緒游離在外,我看他似乎睡得也不太好,就問了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一開始他不愿意說,隔了半年,他回國看他奶奶,我們再次遇到了,這次我看他的精神樣貌似乎更差了。他心氣高,雖然父母的事給他造成的影響很大,但在那之前他給人的感覺就是冷漠,但不沉郁。我和他聊了許久,他才告訴我,其實(shí)他已經(jīng)在看一年多的心理醫(yī)生了。”

    梁招月放在膝蓋的雙手驀地抓緊。

    宋教授說:“那時我并不在意,因?yàn)槿硕喽嗌偕儆行睦韱栴},況且他一直給自己的壓力太大,情緒高壓下有點(diǎn)問題是不可避免的�?傻认乱荒晡乙姷剿麜r,卻發(fā)現(xiàn)他的情緒好像更加糟糕了,我和他又聊了許久,后來才知道,他因?yàn)楦赣H那句口不擇言的話,已經(jīng)許久沒有睡過一次安穩(wěn)的覺了。”

    梁招月適時問:“是那個人的私生子出事時說的話?”

    宋教授點(diǎn)點(diǎn)頭:“他父親早年還是個不錯的人,對他也很是疼愛,誰知道后來會變成那樣,對他會厭惡到那般地步�!�

    或許旁人難以理解周霽華的轉(zhuǎn)變,但梁招月卻不陌生。

    爺爺還在世的時候,和她說過,其實(shí)早年間她的父親梁明凱還是個不錯的人,不然他絕不會放心將女兒交給梁明凱。

    只是人心難測,又或者男人這種既得利益者骨子里天生隱藏的劣根性作祟,當(dāng)他們得到更多東西的時候,總還想企求更刺激的體驗(yàn)。

    而他們?nèi)绱烁矣诓冗^道德這條線,不外乎是不管他們做得再過分,社會,或者說千百年來形成的體系,總會為他們開脫罪名。

    同樣,這種優(yōu)待僅限于男性使用,于是便造成了他們的有恃無恐。

    生活了二十幾年,一個人人稱羨的好男人,有天變得惡心可恨,這樣的例子梁招月見過太多了,當(dāng)她深思理清其中的邏輯性后,她便覺得,沒有什么是奇怪的。

    可盡管如此,梁招月還是非常不理解,為何周霽華會說出那般惡毒的話。

    都說虎毒不食子,何況他曾經(jīng)還那么喜愛周云川。

    宋教授說:“大概是男人不用生孩子,理解不了那種感覺�!�

    梁招月說:“但他還是太過分了,如果他當(dāng)年放過阿姨,現(xiàn)在他們的處境不會這么難堪,所有人都會過得很好。”

    孟望夕不用痛苦,周云川也不用十年如一日地陷在過去,她們都不用終日不得解。

    宋教授說:“這就是人心復(fù)雜之處。有糾葛有自私才構(gòu)成人性,才構(gòu)成生活。”

    梁招月沉默了一會,問:“他這些年還有去看過心理醫(yī)生嗎?”

    宋教授仔細(xì)想了許久,說:“陸陸續(xù)續(xù)吧,以前頻率高一些,他結(jié)婚那一年多沒怎么看過。后來你們分開了,他又去看過幾次�!�

    梁招月神情倏的緊張起來。

    宋教授看出來,繼續(xù)往下說:“但是這三年他找心理醫(yī)生的頻率比他以前還是少很多。”

    她說:“大概人心里有了寄托,有了期待,情況總會變好一些�!�

    梁招月松了口氣,同時又想到她先前說的那句——周云川結(jié)婚那一年多里,沒怎么看過心理醫(yī)生。

    她忽然想,那么那段短暫的感情、短暫的婚姻,對他來說,并不是他所認(rèn)為的各取所需。

    相反,他也是和她一樣對它抱有更多更長遠(yuǎn)的希冀。只是他父母的事到底對他造成影響了,他有所退怯。

    梁招月不知道當(dāng)時的周云川是怎么想的。

    但她想,事情已經(jīng)過去,早在她當(dāng)初決定原諒他時,她就沒打算舊事重提、翻舊帳。

    她說:“謝謝您,以后我會多注意他的情況的�!�

    宋教授欣賞地看著她,說:“當(dāng)年我問云川怎么突然想結(jié)婚了,他一開始沒回答我,是在快離開的時候,和我說,他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們是同類,他覺得你會懂他,和你相處起來會很舒適,這也是他認(rèn)為你們結(jié)婚是件很省事的事情�!�

    怕她聽不懂,宋教授直接講話說得更明白些。

    “哪怕是應(yīng)付他的奶奶,他私心里還是想找個精神層面共振的人。但他困在過去的事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忘了最初找到你的真實(shí)目的。他來同我詢問離婚的事時,每一個問題都是建立在該怎么把你的傷害減到最小。只是當(dāng)時的他還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

    下午快五點(diǎn),梁招月將宋教授送到周云川所在的病房。

    由于是朋友,談起事情來倒沒那么一板一眼和拘束,有幾次談到從前的事,病房里不時發(fā)出笑聲。

    梁招月沒怎么說話,她們過去的事,她插不進(jìn)去,況且這時候情況特殊,她也沒必要說什么,她要的就是默默當(dāng)一位聽眾。

    周云川察覺到她的沉默,倒了杯溫開水,又握住她的手,見她看過來,他把水遞過去,同時微靠近她耳旁,輕聲問:“怎么了?”

    梁招月找了個借口,同他耳語:“工作那邊有點(diǎn)事,在想怎么解決�!�

    “麻煩嗎?說來我聽聽。我?guī)湍銋⒖紖⒖肌!?br />
    “……”

    梁招月支吾了一會,見孟望夕和宋教授談得很是投入,并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情況,便說:“國新銀行的事,我可是簽了保密協(xié)議的,和你說了,那不就是違規(guī)了,你可別亂來�!�

    他說:“我怎么沒聽說那邊遇到什么難以解決的問題�!�

    梁招月眨眨眼看他:“你……”

    周云川說:“你在這邊耽擱了這么久,我過意不去,讓江柏在跟進(jìn)那邊的狀況�!�

    原來是擔(dān)心她工作的事。

    梁招月心里就像注入一股熱意,讓她暖乎乎的,她說:“就是很小的一件事,就在我們自己內(nèi)部解決,還沒報到國新那邊去,你才沒沒聽說�!�

    他還是不太相信,問:“真的嗎?”

    梁招月反問:“我會欺騙你嗎?我舍得欺騙你嗎?”

    后邊一句話直接將周云川的所有顧慮都打沒了。

    他說:“沒有最好不過了,有什么事及時和我說,雖然我現(xiàn)在行動不便,但有別人處理�!�

    她說:“知道啦,”又說,“我們快別說悄悄話了,宋教授往我們這邊看好幾次了�!�

    周云川說:“她喜歡你,所以多看你幾眼�!�

    “……”

    不過這話梁招月愛聽。

    但兩人的悄悄話也就此打住。

    談到了快晚上七點(diǎn),事情才談完。

    梁招月訂了餐,吃完后,她送宋教授回到酒店,電梯合上后,她轉(zhuǎn)身就要離開酒店返回醫(yī)院,忽的,后來傳來電梯門開的聲響,然后是宋教授的聲音。

    梁招月轉(zhuǎn)過身,只見那宋教授遞過來一個牛皮紙文件袋,說:“聊得忘乎所以了,忘記還有份東西要交給你�!�

    袋子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梁招月問:“這是什么?”

    宋教授卻是一副神秘的樣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某人叫我轉(zhuǎn)交給你的……禮物?你回去慢慢看,我們回國再見�!�

    這次宋教授真就上樓了,梁招月看著電梯屏幕上的數(shù)字在她所在的12樓停住,站著看了一會,梁招月轉(zhuǎn)身離開。

    坐上車后,她看著那份文件袋,一度想打開,后來又覺得現(xiàn)在打開了,倘若周云川送的是一份超乎她意外的東西,那她又該如何應(yīng)對。

    思來想去,她麻煩司機(jī)先把車開回醫(yī)院。

    半小時過去,車子抵達(dá)醫(yī)院,梁招月拿著文件袋上樓。

    這次她還是沒有搭乘電梯,而是走的消防通道。

    消防通道靜悄悄的,就連味道都不是那么好聞,有種空氣緩慢流動的感覺,而且每走一步,回音都是極響的。

    梁招月就是在這樣一個謐靜的環(huán)境下,打開周云川代宋教授轉(zhuǎn)交的文件袋。

    里面的東西梁招月并不陌生,早在兩人離婚的那年,周云川就送過她同樣差不多的東西。

    不過比起那會,他這次真的是把所有的身家全部給她了。

    他名下所擁有的全部東西,動產(chǎn)和不動產(chǎn),全部羅列得一清二楚,然后做了財產(chǎn)贈與公證。

    梁招月認(rèn)真看了兩遍,最后目光留在資產(chǎn)走程序的日期上。

    日期落款是他醒來后的第二天。

    原來他那時就在準(zhǔn)備這件事了,比她提出兩人要孩子的事還要來得早。

    梁招月靠在門板上,手緩緩垂落。

    她仰頭盯著通道里的那扇窗戶看了許久,久到她眼眶泛酸,眼淚止不住流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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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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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溫暖的微風(fēng),而我喜歡有你棲身的小城。◎

    梁招月回到病房的時候,

    眼眶還是有點(diǎn)紅。

    那份文件袋拿在她手里就跟千斤重似的,其中的誠意她一清二楚,所以她心緒難免不能平靜下來。

    她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

    周云川一下子就注意到她哭過了,

    問:“怎么去這么久才回來?”

    梁招月合上門,朝他走過去,說:“路上堵車。”

    等她走近,周云川這才發(fā)現(xiàn),

    她似乎哭得有些厲害,

    眼周紅彤彤的,他視線劃過她手上的文件袋,若無其事地問:“外面很冷嗎?”

    梁招月覺得他是明知故問,他怎么可能猜不出她為什么哭,

    這么問不過是想緩和氛圍罷了,她把文件袋遞給他,反問:“你這是什么意思?”

    周云川低頭看了那文件袋一眼,

    拿過也沒打開,

    就放在桌上,

    說:“我的一點(diǎn)誠意�!�

    一點(diǎn)。

    那他的一點(diǎn)可真是太大太滿了。

    梁招月想了一想,問:“你把全部身家都給我了,那你自己呢?”

    周云川不假思索:“我不是有你嗎?”

    “你就……不怕人財兩空?”

    “你舍得嗎?”

    額。

    梁招月想,不難怪他問得這般有底氣,

    她確實(shí)舍不得。

    只是她到底覺得他太沖動了。

    她開玩笑說:“一下子突然給我這么多,是在怕什么嗎?”

    他嗯了聲,口吻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感:“怕以后再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

    我總得給你留下點(diǎn)什么�!�

    梁招月當(dāng)即捂住他的嘴,

    說:“你講什么呢,

    快呸呸呸�!�

    以前有次他說什么話,她也這般做法,周云川握住她的手,很認(rèn)真地說:“我們都希望以后的人生可以順?biāo)鞜o虞,我比你還想,可是這次的事情留給我的思考太多了,尤其是在和你有關(guān)的事情上。我總得要為你做點(diǎn)什么留點(diǎn)什么,以后的人生那么漫長,我希望你一輩子都沒有任何憂慮,尤其不用為錢憂慮�!�

    說到底他還是怕,怕她往后的日子沒有固定的保障,所以他才會麻煩宋教授幫忙,這倒和他當(dāng)年離婚時,非要給自己那么財產(chǎn)對上了。

    他們認(rèn)識的時候,她就是因?yàn)槿卞X才會答應(yīng)他荒唐的提議。而從那以后,他就希望盡他所能護(hù)她無憂,最起碼她不用再為經(jīng)濟(jì)問題而苦惱。。

    周云川說:“那些錢放在我這邊也沒什么太大的用處,放你那比較有意義。”他頓了下,說,“我還是那句話,你想做什么就放開手去做�!�

    梁招月心臟快速跳動著,她說:“那你可得把我看緊了,小心我有天拿著這些錢把你踹了�!�

    他甚是篤定:“你不會,你也舍不得�!�

    梁招月沒再說什么。

    她們在倫敦醫(yī)院休養(yǎng)了一個有余,等到周云川能夠下地自主走路了,她們包機(jī)回國。

    期間周霽華還是來鬧過幾次。

    一次是為了他的情人過來鬧的,因?yàn)樗o情人住的那套房子被孟望夕收回去了,如今孟望夕要收回,情人沒地方住,和周霽華吵架,最后更是要和他分手,周霽華無法,只能來醫(yī)院這邊大鬧。

    因?yàn)橛斜gS在門口守著,倒是也沒讓他鬧得太過分。

    一次則是周云川在樓下曬太陽的時候,他過來大鬧,言語間說得很是難聽,幾乎要把所有惡毒的語言發(fā)泄在兒子身上。

    還是因?yàn)橛斜gS看著,他沒能近身,只能遠(yuǎn)遠(yuǎn)用言語攻擊。

    梁招月沒搭理他,轉(zhuǎn)身推著輪椅帶周云川離開。

    回去時,她說:“他現(xiàn)在是無能狂怒,他說的話你別太放在心上。一無所有、步入老年時期的男人,多少是會心理變態(tài)的�!�

    她說得太過正經(jīng),周云川不免輕聲笑出聲。

    她倒覺得沒什么好笑的,繼續(xù)一本正經(jīng)說:“真的,風(fēng)光了快一輩子,老了,錢和人都沒有了,心理的天秤肯定失衡,這種時候你要和他計較,那就真的是自討沒趣�!�

    對此周云川沉默了一會,說:“以后我要是做錯事……”

    還沒等他說完,梁招月便打斷他,說:“你不會成為他的,你和他的關(guān)系至多就是生理學(xué)上的,比起先天性的基因,我還是更相信后天的自我培養(yǎng)�!�

    頓了下,她聲音低了些,說:“你也見過我的父母,親耳聽他們那般算計我,可是我和他們一點(diǎn)都不一樣。我們努力了這么久,一次次引以為戒,避開要成為像他們一樣的人,我們都做得還不錯,你擔(dān)心的事情都不會發(fā)生的�!�

    聽到這番話,周云川微側(cè)過身,握緊她的手。

    梁招月看著他的手背,斟酌了許久,說:“這次回去,我們先去把證領(lǐng)了吧�!�

    身后的謾罵聲已逐漸遠(yuǎn)去,此時,陽光突破云層,照落下來,也照在他們這一片。

    周云川嚴(yán)肅而認(rèn)真地看著她。

    梁招月笑著說:“怎么,聘禮都給了,這時候不想領(lǐng)證了?”

    周云川搖搖頭。

    她問:“那是什么?”

    他說:“像是在做夢�!�

    之前他提過好幾次,她沒有一次點(diǎn)頭,說要等到過年回臨城見過爺爺以及余淼的家長后再說。

    梁招月將輪椅固定住,然后從后面走到他前面,自上而下地看了他一會,她蹲下,將手放在他膝蓋上,說:“你說你怕,怕來不及,其實(shí)我也是。上次我和你說我們明年看情況要個孩子,這些天我想了想,既然都決定要孩子了,那在這之前,我們是不是可以先把手續(xù)補(bǔ)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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