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很明顯,非常成功。
【有人在背后中傷老皇帝?!】許煙杪震驚了:【我怎么沒找到這個瓜!】
【誰啊誰�。 �
你啊你��!
還有誰!
邴尚書怨念頗深,但用詞很斟酌:“比起仁慈圣君,陛下這般殺伐果斷,豪爽大氣的帝王,才更會引來孩子們的喜歡——小孩的喜惡十分赤裸裸,他們沒有太多條條框框地束縛,反而能更直指自己‘好強(qiáng)’的本質(zhì)�!�
老皇帝:“所以,你覺得朕好相處嗎,朕是那種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人嗎!”
邴尚書立刻憤怒起來:“是誰在胡說八道!陛下何曾小肚雞腸,斤斤計較過了!陛下對臣子一向?qū)捜荽蠖�,賞罰分明!”
老皇帝:“朕還聽說,你們上朝前在府邸里備了棺材——怎么,朕是如此不好相處的人?”
邴尚書連忙:“陛下!這是臣子在表忠心!他們在說自己為了陛下,為了朝廷百姓,可以不顧生死!哪怕猝死在官位上也心甘情愿!”
老皇帝點點頭:“嗯。”
他滿意了。
【老皇帝最近幾年好像很喜歡聽人歌功頌德?】
許煙杪?lián)鷳n的心聲傳來:【很多皇帝晚年都這樣,只喜歡聽好話——一般這樣,除非早點死,不然身周全是奉承話,肯定會作出很多昏庸事。】
【這可怎么辦啊。】
不用擔(dān)心。
老皇帝皮笑肉不笑。
朕有個好臣子,時不時口無遮攔地刺朕一下,根本不給朕能夠身邊都是奉承話的機(jī)會。
*
“回宮!”
老皇帝看了一眼會說話的邴尚書:“再陪朕走回去�!�
邴尚書拱拱手:“唯�!�
然后,在老皇帝的視覺盲區(qū)里,依依不舍地看了不遠(yuǎn)處的藥店好幾眼。
——他本來還想逛逛藥店來著。
【誒?邴尚書看什么呢?】
邴暉身體一僵,臀部一繃。
他忘了,陛下可能看不到他的動作,但許煙杪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啊!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
邴暉安慰自己。
許煙杪也不一定能看得出來……
【“本店新到清松脂,數(shù)量有限,先到先得”——邴尚書是因為這個牌子吧?】
【嗯嗯!清松脂加入明粉和玻璃碎片,可以制成偽瑪瑙。原來是這樣��!】
——在很多個朝代以前,就有“玻璃”這種東西從國外流傳進(jìn)來,和琉璃在質(zhì)地和工藝上有很大的區(qū)別。什么白玻璃圓盤子,玻璃花瓶,玻璃碗……早就端上餐桌了。
老皇帝意味深長地看了邴暉一眼。邴尚書連家里棺材要埋哪塊地都想好了。
許煙杪再往這塊地壘點土:【和喜怒不定的皇帝出行還能分神去想怎么造假,尚書大人,你可真是對造假情有獨鐘啊!】
別別別!別叫我大人,我叫你大人,你才是我大人行了吧!
邴暉欲哭無淚。
有些事情可以不用戳穿的。不戳穿,就算陛下看出來了,也不一定會清算。
但你這么一說……
【有點好奇,也不知道假瑪瑙是怎么做的。】
老皇帝其實也怪好奇的。
“行了!”假裝自己注意到邴暉三番五次去看那個“清松脂數(shù)量有限,先到先得”的牌子:“有急事就和我說,我還能不讓你去不成?想進(jìn)那個藥店就去吧�!�
邴暉:“�。。 �
邴暉:“謝陛下�。�!”
多謝小白澤嗚嗚嗚嗚嗚!
對不起,許郎,之前是我太大聲了.jpg
老皇帝:“進(jìn)去就別喊陛下了。喊郎主吧�!�
“唯!”
*
邴暉興高采烈地進(jìn)門,然后,一下子興高采烈不起來了:“這……這是怎么回事?!”
店里草席上躺著一名女子,頭破血流的,好幾個大夫圍著她搶救。
再一問店里藥童,原來這人是剛送過來的,家住附近,是名新媳婦。而她之所以頭破血流,是被丈夫拿花瓶砸的。
老皇帝一聽對方是正妻,大怒:“如此欺辱妻子,那丈夫當(dāng)殺!此事該報與官府!”
——在他的觀念里就是,正妻是要敬重的。
藥童用看“法盲”的目光看著這個大人:“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他們夫妻吵架,除非一方去告狀,否則不管多重的傷,外人告狀,官府都是不受理的�!�
老皇帝哼了一聲:“我倒是要看看他們受不受理。”
藥童眼睛一亮:“客人可是權(quán)貴?”
在老皇帝點頭后,藥童立刻竹筒倒豆子那般憤憤不平起來:“這家的丈夫真不是人,這夫人被送來有小刻鐘了,他就沒出現(xiàn)過!而且,那下手是真的狠啊,直接往人腦門上砸,生怕砸不死人!”
老皇帝皺著眉。
邴暉也不管自己的清松脂了,他想罵人:“這種欺負(fù)女人的男人,就應(yīng)該被男人玩!”
藥童:“???”
藥童震驚地看著口吐虎狼之詞的邴尚書。
“少說這些惡心的�!崩匣实劬芙^邴尚書的路徑依賴,并且開始自己的路徑依賴:“錐心刺骨,扒皮抽筋就可以了�!�
藥童默默往后縮了縮。開始思考,幫那個夫人報官不太行,但是,面前這兩個人多多少少沾點變態(tài),這樣應(yīng)該可以報官吧?
*
老皇帝又看了一會兒,眉頭越皺越深:“如此久了,她那丈夫居然還沒出現(xiàn)?!真是敗類!”
并且使了個眼色給錦衣衛(wèi)指揮使,讓他拿著令牌親自去找巡城御史。
錦衣衛(wèi)指揮使微微拱手,轉(zhuǎn)身……
【嗝。】
一直消失不見的聲音帶著飽嗝出現(xiàn)。
【這瓜吃得好飽�!�
【怪不得這丈夫沒來,他人就在對街的藥鋪里被好幾個坐堂大夫搶救呢�!�
【夫人也是下狠手了,把那男的同樣錘得頭破血流,背上還有好幾處簪子插進(jìn)去的血跡�!�
【這才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蓚人都有家暴傾向,兩個人都是二婚!兩個人的一婚對象都是被他們家暴逼走的!】
【給他們拉媒的媒婆真是個天才!到底是怎么想出來把他們拉在一起的?】
“砰——”
錦衣衛(wèi)指揮使震撼之下沒來得及看路,一腦門磕人家藥柜子上,差點成為第三個頭破血流的人。
而老皇帝還有邴尚書,已經(jīng)瞠目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
天底下還有這種巧合?!
這才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吧?
他們剛才白義憤填膺了?!
【所以……】
許煙杪斬釘截鐵:【現(xiàn)在就是考驗兩邊大夫誰搶救技術(shù)好的時候了�!�
【誰先被救起來,誰就先擁有補(bǔ)刀權(quán)!】
第198章
棋逢對手,將遇良才2.0
就挺……五味雜陳()
老皇帝拉了個凳子一屁股坐下去。
他不是想看熱鬧,他只是關(guān)心一下民生。
藥童摸了摸腦袋:“這里是藥鋪,不是讓你隨便坐的地方�!�
邴尚書掏了二百文茶位費。
“請坐!”
藥童迅速又搬來一個凳子,還手腳麻利地拖來一個小案幾,上了山珍——蘿卜干,海味——涼拌海帶。
邴尚書也不跟藥童廢話,坐了新的椅子,還真拿筷子吃了一個蘿卜干,點評:“還挺好吃的�!比缓笥衷嚵艘幌潞�,才放下筷子。
等他試過毒,老皇帝這才拿起新筷子去吃蘿卜干和海帶。
藥童給自己搬來了小板凳,坐在旁邊探頭:“老爺爺,你們是真的打算為這位娘子出頭么?”
老皇帝沒有反駁,只是意味深長地說:“我還要再看看,若是眼見為實,就幫她一把——就是不知她多久會醒�!�
藥童急急忙忙地說:“快啦!我們掌柜醫(yī)術(shù)很好的!”
*
藥童沒說錯,那個女子很快就被搶救過來了。
同時,許煙杪牌監(jiān)視器“滴”了一下:【哇,男方還沒醒!恭喜女方搶到了補(bǔ)刀權(quán)!】
【有沒有人去給女方牽個頭�。∏Ю镆鼍壱痪牽,告訴她另一方在哪!】
老皇帝、邴尚書、錦衣衛(wèi):有人,想說,但不敢動。
【可惡,我真的很好奇��!難道要我自己下場?不行!吃瓜人絕不上戰(zhàn)場!下場無路人!】
【等會!】
【動了動了�。�!】
什么!
動了嗎�。�!
閑的沒事干的皇帝和尚書“刷”地轉(zhuǎn)頭,瞳孔散發(fā)著人性中最刺眼的光。
搖搖晃晃起來的女人——梅婉差點被這些光嚇得又跌坐回去。
哪來的這么一群怪人?
梅婉嘀咕著,借了店里的拐杖,身殘志堅地往外走。
【哇!】
【哇哇哇哇哇!】
【要補(bǔ)刀了嗎!】
老皇帝看向錦衣衛(wèi),好幾個錦衣衛(wèi)立刻跟上去。
錦衣衛(wèi)還沒回來呢,許煙杪那邊的心聲就到了:【她居然知道她丈夫在哪里!這就是家暴者的默契嗎!】
【她丈夫還在昏迷,嘶——她不會真的要殺人吧?】
要殺了嗎!
老皇帝連蘿卜干都不吃了,猛地站起來,椅子被他帶得往后一刮,發(fā)出刺耳的響動。
許煙杪說,那家藥店就在這家藥店對面,應(yīng)該還來得及過去看熱鬧!
——他確實也不怕出人命。因為錦衣衛(wèi)會攔著那個女人。
【誒?又走了?難道是舍不得?】
“嘖�!�
老皇帝很不滿。
恨不得和那女人對話:你舍不得什么��!他都把你打得頭破血流了!就算不殺人,扇幾巴掌都不會嗎!大不了把人扇醒了,你們對罵嘛!
邴尚書和錦衣衛(wèi)們也很遺憾——居然沒殺��!
【誒?居然去衙門了?那估計不是舍不得,單純是不想背上人命罷了�!�
【�。�!】
【哇偶�。�!】
【她狀告她那個丈夫,狀告對方騙婚!然后再狀告對方詐騙。聰明�。∪绻麑Ψ津_婚,那這段夫妻關(guān)系本身就不該存在。這時候再告詐騙,就很合情理了!】
確實確實,合情合理。
而且要不了對方的命,要錢財來讓對方肉疼,讓自己舒心,很明智的想法!
不過,這個騙婚是怎么回事?
老皇帝點了點頭。全面沉浸在吃瓜之中。
旁邊小藥童看他更像是看精神病了——一個莫名其妙自己動作特別大地站起來,過了一會兒還突然對著空氣點頭的精神病。
【哦豁!狀告她丈夫騙婚,用的理由是對方是庶出,但沒有提前告知,婚書上也沒有提到這事!】
【我翻一下……好像確實可以哈,大夏律規(guī)定,男女定婚的時候,要互相告訴對方,自己是不是殘疾,年齡是不是過老過幼,是嫡出還是庶出,啥啥的�!�
【如果男的當(dāng)時沒說,確實可以告騙婚�!�
【看不出來啊,還挺會找律法的�!�
老皇帝把椅子一拉,又坐了回去。
確實啊。
所以,判他們和離了嗎?
【嗯嗯!如果京兆尹判了的話,那詐騙罪也能判了——哇偶!詐騙罪用的理由是,對方騙她的嫁妝!】
【合情合理!】
【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
【牛逼!��!】
邴尚書點點頭。
不錯嘛,這女子居然還懂法——可能就是因為懂法,才能在上一次家暴中全身而退?
【哦哦,原來不是她牛逼。是邴尚書他兒子牛逼啊�!�
邴尚書:“???”
跟我的寶貝兒子有什么關(guān)系?
【因為最近學(xué)到大夏律,所以想找人來練練手,但是怕禍害普通百姓,所以打算找個壞人試試,這樣萬一把人坑了,他也不愧疚�!�
【正好就找到了這位姓梅的娘子。】
哦這樣啊……
邴尚書腦子里緩緩滑過這幾個字,然后猛然醒悟過來,整個人驚坐而起。
拔腿往外跑,沒兩步又跑回來,對著老皇帝行禮:“郎主!某有事先離開一下……”
“你走什么。”老皇帝微微驚訝,略帶感慨:“這孩子很好,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你這個當(dāng)?shù)�,要為他驕傲才是。�?br />
邴尚書趕緊道:“但是,一件事但凡被那誰注意到,都不會是什么好事。我兒子他才十歲啊!郎主!這事,我兒子他不摻和了!”
老皇帝不緊不慢地夾了口蘿卜干:“不急,這事……”
【哦豁!】
【那個男的也醒了!】
【真不愧是天生一對,也來告狀了,絕。也是先來告對方騙婚的,告對方被上一任夫家告?zhèn)俗�,跑了,和他成親時沒有說這事,害得他誤娶逃亡婦女,所以這場婚姻不算�!�
【然后,就可以告女方借錢不還了……嗯,只要否認(rèn)夫妻關(guān)系,婚姻里女方的支出都可以說是借錢是吧?然后就可以追回是吧?】
【雖然都是惡人,但你也夠不要臉的�!�
【以及,合著你們兩個發(fā)現(xiàn)打不了對方,都一起沖著對方的錢去了啊。】
【咦!男方背后也有高人——666,老皇帝你外孫女啊!】
“噗!咳咳咳咳咳——”
老皇帝差點被蘿卜干上面帶的辣椒油嗆死。
誰?!
他哪個外孫女?!
【奇了怪了,房陵長公主的小女兒怎么會來京師?來了怎么也不去連老皇帝?算了不管了。】
【哇!在京里這幾天意外撞到了梅婉和她丈夫,知道他們的事情后,想試試自己對大夏律的了解……呃……反正對方也是壞人……試錯了也沒關(guān)系……這些話怎么那么眼熟呢?】
老皇帝這些人愣了一下。
梅婉是誰?
隨后反應(yīng)過來:哦!是那個把丈夫打得頭破血流,自己也被丈夫打得頭破血流那個女的!
【哦哦!邴尚書他兒子不就是這么想的嗎!】
【等會兒?如果女方背后是邴尚書他兒子,男方背后是老皇帝他外孫女,豈不是說,這相當(dāng)于兩個人斗法?!】
誰管斗不斗法�。�
老皇帝立刻站起來,快步往藥鋪外面走。
先把外孫女拎走�。】刹荒茏屗齾⑴c進(jìn)這事里!普通事情也就算了,就當(dāng)歷練,但這事可是被許煙杪關(guān)注的!誰知道會不會蹦出什么女方和狗,男方和羊——這樣炸裂的事情,污了他外孫女的耳朵。
他外孫女才八歲!
邴尚書:“……”
合著我兒子你不急,換成你外孫女你就急了?
小白澤有些心里話真沒說錯。
——至于是什么心里話,邴尚書也沒敢多擴(kuò)展。他也急沖沖跑出去,一定要盡快找到他兒子!
小藥童在背后扯著嗓子喊:“你們的茶位!走了再回來可不算��!”
沒有人回應(yīng)他。
小藥童睜著眼睛,倒數(shù)“十九八……六五……二一……”,還是沒有人轉(zhuǎn)回來。
“好耶!白賺兩百文!”
小孩一蹦三尺高。
*
老皇帝和邴尚書沒有瞎找,直接直奔京師衙門而去,打算見機(jī)行事。
一到衙門,就看到那梅婉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紙條,扯著嗓子就喊:“大官兒!妾要告他,告他心向前朝!”
邴尚書本來就跑得氣喘吁吁了,一聽到這話,再一看對方手里有紙條,差點腿一軟跪在衙門門口。
心里也暗暗叫苦:傻孩子�。∵@是你能教人的嗎!就算誣告的不是你!但如果著婦人說是你教唆她的,你也討不了好��!
京兆尹聽到這話,擦了擦汗:“咳咳,梅氏,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妾沒亂說!”
梅婉又低頭看了看紙條,抬起頭后,雙目無神,明顯是在背什么:“前朝有個禮法,說是丈夫打妻子,妻子不能說躲�!�
頓了頓,她趕緊補(bǔ)充:“他雖騙婚,但當(dāng)時,他還當(dāng)我是他妻子!他當(dāng)時打我的時候,不許我躲開,不正是應(yīng)正了前朝禮法嗎!他讓我遵守前朝的禮,他居心不良啊!大官兒!”
京兆尹震驚了,脫口而出:“還能這樣?!”
梅婉低頭走看了看紙條,抬頭說:“當(dāng)初許侍中以《禮記》:故妾雖老,年未滿五十,必與五日之御。彈劾應(yīng)城伯未曾盡到娶妾應(yīng)盡之務(wù),后來應(yīng)城伯被迫補(bǔ)足和百名妾室的房事,同時還得每天滿足二十名妾室的床事需求,何時補(bǔ)足了,何時歸朝……據(jù)聞現(xiàn)在還在自己的侯府里,聽說前兩日有大夫上門,回來后說他人都快成人干了�!�
【誒?】許煙杪震驚探頭。
邴尚書一眼看到了他,心里差點繃不住了。
許郎,打個商量,你別關(guān)注這事了,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還有他家那個臭小子,仗著自己有點小聰明,連朝里的大寵臣都敢牽扯進(jìn)來!無法無天了!
而衙門里,梅婉還在輸出:“既然《禮記》能用,我夫君他用前朝禮法要求我,也未曾不可能啊!”
梅婉他丈夫:“你少胡說!”
梅婉:“我哪里胡說了!你當(dāng)時不是說我是你妻子,你打我我也不能躲嗎!和前朝禮法‘雖與夫治,勿敢疾當(dāng)’,不一樣嗎!你用前朝禮法要求我,難道不是心向前朝嗎!”
梅婉他丈夫目瞪口呆。
誰家打女人不會這么說��!這也太過分了吧!
梅婉他丈夫忍不住回頭看外面圍觀的人群。
過了一會兒,有個灰衣服的,明顯是誰家仆人的人拿了新的紙條進(jìn)來,梅婉他丈夫迅速抓過來,瞟一眼,然后喊:“大官兒!我要告她!她身為妻子不三從四德!既然她不三從四德,就是有罪,她有罪我打她讓她不許躲開,不是很合理嗎!和前朝禮法有什么關(guān)系�!�
梅婉愣住了,看了眼紙條,好像沒招兒了,也回頭看向人群,過了一會兒,另外一個家仆進(jìn)來,遞了張紙條。
京兆尹嘴角抽了抽,但什么也沒說。
一個是尚書兒子,一個是皇帝外孫女,他還是裝聾作啞吧。
——身為京兆尹,既是地方行政官員,也是中央朝官,能參與朝議,辦公地點也在京師,身上京官烙印更深一些,所以,他被神器歸類為京官,能聽到許郎心聲。
梅婉拿著紙條,驚喜地念:“大官兒,三從四德出自《儀禮》,三從者,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在家從父,意思是女子出嫁前,如果父親死了,就為父親服斬衰的喪服;出嫁從夫意思是,出嫁后,如果丈夫死了,就為丈夫服斬衰的喪服;夫死從子意思是,女子改嫁之后,前任丈夫的兒子為繼父服一年的齊衰,所以該女子可以按照兒子為繼父的標(biāo)準(zhǔn),也服一年齊衰就可以了。”
梅婉:“這三從,我爹還沒死,我現(xiàn)在的夫婿還沒死,我和前夫也沒有孩子,哪里需要從了?如果沒有需要,憑什么說我以后不會‘三從’了?至于四德的德、言、容、功,我又哪里不符合了?比如德行,他打我我沒有因此告他,我不夠有德行嗎?”
灰衣服仆人又拿紙條進(jìn)來。
梅婉她丈夫掃了一眼,迅速念:“大官兒,俺是個粗人,確實不懂禮,俺沒念過書才誤會了三從的意思�?晌疫B三從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怎么可能知道前朝的禮呢?”
【哇偶!】
某邴姓男童:“厲害!”
某顏姓女童:“哼哼!”
然后,兩個人都被揪著領(lǐng)子拎了起來。
邴尚書拎著兒子,面無表情:“你是挺厲害的。”
老皇帝拎著外孫女:“走!別瞎摻和!”
邴琰:“???”
顏令徽:“�。�!”
今天不是要上朝嗎,大人外公,怎么發(fā)現(xiàn)我們的?!
第199章
娘啊——
【哦豁!場外大腦要被封印了�!�
許煙杪卡巴卡巴啃起瓜,非常悠閑。
【所以我就說,靠人永遠(yuǎn)不如靠己,靠場外大腦,萬一場外大腦沒了,不就抓瞎了嗎�!�
【以及,老皇帝和邴尚書來得好快。難道是血脈之間能夠相互感應(yīng)?傳說中來自血脈之力的壓制?】
“��?還有這東西嗎?”
邴尚書嘀咕了一句,低頭去看自己那個被重新放回地上的神童兒子。
小孩落地后,認(rèn)認(rèn)真真整理一下衣領(lǐng),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回過頭彬彬有禮地做了個揖:“兒拜見大人。”
邴尚書頓時有些牙疼。
小白澤盡胡說!哪有什么血脈壓制,他這兒子可有主意了,連他這個當(dāng)?shù)亩脊懿涣怂热绗F(xiàn)在。
“先回去!”邴尚書沒好氣說:“你看看你這做的什么事,還遞小紙條,公堂是你玩鬧的地方嗎!”
小神童黑漆漆的眼睛眨了眨:“大人,我沒有在玩鬧,告狀的人本來就可以請訟師,我便是那位娘子的訟師。”
邴尚書呵呵:“那你為什么不站在公堂上?”
邴琰態(tài)度很認(rèn)真地分析:“我太小了,京兆尹看到我,會先入為主輕視我說的話,我要用好幾倍的氣力才能讓他正視我。倒不如隱在幕后。而且,我太小了,如果打官司打輸了,所有人都會否定我,斥責(zé)我胡鬧,認(rèn)為我瞎搗亂。但是,明明任何訟師的第一場爭訟,都不能保證一定會勝利,可如果是年長者訟輸了,旁人可能只會說:第一次爭訟,新手訟師,也難怪�!�
邴琰:“綜上所述,大人,我認(rèn)為我躲在幕后最能發(fā)揮價值,也更適合我練手的目的�!�
邴尚書:“嗯,想得很周到�!�
邴尚書:“但你還得跟我回去�!�
邴琰愣了一下:“大人,為什么?”
邴尚書:“我大概猜到你的想法,你是覺得你練手,挑選惡人來為他爭訟,訟輸了也沒關(guān)系�!�
許煙杪在心里“哇”了一聲:【全對!這就是父子連心嗎!】
邴尚書看了一眼兒子驚訝的表情,輕咳一聲,心理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不過,就不告訴兒子自己剛才的猜測是抄作業(yè)抄出來的了。
“但是�!壁袝鴱澭昧艘幌聝鹤幽X門,似笑非笑:“你憑什么確定你查出來的就一定是惡人呢�!�
“我探查過……”
“你探查過那家人互相家暴?你打聽過女方家暴過自己的上一任夫君?那萬一是上一任夫君先打她,她拼死反抗,可外人傳她是悍婦,第二次成親時,還遇到會打她的丈夫,她憤而反擊呢?”
邴琰聽了這話,眼睛微微睜大,卻也不氣餒,追著問:“大人,你既然提起這個,難道真的是……”
邴尚書:“不是,你探查的情況沒有錯。”
邴琰松了一口氣。
邴尚書:“但你能保證你永遠(yuǎn)不會誤把受害人當(dāng)惡人嗎?你認(rèn)為你在拿惡人練手,是情有可原,甚至懲惡揚善,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傲慢?”
事實證明,你爹還是你爹。
邴琰張了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邴尚書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回去。你想練手的事,回去我們好好商討一下。”
邴琰剛想答應(yīng),又立刻搖頭:“不,大人,我想……”
邴尚書:“你別想了,剛才和你棋逢對手那個,被她的長輩帶走了�!�
邴琰:“……哦�!�
*
邴尚書拎走家里的小孩有點費勁,但老皇帝對外孫女可就是實打?qū)嵉难}壓制了——盡管他們沒血緣關(guān)系。老皇帝直接拎起來就走,八歲的小女孩特別懂什么叫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發(fā)現(xiàn)自己被逮到后,那叫一個乖巧懂事,掙扎都不掙扎一下。
老皇帝看她這樣子,反而一陣胃疼。
像!太像了!像極了襄陽那一副積極認(rèn)錯,死不悔改的樣子。
這難道就是外甥女像姨?但她們也不是親姨甥啊!
不過,總之,兩個代打被拎走,家暴組合懵圈了。
沒有外置大腦,他們都不知道后面要怎么繼續(xù)下去,自己應(yīng)該對對方出什么招。
一時之間,衙門陷入了詭異的沉默里。
十幾個呼吸后,京兆尹確定兩個小祖宗走了,便慢悠悠開口:“你們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這對家暴夫婦齊齊咕咚咽了口口水,突然異口同聲說:“不告了!我們不告了!這是我們家事,就不勞煩大官兒了!”
京兆尹“哦?”了一聲,問:“但是你們不是說對方騙婚嗎?”
這對家暴夫婦再次異口同聲:“沒有沒有,我們發(fā)現(xiàn)這可能是一場誤會�!�
“哦!這樣啊�!本┱滓馕渡铋L地說:“那你們往后可不能這樣了,夫妻之間有什么坎是過不去的呢,動不動鬧到對簿公堂像什么樣子。往后好好過日子,可千萬不要一時沖動跑去和離。夫妻之間,有點小打小鬧很正常�!�
這二人連忙道:“好好好,都聽大官兒的!我們一定好好過日子!”
【祝福他們鎖死,千萬不要再流入市場!】
忽然冒出來一句話,京兆尹懵了一下:許煙杪,你人還沒走呢?!
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腦袋從人群里探頭,十月是初冬了,有些冷,他還穿了一件新棉襖,混在百姓之中毫無違和感。
【不過我印象里,這種告狀告到一半準(zhǔn)備撤訴,好像還有懲罰來著?是什么呢?】
沒等許煙杪苦思冥想出來,京兆尹就一拍驚堂木,提供助力:“但升堂非兒戲,不可能爾等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們?nèi)缃裆砩弦灿袀�,那就先領(lǐng)十棍,剩下二十棍,傷好了再來衙門補(bǔ)齊。”
【蕪湖!干得好!】
這對夫婦可就不覺得好了。
對他們來說,還不如現(xiàn)在一口氣打完呢!不然頭破血流外加棍傷養(yǎng)兩個月,好不容易才養(yǎng)好,立刻又來棍刑,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啊!
“大官兒!我們能不能付錢免打……”
律法上確實有這么一條,但是吧……京兆尹微笑:“不行。你們犯的事比較嚴(yán)重。”
【�。空娴膯�?】
京兆尹:假的。不過京兆尹確實可以拒絕他們付錢免打。
——就像律法規(guī)定,百姓捐錢可以捐個候補(bǔ)縣令,但如果當(dāng)?shù)毓賳T不收你的錢,那你也沒轍。
京兆尹揮揮手:“男的扒了褲子,女的不用扒褲子。”
“打!”
“砰砰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