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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這番回答不出差錯,保全了自己的面子,也保全了在場蟲的面子,但是慕斯卻好像執(zhí)意要為難伊黎塞納,難得微微笑著說:“不,陛下沒錯,錯的是我,同意了你和冕下在一起。”

    眾蟲皆嘩然,隱翅蟲部族那邊倒是有議論聲,阿加沙杵著下巴,輕笑一聲,看向伊黎塞納,有意無意地用調(diào)侃的語氣說:“聽元帥的意思,其他雄蟲還有競爭上崗的希望?也是,畢竟冕下那么好,怎么就能讓伊黎塞納一只蟲獨占了呢?我們四位王蟲陛下,偏偏是伊黎塞納得了好處,你們知道的,我一向不服�!�

    伊黎塞納的手猛地按在桌面上,冰封般的寒意瞬間在鐵質(zhì)桌面上蔓延開來,坐在他身邊的蜂們馬上把手從桌面上移開,伊黎塞納隱有慍怒,漠然地看著會議室那頭的阿加沙,晶粹的藍眸結(jié)了寒霜,低聲道:“我和言…冕下的事,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阿加沙一笑:“關(guān)系很大。”他扭過頭看慕斯,問:“元帥,您就說吧,不管什么事,都不會比冕下死過一次更讓大家傷心了�!�

    “對不起,我失陪一下�!�

    言諭突然起身,斯文地點頭,轉(zhuǎn)身離開。

    他的認知讓他無法接受可能要在會議室里公布自己懷孕的事實——這太超出想象了,他潛意識里仍然覺得他是個男性,哪怕是成為蟲母,有了很多意外遭遇,那也是最荒誕的夢里都沒出現(xiàn)過這一場景,以至于言諭離開后哪都沒去,而是一頭扎進植物園里,用修剪植物枝葉來掩蓋必然會發(fā)生的事實。

    因為蟲母懷孕了是一定要讓蟲族知曉的,否則帝宮會因為不關(guān)照蟲母的身體而被蟲族降罪,畢竟蟲母第一胎可能就懷那么十顆八顆蟲卵,金貴得很,蟲母第一次誕下的蟲在帝國會享有很高的地位,是天生的貴族,今天帝國叫得出名字的大權(quán)貴,都是法拉米冕下的直系血脈,甚至有最原始那一批蟲卵。言諭在蟲族心里的地位不亞于原初蟲母,兩位蟲母都為蟲族帶來了新的希望,因此,言諭若是有了蟲卵,那將是帝國歡慶的盛大時刻。

    一向以強硬姿態(tài)面對帝國公民的言諭覺得自己做不到坦然面對。

    言諭沒精打采地蹲在星光草叢里,拿著藍色小水壺給草地澆水,不過有一雙手溫柔的接過他的水壺,言諭抬頭,看見一縷金色的長發(fā),哈蘇納別過頭發(fā)在耳后,蹲下來,一邊澆水一邊慢條斯理地說:“寶貝,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個了對不對?”

    言諭默默點頭,哈蘇納回過頭,朝他笑著,“那我就給言言講講,一些你不好意思聽別的蟲說的生產(chǎn)知識,好嗎?”

    言諭輕聲說:“先生,可是這很奇怪,我想我短時間內(nèi)很難接受我懷了蟲,肚子鼓起來的感覺……這超出我的理解,聽說是聽說,真發(fā)生了,還真不是那么回事�!�

    哈蘇納看著他,眸里很溫柔,很有耐心地說:“確實,我也這么想,這太意外了,但也很精彩不是嗎?生命就是不同階段的體驗,你仍然是你,不論發(fā)生什么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你是蟲母冕下,但你更是言諭,你是獨一無二的,怎樣都很好。不過,如果你很害怕的話,我會每天都陪你談心,直到你厭煩了為止,好不好?”

    他的語氣很輕柔,帶著寬慰的哄勸,言諭松了口氣,望著星光草,伸出手指撥了撥草葉,草葉柔軟蜷縮著,已經(jīng)枯萎了,卻在他指尖下緩緩活過來,展開葉片,言諭覺得有趣,笑了下,心情就這樣有一點舒緩了。

    慕斯把光腦的前置鏡頭挪回給自己,他作為言諭的親哥,必須親口將這件事公布。

    言諭不在,所有蟲就放開得多,很多話不能在帝王面前說,哪怕是天性暴虐肆意的蟲族也一樣。慕斯曲起指節(jié),敲擊桌面,漫聲說:“各位都知道,蟲母第一次生產(chǎn),最適宜的蟲卵數(shù)量是多少嗎?”

    議論聲四起:

    “為什么元帥會問這種問題?”

    只有伊黎塞納擰著眉頭。

    雌蟲生育保障中心的老主任思索片刻,看了眼眾蟲,重點看了眼伊黎塞納,謹慎的說:“有些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說�!�

    螳螂族的軍官看熱鬧不嫌事大,說:“您有話就直說,越詳細越好�!�

    家主阿希亞看了他一眼,最近弟弟溫格爾監(jiān)察官在處理黑賭場,所以,阿希亞代表螳螂族,恭謙地說:“最適宜的蟲卵數(shù)量是十顆以內(nèi),能保證每一位親王都順利降生,蟲母的蛋白囊也有足夠的緩存空間喂養(yǎng)小親王們,只是我們言言可能只懷上那么一只金疙瘩吧。”

    老主任說:“沒錯,我們對冕下的身體進行過全面檢測,確認在正常期間情況下,懷卵數(shù)量在1—5顆左右。元帥?”

    慕斯手在桌下捏緊拳頭,淡定的說:“是這樣的,冕下懷卵了�!�

    驚天霹靂落在每一間會議廳里,被雷劈的最慘的當屬閃蝶族,而蜂族在一陣訝異后發(fā)出了驚呼,只有伊黎塞納很冷靜,問:“元帥,請接著說,然后呢?”

    慕斯冷笑道:“然后?然后就該我問你了,你到底是什么體質(zhì)?”

    會議廳一片靜默,所有蟲全神貫注地盯緊兩個會議室,莫名的緊張席卷而來,伊黎塞納謹慎說:“S級,普通體質(zhì),身體健康,沒有疾病,我是正常雄蟲�!�

    慕斯頓了頓說:“正常?好,那我告訴你,冕下這第一胎就懷了五十八顆蟲卵,遠遠超出他的生殖腔承受能力,才兩周,片子就拍出他……”

    慕斯閉了閉眼,深呼吸,強行讓自己冷靜道:“醫(yī)生剛才發(fā)消息私下告訴我,冕下的真實情況很脆弱,可能會因此被蟲卵發(fā)育而掏空營養(yǎng),如果營養(yǎng)不充足,他會經(jīng)常性昏迷昏睡,沒精力生活,頭昏眼花,跌倒摔跤。如果營養(yǎng)太充足,腔壁可能會被大批量發(fā)育好的蟲卵撐開裂,情況更嚴重,而且兩周了,不能取出蟲卵,所以這是我不得不告訴你們的原因,就是希望你們替他保密,不要給他任何心理壓力,也不要在我看不見的時候投喂給他太多的食物,他的身體……好不容易才恢復(fù)成正常蟲的康健,他受不住的。”

    一片嘩然,所有蟲都站了起來,“這么嚴重的事,冕下怎么不說?”

    “剛才他是不是太難受了,所以才提前離席?天吶,我真該死,我剛才還說他是去偷偷睡覺了!啊啊�。 �

    “小蟲崽算什么金疙瘩��?冕下才是那個歷代級寶貝金疙瘩��!”

    伊黎塞納被一片汪洋的喧鬧聲所淹沒,他和慕斯隔著大屏幕對望,慕斯看著那雙藍盈盈的眼睛,似乎有心疼的淚光,心也就那么軟了一下,無奈的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過來帝宮這邊,伊黎塞納眸光一亮,隨后掛斷了光腦。

    緊接著,全直播間的目光都集中在伊黎塞納身上。

    蜂族發(fā)達的感知能力讓他們感覺到危險,豎起觸角,圍繞在伊黎塞納身旁,看著來自于各個族群——尤其是閃蝶族的怒意,幾乎是同一時間吞了吞口水,這群張牙舞爪的蟲全部露出了原始蟲型,頓時高階文明墮落成低階文明,因為病弱的小蟲母,蟲族的心態(tài)永遠不能平靜。

    邁特西善于觀察局勢,小聲說:“完蛋了,陛下,我們可能保不住您,接下來兩個月,您得小心著了�!�

    其他蜂埋怨說:“陛下您也是的,怎么就不知道節(jié)制呢?不是我們說您,您也太……”

    伊黎塞納瞥了他一眼,這蜂馬上低頭裝啞巴了,“太……太高產(chǎn)了�!�

    隱翅蟲們也圍成一圈,阿加沙擰手腕,骨頭咯噔直響:“說吧,你想怎么挨打?”

    費馬磕磕巴巴地說:“打、打蟲是犯法的!你、你別過來啊!同樣有尾針,誰怕誰啊!”

    阿加沙笑了一下,瞇了瞇眼,“監(jiān)察官,不該管的事兒別管,只怕你們家伊黎塞納陛下這兩個月有罪受了,這期間,若是冕下健康還好,一旦出事……嘖,我答應(yīng)放過他,全帝國的蟲都不答應(yīng)啊,那他就得擦干凈脖子等死了你說是吧?”

    作者有話說:

    嘖。

    第117章

    番外4~產(chǎn)卵

    面對阿加沙的挑釁,一向謙遜有禮的伊黎塞納直接斷開了會議連線,蜂族的各位終于松了一口氣,費馬感嘆道:“您可真是成了帝國絆腳石了,眼下恐怕我們得派出一個加強連的軍雄保護您了,您是現(xiàn)在就要去帝宮嗎?”

    伊黎塞納只是嗯了一聲,轉(zhuǎn)身大步流星一般離去,神情緊張,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出現(xiàn)在蟲母冕下面前。

    蜂們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不敢多想,當即放下手頭上的工作,跟隨他去往帝宮。

    蜂族在首都星的聚居地離帝宮是最遠的,伊黎塞納趕到的時候,帝宮已經(jīng)被各族蟲們包圍住了,原來是各個氏族比他先一步趕到,來者不善,蜂們當即全副武裝,荷槍實彈下了飛船。

    蜂族監(jiān)察官的飛船降落,引擎嗡鳴聲吹起塵灰無數(shù),所有蟲齊齊看向飛船登陸口,一只長發(fā)雪白的俊美雄蟲展開翅膀飛落在地,長袍在地面鋪平迤邐,他望著蟲族們,那副容貌著實出挑,皮膚如冰似雪,戴著綴滿珠石的白手套,S級的氣場也比不上他鋒銳的氣質(zhì)強悍。

    已經(jīng)有不少雄蟲因為害怕開始后退,不想和他迎面對上。閃蝶族那邊,穆笛拍落身邊一只落跑雄蟲的光子劍,不耐煩道:“就這點出息?看見他就想跑,他怎么你了?他不是還沒說話呢嗎?至于這么怕他?”

    另一只雄蟲道:“監(jiān)察官,您是不怕,陛下的心肝冕下都在您手里呢,咱們不一樣,得罪了陛下可不是好事�!�

    穆笛冷笑說:“他要是真愛護言言,就不會耍什么花心眼,讓言言懷那么多小蟲崽,難道他那么天賦異稟?這筆帳我得跟他算清楚�!�

    伊黎塞納全部聽到了耳朵里,清了清嗓子,周圍雄蟲頓時后退,伊黎塞納卻無意傷害蟲們,解釋說:“穆笛先生,您冤枉我了,我并沒有對冕下做任何違法的事,沒有用科技手段,也沒有用藥物改變他的基因,我們是普通的愛人,這些蟲卵的數(shù)量只是一個偶然�!�

    他沒有把蟲卵稱呼為孩子們,憂慮的目光一直投向?qū)m門里,滿心滿眼都掛念著那只病弱的蟲母。

    一只隱翅蟲怒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說明你總是纏著冕下,夜里不讓他睡覺,霸占他的心軟,你不要臉!”

    伊黎塞納猶如鐵打的蜂,油鹽不進,“各位,請讓我進去看看他,我保證什么都不做,我只是很擔心他�!�

    盡管他語氣誠懇,然而蟲族并不相信他的說辭,不論是情感層面還是政治層面,蟲母都是所有蟲族的命脈,不僅僅是王蟲自己的愛侶,對蟲母的擔憂令所有蟲族都快要失去理智,鋪天蓋地的蟲朝著蜂族軍隊逼近,蜂族只能迎頭攻上,架勢堪比第二次星際大戰(zhàn)。

    不出意外,伊黎塞納成為集火目標,敵我差距太大,蜂族軍隊被群毆,顧頭不顧后,又怕真的傷了各族之間的世交感情,只能連跑帶打,步步后退,而伊黎塞納那一頭白發(fā)又太顯眼,被閃蝶包圍的時候,伊黎塞納淹沒在絢麗的大翅膀下,只剩下一袂衣角露出了包圍圈,被憤怒的閃蝶足肢踩踏。

    “陛下!您不能死��!”

    費馬悲痛大喊:“為了陛下!都給我沖��!”

    “……”邁特西軍長扶額表示無語,“你冷靜點,陛下還沒死呢,小蟲崽不能一生出來就沒有雄父,大家不可能真的動手——”

    然而蟲們的怒意席卷了方圓一公里,很快伊黎塞納就沒了聲音,他的費洛蒙在閃蝶包圍下愈發(fā)微弱,連衣角都看不見了。

    邁特西神色一凜,遂變化蟲型加入混戰(zhàn),大吼:“不好!陛下不會是被打死了吧?來蟲啊,快點救陛下!!”

    外面打得水深火熱,帝宮內(nèi)部還是一片安寧。

    和哈蘇納先生分別后,言諭心情放松了許多,慢悠悠地離開了植物園,來到了加圖索叔叔新為他修建的觀景園林。

    其實他已經(jīng)感覺到生殖腔的異樣了,蟲族的幼崽在卵里就呈現(xiàn)出驚人的生命力,以至于它們在擠壓內(nèi)臟的空間,非常能鬧騰,言諭稍微用力按壓肚皮,就能感知到生殖腔里堆滿蟲卵,這些卵依賴蟲母的滋養(yǎng),會在他體內(nèi)生長變大。

    盡管素未謀面,但母親溫柔的生殖腔成為了蟲們未出世時最溫暖柔軟的巢穴,因為有S級的雄父,它們生下來就會是高等級種,在肚子里也有意識,只是它們越強壯,孕育它們的蟲母就越虛弱。

    它們從未出生起就掠奪母親的寵愛,總要言諭時時刻刻感覺得到它們在他身體里汲取能量,和它們的雄父一樣強勢。

    言諭有些頭暈,腿在打顫,久違的氣虛感襲來,他走不動路了,只好坐在林子邊的長椅上,望著月亮發(fā)呆。

    不遠處的湖灘波光粼粼,一片寧靜,言諭心平氣和地看著景色,腦海里卻想起伊黎塞納那雙藍眼睛,不由得好奇,不知道伊黎塞納會怎么想?應(yīng)該也很意外,或者很驚訝?現(xiàn)在很晚了,等明天天亮再問吧。

    “冕下!冕下!”

    一名雄侍氣喘吁吁跑來,“我可找著您了,快點跟我走,您再不走,陛下就要被打死了!”

    言諭怔住,跟著雄侍來到大門口,才看見一地狼藉,蜂族躺倒一片,隱翅蟲也沒好哪去,閃蝶們灰頭土臉,螳螂們用口器清理鐮刀,比絲倫們攔不住打架,所以一直在看熱鬧,最中間那只最狼狽的雄蟲,赫然是他倒霉的王夫伊黎塞納。

    “冕下�!薄澳鷣砹�,冕下�!薄澳眢w怎么樣?感覺好些了沒?”

    眾蟲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向他行禮,眼睛幾乎掉在他身上,紛紛往他肚子上看。

    言諭強行鎮(zhèn)定,點點頭,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他們打起來,但高等級蟲族之間因精神力失控引發(fā)的打斗很常見,也沒往心里去,“我很好,叫你們擔心了。”

    蟲族都知道他懷孕了,連說話都百般小心體貼,言諭不習(xí)慣,如果說從前是尊敬他,那現(xiàn)在簡直就在溺愛他,恐怕他現(xiàn)在說要天上的星星,這幫蟲都能架個天梯上去摘。

    伊黎塞納從地上半跪著,站不起來,只是抬眸看著他,言諭只得走過去扶起他,問:“傷到哪里了嗎?”

    眾蟲親眼所見,這白發(fā)凌亂的雄蟲把劃傷的右手在蟲母眼前閃了一下,而后藏進袖子里,看著蟲母,端莊地說:“沒有,剛才開會,是我說的主意不好,惹大家生氣了,你別擔心我,也別怪罪他們�!�

    輕飄飄幾句話,杠桿撬動星球,輕描淡寫就給慕斯元帥囑咐他們的秘密給揭了過去。

    但是蟲族并不買賬。

    外蟲看來,伊黎塞納拉著蟲母冕下的手,溫言軟語地說著話,前后兩幅嘴臉,恨得各族牙癢癢,那副溫柔小意,忒不值錢,想去攔住那不要臉的雄蟲,卻因為擔心蟲母冕下而硬生生停下腳步。

    言諭拍了拍伊黎塞納的手,其實心里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應(yīng)該和蟲卵有關(guān),但他沒有細想,對其他蟲們說:“太晚了,大家都回家去吧,有事明日再議。”

    蟲們看見他好好的站在這,心也就放回肚子里,阿加沙卻抱起雙臂,故意道:“那伊黎塞納陛下不跟著走嗎?這是帝宮,可不是蜂族的后花園�!�

    所有蟲都等著看伊黎塞納的笑話,就蟲母那個耿直性子,是絕對不可能當眾偏袒任何蟲的,尤其是留下伊黎塞納,蟲母臉皮薄,絕不能答應(yīng)。

    然而蟲母冕下卻說道:“他得先留下,我有話和他說�!�

    簡簡單單一句話,把所有蟲都聽愣了,伊黎塞納忍不住勾唇笑了笑,蟲們又氣的不行,但是看蟲母一臉平淡的表情,估計伊黎塞納也吃不到什么好果子,紛紛說好,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只有圍觀了全程的慕斯搖頭嘆氣,回到自己的殿宇休息去了,畢竟日子還長,今天就不打小蜜蜂了,以后有的是時間,把慕修和慕瀾也叫來吧,否則他自己舍不得下手揍一個小輩。

    言諭拉著伊黎塞納回了議政廳,原因是白塔保護區(qū)連夜發(fā)來了《養(yǎng)護須知》,反正現(xiàn)在也不困,言諭一邊給伊黎塞納的傷口上藥,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視頻播放孕期保健知識。

    伊黎塞納挑起上目線,輕聲說:“乖乖,剛才他們打得我很疼,還是照臉打的�!�

    “胡說八道�!毖灾I說:“你身上就一個小口子,其他族的雄蟲衣服都快裂光了,總不能是他們自相殘殺吧?只能是你動的手,下次不要欺負他們。”

    伊黎塞納輕笑笑,不再討言諭的憐惜了,他說話做事一向極有分寸,但是只在言諭面前說幼稚話,做幼稚事,好像從沒在外展露過的孩子氣的一面全都投放在了言諭身上,所以拉拉他的袖子,耍兩句嘴也是愉悅快樂的。

    他低下眼睛,手放在言諭肚皮上,那里尚且平坦,拿慣了軍械的手,此刻卻卸了力,像在觸摸什么易碎的東西。

    伊黎塞納輕聲說:“這里是我們的小蟲崽,雖然還小,但是你懷著它們,會很辛苦�!�

    言諭覺得他很奇怪,也低頭看看,寬慰道:“你不要這個表情,我會覺得自己快死了,雖然我這兩天就有點不舒服,但你還是別嚇我�!�

    伊黎塞納搖頭,抬手抱著他,心疼地說:“不,你不可能有事,我會竭盡全力保護你,相信我,我會做的比所有蟲還要好,我要你好好的,其他的都無所謂。”

    言諭能聽見他不停跳動的心臟,覺得他是不是太緊張了?自從聽力恢復(fù)之后,他的耳力好了不止一星半點,甚至能聽見伊黎塞納逐漸加重的呼吸。

    “好啦�!毖灾I拍拍他的背,“別這么緊張,也就兩個月,沒事的。”

    伊黎塞納卻仍然很擔憂,憐惜地吻了他的額頭,沒有再說話。

    事實上,事情并不像言諭想象的那樣順利。

    大概一周后,他看到自己的肚皮凸起來一塊,言諭捂著臉,沒法兒再淡定了,睜開眼,計劃表上又是堆滿的政務(wù),言諭嗚咽了一聲,蜷成一團。

    怎么辦,藏都藏不住了,蟲卵們折騰得他睡不好覺,幾乎是一夜未眠。

    蘭諾匆匆趕來,掀開言諭的被子,就看見可憐兮兮的小蟲母縮成一團,眼眶濕潤地看著他,“叔叔……”

    蘭諾心軟的不行,看見他微微隆起的腹部,心知情況,把小蟲母抱在懷里,哄著他:“寶貝,是不是很難受?要么叔叔帶你出去玩?天天躺在這,心情會不好的,他們太緊張你了,寶貝,別不開心,好不好?”

    言諭小聲說:“嗯。叔叔,我想吃東西�!�

    蘭諾溫聲問:“吃什么?”

    言諭輕聲道:“想吃蟲�!�

    蘭諾并不驚訝,回身對雄侍說:“去把伊黎塞納陛下帶過來,洗干凈,冕下要吃他�!�

    第118章第118章

    畢竟在草葉子蔽體的原始時代,蟲母在交.配過程中就可以啃吃雄蟲,一邊做一邊吃,味道更好。而蟲母在懷卵過程中更需要雄蟲的營養(yǎng),沒什么比蟲類活肢流動的血液和嫩肉來得更美味了。

    盡管現(xiàn)在這時代不流行活吃雄蟲了,但蟲母想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蘭諾自顧自道:“陛下本體是白冰寒蜂,算是冰鮮,得多煮幾遍,生吃肯定得胃疼了,他這個品種還是挺稀有的。還得褪毛,蜂足的絨毛雖然細軟但也不好吃,扎傷嗓子就不好了……”

    沒多一會兒,伊黎塞納就被帶來寢殿,雄侍們同情的看著他,雄蟲皮膚水潤,雪白光滑的長發(fā)梢兒還滴著水,睡袍貼在軀體上,身體還有水珠,修長俊美的線條一覽無遺,雄侍們一看,頓時跑了個光,王蟲陛下不愧是帝國外貌投票排行榜上常年居于第一位的漂亮雄蟲,除了臉,這身體也相當可以,在雌蟲和亞雌中也很受歡迎。

    連蘭諾這見多識廣的大執(zhí)行長都沒想到是這個效果,干咳幾聲,邊朝大門口走邊說道:“接下來的畫面太暴力了,我就不圍觀了,正好有事找你哥哥,先走一步,等下我們準備好了,再來叫你出去玩。”

    大門砰一下關(guān)上,伊黎塞納淡然收回目光,挽起長袍睡衣的寬袖子,光著腳踩在毯子上,走過來,單膝跪在言諭床前。

    言諭正難受著,紅著眼睛盯著他。

    伊黎塞納的領(lǐng)口松松散散,鎖骨若隱若現(xiàn),外袍走泄春光,衣襟要掉不掉,宛若一朵等待被剝開的花,他拉著言諭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低沉的聲音無比輕柔:“冕下,聽說您想吃我?”

    每每兩蟲獨處,伊黎塞納是不叫他冕下的,不是叫乖乖,就是寶貝、寶寶、言言之類的一通亂叫,怎么膩味怎么來。但他這樣一喊,言諭徒生一種羞恥感,腦海潛意識里的“吃”絕不是這種吃,而且從小到大言諭就沒吃過活蟲。

    但是言諭看出伊黎塞納是有意哄自己放松一下心情,覺得逗逗他也無妨。

    “嗯�!�

    言諭仍然縮著身子,不太舒服的樣子,輕聲問:“那你給吃嗎?”

    伊黎塞納挑著眼睛看他,低頭吻著他的指尖,輕輕含了下,看著他的眼睛輕笑著說:“我連蟲都是你的,里里外外洗了個一干二凈,你想怎么吃,我都毫無怨言,先從哪里開始?眼睛,還是耳朵?還是別的地方……”

    這話從伊黎塞納嘴里說出來莫名的撩撥,言諭執(zhí)政多年追求者無數(shù),不是沒聽過此類情話,但沒有一種能讓他會心的笑出來,但是聽他說,卻會覺得臉紅心跳。

    伊黎塞納要脫下外袍,言諭按住他的手,淡淡笑著說:“逗你的,我不能吃你,我就是沒睡好,肚子鬧騰。”

    見他心情好一些了,伊黎塞納這才站起身,緩緩扶著言諭靠在軟墊上,溫柔說:“先別動,讓我看看�!�

    伊黎塞納摸了摸言諭的肚皮,一股暖流緩緩從他掌心流出,看不見的精神力超乎尋常的澎湃雄厚,洶涌地包裹著蟲母生殖腔里的蟲卵們,言諭覺得連血液都暖和起來,每一根經(jīng)絡(luò)都在汲取養(yǎng)分,舒坦得他發(fā)出意味不明的嘆息聲。

    雄父給予的力量讓蟲卵們消停了一會兒,雖然其他雄蟲也可以用精神力撫慰蟲卵,但是血緣關(guān)系的牽絆還是能最大限度給予蟲卵能量,只有伊黎塞納能徹底安撫這些不聽話的蟲卵們,而這位對母親溫柔實則卻很強硬的雄父,無聲地警告著它們不要再鬧。

    言諭看著他的側(cè)臉,伊黎塞納耳朵稍微有些紅,可見剛才的取悅也是超出他行為標準的,不過這身睡袍倒還把他的容貌氣質(zhì)襯托得一覽無余,頓時笑了笑,伊黎塞納回眸看他:“笑什么?”

    言諭笑著,掩飾道:“舒服,所以想笑�!�

    伊黎塞納拉著他的手,溫和的說:“乖乖,我沒有雌父,雄父待我也不如兄長們好,所以我也想把丟失的這些童年補償給你,補償給孩子們,若是你心里難受,或者身體不舒服,不要自己忍著,告訴我�!�

    言諭笑了笑,無奈說:“可是這種難受你無法感同身受,我說了也是給你平添煩惱,睡一覺就好了�!�

    伊黎塞納認真說:“蟲卵不是你一只蟲的,不要總是自己扛下所有,我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像這樣輸送精神力,本來就是我的責任,我給的越多,你越舒服。凡是我有的,不論你是否需要,你都可以隨時拿走�!�

    見他著急了,言諭好聲安慰他說:“好,知道了,下次再不舒服就找你�!�

    伊黎塞納輕輕揉著他的肚皮,低聲說:“其實還有個辦法,能更快的讓蟲卵們安靜下來�!�

    他貼在言諭耳邊說了什么,言諭的臉下意識紅了,伊黎塞納看著他這副聽不得的模樣,故意逗他說:“一樣是吃我,怎么就不行?”

    言諭小聲說:“你占我便宜。”

    伊黎塞納捏著他那粒紅透了的耳垂,真摯地說:“怎么叫占便宜?我說的都是實話,孕育指南里明確提到過這一點�!�

    言諭看他一眼,老實道:“雖然但是,指南里沒說過那四個字�!�

    伊黎塞納掰著手指頭,說:“乖乖,怎么是四個字呢?"用下面吃也一樣",這是七個字�!�

    言諭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伊黎塞納笑得眼睛都彎起來,說:“逗你的,我怎么舍得這種時候占你的便宜?不過,我確實得做一件事。”

    他低頭,在言諭肚皮上親了一下,言諭捂住眼睛,不想直面這一幕,皮膚很細癢,可是這個愛撫的吻卻讓他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膝蓋被打開,滑膩的蜂足順著布料的褶皺攀爬上來,本能地控制住蟲母的行動,以防他逃離,而一只觸足則順著產(chǎn)道,小心翼翼地撐開道壁,打開生殖孔,鉆進了生殖腔。

    “……!”

    言諭說不出話,一把攥住伊黎塞納手臂,濕潤的桃花眼半瞇著,他能感受到,觸足在撥弄蟲卵,雄蟲的超壓精神力通過足的絨毛輕拂著卵,但是拂動的幅度牽扯到其他的地方,言諭驟然睜大瞳孔,雙目失焦,聽見他溫柔的說:“別怕,這是最快的方式之一,至少接下來的一周,你都不會痛了。”

    言諭攥緊布單,仰著頭,呼吸漸漸加快。

    伊黎塞納低垂著眼簾,看著蟲母肚皮上輕微拱起的觸足行跡,低聲憂慮地說:“真的好多,圓滾滾的擠在一起,這才第三周,怎么懷得下?你們太不懂事了�!�

    言諭哀求道:“別說了,是他們不懂事,還是你不懂事……”

    伊黎塞納的雄蟲躁郁期肯定是蜂類躁郁期里最漫長的,整整半個月,蟲母冕下被雄蟲霸占,公務(wù)都是在極度饑餓和極度滿足中穿插處理的。

    伊黎塞納笑著去親他的臉頰,動作很溫柔,但是對言諭來說,生殖腔被侵占、蟲母生命中最珍貴的蟲卵被翻來覆去撥的感覺是一種違背生理本能的恐慌。

    言諭感覺到無與倫比的恐懼,蟲卵要滑出去、抑或是有蟲要偷走蟲母的孩子們——

    這種想法讓他一口咬上伊黎塞納的脖子,近乎瘋狂地渴飲雄蟲費洛蒙。

    伊黎塞納隱忍著,呼吸著。

    疼痛與舒緩,就這樣交織。

    肚皮不停起伏,言諭膝蓋都無法并在一起,蟲族安撫蟲卵的方式獨一無二,被雄父翻滾過的卵發(fā)育的更健康,卵皮上的薄膜沒有褶皺,會更好劃出產(chǎn)道,刺.激生產(chǎn)液體分泌。

    觸足拿出去的時候是濕漉.漉的,和伊黎塞納布滿鮮血的脖子一樣。

    言諭無力地躺著,閉著眼睛,感覺到伊黎塞納在幫他擦。

    伊黎塞納精心侍弄好疲憊的蟲母,不以為意地擦掉脖子上的血,去衣柜里取來寬松的毛衣和外套,親手替言諭穿上。

    確定從外表上看不出言諭揣著小蟲崽之后,他再嫻熟地從衣柜另一邊取出自己尺碼的衣服穿好,隨后慢悠悠地牽著蟲母冕下出門去了。

    走廊盡頭,蘭諾上下看了他們一眼,和慕斯說:“我早說過,不論伊黎塞納陛下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到最后還是要言言哄,挨那么重的打,言言這么快就給哄好了�!�

    慕斯一言不發(fā),他看著言諭,帝王身居高位,凜然正氣,今日不戴冕冠,不握權(quán)杖,卻依然斯文謙遜,漂亮柔和的眉眼配上一身柔軟的毛衣長褲,很難讓蟲想象他這么孱弱的蟲,就是蟲族地位最高的王。

    肚子里還藏著那么多蟲卵,他每走一步路,都會感覺到生殖腔的鼓脹和蟲卵的下墜,卵給他的面容帶來了細微的變化,眉宇間的清冷氣更柔和,眼眸里的雷厲風(fēng)行卻始終如一。

    慕斯回過神,走過去,右手握拳擱在左胸上,低頭行禮,“冕下,你要這樣就出去玩嗎?”

    言諭看了看自己,“哥哥,這樣不好嗎?”

    蘭諾解釋說:“是太好了,你哥哥怕你出事,首都星最近熱鬧得很,不過有你哥在也沒在怕的,走吧�!�

    于是蟲族的貴族圈子里也傳遍了,蟲母冕下真正成了國寶,就一點,走到哪里都有那只討厭的小蜜蜂跟著,因此這天晚上螳螂族做東,舉辦一場晚宴,邀請了蟲母冕下,也邀請了伊黎塞納,這消息不公布還好,一公布則掀起了軒然大波。

    阿希亞看著賓客名單,好奇說:“聽說伊黎塞納陛下不能喝酒,一滴就醉,是這么回事嗎?”

    穆笛一聽到這名字,冷聲說:“是啊,上次在我們莊園,他喝過酒后就醉了,就會討言言開心,又是彈鋼琴,又是說好聽話,手段可多了,要不是因為這,他還不一定能入得了言言的眼。”

    阿希亞思索說:“他們倆是青梅竹馬,但說實話,我們也不是很了解陛下,如今帝國的新一代權(quán)貴們對他猜測頗多,陛下離去八年,和他再次見面卻是因為他與冕下的戀情曝光,大家都對他很好奇,這場宴會,也是我有意給新權(quán)貴們牽線而辦的�!�

    穆笛挑著眉說:“你沒注意到今天宴會上有許多不認識的生面孔嗎?提前聲明,這可不是我找的,而是想要得到冕下青睞的雄蟲實在太多了,卻一直沒機會和他見面,今晚都來到了宴會場上。我看,要是有更優(yōu)秀的雄蟲,言言還不一定喜歡伊黎塞納陛下�!�

    阿希亞合上名冊,“聽起來會是很激烈的一晚,那我就跟著看熱鬧了。我弟弟溫格爾可是很會喝酒的,千杯不倒,伊黎塞納陛下不在的那些年,常常是他陪著冕下喝酒度過長夜,剛好今天他回來�!�

    夜幕降臨,蜂族的艦隊落在螳螂族的莊園外,燈火長路布滿蝴蝶喜愛的花卉,言諭走出艙門,才一下飛船,就被簇擁著進了宴會廳,被迫和伊黎塞納隔開,懷孕的蟲母身上有溫軟的氣味,非常吸引蟲。

    伊黎塞納瞇了瞇眼,滔天的占有欲差點讓他變回蟲型。

    直到他看見不遠處的權(quán)貴們,才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

    路過的蟲族都在觀察他。

    無疑,今晚的焦點不僅僅是蟲母冕下,還有這位神秘的王蟲陛下,身為前任帝王最不受寵愛的殿下、閃蝶族監(jiān)察官宿敵的雄子,卻帶著權(quán)勢出現(xiàn)在社交場上,新生代的蟲對伊黎塞納非常好奇,同時也對他充滿了敵意。

    因為他不僅僅橫空出世,也是蟲母冕下肚子里蟲卵的父,對于這種難搞的雄蟲來說,美麗往往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優(yōu)點。

    偏偏他看上去很儒雅,很君子,很難激怒。

    直到他看見言諭被牽到一排一個賽一個強壯的雄蟲面前。

    穆笛在和更年輕的蟲們圍著寒暄著,在他眼前揮了下手,伊黎塞納走過去,眸中湛藍卻愈發(fā)深了。

    穆笛看的就是這效果,故意問:“陛下,有蟲搶你老婆,生氣了?”

    第119章

    番外6~產(chǎn)卵

    另一邊,言諭赫然有種被包圍的緊張感。

    周圍的雄蟲太興奮了,言諭沒有一刻不像現(xiàn)在這樣鮮明的感覺到,作為一只肚子里滿滿當當都是卵的蟲母,他居然是蟲族眼里最佳的擇偶對象。

    這一點過于違背他的人類認知,但是站在蟲族的角度上想,卻并不難理解。

    言諭又不傻,當然看得出來,雄蟲們對他的肚子非常喜歡,就像喜歡母親、或者是喜歡伴侶那種,但因為王之威嚴不可侵犯,才強忍著沒有上來貼他。

    雄蟲們圍繞著言諭,談天說地,結(jié)交的同時也在不斷吸引蟲母的注意力,不過,言諭對身強體壯的雄蟲沒有興趣,垂眸笑了笑,找了個地方坐下,假裝若無其事地喝咖啡。

    咖啡卻太燙,被層層奶霧覆蓋住,熱氣冒不出來,言諭毫無防備就喝了一口,驟然燙得眉頭緊緊擰在一起,杯底重重磕在桌面上。

    這一刻,周圍的空氣詭異般的靜止了。

    一只亞雌貴族跑到他身前,拿起杯子左看右看,另一只雄蟲離他最近,小心翼翼地問:“冕下……您哪兒疼?”

    言諭被燙得直喘氣,擺擺手,意思是沒事。

    誰知道宴會廳里所有蟲族察覺到言諭的異樣,慌張地放下手中在做的事,嘩啦啦地圍過來,言諭嚇了一跳,本能地用衣袍遮住自己,往后一縮,茫然的望著他們。

    這只是本能的動作,但是看在蟲族眼里卻是另一種意味——

    蟲母的肚子疼,眼珠都疼紅了,眼眶邊濕漉漉的,害怕地看著他們,話都說不出來。

    蟲族們用無機質(zhì)的復(fù)眼在蟲母身上來回巡瞍,想要靠近卻不敢伸手,巨大的宴會廳變得異常安靜,全都關(guān)注著他們可憐的王。

    蟲母本身體質(zhì)就孱弱,養(yǎng)了這么多年,身體仍然有種病弱的細瘦,但這樣單薄的蟲母,隔著衣袍都能看清他微微隆起的腹部,遮不住,隨著呼吸微微挺動。

    他白皙的臉龐嘴唇有些發(fā)白,卻稍微弓著腰,無意識地保護著蟲族新一代的領(lǐng)袖,蟲卵們正在肆無忌憚地汲取蟲母可憐稀薄的營養(yǎng)物質(zhì),而蟲母脆弱的眼眸無異于是在蟲族心上狠狠扎一刀。

    盡管層層掩飾,卻無法欺瞞蟲的眼睛,他的肚子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膨脹,可能下個月就要難以出行了,只能躺在柔軟的床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不得不接受蟲族體貼入微的照顧。

    如果仔細看看,其實冕下現(xiàn)在的臉色就泛著蒼白,這次懷孕對他來說還是太辛苦,漂亮的青年因此變得柔弱,從來都站在蟲族身前充當保護者的蟲母也需要被保護了,孕期蟲母就是蟲族的瑰寶,不管他多么殺伐果決,這會兒也僅僅是個脆弱的母親。

    蟲們稀里嘩啦地跪下來,甚至有的在抹眼淚,語無倫次地喊他:“冕下!”“您不能有事啊!”

    言諭正覺得冷,伸著胳膊,想把手放在杯壁上取暖,被他們一叫,回過頭,把手收了回來。

    他揉了揉眼角燙出來的眼淚,再一看烏泱泱的宴會廳,愣了。

    ……這怎么突然就跪下了?發(fā)生了什么?

    言諭完全不知道蟲們的內(nèi)心戲度過了幾個世紀。

    見到言諭揉眼淚,蟲們發(fā)出一陣陣的哽咽聲,仿佛對他的疼痛感同身受,比蟲母還難受,跪在他腳邊,膝行過去,仰著頭,心疼地看著小蟲母。

    言諭緩了緩,這會兒終于能說出話了,熱氣上涌,干咳兩聲,“……你們都起來,吃著飯呢,怎么就跪下了?我只是燙到了舌頭,別這么緊張,你們再這樣特殊對待我,我可就走了�!�

    “不行!”

    言諭說:“那你們就起來。”

    “不是,是您燙到也不行。”

    言諭無奈,“真沒事。”

    跪在前面的年輕雄蟲們不約而同釋放出費洛蒙來安慰蟲母,看見他眸中終于露出那么一點舒服的愜意時,他們才稍微放心。

    但是太過雜亂的費洛蒙還是讓言諭的精神緊張起來,腿部筋肉開始抽搐,言諭猛地按住腿,縮成一團。

    ……這回是真的難受了。

    蟲母因疼痛和懷孕顯示出來的虛弱一面讓蟲族幾欲發(fā)狂,眼睜睜地看著,卻什么也幫不了他,他蜷縮在寬大柔軟的椅子上,手指尖是紅的,連垂下的頭發(fā)絲都透露著溫順的意味,緊抿著嘴唇,不肯吭聲。

    伊黎塞納終于從遠處突破重圍跑到言諭面前,剛想要抱起他,雄蟲們就爆發(fā)出了激烈的抗拒,不允許他帶走蟲母。

    眼看著他們要斗起毆來,言諭輕輕扯了扯伊黎塞納的袖子,帶著疼痛的喘息,輕聲說:“別打架,我和你說什么來著?”

    伊黎塞納眼睛都紅了,“不打。”

    言諭松了口氣。

    平日里溫柔的冕下因為疲憊,沒力氣地垂下手,伊黎塞納心軟的摸摸他的額頭,言諭安靜的看著他,眼里因疼痛而氤氳的淚水還濕潤著,靠在軟椅里,像柔軟的幼崽。

    這幅溫順又被動的樣子,讓離他最近的雄蟲們無比焦慮,小聲喚著王的名字。

    不過言諭只是被太多的雄蟲費洛蒙給嗆暈了,以至于手指沒力氣,輕輕搭上伊黎塞納的胳膊,閉上眼睛,就在原處睡了一會兒。

    伊黎塞納一直陪著他,而整個交際會也因為蟲母冕下的情況而變得異常和諧,大家齊心協(xié)力,蟲母身體弱,蟲們飛快地準備了緩解壓力的食物和藥劑,伊黎塞納扶著言諭的脖子喂他喝藥,言諭沒有抗拒,乖順地喝了進去。

    大概一個小時之后,言諭恢復(fù)了正常,盤腿坐起來,雙手抱著水杯,用吸管喝秘制的舒緩藥劑,有點苦,他抬眸看著伊黎塞納,那眼神說不出的可憐。

    伊黎塞納的心軟成一灘水,喂他喝甜蜜的糖漿,言諭很喜歡,喝糖漿時眼睛笑得彎起來,弧度和小時候一樣,可是他越是這樣笑,伊黎塞納越是心軟心疼。

    他低聲說,“乖乖,好些了嗎?”

    言諭點頭,伊黎塞納忍不住低頭吻了下他額頭,眼淚差點掉在他頭發(fā)上。

    言諭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臂,“我還沒那么弱不禁風(fēng),別太擔心,回家再說�!�

    伊黎塞納卻說:“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讓大家擔心。”

    蟲們一直觀察著言諭,阿希亞和穆笛這些長輩們更心疼他,畢竟是從小看到大的崽,拉著他的手,哄了他好久,言諭低著頭,乖順地聽他們絮絮叨叨,沒有不耐煩,卻感覺很溫暖。

    等言諭終于有了精神之后,伊黎塞納小心地扶著言諭到處走一走,溫格爾恰好在此時回來,聽說了言諭的情況后,從口袋里取出一小瓶透明的液體,“言言,喝下這個,鞏固一下神經(jīng),就不會再抽搐了。”

    言諭從不懷疑他,開瓶喝了一口,很清爽的口感,落入胃中,溫暖了全身,笑了笑,“好東西!謝謝了,溫格爾�!�

    溫格爾微笑著說:“今天很遺憾不能和你喝酒了,不如,伊黎塞納陛下代替冕下喝一杯?”

    蟲們都等著看伊黎塞納的反應(yīng),他卻說:“我聽說,冕下曾經(jīng)常與你飲酒?”

    溫格爾一笑,“是這樣,怎么了?”

    伊黎塞納垂了垂眼眸,低聲說:“今晚我替他喝�!�

    之后他拿過酒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后,他說:“以后你若是想喝酒就來找我,不要找他。”

    溫格爾看著他,他那張雪白的臉浮上兩團坨紅,但是眼眸亮潤,看著蟲們,一字一頓說:“他是蟲族萬千矚目的蟲母,但他也是我一只蟲的愛人。做朋友可以,但是他枕畔只能有我一只蟲,誰想愛他,先殺了我,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我甘愿認輸。”

    “否則,他就永遠只能有我一個�!�

    絕對強大的雄蟲確實可以獨占蟲母的寵愛,蟲族慕強,甚至可以忽略伊黎塞納語言里的漏洞——他置換了主語,分明是他在占有美麗的蟲母,卻好像他才是被占有的那一個。

    狡猾的小蜜蜂。

    蟲們看著伊黎塞納抱著蟲母離開宴會廳,竟然有種欣慰的感覺。

    想灌伊黎塞納喝酒的蟲們愿望落空,不過這還不要緊,正好蟲母身體不舒服需要照顧,要緊的是這位陛下確實心狠,那么不會喝酒的蟲也為了捍衛(wèi)心愛而喝了那么大一杯。

    伊黎塞納的政績自不必說,今天一見,名不虛傳。也許,把蟲母交給他,也不失為最好的選擇。

    但是言諭覺得,伊黎塞納還是吃醋了,那杯酒明顯度數(shù)很高,聞上去是果汁味,實際是烈酒,伊黎塞納把他抱回到寢殿床上之后,坐在一旁默默趴著。

    言諭盯著他,很快,伊黎塞納因為喝多了,又變成了毛茸茸的小蜜蜂。

    言諭一下就笑出來,這小蜜蜂喝多了,頭大,力氣也大,逮誰撞誰,進來送解酒湯的雄侍被他撞的滿殿跑,言諭直捂臉,生怕成了小蜜蜂的攻擊對象。

    但是小蜜蜂只是擊退任何想靠近蟲母的雄侍,雄侍們手忙腳亂退出去了,終于獨占蟲母的小蜜蜂心安理得地窩在蟲母被窩里,收起尾針,安然入睡。

    大概在第二個月剛開始的時候,言諭的肚子就變得很鼓,一戳上去軟乎乎的,也行動不便起來,出行要坐輪椅。

    但是言諭身體很重,沒力氣出行,政務(wù)交給哈蘇納先生處理,真正做起了幕后帝王,早晨起床也越來越晚,這天睜眼,言諭是餓醒的。

    伊黎塞納守在他床邊給他揉腰,見他醒了,溫柔的摸著他的臉,“乖乖,再睡一會兒?”

    言諭被他揉的很舒服,瞇起眼睛,搖搖頭,但是腰酸背痛,讓他想要躲,伊黎塞納拉著他,言諭有點委屈,“不要了……我不疼了……”

    “乖乖的。”伊黎塞納低聲哄著,把在床上亂擰的小蟲母拉回被子里,再將脖子遞到言諭嘴邊,小蟲母嗷嗚一口咬上去,有了費洛蒙吃,也就不再哭哭啼啼地鬧騰了,眼里含著淚,專心吸食費洛蒙,只是偶爾還會因為腰酸抗議地哼哼兩聲。

    第120章

    番外7~產(chǎn)卵

    咬夠了伊黎塞納,言諭又覺得抱歉。

    伊黎總是慣著他,一味的忍讓,再疼再難受也不說,言諭輕輕舔了舔他的傷口,用了治愈的能力,修復(fù)了洞穿的齒印,輕聲說:“伊黎,對不起,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我總是喜歡咬你,似乎把你當成了果腹的獵物�!�

    言諭想了想,淡定的說:“可能是你太好吃了�!�

    伊黎:“……”

    伊黎塞納的脖子被言諭舔得濕漉漉的,而蟲母冕下長卷的睫毛可愛地翹著,烏潤的眼睛滿懷歉意地望過來,伊黎塞納又怎么會生氣?

    伊黎伸出手,托著言諭的下頜,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言諭溫順的閉了閉眼。

    伊黎塞納笑了笑說:“雖然是很疼,但是我喜歡你讓我疼。”

    言諭一怔,這話出自伊黎塞納,而不是別的蟲,言諭覺得無地自容,捂著臉鉆回被子里,蒙住頭,悶聲說:“伊黎,你不要對我這么好,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會覺得很失望。”

    伊黎塞納把他的被子掀開一點縫,被窩里的言諭頭發(fā)亂成一團,眼眶通紅,伊黎塞納的心也跟著揉成一團,低聲說:“我不會讓你失望,只要你回頭,我永遠都在你背后,只有你不要我,沒有我拋棄你�!�

    伊黎塞納抓著言諭的手腕,湊過去吻他,言諭閉著眼睛,雙手蜷在胸前,沒有躲開,只是一想到過往種種都畫上了圓滿的句號,曾經(jīng)以為再也回不來的蟲也在眼前,就覺得心里暖洋洋的,盡管也有酸澀,但一切都塵埃落定。

    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被伊黎塞納溫柔吻去。

    因為要避開肚子,伊黎塞納吻的很小心,他的手扶著言諭的腰,從耳垂吻到脖頸。

    呼吸在被子里交錯,糾纏多年的愛意也在此刻達到新的頂峰。

    松散的睡衣領(lǐng)口被鼻尖拱開,唇落在言諭清瘦的鎖骨上,言諭別過臉,急促的呼吸著,輕聲說:“我在懷著小蟲崽,不方便,你還要繼續(xù)嗎?”

    伊黎垂著睫毛,低聲說:“言言,如果我想繼續(xù)呢?”

    言諭臉皮薄,連著眼尾紅了一片,不肯回答。

    偏偏伊黎塞納要磨他,他受不了,只得答應(yīng)說:“那你就來要吧�!�

    伊黎塞納一聽,忍不住低低笑了下,只在他鎖骨上溫柔地親吻,“不要�!�

    唇很溫暖,在蟲母身上一路點火,言諭按著他的后腦,手指不斷收攏。

    “慢一些…”

    伊黎塞納被他按著頭,吻一路向下,落在了高高鼓起的肚皮上。

    言諭的胸膛不停起伏,伊黎塞納抬頭看他。

    早知道蟲族最美麗的景色便在眼前,就這么看入了神。

    言諭微微睜開眼,伊黎的眼神里說不出的繾綣,這讓他覺得恍惚,手就這樣梳理著伊黎的頭發(fā),輕輕閉上了眼。

    他永遠不會告訴伊黎塞納,他的愛意比喜歡還要沉重,值此已是經(jīng)年。

    伊黎塞納沒有再往下親,掌心依然在揉他的腰,嘴唇極其小心地親吻著蟲母的腹部。

    他的呼吸灑在皮膚上,很癢,言諭便輕笑了幾聲,“那你親好了吧?該我了�!�

    言諭捧著伊黎的臉,把他拉過來,同他接吻。

    唇一碰上便似點了火,伊黎肆意入侵著蟲母的領(lǐng)地,分開時,言諭幾乎不能呼吸了,大口喘著氣。

    在他終于正常呼吸之后,伊黎塞納又來吻他,又吻到他近乎于憋紅臉,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了幾次,言諭的嘴唇被他親得又紅又腫,眼珠紅潤著,“好了吧,你親夠了沒?”

    伊黎塞納忍不住笑,“夠了�!�

    伊黎笑著把他鬢邊濕淋淋的頭發(fā)撥開,一顆顆扣上他的睡衣扣子,言諭扶著他的手臂坐起來,看著自己的肚子:“醫(yī)生說要多出去走走,你陪我?”

    “好�!�

    伊黎當然同意,給他披上外衣,小心翼翼地扶著他坐在輪椅上。

    他們倆出宮門散步,路過宮內(nèi)自建的體育場館大廳,看見休息的雄侍們打籃球、羽毛球、光子球,在水里肆意游泳。

    言諭有點羨慕,“水的浮力能緩解腰疼,但我其實小時候就不太會水,以前在實驗室做實驗的時候,都是在高濃度的藥液里測試抗藥度,總嗆水,就害怕水了�!�

    伊黎塞納很少聽他說起從前。

    如果不是特意去想,其實會發(fā)現(xiàn)言諭從不把過往掛在嘴邊。

    他活在當下,以最溫和的態(tài)度面對生活里隨時會發(fā)生的一切,不把不良情緒傳染給其他蟲,他擅長治愈,卻不能治愈自己。

    蟲族的政治報刊總是宣揚蟲母冕下的親民,而忽略他充滿悲劇色彩的過往,畢竟身為一整個帝國的領(lǐng)導(dǎo)者,蟲母冕下不能有太多脆弱。

    但其實強大的面具之下,言諭靈魂的底色遠比那張面具還要動人,不論是在人類社會里還是蟲族社會里,他都擋在所有人面前,像一座避風(fēng)港。

    “要去試試水嗎?”

    伊黎塞納看出來他的渴望,便推著他進了游泳館,溫柔的說:“我陪你,不會讓你淹水。”

    言諭就又開心起來,“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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