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聞得聲響,他站起身,往床榻而去。
多年夫妻,裴蕓早已習(xí)慣了與他無聲相處。
太子留了燈,裴蕓也未說什么,既得上回撒了謊,自是得繼續(xù)圓下去。
她躺在床榻上,難得在與他同床共枕時有好心情,畢竟過了今晚,這個月的三日同房便滿了。
接下來她能有一個月的清靜日子。
屋內(nèi)炭爐燒得旺,暖呼呼的煞是舒服,裴蕓閉著眼,將睡未睡之際,卻聽得那低沉醇厚的嗓音響起。
“謹(jǐn)兒方才同你說了什么趣事,讓你笑得這般歡愉�!�
被擾了覺,裴蕓不虞地擰了擰眉,想前世太子在她寢殿歇息,睡前向來安安靜靜,今日這是怎么了。
她本欲裝睡,卻聽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男人沉重的呼吸聲在耳畔驟然放大。
她忍不住睜開眼,心下一驚,竟是太子朝她這廂微微側(cè)了身。
昏暗的燭光中,那雙漆黑的眼眸若深淵般幽沉不見底。
裴蕓無法,只得稍轉(zhuǎn)過身子,面向他回話,“謹(jǐn)兒說,今日宋豫宋先生在堂上教他們作畫,被秦王世子氣得不輕……”
“生了何事?”
李長曄貼近了幾分。
裴蕓強笑著繼續(xù)道:“秦王世子描畫宋先生,畫出來的兩腮鼓鼓,大腹便便,像極了……”
隱約感受到男人溫?zé)岬暮粑�,她驟然停了下來。
“像極了什么?”
男人略帶啞意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連帶著裴蕓的氣息也跟著亂了,只聲若蚊吶地吐出一句“□□”。
李長曄微垂著眼眸,嗅著縈繞在鼻尖的幽香,和昨日在馬車上嗅到的一模一樣。
似花香,卻比之馥郁,似胭脂香,卻更加淡雅清新。
女子身上的香氣原是這般好聞的嗎?
縱然兩人那事并不頻,可再怎么說,裴蕓也是生育過兩個孩子的,不可能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逃離,可不待她有所動作,那遒勁有力的手臂已然攬住她的后腰,稍一使勁,她便撞進男人堅實滾燙的胸膛里,抱了個滿懷。
第19章
第
19
章
這是昔日清心寡欲的太子……
裴蕓腦中幾乎一片空白。
大抵是前世十三年,她還從未被太子這般結(jié)結(jié)實實地抱過。
男人灼熱的體溫透過單薄的寢衣傳來,陌生的感覺令裴蕓身子微顫,頭頂傳來的呼吸聲卻愈發(fā)重了。
禁錮在她腰間的大掌轉(zhuǎn)至她身前,解開她寢衣的動作竟是從未有過的又快又急。
若非清楚地看見了面前這張臉,裴蕓都不敢信,這會是昔日清心寡欲的太子。
還未反應(yīng)過來,她已然被覆在了身下。想著后頭要發(fā)生的事兒,裴蕓咬緊雙唇,驀然有些煩亂。
她沒想到,太子還會有興致再碰她。
可也知道,這回,她大抵是躲不過了。
她清楚男女之事斷不該如此,但究竟是如何,裴蕓其實也不知曉。
她驀然想起幼時在鄔南,曾聽見軍營幫廚的仆婦圍坐著談?wù)撃切I中的軍妓,是如何如何搔首弄姿,纏著男人不放,那爽快的叫喚聲簡直不堪入耳。
那些軍妓為世人所不齒,裴蕓卻不曾看低她們,都是女子,誰又看不起誰呢,甚至此刻她覺著自己還不如她們了,好歹在那事兒上她們還懂得如何快活。
想著想著,裴蕓也不知自哪兒生出了勇氣,一雙藕臂纏住了男人的脖頸。
感受到腰間的重量,李長曄面露錯愕,不曾想他這素來端莊的太子妃竟會做出如此大膽的舉止。
他皺了皺眉頭,似是覺得不成體統(tǒng),抬手正欲制止,卻望進一雙瀲滟的眼眸里,她定定地看著他,濕漉漉的眸中似揉著幾分懇求。
李長曄銳利的神色軟了下來。
天氣尚寒,可已有春意悄然滋生,纖嫩的芽兒雖在疾風(fēng)驟雨中搖搖蕩蕩,卻仍奮力纏繞著粗壯的枝干,不教之摧折。
再不多時,芽上便會長出花兒來,夜間其上凝成晶瑩的露水,在某一刻不堪其重,傾瀉而下,肆意澆灌著蕊心,使花兒愈發(fā)嬌艷欲滴。
裴蕓香汗淋漓,閉眼低喘著,一雙腿因著抬了太久,軟綿綿已然沒了氣力,幾乎是癱在了床榻上。
然今日除卻一開始,后頭她并未難受,那滋味反是有些怪異,酥麻感蔓延至四肢百骸,是她不曾嘗過的。
可她本只是想困住他,讓他慢些,好讓自己沒那么疼。
她側(cè)眼看去,太子已然披衣坐在床頭,搖鈴喚了水,像是感受到她的視線,折首看來。
他眸光幽沉復(fù)雜,久久凝在她身上,像是在思索什么。
裴蕓沒興趣揣摩他的想法,側(cè)了個身,也顧不得身上粘膩,闔上似有千斤重的眼皮。
再醒來時,天光透過黛藍(lán)床帳灑進來,裴蕓瞇了瞇眼,只覺雙腿一陣陣發(fā)酸。
她懶懶喚了聲書墨。
不多時,床帳被掀開,書墨探身進來。
扶裴蕓起來時,書墨伏在她耳畔,低低道:“娘娘,太子殿下在外頭呢�!�
裴蕓愣了一愣,下意識問:“殿下未去上朝?”
書墨無奈笑了笑,“娘娘,已是巳時了,殿下是下朝后過來的,坐了有一會兒,說是不許咱們吵醒您�!�
書墨也沒想到,她家娘娘竟會睡到這個時辰,看來昨夜,是真的累了。
憶起昨夜之事,書墨不禁又臊紅了臉,也不知是不是殿下和娘娘太久未行房事,以往從來安安靜靜的琳瑯殿,竟是能隱約聽得動靜。
像是她家娘娘的輕哼,聲兒不大,但嬌嬌柔柔中透著幾分難以言喻的媚,時斷時續(xù),直持續(xù)到三更,才響起喚水的搖鈴聲。
裴蕓不知太子特意來做什么,縱然有事,從前他也只會在夜里過來。
她也不急,從容梳洗更衣罷,才行至外殿同太子見禮。
然才步出去,就見男人折身看來,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與她對視一瞬,旋即緩緩下移,不動聲色地在她□□凝滯了片刻。
裴蕓的耳根霎時如著了火般滾燙。
只有她曉得,那是什么意思。
可殿中那么多人,她也唯有強忍著酸痛,佯作無事般行至太子面前福了福。
再一抬首,就見男人端坐在那廂,一副清冷持重,矜貴文雅的模樣,好似昨夜低喘著將她腰掐得生疼的人不是他了。
裴蕓突然有些好奇,除卻床笫之上,究竟什么能讓向來波瀾不驚的太子為之失控,畢竟就算是在先皇后的喪儀上,他也只是沉默著并未落一滴眼淚。
對生身母親尚且如此,想必前世她死后,他也不會有一絲傷心吧。
至于那沈?qū)庉�,太子是否為她的死而痛徹心扉,裴蕓便不得而知了。
“縱是起得遲,也需吃些東西墊墊,不然怕是傷了胃�!�
裴蕓還來不及試探太子究竟為何而來,卻見一碗清粥已被推至她眼前。
粥還冒著熱氣兒,應(yīng)是才呈上來的。
裴蕓確實餓得厲害,應(yīng)聲罷,便也乖乖坐下,慢條斯理地吃起粥來。
才吃了兩勺,外頭驟然響起一陣哭聲,乳娘抱著李諶進來,一臉難色地看向裴蕓。
裴蕓作勢要起身,卻有雙大手快她一步,抱走了諶兒。
李長曄將孩子放在膝上,奈何諶兒并不配合,哭得涕泗橫流,眼巴巴望著裴蕓,掙扎得厲害。
裴蕓見狀,卻是沒上前,反是坐下來,無事般繼續(xù)喝她的粥。
諶兒平時教她抱慣了,這才如此依賴她。
可他又不是沒爹的,上一世,裴蕓自覺教導(dǎo)孩子是她的責(zé)任,幾乎不曾讓太子插手過。
但而今,她想明白了,他雖是太子,但亦是孩子爹,沒來由讓他這么舒服。
見平日疼愛他的娘親無動于衷,李諶哭得更厲害了,李長曄卻是沒絲毫不耐,用手輕輕拍著諶兒的后背哄著,動作甚是笨拙,片刻后,一旁的常祿實在看不下去了,忙讓書墨取了諶兒愛玩的小玩意兒來。
布老虎捏在了手上,諶兒這才漸漸止了哭,乖乖靠在了父親懷里。
李長曄接過常祿遞來的帕子,給諶兒拭了涕淚,視線下移,便落在孩子腰間那枚寶藍(lán)色如意蝠紋的香囊之上。
他薄唇抿了抿,抬首深深看了裴蕓一眼。
常祿是個心細(xì)的,雖太子未著一言,但還是一下了然了主子的心思。
昨日就聽二公主說起太子妃給太子殿下繡了香囊的事兒,但太子妃至今未將香囊交給殿下,不知是忘了,還是因著羞赧不好意思,尋不到贈予的機會。
而太子殿下這廂又不好主動開口討要。
常祿覺得,眼下不恰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表現(xiàn)的時候嗎。
他先是俯身狀似細(xì)細(xì)觀察李諶佩戴的香囊,旋即無意般道:“三皇孫這香囊繡得屬實別致,也不知是宮中哪位繡娘的手藝�!�
常祿這突如其來的夸贊讓裴蕓眼皮一跳,下一刻,就聽他順勢將話鋒一轉(zhuǎn)。
“教奴才瞧著,咱們殿下腰間也獨缺一個香囊呢�!�
第20章
第
20
章
太子究竟做什么來的?……
常祿這話說得再明顯不過,裴蕓怎可能聽不懂。
不僅她聽明白了,書硯書墨自也聽明白了,常祿話音才落,書硯當(dāng)即得意道:“自是娘娘的手藝,哪家繡娘繡的能比咱們娘娘更精巧。”
裴蕓險些沒拿住湯匙。
心嘆這丫頭怎還給她添亂。
幽幽抬眸看去,果見太子正靜靜看著她。
她便曉得,定是她扔在小榻一角的香囊教他瞧見了。
他就以為,孩子們都有,里頭定也有他的,可以太子的性情自不可能主動跟她要,于是常祿便“機靈”地代替他開了這個口。
也順便給了她一個“機會”。
這份好意,裴蕓可實在是心領(lǐng)了,可奈何她壓根沒給太子繡香囊,甚至連這個念頭都未生過。
繡筐里那只青竹紋樣的,是給她兄長裴栩安的。
然這會兒子,裴蕓屬實被這兩個“貼心”的奴婢架得不上不下了。
她總不能說未給太子準(zhǔn)備吧。
她思索片刻,笑了笑道:“臣妾粗笨,也替殿下繡了一只,但也不知殿下瞧不瞧得上眼�!�
李長曄神色柔和,“太子妃自謙了,瞧諶兒這只,便知太子妃女工精湛�!�
裴蕓聞言看向書硯,書硯當(dāng)即興高采烈自內(nèi)殿捧了那只香囊出來。
裴蕓接過,正欲贈予太子,卻見太子抱著李諶站起來,微微側(cè)身,“還得勞煩太子妃給孤系上。”
當(dāng)真麻煩。
裴蕓強忍著不耐,笑著道了聲“是”,稍稍俯身將那香囊系在了太子腰間。
其實,裴蕓對這枚香囊并不十分滿意,其上幾片竹葉繡得歪了些,她本打算就這般將就將就,懶得再重新繡一只,再者這只丟在一旁也可惜。
而今正好,便給了太子,她再給兄長繡一只新的,更漂亮的。
裴蕓直起身,一抬眸,撞進男人漆黑的眼眸里,可這雙眸子不似往日那般清冷冷的,反是透著幾分柔和。
她便知,太子心情極好。
但裴蕓想著,大抵不是因著這只香囊了,她隱隱記得,初初嫁入東宮時,她好似也送給太子一枚香囊,太子收下后,有一段日子一直系在腰間。
她因此滿心歡喜,可隨著時間推移,她對他的感情生了變化,不知過了多久,才發(fā)現(xiàn)那香囊已自他的蹀躞上消失了。
然那時,裴蕓早也無所謂,想著,他或是不喜歡,丟在了某處吧。
不管太子因何而喜,對裴蕓來說都是好機會,她順勢道:“殿下,元宵那日,南街有燈會,臣妾入京多年還不曾去看過,很想去瞧瞧�!�
李長曄扯開諶兒正欲往嘴里塞的布老虎,看向她,“那日,孤正好要出宮一趟,屆時陪你一起逛�!�
按理尋常夫君這般體貼,妻子早已歡欣雀躍,可裴蕓卻不是。
他去辦他的事,實在不必理會她的。
“殿下若有要事,盡管去忙,何況那日,臣妾當(dāng)不是獨自一人,臣妾的妹妹素來也愛逛這燈會,還有……”裴蕓頓了頓,試探道,“還有二皇妹和謹(jǐn)兒……”
李長曄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好,孤會讓常祿安排好一切,到時宮外自有馬車接你們?nèi)タ礋魰��!?br />
歡喜之下,裴蕓展顏而笑,雙眸似都漾出星星點點的光亮,她福了福身,“多謝殿下。”
李長曄好似有一瞬間的愣神,但末了,他只低低“嗯”了一聲,垂首將視線落在腰間那枚香囊上,薄唇不顯地抿了抿。
太子是在琳瑯殿用了午膳才走的,這一個多時辰,他幾乎一直抱著諶兒未離手,臨走時,李諶竟扯著他的衣襟不肯撒開,還是裴蕓上前,將孩子抱了過去。
她站在殿門內(nèi),目送太子遠(yuǎn)去,方才在諶兒屁股上輕輕拍了兩下,笑著埋怨了句“沒骨氣的小東西”。
“抱了這么一會兒,就不吵不鬧,跟你那爹爹好啦�!�
裴蕓抱著孩子入殿去,少頃,卻又蹙眉回身去看,太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她到最后都忘了問。
太子今日究竟做什么來的?
及至元宵當(dāng)日,裴蕓早早就將謹(jǐn)兒和李姝棠叫來了琳瑯殿吃浮元子。
原這日,宮中是有宴席的,但她那先皇后婆母在世時,厲行節(jié)儉,曾在一年南方大旱時,求慶貞帝取消奢靡的宴席,用以賑災(zāi),后來這個習(xí)慣便也延續(xù)至今。
用過晚膳,盛喜便來了,道是太子殿下吩咐,送幾位主子去看燈會。
出了宮門,上了馬車,這一路倒是順暢,直抵燈會所在的南街。
裴蕓已提前派人去國公府遞了消息,邀妹妹裴薇出來玩,故而下了馬車,便見等在河邊一垂柳下的少女笑著向她小跑而來。
“阿姐。”裴薇挽住裴蕓的胳膊,抱怨道,“阿姐怎這么慢,可讓嬿嬿和二姐姐好等�!�
聽得這句“二姐姐”,裴蕓抬首看去,便見裴芊緩步而來,沖她一施禮,“見過長姐�!�
裴蕓點了點頭,唇間笑意淺了些。
李謹(jǐn)也自馬車上下來,拱手喚了聲“二姨母,三姨母”。
裴薇笑著應(yīng)了,旋即似看出姐姐不大高興,踮腳在裴蕓耳畔低低道:“二姐姐今日來,是有話想與阿姐說。阿姐,二姐姐她不似二嬸……”
裴蕓大抵猜到了裴芊的心思,卻只笑了笑,拉了一旁的李姝棠,“怎的這般失禮,還不見過二公主。”
天色暗,裴薇隱隱看見馬車上又下來個姑娘,但未辨認(rèn)出來,經(jīng)裴蕓這么一說,趕緊上前見禮,“臣女見過二公主殿下�!�
裴芊也跟著低身。
李姝棠忙將裴薇扶起來,“三姑娘不必如此,這是在宮外,隨意些便是�!�
此言一出,裴薇還當(dāng)真隨意了起來,她盯著李姝棠目不轉(zhuǎn)睛地瞧,直將這位公主殿下看紅了臉,赧赧道:“三姑娘這般看著我做什么?”
裴薇一下便笑了,“臣女只是好奇,分明二公主和大公主都是陛下的女兒,緣何性情會天差地別?”
聽得此言,李姝棠唇間笑意霎時凝滯在那廂,以為裴薇是覺她性子悶,不如她皇姐來得俏皮可愛。
誰知下一句,卻聽裴薇道:“二公主怎就比大公主更令臣女喜歡呢。”
裴薇的直言不諱,令李姝棠滿臉通紅,一時也不知如何作答。
“大公主與臣女不對付,可臣女覺得,二公主與臣女想是能相處得極好的�!�
裴薇并不喜歡李姝蕊,誰教她曾在一次宴席上聽見那位自命不凡的公主殿下貶低她阿姐,她氣不過,回了兩句嘴,從此京中就再無哪家設(shè)宴敢給她遞帖子了。
也是因著此事,她姐姐才會讓宮里的嬤嬤來教她規(guī)矩。
“你呀你。”
裴蕓無奈在妹妹額上點了一下,又看向李姝棠,“我便說她性子魯莽,不若你恬靜,二皇妹莫怪�!�
“怎會的。”李姝棠看著裴薇笑,“我也覺得我與三姑娘甚是投緣呢�!�
“那可倒好,今日就讓臣女帶著二公主好生逛逛這燈會。”說著,裴薇徑自是拉著李姝棠的手便往里走。
李謹(jǐn)站在一側(cè),神色卻頗顯拘謹(jǐn),長這么大,他還是頭一回出宮來看燈會,從前也只在他二弟李謙口中聽說這燈會是如何如何熱鬧好玩。
他心下向往,卻從來不敢跟他母妃提。
沒想到母妃卻主動帶他來了這燈會。
見李謹(jǐn)望著前頭雙眸發(fā)亮,卻是步子未動,裴蕓心下了然,“前頭有賣好看的花燈和各類糕食點心的,謹(jǐn)兒同母親一道去看看?”
李謹(jǐn)重重點了點頭,跟在裴蕓身側(cè)。
裴芊則默不做聲走在最后頭,還是后來裴薇想起,將她拉了過去。
幾人圍在一花燈攤子前,挑了好些時候,最后買下了三盞,裴薇的是兔兒燈,李姝棠的是海棠花燈,李謹(jǐn)則買了盞虎頭燈,裴芊沒要。
三人提著燈,在流光溢彩中徹底笑鬧開,裴蕓在一旁靜靜看著,于她而言,不論輩分,眼前三個還都只是孩子。
本就該這般無憂無慮的。
盛喜始終跟在裴蕓左右,估摸著時辰,湊近低聲道:“娘娘,殿下說了,待他辦完事兒,便會來這廂同您匯合,想是也快到了�!�
裴蕓聞言敷衍地扯了扯唇,“殿下日理萬機,縱然不來也無……”
話至半截,她驟然止了聲兒,連帶著腳步也停了,因得不遠(yuǎn)處,一人著蔚藍(lán)長袍,玉冠束發(fā),佇于人群中,如芝蘭玉樹,格外顯眼。
或是這廂的目光太過灼熱,他越過面前人直直看來,視線一下定在了她身上。
正與他交談之人,亦隨之折身看來,看清其中一人時,裴蕓身子不可控地僵了僵。
“母親,是父……父親�!崩钪�(jǐn)先認(rèn)了出來,他一出聲,其余幾人都看了過去。
裴蕓猶怔愣間,便見太子已闊步向她走來,沈?qū)幊喔谒砗�,待太子停下,沖裴蕓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
“見過嫂嫂,二姑娘�!�
這廂人多,她不好隨意暴露裴蕓等人的身份。
裴蕓強笑了一下,“實在巧,不想遇到了六姑娘,還有……盛嬤嬤。”
沈?qū)幊韨?cè)的老嬤嬤聞言低了低身,“許久未見了,夫人�!�
她施禮罷,抬首與裴蕓對視,分明是奴婢,可看向裴蕓的眼神卻是不卑不亢,冰冷銳利。
可誰教她有資格,連太子都要禮待她三分。
畢竟,盛嬤嬤是先孝仁皇后的乳母,是在先皇后身邊伺候了近四十年的老人。
先皇后薨,太子曾想在京郊置一處宅院,供盛嬤嬤安享晚年,可盛嬤嬤卻拒了,而是自請留在京城,留在沈家,伺候六姑娘。
分明已過了那么多年,可再次見到盛嬤嬤,仍是有一股難以名狀的恐懼自裴蕓骨子里漫出來。
誰讓當(dāng)年賜婚的圣旨降下,前往蒼州教習(xí)裴蕓規(guī)矩的正是這位盛嬤嬤。
或是歷經(jīng)兩世,變了心態(tài),從前一些事在裴蕓的心中也逐漸明朗起來。
在蒼州時,盛嬤嬤對她的過分嚴(yán)苛,或不僅僅是因著職責(zé)所在,而今想來,她因那位沈家二姑娘沈?qū)庉缍龅淖员捌鸪跽前葸@位老嬤嬤所賜。
那段日子,她記得她看到最多的是嬤嬤的皺眉和嘆氣,聽的最多的便是那句“哪及沈二姑娘萬分之一”。
裴蕓甚至篤定,盛嬤嬤是厭她的!
幾番舉動好像在替沈?qū)庉绯鰵�,好似是她搶走了太子�?br />
可裴蕓至今想不通,她被賜婚時,沈?qū)庉缫讶贿^世兩年,她入東宮也是皇命難違。
盛嬤嬤究竟有什么理由要針對于她呢?
第21章
第
21
章
愿望是…不做這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