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衛(wèi)融雪再度懂了為何昏聵而不辨是非的丈夫總能逃避指責。
他支頭端詳兩刻垂眸莞爾的少女。
“禮禮,方才你說的事情,我覺得十分可行,不如我們繼續(xù)商議些細節(jié),也好早日施行�!�
江芙點點頭,推起姜成。
“你在外間等等我,我和衛(wèi)大人有要事相商�!�
姜成幽怨的看她一眼,“我辛辛苦苦做了三個時辰,你居然只嘗一口便要趕人�!�
江芙端起書案上玉碗匆匆塞了兩口。
“會吃的,只是現(xiàn)下有些飽了,我晚膳再用�!�
姜成不情不愿的點點頭,隨之在她臉頰印下一吻。
“那我等你一同用晚膳�!�
衛(wèi)融雪書案上的宣紙被攥的更緊了些。
等姜成走出書房,江芙與衛(wèi)融雪再度探討了一個時辰之后,他展開宣紙,狀若不經(jīng)意道:
“這個時辰,衛(wèi)府的廚娘好似歇息了�!�
江芙望了眼外間天色,心道衛(wèi)府還真是體恤下人。
她大度一揮手:“衛(wèi)大人留下一同用晚膳吧�!�
于是心心念念在外等了江芙一個時辰的姜成,抬眼便是江芙和衛(wèi)融雪并肩而行的模樣。
少女容顏嬌美,不時側眸與他竊竊私語兩句,不知說到什么,右邊的男人虛扶住少女腰肢,在她耳畔唇瓣微動。
少女立即瞪他一眼。
第251章
番外:雞飛狗跳的郡主府日常(三)
姜成氣的牙癢癢。
等江芙和衛(wèi)融雪先后落座,姜成趕緊搶先占據(jù)江芙右側的位置。
“阿芙……”他尾音拖的又長又綿,里邊全揉著委屈。
纖長睫羽更是懨懨垂落。
江芙?jīng)]忍住伸手撫了撫他側臉。
姜成得寸進尺扣住江芙手腕,傾身上前吻住她指尖。
旁邊忽然響起一聲清脆聲響。
衛(wèi)融雪‘詫異’道:“一時手滑,郡主見諒�!�
江芙抽回指尖瞟了一眼。
姜成在邊上陰陽怪氣:“衛(wèi)大人家大業(yè)大,奢侈慣了,摔我們府上杯子也是摔的順手�!�
江芙頓感頭疼,伸出指尖將兩人分別推開了些。
“全都給我閉嘴好好吃飯!”
但室內沉默不過兩刻,外界再度傳來通傳:
“衛(wèi)二公子拜見�!�
“賀公子拜見�!�
江芙捏著筷箸的手一僵。
隨著兩人先后入內,她感覺室內氣氛更加不可捉摸了一點。
但好在江芙一向心大,四個男人在旁不斷眼神交錯,她倒是興致勃勃的用了兩碗米飯。
“阿芙,”姜成委屈,“你不是說我親手做的蓮玉羹最是可口,一點都舍不得浪費么?”
“為了做那碗羹,我可學了一整天,手都被燙的發(fā)疼,廚子還夸我天資聰穎,只看過一遍就能學會,生怕阿芙不喜歡,我足足試了好多次才把做的最完美的那碗送來。”
江芙這才想起那碗蓮玉羹。
她一向不喜浪費食物,因此囑咐碧桃晚間溫好,但此刻她用過米飯,再吃的話定然是難以入口。
江芙猶豫片刻。
衛(wèi)無雙溫言帶笑:“蓮子性寒,冬日煨湯的話,簡單是簡單,但有些傷身,芙蕖喜歡喝湯的話,我采了參芪,改日做些簡易的,”
“三鮮參芪雞絲葦湯�!�
江芙聽的咋舌,“這,會不會很麻煩無雙?”
衛(wèi)無雙搖頭,“事關芙蕖,何談麻煩,更何況我看過不少藥膳醫(yī)術,衛(wèi)家更沒有君子遠庖廚一說�!�
“這些東西早已熟稔于心,姜公子若是做碗蓮子羹都需如此費心,日后還是讓我來吧�!�
“不好再勞煩姜公子。”
江芙驚訝,當下便忍不住贊道:“無雙當真是涉獵廣泛博聞強記�!�
衛(wèi)融雪抵唇失笑,他掀眸望了衛(wèi)無雙兩眼,好心腸的沒有拆穿他。
衛(wèi)家的確沒有君子庖廚這一說,只是衛(wèi)無雙性子喜凈,平日衣裳沾染上半點污漬都不能忍受。
怎么可能精通藥膳?
但是藥膳書卷看的多估計倒是不假,畢竟衛(wèi)無雙看書一般沒有定準,只要是沒看過的都頗有興趣。
紙上談兵和融會貫通,還是有些距離。
賀衿玉也奇怪的望了眼衛(wèi)無雙。
他明明記得在江南之時,衛(wèi)無雙連五谷都辨別不清,如今卻是搖身一變,儼然一副廚道老手姿態(tài)。
心中雖是如此想,但賀衿玉在衛(wèi)無雙和姜成兩者之間,毫不猶豫偏向前者。
因此他跟著開口道:“阿芙雖沒有忌口,但是也應注意些時令相沖之理,不要什么東西都隨意入口�!�
姜成急了,不明白為何自己再度成了眾人攻擊的對象。
他掀睫,濕潤的琥珀眸眼巴巴望向江芙。
恰好碧桃把溫好的蓮玉羹送了上來。
江芙對上姜成那雙潤澤的琥珀眸,下意識便端起碗用了兩口。
姜成彎眸笑開,勾起少女衣擺在她指尖落下一吻。
“我就知阿芙到底是心疼我的。”
衛(wèi)無雙低聲斥了句,江芙?jīng)]聽清,但下座的姜成卻聽的一清二楚。
衛(wèi)無雙罵的是一聲‘偷媚取容’。
經(jīng)過近日的書院生涯,這個詞姜成還當真知曉是什么意思。
就是狐媚子的文縐縐版本!
姜成微惱,怎么感覺自己學了點詩書,反倒是方便了衛(wèi)無雙罵他?
他難免更煩躁了些。
這廂江芙塞了兩口,便覺有些食不下咽。
衛(wèi)融雪垂眸看來。
“既吃不下,為何還要勉強自己�!�
江芙捏著調羹,猶疑半晌才道:“因為這碗我午間用過�!�
衛(wèi)融雪了然,他接過少女面前玉碗,面不改用完了碗內剩余蓮羹。
江芙詫異到手中調羹都忘了擱下。
衛(wèi)融雪拿過軟巾替少女擦了擦唇角,語間帶笑:
“好了,現(xiàn)在禮禮不必再因浪費食物而心生自責�!�
姜成心中翻騰出強烈的危機感。
不是說做小最受寵嘛!
江芙現(xiàn)在眼睛都快黏在衛(wèi)融雪身上了!
而且明明是他做的蓮子羹,憑什么衛(wèi)無雙踩著貶低他,衛(wèi)融雪喝他的蓮子羹,還要來撩撥他的阿芙?!
姜成再度委屈的長呼一聲:
“阿芙,你怎么看他這么久,你不準偏心!”
*
春去秋來,又是幾度絢爛春景。
江芙以女子身份入朝為官兩年,大晉雖早間對她非議頗多,但隨著她東奔西走做了許多政績,爭議聲音漸小。
太曦三年,江芙呈上奏折,請立女子亦可入朝為官的律法。
陳明瑜欣然應允。
六部找各種理由搪塞拖延此事,但好在江芙早做完了此事一應章程隨奏折遞上。
民間對女子入朝為官一事,雖有反對聲響,但歷經(jīng)江芙這個定安侯,總算不至于鬧的太過。
接下來江芙便更忙的不可開交。
趕在入春時節(jié),衛(wèi)融雪終于得償所愿,與江芙成了婚。
只可惜江芙成日忙的腳不沾地,一連數(shù)月,郡主府主室中都是空空蕩蕩。
又是一日下朝后,衛(wèi)融雪冷著臉在吏部等了三日,總算逮住了江芙。
后者形色匆匆,留給玄松一句‘別和你家主子說見過我’就想溜。
衛(wèi)融雪大步上前拽住她手腕。
“江大人,”他眸色深幽,“大婚之夜你就不在上京,前月剛回,府中卻不見半點人影,我知你對女官制頗為上心�!�
“但如今第一任女官皆已出榜,江大人,”衛(wèi)融雪越說咬牙切齒的意味越濃。
“不知為何還忙碌至此�!�
江芙赧然,扯過衛(wèi)融雪的衣角把他塞回轎中。
“晚些一定回,一定回�!�
“既已下值,為何不回。”
江芙捧起衛(wèi)融雪的臉,在他唇上輕啄了一口。
“今日靜姝榜上有名,早早便告知過我,我要去給她慶功呢。”
衛(wèi)融雪眸中冷意未有半分減緩,扣住少女后頸,強勢占據(jù)她唇舌每寸間隙。
他低聲:“禮禮,你還欠我一場新婚之夜。”
江芙心覺的確是有些對不起他,便乖巧點點頭道:“補,我肯定補�!�
衛(wèi)融雪這才松懈了些力道,撫著她的腰肢,他長睫半斂。
“若要補,須得我盡興�!�
江芙略一思量,想想不過就是第二日腰酸一些,沒什么大不了的。
她點頭,再度啄了他一口才退出轎中。
等到月上枝頭,衛(wèi)融雪在葉府外候了半刻,得到的消息卻是姜成已經(jīng)搶先一步接走了江芙。
第252章
番外:雞飛狗跳的郡主府日常(四)
姜成抱著半醉半醒的江芙一路走進內室。
江芙迷迷瞪瞪,勾住他后頸,猶豫著開口:“衛(wèi)融雪?”
姜成撇嘴,把她放回軟榻。
他眸光一轉,并不否認,反而跟上去在少女耳邊喊道:“禮禮……”
江芙醉的頭暈目眩,壓根分不清眼前之人是誰,聞聽這話,當真以為是衛(wèi)融雪。
想起她下午才答應過要給他補新婚之夜,于是她抬手主動解開衣衫。
姜成被衣衫半褪的少女撲了個滿懷。
心頭不知該喜還是惱。
他不滿喃喃:“憑什么這樣主動,莫非他還能比我的好看?”
他握住她纖細腳腕,推著少女一同跌入軟被之間。
翌日初醒,江芙懶散打了個哈欠。
邊上窸窣一陣,隨后露出一張明麗的男子臉龐。
他瞇著眼,饜足非常:“阿芙,早。”
江芙愣了兩瞬,不可置信的捏了捏后者臉頰。
姜成湊上去親她。
“怎么是你?”
姜成氣惱,追著她連連親了好幾口。
“就是我就是我,你好不容易回上京,憑什么要先應別人的邀約……”
江芙失笑,“當初成婚之時我連夜趕去柳州,的確是欠他在先。”
姜成更加不滿:“成了婚還想過新婚之夜,怎么什么好事都給他占了?做夢去吧�!�
他湊上去堵住少女唇齒,交錯間細語呢喃:
“阿芙,我不準你這樣偏心……”
再度沉溺于姜成那張明媚面容,翌日晚間回府見到衛(wèi)融雪,江芙難免心虛三分。
但所幸衛(wèi)融雪神情淡然,似乎并不在意此事。
用過午膳,江芙借口要去書房處理公務。
衛(wèi)融雪不緊不慢的阻攔道:“禮禮,你可知無雙昨日在郡主府等了你一夜。”
江芙頓下腳步,“我……”
衛(wèi)融雪站起身走至她身前,“去柳州臨行之時,你誰也沒說,卻獨獨告知了姜成�!�
“他成日叫嚷不準你偏心,禮禮當真聽進去了么。”
江芙含糊其詞:“竟有這回事,我一向很是公平來著……”
“何處公平,”衛(wèi)融雪抬起她下巴不準她錯開眸光。
“你實在太縱著姜成了�!�
江芙眨巴了下眼睫,主動伸手環(huán)住衛(wèi)融雪。
“衛(wèi)大人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次吧�!�
衛(wèi)融雪凝她半晌,最終緩緩嘆出一口氣。
江芙心知姜成撒嬌賣乖一向張口就來,但衛(wèi)融雪性子內斂,鮮少說出埋怨的言辭。
如今這話看似在給衛(wèi)無雙鳴不平,實際上在拐著彎怪她不守信。
誰讓姜成嬌氣的很,只要不依他,眼淚便就信手拈來。
江芙深刻的反省了下自己,然后踮腳輕輕含住他唇瓣。
“我知曉了,不是還要補給你大婚之夜么,我這可沒忘�!�
衛(wèi)融雪撫唇,掀睫睨她一眼。
“太短了些�!彼ひ袈缘�,把她攬入懷里。
橫亙在她腰間那只大手暗示意味十足。
“禮禮,吃得消么�!�
……
江芙很快便為自己先前說的大話付出了代價。
云銷雨霽,衛(wèi)融雪替人細致的擦過身子。
少女長睫斂盡,已然陷入夢鄉(xiāng)。
衛(wèi)融雪悠悠嘆了口氣。
真是個慣會說謊的小騙子,先前口口聲聲答應過任他盡興。
才兩次便嗚咽著不肯再允。
到底顧憐江芙連日奔波,衛(wèi)融雪起身獨自草草沖了次冷水,這才折身回到她身側將其擁入懷中。
不知是否是他身上涼氣讓她舒暢許多,他剛躺進去,少女便主動鉆進她懷里。
衛(wèi)融雪臉色不由一僵。
等到第二日朝陽初升,江芙倒是睡的十分舒適,揚睫對上的衛(wèi)融雪卻是眼圈青黑,神態(tài)懨然。
“你怎么啦�!�
睡的舒坦,她眼角眉梢俱是愜意,甚至還仰頭主動吻了吻他下顎。
晨起的嗓音軟的不像話:“融雪,我好開心。”
衛(wèi)融雪挑唇,心情總算好了些許。
“為何開心�!�
江芙彎唇:“女官制總算推行且初見成效,日后女子再也不必拘泥于宅院,僅有嫁人生子一條路可走�!�
衛(wèi)融雪攏眉,手下不輕不重按了下她腰肢。
他并不對此發(fā)表意見,只扣住少女問道:“可睡好了?”
*
自成婚以來,衛(wèi)融雪就將一應卷宗搬到了郡主府。
知曉江芙心心念念女官之事,他處理完公務,隨手便翻出相關細則瞧瞧是否需要查漏補缺。
外間傳來低低的叩門聲,衛(wèi)無雙揚聲喊他:
“兄長?”
衛(wèi)融雪讓他進來。
衛(wèi)無雙推門而入,臉色卻不太好。
不等衛(wèi)融雪疑惑發(fā)問,衛(wèi)無雙已經(jīng)將手上的物件放上書案,聲音難掩怒意:
“兄長,姜成委實過分了些�!�
衛(wèi)融雪視線觸及書案上那些帶著明顯**色彩的物件,神情尷尬一瞬。
“芙蕖今日有朝會,怎么能,能使出這般下作手段勾她。”
“姜成自己頂著個閑職,便全然不顧芙蕖,如此恣意,兄長卻不知加以管束�!�
衛(wèi)融雪端起茶盞掩飾般輕咳一聲,“這姜成的確是恣意了些�!�
衛(wèi)無雙眸中難掩鄙夷:“卑鄙無恥,以色誘之便算了,竟在房中用這等手段�!�
他捏起書案上一截珠鏈,“若不是我看過珍藏的避火圖,當真要被騙過去,兄長……”
衛(wèi)融雪眸光閃爍兩瞬,他越聽越覺不對,連忙打斷道:
“無雙,你近日在看什么書?”
談及此事,衛(wèi)無雙臉色稍緩:“我看了女戒。”
剛踏進書房內的江芙錯愕半刻,不可置信的看向衛(wèi)無雙。
“無雙,你看女戒做什么?”
衛(wèi)無雙斂眉:“我沒看過這類書籍,前些日子一翻,頓覺獲益良多�!�
江芙失語一瞬,上前握住他手腕。
“喜歡看書也不能什么樣的糟粕都看�!�
“芙蕖,”他抿唇羞赧,“我只是,只是不懂你如何才會更喜歡我�!�
“我聽聞前朝熟讀女戒的女子,都頗為受寵,我學不來其他法子,所有有些慌不擇路�!�
“芙蕖,你不喜歡的話,日后我便不看了�!�
江芙心都快擰成一團,連忙挽住他手臂道:
“無雙何必這樣苛責自己,你什么都不做,我也會喜歡你的�!�
衛(wèi)融雪輕輕叩響了書案。
江芙側眸,視線觸及書案上一堆東西耳畔頓時泛了紅。
衛(wèi)無雙擁住她,“芙蕖日后不可再這般縱容姜成。”
江芙莫名其妙:“這又關姜成什么事情,這不是……”
“好了!”衛(wèi)融雪霍然起身打斷兩人話題,“我還有些公務尚未料理,無雙先出去吧�!�
江芙彎眸應了聲好。
等和衛(wèi)無雙踏出書房,后者勾住她指尖低語:
“芙蕖,我新學了首琴曲,晚間要聽么�!�
江芙覺得這幾人之間實在委屈衛(wèi)無雙太多,于是欣然應允。
至于早間才應過關于賀衿玉的邀約么。
還是明日再議,明日再議。
第253章
if梁青闌(一)
梁青闌做了個夢。
夢中他癡戀著一位女郎,千方百計卻得不來她半分回眸。
夢中女郎聲線有時嬌軟有時倨傲,她遠遠居于百官之首,曾在群臣面前慷慨陳詞談論自己要設立的女官制。
她實在太過耀眼。
因此面對她的請求,梁青闌發(fā)覺自己連半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
甚至摒棄了他一向無利不起早的性子,在女學里邊砸進數(shù)不清的錢財。
可惜他最終也沒有抱得美人歸。
夢境的最后,是高樓上他吻住少女唇瓣,不甘的質問她:
‘為何不肯給我個名分?’
直至睜眼半刻,梁青闌一時還陷落在那個過分真實的夢中難以自拔。
他撐起頭,覺得自己這個夢簡直是莫名其妙。
他怎么可能會在女子面前卑微成那副模樣?
早間晨霧稀薄,顏易在外叩門道:“公子,夫人喚您過去�!�
梁青闌起身披了件外袍,甚至懶得戴好發(fā)冠,就這般不修邊幅的到了祠堂。
許知雯手中的佛珠在看清楚梁青闌的狀態(tài)之時越轉越快。
“梁青闌,你是瘋了不成,如今這副模樣,你還記起你自己的身份嗎?”
她話出口便是尖銳質問。
梁青闌倚在門框,半點不在意的掀起眼簾。
“我直接跪就是,母親何必多費唇舌�!�
話罷,梁青闌跨入祠堂,掀起衣袍直直跪在一堆牌位面前。
自從前段時日梁裕謙接連放權給梁青昇,族老們再也不如同往日那般,圍在梁青闌四處恭維。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家主更青睞梁青昇。
梁青闌即使占了個嫡字,但母族助力約等于無,現(xiàn)在又不得家長器重。
來日梁家究竟是誰做家主,恐怕還是個未知數(shù)。
許知雯便是在這時強行讓他每日在祠堂跪滿四個時辰。
她說這便是手無權柄的下場,一日不踢走梁青昇,一日便需如此內省自身。
梁青闌懶得與其計較,也不想告知許知雯他早有后手。
或許是心覺他根基不穩(wěn)不愿泄露,又或許是,他內心還有些僥幸尚存,總覺許知雯會軟下心腸。
不會在他遭受過梁裕謙冷眼之后,再度予他責怪。
許知雯嗤笑一聲:“我還未讓你跪下自省,你倒是乖覺�!�
“不過一個廢物庶子,便能把你逼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你的確該跪,梁青闌,你對得起我傾注在你身上的心血嗎?”
梁青闌聞言微微一滯。
還未讓他跪?
為何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跪過許久了?
他‘嘶’了一聲,不確定的抬眸道:“難道不是你許久之前便讓我每日來這祠堂跪四個時辰?”
“真是神志不清,”許知雯擱下佛珠,“不過今日叫你過來,本也是為此事�!�
“這便是手無權柄的下場,一日不踢走梁青昇,你一日便需如此,跪滿四個時辰內省自身吧。”
梁青闌攏眉。
他站起身,將身后許知雯氣急敗壞的聲音拋之腦后。
匆忙找到顏易后,梁青闌略有些茫然的問道:
“如今,我年歲幾何?”
顏易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嚴謹答復道:“公子剛過十六歲生辰。”
“那我,”梁青闌總覺這個年齡似乎有些不對,因此他再度拋出個十分冒昧的問題。
“可有妾室通房?”
顏易嚇了一跳,他言帶猶豫,半刻后才吞吞吐吐道:“原本是為公子安排了名乖巧丫鬟……”
“但四公子不知怎么聽聞此事,非要將人奪了去,但您也不必太過介懷,劉公子他們在聽雨樓已設下晚宴�!�
他試探著吐出后半句話:“有個和含蕊七分相似的姑娘。”
“不對,不對……”梁青闌喃喃自語,他明明記著自己自詡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怎么可能還是個雛?
梁青闌思緒如潮,只匆忙給顏易留下一句告訴劉霄今夜我不去了。
接下來數(shù)日,劉霄等人便發(fā)覺梁青闌不知為何,簡直活像變了個人一般。
宴席屢次推辭,劉霄給梁青闌搜羅了一堆美人,他也是草草看過一眼便說沒興趣。
即使是來赴宴,梁青闌也和衛(wèi)無雙兩人勾肩搭背,宴席過半便借故離開,不肯沾染后邊半分事宜。
后者神色忽然正經(jīng)。
梁青闌字字懇切:“我一看見那堆女郎,我便忍不住在心里想,她面上的乖順是否都是裝出來的,實際背地里正指著鼻子罵我�!�
梁青闌搖頭,“想到那堆女人心口不一便覺倒胃口。”
眾人也漸漸習慣這兩人的異樣。
再說梁青闌近兩年手段突然老練狠辣不少,雷厲風行踢開梁青昇,他近乎穩(wěn)握梁家大權。
即使是他不欲沾染女色,與其交好也沒什么壞處。
春景絢爛,今歲趙府的賞花宴辦的也是格外熱鬧。
此類宴席一般都是劉霄等人心中默認的獵艷好去處,于是幾人早早便踩著時間去趙府尋了個高處亭閣。
衛(wèi)無雙向來不喜歡這類獵艷行徑,是以他們直接將其排除在外。
他打著包票道:‘這賞花宴近乎邀了上京大半官宦女郎,你定能看中某個美嬌娘。’
梁青闌不置可否,半靠入圈椅,他閑適支頭將視線投入不遠處的涼亭。
涼亭內衣裙飄飄,一片姹紫嫣紅之態(tài),和以往那堆女郎并無不同。
梁青闌略有不耐,正欲收回目光。
他眸忽然怔住。
微風卷著月白的手帕飛出涼亭,一路磕磕絆絆飛到溪側的石頭上邊。
跟著手帕追出來的少女一襲淺色素裙,臉白如玉長眉如柳,丹唇微啟,清眸一點,似凝出無限的哀愁。
裙擺蹁躚,風揚起她絲絲縷縷的烏發(fā),恍然如夢中曾數(shù)次描摹過的容顏。
只能瞧見梁青闌的背影。
那步伐起合,明顯帶著三分急促意味。
第254章
if梁青闌(二)
周逸飛很早便發(fā)現(xiàn)了石頭上那只繡工精湛的手帕。
想著拾取此物,或就能和某個小意溫柔的女郎來場浪漫邂逅,他站起身理理衣擺,抬腳就想去拿。
卻有一只手先行捏起那方手帕。
來人衣著華貴,桃花眸微挑,投回的一眼雖是帶笑,卻無端讓周逸飛訕訕頓住了腳步。
“這是你的?”指尖勾住手帕,梁青闌那雙多情邪氣的桃花眸一錯不錯的凝視著面前的少女。
江芙抬眸瞬間便將面前這個俊美且衣著不凡的男人打量了個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