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而且這個事也是巧了,如果不是她上輩子恰好見過這人,記得這人,那這輩子,就算那個退役軍人在自己面前晃悠再多次,她都不會注意到,她不注意到,鵬叔就不可能注意到,她也不會問鵬叔,那她永遠不會知道了。
陸守儼估計根本就沒想告訴她這件事,想一直瞞著她。
他當然做夢也想不到,竟然因為上輩子的事情露出破綻。
這個時候初挽自然有必要晾一晾他,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安危,但是瞞著自己這樣,還是很惱。
假以時日,他越發(fā)位高權重,還不知道怎么著呢,到時候這個男人是自己越發(fā)無法掌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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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天,初挽在貿(mào)易公司幫襯著干點活,翻譯什么的她都能干,這倒是轉(zhuǎn)移了她的注意力,反正不去聯(lián)系陸守儼。
陸守儼打來兩次電話,她都沒接。
之后他就不打了,估計直接和鵬叔聯(lián)系了。
他不打了,她心里又有些小不滿,還真不打了?
于是暗下決心,等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教育他。
好在這個時候,中國專場終于開場了。
這次拍賣會的中國金石和書畫有幾十件,其中不乏精品,自然引得一眾人競相出手,場面一度呈現(xiàn)膠著競拍狀態(tài),甚至有幾件都創(chuàng)了新高。
很快就到了瓷器專場,第一件瓷器是一件清朝康熙年間的青花雙耳瓶,這件雖然年份上欠缺,但是器型規(guī)整,釉面光潤,也算是康熙年間的精品了,可是讓大家沒想到的是,這件瓷器并沒有引起什么大的轟動,拍賣場上不冷不熱,整體氣氛并不高。
初挽看這情景,頓時明白了。
這拍賣會已經(jīng)進行了幾天,輪到這一場的時候,很多人都已經(jīng)有所斬獲,已經(jīng)有所斬獲的富豪們,此時并不急于出手什么,他們大多抱著看看的心態(tài),如果遇到頂尖好的可能收著,沒有特別精彩的也就算了。
這種心態(tài)很好理解,再有錢的大款來這里,也得有個精神頭,比如那位計算機新貴,他已經(jīng)花費六百萬迪拉姆在激烈的競拍中脫穎而出,得到一張比利小子的照片,他心滿意足,這個時候,他的心氣就低了,拍賣激情已經(jīng)被消耗了。
但是這些人又不是真的要放棄了,大家只是在等,也許是等一個介入的機會,也許是在等讓自己心儀的那件瓷器。
她這么想著時,低頭慢條斯理地翻看著拍賣目錄上的那些明清瓷器。
聶南圭就坐在他身邊,微俯首下來,在她耳邊道:“今天這個場次,大家可能都疲了�!�
初挽:“看著疲了,其實都在等著。”
至少那個哈邁,她可以感覺到,他時不時望向自己的方向。
聶南圭抬起眼,掃過在場眾人,笑了下,才低聲道:“是。你現(xiàn)在如果起來舉一個牌,你說會怎么樣?”
初挽笑道:“你倒是給了我一個靈感�!�
聶南圭挑眉:“怎么,想舉牌了?”
初挽:“管它呢,反正咱們先攪攪渾水,讓他們行動起來。”
聶南圭:“聲東擊西?”
初挽:“對。你來還是我來?”
聶南圭掀唇,笑道:“你先來吧�!�
初挽抬頭看過去,此時已經(jīng)在拍賣已經(jīng)清朝乾隆青花纏枝瓶,這件起拍價是兩萬迪拉姆,這件青花瓷顯然是不冷不熱,大家熱情不高,不過價格也勉勉強強到了五萬迪拉姆
初挽見此,便開始舉牌,直接報價十萬迪拉姆。
她這么一舉牌,不少人都疑惑地看向初挽。
要知道,清朝乾隆年間的青花瓷比起元明青花瓷到底是不如,年份淺了一些,況且這件也說不上什么精品,上個月在紐約拍賣會上,大家還能看到同類品,價格大概是三萬美金左右,結(jié)果現(xiàn)在初挽上來就舉牌十萬迪拉姆?按照匯率算,這就已經(jīng)是大概五萬美金了,肯定給高了。
如果是別人舉牌,大家一定會覺得這是一個土大款不懂行的,跑來拍賣會冒充內(nèi)行,難免私底下笑話一番。
但是在場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初挽,知道她的大名。
她在香港一戰(zhàn)成名,在瑞典折服瑞典皇室,在美國名動藝術圈,在德國更是讓德國博物館直接栽了一個大坑。
所以這么一位擁有絕佳藝術鑒定能力的,竟然直接舉牌這么一件瓷器,難道這瓷器別有乾坤?
可以說,初挽這么一舉牌,所有的人都精神為之一振,大家全都仔細看起來,歐美幾大博物館買手迅速打電話請求場外專家支援,洛克菲爾德家族的幾位成員微微瞇起眼睛,瑞典皇室的王子和自己藝術顧問低聲討論起來,諸位收藏家全都狐疑了。
就連哈邁,也開始問自己身邊的藝術顧問:“這件瓷器,你們給的評價是不建議購買,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那個中國女人舉牌了?”
旁邊聶南圭看著這一幕,低聲嘆道:“今日今時,你在世界藝術圈的地位可見一斑,你一出手,全場皆驚�!�
初挽聽著這話,看向不遠處的哈邁,隔著眾人,恰好哈邁也看過來。
哈邁深深皺眉,狐疑地打量著初挽。
初挽勾唇,輕笑了下,之后挑釁地挑眉,眼神輕蔑。
哈邁頓時神情變得格外難看,他瞪著眼睛看初挽。
初挽不屑地收回目光,都懶得搭理他的樣子。
哈邁瞬間被激怒了。
他的手使勁地拍在椅子把手上:“這個女人太囂張了!她以為她是誰?兜里就那么點錢,竟然還跑來這里舉牌?”
當下他直接舉牌:“十三萬迪拉姆�!�
旁邊的藝術顧問見此,忙要攔下:“先生,這件清朝青花瓷價值并不高,根據(jù)我們的評估,我們認為市場合理價格在五萬迪拉姆左右,就算拍賣會有溢價,也不應該超過十萬迪拉姆。”
助理更是低聲道:“這是那個女人的計謀,她在激將法�!�
哈邁身體微微后仰,倨傲地昂起下巴:“那又怎么樣?她一個中國窮女人都敢舉牌,難道我不敢嗎?我能被這樣一個女人比下去嗎?她既然愿意抬價,那我就看看她能有多少家底和我拼!”
他這么容易被激怒也是有原因的,一則之前他那么狼狽地離開美國上流圈子,都是因為初挽,男人的自尊心讓他希望盡快一雪前恥,二則他確實有錢,他需要在世人面前展現(xiàn)自己的實力。
所以哪管初挽是陰謀陽謀,反正他就買,他的錢總歸比初挽多!
初挽見他迎戰(zhàn),自然不客氣,直接舉牌十四萬迪拉姆。
她并沒有直接把價格拉上去,而是一點點地往上抬,被激怒之下的哈邁,自然會跟著他往前走,等她把他給牽上高樓,再輕輕一撤梯子,直接把他晾高臺下不來。
初挽這么一舉牌,在場眾人越發(fā)疑惑,一時也有別的收藏家,跟著也舉牌了。
畢竟是大名鼎鼎的中國初挽舉牌,她對瓷器的眼力讓人敬佩,她既然舉牌,那這件瓷器總歸有些價值。
其它收藏家加入戰(zhàn)團后,戰(zhàn)況就更激烈了,這就是逐鹿中原的氣勢,眾人你來我往,很快這件普普通通的乾隆青花瓷竟然被拱到了三十四萬迪拉姆。
這已經(jīng)是很離譜的價格了。
拍賣師見此,自然大喜。
他也是經(jīng)驗豐富的,知道拍賣場上出奇跡,有時候關鍵不看你東西怎么樣,關鍵看一個氣氛。
氣氛烘托到哪兒了,大家殺紅了眼,怎么也得爭到手。
當下他自然使勁地渲染氣氛挑撥情緒,甚至直接喊道:“三十二號先生,三十二號先生,難道你在這位十七號女士面前真得要讓步嗎,難道你就要因此輕易放棄嗎?”
這話說到這份上,哈邁是怎么著也得上,他咬牙,直接喊道:“五十萬迪拉姆!”
這簡直石破天驚的一喊,在場所有的人都看向哈邁。
有攝影記者拍下了這魔幻的一幕。
后來根據(jù)照片顯示,當時的查德維克先生英俊的眉毛都不可思議地擰了起來,而那位素來冷靜理智的德國博物館費舍爾先生竟然瞪大了他灰藍色的眼睛,至于那位財富榜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計算機新貴,則是茫然地看著屏幕,更富有戲劇性的則是瑞典皇室的王子,他驚奇地張大嘴巴,扭著身子往后看。
其實五十萬迪拉姆很多錢嗎,并不是。
在場都是世界頂尖富豪,誰缺那幾十萬迪拉姆了?
在場大部分都是專業(yè)人士了,不是意氣用事的年輕人,更不是哈邁那種一擲千金的土大款。
越是把收藏做到了專業(yè)水準,越是足夠理性。
他們會由藝術工作室或者藝術顧問把一件藝術品背后的價值分析到了每一根頭發(fā)絲,會用全面科學的分析方式,綜合最近幾年的大拍賣會同類品成交價來進行綜合考量,從而定出一個預算區(qū)間,一旦超出這個區(qū)間,便果斷舍棄。
除此之外,對于那些勢在必得的拍品,會研究潛在競爭對手,研究對方出價,也研究拍賣策略等。
結(jié)果現(xiàn)在,這位哈邁先生對著一件清朝乾隆年間并不怎么出眾的青花瓷狂砸五十萬迪拉姆。
這是要做什么?非得暴露自己的無知和淺薄嗎?
還是說,這件瓷器確實大有乾坤,里面藏著大家不知道的秘密?
?
第
306
章
第306章坑人沒商量
在哈邁報出五十萬迪拉姆的價格后,
初挽遺憾地攤手,不再跟隨,于是哈邁順利以五十萬迪拉姆成交了,
競拍到了那件清朝乾隆青花瓷。
哈邁很有些洋洋得意,
身體微微后仰,
倨傲地瞇著眼睛,看向初挽。
初挽連搭理都懶得搭理。
聶南圭輕笑了下,以唇形口語道:干得漂亮。
就在在場所有的人都處于茫然困惑狀態(tài)的時候,
下一件拍品開始了,這次是一件清朝雍正斗彩尊,
今年紐約蘇富比秋拍曾經(jīng)有過一件類似的,
當時拍了十萬美元左右。
而如今這件的起拍價是三萬迪拉姆,顯然這起拍價很低了。
或許是因為上一件瓷器的異樣氛圍,
這次大家都沒動靜,
所有的人都按兵不動的情況下,這拍賣明顯冷場,
于是有兩位阿聯(lián)酋富豪開始舉牌——這在大家伙看來,
就是明擺的托。
當然了,阿聯(lián)酋富豪有錢,花幾萬迪拉姆拍件瓷器回家擺著也沒什么。
那兩位阿聯(lián)酋富豪就這么慢悠悠地競拍著,
等大概競拍到十萬迪拉姆的時候,初挽出手了,
加入戰(zhàn)團。
初挽這么一加入,
兩位阿聯(lián)酋富豪也有些意外,
不過他們并沒有馬上撤,
而是繼續(xù)和初挽來來往往地競價。
拍賣場氣氛不冷不熱,
但彼此就這么吊著,
價格就不斷往上漲,當價格到了十五萬迪拉姆的時候,哈邁緊皺眉頭。
他低聲問旁邊的藝術顧問:“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么?難道她看出了什么?這一批瓷器有什么秘密嗎?”
其它眾人也都大惑不解,紛紛再次研究起來,甚至科赫家族的幾位成員已經(jīng)離場,和自己的專家顧問團召開緊急會議,重新評估拍賣場上所有的瓷器,幾大博物館買手,更是打電話給場外專家,利用互聯(lián)網(wǎng)技術馬上對這次拍賣會的所有瓷器進行評估。
初挽當然知道,自己貿(mào)然加入戰(zhàn)團,引起場上波瀾,必然導致眾人的疑心,從而讓大家重視起來,甚至可能對所有拍品重新評定,這也會引起眾人的疑心,從而讓事情變得麻煩起來。
不過,她當然也明白,奉華汝窯,哪怕身份存疑,哪怕她通過電話委托的方式進行場外拍賣,依她的實力其實都是不好拿下,特別是有哈邁在,事情更是難辦。
與其這樣,不如徹底把這一灘水攪渾。
第二件瓷器,初挽和阿聯(lián)酋富豪競價,其它人也試探著加入,哈邁更是躍躍欲試,不過到底被身邊的藝術顧問暫且勸下。
最后,那件瓷器被阿聯(lián)酋富豪以三十萬迪拉姆拍得。
拍賣師笑得幾乎合不攏嘴,努力地表現(xiàn)出莊重的樣子,繼續(xù)開始下一件。
接下來,初挽以五件中會出手三件的頻率,開始頻繁競價,這其中她也有得手的,大概花費六十萬迪拉姆,競拍到一件乾隆粉彩,按照估計,那件粉彩的行情價格應該在四十萬迪拉姆左右,所以就這件瓷器上,初挽估計凈虧二十萬迪拉姆也就是四十萬人民幣。
不過這倒是也沒什么。
而因為初挽的攪局,這瓷器場的氛圍頓時熱烈起來,中國古代瓷器屢創(chuàng)新高,這種氣氛非常能感染在場買手,各大博物館以及各大家族紛紛下場,大家都開始想撈幾件了。
——至于為什么撈,暫時沒想明白,反正先撈了再說。
其中撈了最多的自然是哈邁,哈邁有幾次幾乎是和初挽對上了,初挽叫價一百萬迪拉姆,他就直接一百五十萬迪拉姆,兩個人屢次交手,最后價格幾乎讓人咂舌。
對此,哈邁頗為得意:“沒錢的中國女人,憑什么和我爭?”
旁邊的藝術顧問面有難色:“這里面可能有什么陰謀�!�
哈邁:“陰謀?怎么會,瞧瞧吧,這都是中國上等好瓷器,怎么會有問題!全世界的中國瓷器,都在我手中,那個女人別想收走一件!”
主辦方自然高興,畢竟這種拍賣會最怕的就是冷場,有時候還得找熟悉的客戶來托底,以防止拍品流拍,拍賣會冷場太難看,現(xiàn)在有這兩位,現(xiàn)場氛圍一下子被帶動起來了。
但是現(xiàn)場其它人陸續(xù)開始覺得這氛圍不對,因為經(jīng)過查證,初挽和哈邁競拍的這些瓷器確實沒什么出奇的,大家也實在是找不出什么名堂,完全不明白他們到底在爭什么。
在場的眾位瓷器專家,雖然沒有初挽的深厚底蘊,但到底不乏精通中國瓷器的,他們現(xiàn)在研究不明白,只能茫然地旁觀。
聶南圭看得都無話可說了:“有魄力。”
確實有魄力,她自己看中的都沒開始拍呢,她已經(jīng)活生生扔出去六十萬迪拉姆,那就是一百多萬人民幣。
有這樣撒錢的嗎?
也虧得干古玩的,來錢容易,擱一般人身上,那不心疼死?
初挽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聶南圭:“你這種性子上了賭桌,非得把命都押上�!�
初挽:“沒什么,這點錢,我們還扔得起�!�
聶南圭笑:“可以,很可以�!�
這么說話間,一件明永樂青花瓷開始拍賣,這件,初挽自然也加入戰(zhàn)團,哈邁馬上跟著,其它眾人也都覺得這件青花瓷不錯,紛紛舉牌,在這種熱火朝天中,青花瓷很快攀升到了八百萬迪拉姆,其它人都已經(jīng)紛紛放棄,唯獨初挽,一口氣把價格頂?shù)搅艘磺f迪拉姆。
在舉牌一千萬迪拉姆后,她揚眉,輕蔑地看了眼哈邁。
哈邁的藝術顧問瞪大眼睛,緊張地喊道:“先生,千萬不要,不能再跟了,這里面有問題!”
哈邁渾身緊繃,他咬牙,盯著初挽,道:“這是明朝青花瓷,一千萬迪拉姆不過是五百萬美元,這個價格,值!”
于是他終于舉牌,狠狠地舉牌,報了一個價格:一千三百萬迪拉姆!
他這么一報價,滿場轟動。
因為活生生提升三百萬迪拉姆,這就意味著這件青花瓷的價格達到了六百五十萬美金。
就目前這件青花瓷來說,它的品相并不是太完美,這屬于明朝永樂青花瓷中的中等品,這么一件青花瓷如果落槌在六百萬美金以上,這就意味著明朝所有青花瓷的身價都要跟著漲一漲了!
這么一來,不知道多少人的身價就瞬間翻倍,而那些博物館買手看著這一幕,一時不知道是喜是悲,以后博物館添置青花瓷的預算都得隨之提升了??
最后這件青花瓷以一千六百萬迪拉姆的價格落槌,哈邁勝出。
哈邁得意地看向初挽。
初挽低頭翻著冊子,連理都不理。
在場眾人臉上都意味深長起來。
這時候,中場休息,初挽和聶南圭走出拍賣場,過去旁邊休息室,誰知道這時候,旁邊一個穿著西裝的白發(fā)老人笑著打招呼道:“初小姐?”
初挽看過去,一時也有些意外,她記得這個人。
當初在洛杉磯郊區(qū),她為了追尋那件自己太爺爺?shù)暮髵觳�,找到了太爺爺昔年好友方老太太家中時,為她和陸守儼開門的正是這位看門管家,那位白人老人。
沒想到竟然在這里遇到了。
那老人道:“太太身體不好,所以不怎么出門,不過聽說這次迪拜拍賣會,她倒是有些興趣,所以讓我來這里見識見識,她還說,也許能碰到初小姐你�!�
初挽點頭,笑道:“請?zhí)嫖蚁蚍教棠虇柡��!?br />
老人卻道:“其實這次我碰到你,還有件重要的事想和你提,等初小姐什么時候方便,我們細談?”
初挽越發(fā)意外。
一時告別了老人,和聶南圭過去休息室喝咖啡,聶南圭疑惑:“剛才那位老人是?”
初挽大致說了,聶南圭頷首:“前幾天我過來看拍賣展覽品,還遇到了,看到他還帶了兩位律師�!�
初挽其實心里也疑惑,方老太太自然在美國生活優(yōu)渥,但是在她的下意識里,以為對方恬淡隱居,又有一個嗜賭到抵押家中瓷器的兒子,應該大致屬于美國尋常中上層富裕家庭,但沒想到,對方竟然派了管家前來迪拜拍賣會了。
畢竟迪拜拍賣會的邀請函,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至少應該一直混跡在這個圈子里的人。
正說著話,就見迪拜拍賣會的負責經(jīng)理過來,和初挽聶南圭問好,對初挽這次的捧場表示感謝:“初小姐,我們一直都很敬仰中國的古文明,很感謝你對我們拍賣的支持,有你在,我們倍感榮幸�!�
初挽聽著,笑道:“我這次參與拍賣,只是因為我作為中國人,喜歡中國瓷器而已,每一件中國瓷器都有它的美,都是無價之寶�!�
那經(jīng)理笑著,恭敬地道:“初小姐對瓷器藝術的鑒賞水平,讓人敬佩,如果可以,在拍賣會結(jié)束后,希望初小姐能參加我們的拍賣品鑒賞宴會,為我們指點迷津�!�
初挽:“指點不敢當,不過倒是有個問題,我想請教下�!�
經(jīng)理笑道:“初小姐請講�!�
初挽:“我想問下,剛才那件青花瓷,在波長為365納米的紫外線下透視觀察,在纏枝繞蓮底部,是不是會有些發(fā)黃的痕跡?我遠遠看著,覺得好像有,但并不確定,如果可以,先生能不能看看?”
經(jīng)理微怔了下,之后道:“好�!�
這些話,是初挽私底下和這位經(jīng)理說的,自然不可能說給外人,只是,能來這次拍賣會的,哪個不是頂尖人精,這里的消息幾乎是瞞不住的。
于是在經(jīng)理匆忙派人前去查驗時,那件青花瓷怕是有些問題的消息已經(jīng)不脛而走。
所謂“波長為365納米的紫外線下透視觀察”以及“某處有黃色痕跡”,這顯然再明顯不過的暗示了。
就在前幾年,大英博物館的幾件瓷器經(jīng)過英國和香港修復師復原后,本來是毫無破綻,結(jié)果放了一段,在波長為365納米的紫外線下觀察,發(fā)現(xiàn)那修復處露出了黃色痕跡和破綻,據(jù)說這到底是修復技藝造成的。
所以初挽一提這個,所有的人都能想到,那件青花瓷是有過破損又修復過的器型。
如果是修復器型的話,那這一千六百萬迪拉姆的價格,委實是太高了。
可問題是,拍賣之前大家都是交了保障金的,人家一則沒保真,二則人家就是真貨只是修復過而已,誰也不能保證沒修復過。
所以,拍了必須是要買的,不然得罪了阿聯(lián)酋富豪,肯定沒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所有的人臉上都微妙起來,所以初挽和哈邁對上,這分明是自己故意哄抬價格,其實是想把哈邁給坑死在那里?
一千六百萬迪拉姆買一件修復青花瓷?這顯然是有錢沒處使了。
?
第
307
章
第307章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而此時,
哈邁正親自過去辦理拍賣后的流程,選擇支付方式簽署文件并辦理后續(xù)手續(xù)等。
他辦理完手續(xù)后,得意洋洋地重新回來,
結(jié)果就看到休息室處,
眾人看他的目光很有些異樣,
禮貌而客氣的笑,了然中帶著一些微妙感。
這讓他瞬間有了惱意。
他討厭這種目光。
仿佛別人都是高貴的,默契的,
只有他是無知的卑賤的,所有的人都可以心照不宣地達成一個共識,
他們在看他笑話,
而他卻不知道為什么那些人在看他笑話!
這讓他想起曾經(jīng)一些不好的經(jīng)歷。
哈邁撇嘴倨傲地昂著頭,大搖大擺地走進休息室。
進去后,
卻正好看到查德維克正和初挽說話,
兩個人坐在靠窗戶處的咖啡桌旁,有說有笑的,
而一旁的財富榜新貴也過去搭訕,
大家一起聊起如今的投資趨勢等。
顯然,初挽在這群人中竟然很受敬重。
哈邁冷笑一聲,之后,
也過去,道:“這位女士,
實在是對不住,
想必你今天很失望吧�!�
他一開口,
本來不少人都在笑著聊天,
愉快地進行社交,
現(xiàn)在卻都看過來。
哈邁感覺自己受到了場上關注,
他便有些張揚地道:“你竟然只收獲了一件瓷器,我實在是同情你。如果你愿意,下半場,我可以讓著你,你實在是有喜歡的,我不會和你爭了�!�
他聳肩:“我一向很紳士,不想欺負一個女人�!�
初挽笑了:“你大可以盡情出手,你以為我會在意這個嗎?”
哈邁待要說什么,聶南圭已經(jīng)道:“初初,走吧,我陪你去看看那邊的獅子表演�!�
在阿聯(lián)酋,獅子是一般阿聯(lián)酋富豪的家養(yǎng)寵物,而這次的拍賣會也有獅子表演。
初挽明白聶南圭的意思,當下起身,和聶南圭一起出去了。
哈邁揣著兜,皺眉站在落地窗前,他想著剛才聶南圭和初挽的話,開始意識到哪里不對勁。
自己和初挽幾次交鋒,都是自己成功競拍,初挽到現(xiàn)在,只花了六十萬迪拉姆拍賣到一件不起眼的瓷器?
所以她是真想買,還是來故意哄抬價格的?
自己是不是上了他的當?
他皺著眉頭看自己的顧問,顧問面有難色,無奈至極。
其實他一直都在勸了,建議哈邁不要沖動,然而哈邁被那個女人挑釁,仿佛殺紅了眼,簡直是不要命地舉牌,結(jié)果可倒是好,花了大筆的錢財,拍賣到的那些瓷器還不知道到底什么情況。
他很無奈很無奈。
哈邁皺眉,他其實也開始起了疑心,他掙得大筆錢財不缺錢,但也不會這么揮霍,特別是不能上了初挽的當。
當下他叫了助理和藝術顧問,到一旁緊急商議,正商量著,旁邊他的秘書過來,低聲說了一番話。
哈邁:“修復?”
秘書點頭:“應該是,我也是打聽到的內(nèi)部消息,據(jù)說剛才拍賣會負責人已經(jīng)緊急過去查看了。”
哈邁頓時惱了:“那我不買了,我不買了行嗎?”
秘書面有難色:“根據(jù)他們的拍賣規(guī)則,他們并不對這件青花瓷的年代和修復情況做出承諾�!�
說白了,假的一概不退貨。
哈邁一噎:“那——”
秘書:“而且剛才,先生你已經(jīng)簽署了認購文件�!�
哈邁瞬間臉色難看起來,他咬牙,面目猙獰:“這個女人在給我挖坑,她是故意的,故意讓我上當!”
旁邊幾位藝術顧問面面相覷,他們也很無奈。
他們都已經(jīng)提醒了,但是哈邁見了那個女人就像斗紅了眼的牛,理智全無。
哈邁嘲諷地道:“這個女人太狡猾了!”
她自己才花了六十萬迪拉姆,結(jié)果就把他直接摁到了坑里?
這時候,他恰好看到初挽仿佛正過去洗手間方向,他當即大踏步過去,點了一根煙,站在洗手間等著。
初挽過去,便看到了哈邁,他正抽煙,抽得這里烏煙瘴氣的。
她笑了下,道:“哈邁先生,這里是女洗手間,你這是?”
哈邁慢條斯理地吸了口煙,笑道:“初小姐,你故意的,是不是?”
初挽:“故意的?哈邁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哈邁一臉看透的樣子,嗤笑道:“你就是來煽風點火的,故意想讓我上當,想讓我買更多,是不是?”
初挽揚眉,嘲諷地道:“哈邁先生,你想多了,你是一個成年人,也是一個有腦子的人,你的錢怎么花要買什么,別人也管不著,畢竟,你并不傻,是不是?”
哈邁:“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雕蟲小技,想讓我多花錢?”
他哈哈一笑:“你以為我在意那點錢嗎?我有的是錢,可不像你——”
他鄙薄地道:“那次揣著三萬美金來拍賣會,結(jié)果連舉牌都不敢的,我聽說是你的博士導師吧?怎么,你還沒得到教訓嗎?以為打賭贏了三百萬,終于有膽子來舉舉牌了?你們中國人窮成這樣,西裝都穿得像是土里扒出來的,怎么也敢來迪拜這種地方?”
初挽:“哈邁先生,你確實有錢,但是你看看你,花了這么多錢,買的那都是什么玩意兒?不過是一堆不值一提的垃圾罷了,我看都不看不上,我如果要買,那自然是買頂尖好貨。”
她笑看著哈邁,字字皆是不屑:“而你,根本不會看瓷,你注定吃虧上當,注定血本無歸,你信不信?”
哈邁越發(fā)笑了:“我信,我當然信,我信你一分錢不舍得花!你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你兜里就沒幾分錢,還敢來這里蹦跶?你也不過花六十萬迪拉姆買一件不入流的瓷器充充臉面罷了!”
初挽道:“下一個場次,我看中了一件瓷器,很不錯,你想不想要?想要的話,我們比一把,看看誰才是最后的贏家�!�
哈邁:“哦,說來聽聽?哪件?”
初挽:“接下來拍賣的那件,那可是宋代汝窯上等好瓷,直接和你說明白吧,我要那一件。”
哈邁捏著煙,老神在在地笑了,之后嗤笑一聲:“你以為我不懂嗎?你還想讓我繼續(xù)跳更大的坑?這位初小姐,你未免太自以為是了!”
初挽:“哦?”
哈邁攤手,不屑地道:“宋代汝窯,必須要有紋,那個有紋嗎?”
初挽:“紋?非得有紋嗎?難道你以為,沒有紋就不是正品了嗎?”
哈邁看著初挽,一臉看透一切的樣子:“女人的小心眼和小伎倆看起來太荒謬了,你無非是要泄憤,讓我多花一些冤枉錢,不過我其實不在意的。”
他聳肩,很無所謂地笑道:“我打撈了你們中國的沉船,掙了三千萬美金,這些錢,我大可以在這種拍賣場上揮金如土,這是你們貧窮的中國人所無法理解的,睜大你們的眼睛看看吧,我在意這些嗎?”
他瞇起眼睛,眸中帶著一絲瘋狂:“你不要覺得,你把我從洛克菲爾德家族的備選名單中排除,就打敗了我。我可以告訴你,什么是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擁有別人所沒有的稀缺資源,這才叫規(guī)則,擁有強大的金錢力量,這才是規(guī)則,他們心里哪怕再瞧不起,但是面對我打撈出的精美瓷器,面對我的揮金如土,他們還是得裝模作樣,對著我笑!”
初挽聽著,也多少明白了,今天哈邁的瘋狂競拍,不光是因為自己的煽風點火,還因為他本身就是要讓世界最一流的古董圈子看看他哈邁的實力,一血前恥。
她笑了笑,道:“哈邁先生,你竟然不敢應戰(zhàn)是嗎?不敢和我賭一賭?”
哈邁盯著初挽,過了片刻,才噗嗤一聲笑出來:“放心好了,我并不是有錢的傻子,我不需要你的提醒,買不買,我自然有我的判斷,放心好了,你的伎倆,我不會放在心上�!�
初挽:“也對,哈邁先生的藝術顧問團,不同凡響,不過有一件事,我需要提醒哈邁先生�!�
哈邁很無所謂地道:“你說。”
初挽看了眼旁邊穿著阿拉伯長袍的保安,好整以暇地道:“在迪拜,公眾場合是禁止吸煙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說完,她轉(zhuǎn)身,飄然而去。
哈邁一怔,看了看自己捏在手指間的過濾嘴香煙。
那幾個保安卻已經(jīng)走過來,恭敬卻嚴肅地道:“先生,這里是禁止抽煙的,一旦發(fā)現(xiàn)抽煙,我們將會進行罰款,非常抱歉,你將接受我們兩千迪拉姆的處罰�!�
哈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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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會重新開始了,這次很快輪到了聶南圭看中的那件清朝乾隆雙鳳戲珠紋龍耳扁壺,或許因為之前場次的激烈,這次大家都存著觀望情緒,沒幾個人報價。
初挽不出手,大家也都在觀望,聶南圭這個時候不著痕跡報價,順利以一百二十萬迪拉姆拍得那件龍耳扁壺,算下來大概二百多萬人民幣,就這件器具來說,價格算是非常劃算,多少算是一個漏。
聶南圭自然滿意,他看了眼初挽,眸中有感激之色。
應該說,之前初挽在場上一通攪和,算是徹底把今天的局勢攪和亂了,現(xiàn)在聶南圭憑空撿漏了。
接下來拍賣頗為冷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最后落槌價格都是中規(guī)中矩,初挽也出手了一件粉彩,價格尚可,這次沒人追她的價了,大款們舉牌意愿非常低。
等這么一波過去后,終于到了那件宋代汝窯筆洗。
如果說之前的瓷器,身份相對比較清晰明了的話,那這件宋代汝窯筆洗可就難免有些紛爭了。
按照傳承來說,這件汝窯小盞也算是有名家背書,臺灣博物館專家曾經(jīng)特意鑒定過為真,但是從大家對汝窯的認識來說,沒有人敢輕易判斷這確實是一件真正的汝窯瓷器,都知道汝窯要有蟹爪紋,但是這件不見紋路,讓人實在生疑。
更何況北宋汝窯中至今沒出現(xiàn)過小盞這種器型,至于下面的落款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所以這么一件身份存疑的瓷器出現(xiàn)時,不少人全都看向初挽,看她臉色。
當然也有人看向哈邁。
大家心里多少有個算計,如果這兩位不爭,其他人也不出手,那他們就趁機低價購入,即便不是真貨,那低價購入總歸不會虧,但是如果這兩位繼續(xù)爭,把價格哄抬起來,那就犯不著出手了。
當眾人這么想著的時候,其實哈邁也看初挽。
他見初挽握著牌,好像略有些猶豫的樣子,顯然她在舉棋不定。
哈邁便笑了,之后低聲對身邊的藝術顧問道:“她以為我會上當嗎?”
其實那藝術顧問也是一位精通文物的專家,是哈邁從某瓷器博物館挖出來的,這藝術顧問皺眉道:“這件汝窯瓷器,有一定概率是真的,需要進一步研究調(diào)查,不過現(xiàn)在這位初挽小姐并不下手,這就不好說了�!�
哈邁攤手,撇嘴:“她等著我下手呢,我如果買這么一件,那才是貽笑大方!她挖好了坑等著我跳,我就不出手就不出手,我倒是要看看,她怎么出手!”
誰知道正說著,就見初挽試探性地舉牌,直接舉牌六十五萬迪拉姆。
她這么舉牌的時候,還看了哈邁這個方向一眼。
不過只幾不可見地掃了一眼,便迅速收回視線。
哈邁捕捉到了那一眼,他低聲道:“看來這件就是有問題,她故意的,不過是想讓我花大價錢買一件假貨,遭人嘲笑罷了。”
那藝術顧問深以為然,道:“今天拍賣會上,我們已經(jīng)大出風頭,完全沒必要再買這一件,她既然要出手,那價格必然高漲上去,讓她花高價買這件難以鑒定的�!�
哈邁點頭,老神在在地道:“不錯,我已經(jīng)看透了她的伎倆!”
說著,他看了眼初挽,再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的圖片,笑著說:“不過我們可以逗逗她。”
于是他漫不經(jīng)心地舉牌,直接舉了一個七十萬迪拉姆。
初挽見此,看向哈邁。